第440天 媽媽在遙遠的前方(4)
當我辯論的技巧更嫻熟之後,甚至會幫媽媽掩護她跟其他男人打電話的事情。她是個傷心寂寞的女人。爸爸不在家的時候,那些男人就會打來電話,那些電話讓我覺得客氣得有點怪異;媽媽就會壓低聲音站在地下室的台階上接電話。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見過這些男人,媽媽也不是用這些男人來向父親炫耀什麼。那些電話、郵件,甚至就算見面,很可能也僅僅是找個樂子罷了。
當我們把最後一點行李塞進車裏,把後備箱關上時,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些男人中會不會有其中一個住在那個公寓裏。
“當然他會來做客,”媽媽說,“他”指的是她現在的男朋友,“但他不會住在那兒。”
那就好,因為不管有沒有床,我都不想讓任何人佔用我的房間。
當媽媽開車駛出車道的時候,我不知道她最後是真的哭了還是在眯着眼睛躲避陽光--陽光正透過雲縫照射下來。我期待下雪的美夢破滅了。於是我回到屋裏,打開電視看一部很長的動畫片--儘管我很討厭動畫片。
半小時以後,爸爸進屋了。
“你知道嗎?你媽媽連一杯水都從沒給我端過。”爸爸剛進門就開始對我說。他邊摘手套邊走到烤箱前面把它打開。看到裏面空空如也,爸爸問:
“怎麼沒有火雞呢?”
“啊?”我學着編小辮幾個月了,現在終於編出了一條能繞過額頭的漂亮的細辮子。
“怎麼沒有火雞呢?”他又問了一遍,“做這些東西不是很耗時間嗎?”
他看了看錶。已經到吃晚飯的時間了,或者說已經相當接近了。
爸爸的疑惑並沒有引起我的注意。
“那你現在要做嗎?”我問,手裏還繼續忙活着我的辮子。
“為什麼是我做?我剛剛打掃了六個小時院子,後院的活還沒幹完。你媽媽就不能幹點活嗎?她人呢?”
爸爸向樓上喊:“現在圖書館已經是五點鐘了!”
也許你能猜到,任何父親所在的地方,尤其是我們家都堆滿了書,都統稱為“圖書館”。爸爸用的這個詞本身沒有讓我驚訝,但是他的舉動讓我驚訝了。這時我才發覺有些不對勁。
“哦,”我說,不知為什麼突然有一種負罪感,“媽媽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那她什麼時候做火雞?”
“不,她走了。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