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桃夭(二)

第10章 桃夭(二)

頭,像被灌了鉛,昏昏沉沉,疼痛欲裂。

緩緩地睜開眼,模糊迷離的四周漸漸清晰。

搖晃,顛簸,風吹動着的窗幔,迅速而逝的樹草。

馬車?初染直覺地想要出去,卻發現渾身竟一點勁兒也沒有,雙手費力地支了半天,才勉強能坐正一點。

迷藥么?真是諷刺,虧她對這些東西了如指掌,今天卻栽在了它手上。

木流風,他擄她做什麼呢?想來,他們頂多是有數面之緣,偶爾見面,也不過寒暄幾句,調侃一番,相處下來倒也覺得是個謙謙公子,雖說是風流了些,可他此舉,意欲為何?再者,她並不記得和泠月打交道的人中有這麼一號人物......

“醒了?”正想着,面前已是一張俊美無比的臉,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雙鳳眼,邪佞又充滿調侃,笑意頗深。

這才發現,馬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初染又試着動了動,可身子依舊軟綿綿的,使不上一點力氣,最終只好放棄了掙扎,別過眼去。

“怎麼不說話?不喜歡看到我嗎?”他滿不在意,伸過手來,把她的身子往外挪了挪,自己則斜靠在一邊,神情慵懶。

“沒有什麼喜歡不喜歡。”初染淡淡地開口,“我們又不熟,再說,遇到一個這麼不懂禮貌的人,什麼好感也該沒了。”

“姑娘別誤會,我不過是想請姑娘去我家做客而已。”看着她擰眉不悅的樣子,木流風笑了笑,“對姑娘下藥非我本意,實在是姑娘的毒厲害,以防萬一。不過你放心,這並不會對身體有所傷害,再過個四五天的就會好了。”

“做客?”初染冷哼了一聲,撇過頭去,“真好的理由。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那樣的交情。”

“交情是可以培養的。”他涎皮賴臉地湊近幾分,語帶神秘,“你不會後悔走這一趟的,我保證。”

“我有說‘不’的權力嗎?”

“沒有。”木流風伸手把玩起初染的長發,“你是‘他’看中的女人,我要是碰掉了你一根頭髮,‘他’怕也罷不了手,所以,你儘管放一百個心。”

“‘他’是誰?”初染追問,但木流風只是笑了笑,又把帘子放了下來,揚起了馬鞭。

“去了你就知道了。另外,你也別白費心思,這迷藥是我家秘方,若不是你,我還用不上——哦,順便提醒你,客棧里還有一個也享受了同等的招待,他現在......呵,說不定還做着美夢吧......”

想起昨晚那一幕,木流風口中是掩不住的戲謔,唇邊笑意甚濃。

一天過去,除了路上幾次短時間的停頓,馬車基本一直在跑。看的出來,這木流風雖嘴上悠閑,可心裏似乎在忌憚着什麼。昨夜住店,他還吩咐小二另換了一匹馬。

初染還是渾身乏力,只站着就很覺得累,木流風料她跑不了,所以看她也不是很緊。可他們現在在哪裏,又要到哪裏去,她卻全然不知。

隱約,她有不好的預感。他們似乎是直向西而去,走的地方也越來越偏,往昔熱鬧的市鎮明顯少了許多,不若那般繁華。

“你到底是什麼人?”對着面前的食物,初染卻全然沒了心思,“我們這是去哪裏?”

“怎麼不吃?”木流風顯然答非所問,“還是沒力氣,需要我幫忙?”說著,還當真伸過筷子來,笑容里透着狡黠,美眸一瞥,那酒肆的姑娘立刻就紅了臉。

“若是不合胃口,我叫人換。”他還是笑。

“不麻煩,我看着你就倒足了胃口,換了龍肉也不香。”

“有嗎?我自認為還算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堂堂男人的自尊可是傷了呢。”木流風兩手一攤,一臉的委屈和無辜。

“自大!”

“自大也是要本錢的。”

聞言,初染驀的一怔,這話......很耳熟,像是誰說過......。

“喂,有你這麼誇自己的嘛,也不覺得羞。”春花軟柳,一個黃衫少女對着身邊假寐的男人淺笑。

他卻是懶懶翻了個身:“有什麼好羞的,丫頭,自大也是要本錢的。”

慕蕭......這個人身上,有他的影子

“怎麼了?”木流風湊近她,狀似仔細地瞧了又瞧,“誒,氣色好像不大好呢。”

“就我這張臉,還瞧的出氣色呀,你的眼神未免太好了。”說起這個就氣,也不知木流風在她臉上抹了什麼東西,頓時變得又黃又干,根本看不出原先模樣。而且,他還故意在人前跟她裝得親密,剛才把她打橫從馬車上抱下來的時候,不知驚煞了多少人。“喂,我們到底是去哪裏?!”

“出關。”這回,木流風給了她回答。

出關!看着一邊端着酒杯,優雅淺啜的男人,初然的腦子剎時空白一片。出關?!莫非他不是柒瀾人,莫非那一次又一次的相遇都只是他布的一個局?!人心,原來真是隔肚皮的么。“你究竟是誰?”她笑得慘淡。

“木流風。”春風般的三個字從他薄薄的唇間傾吐而出,“你不是知道了嗎——還是吃些東西,為了氣我而搞壞自己的身子,划不來不是?”

“不用你管。”初染冷哼,頓時眼眸一轉,瞥了瞥門口的方向,嘴角輕揚,“你,還是顧好自己吧。”才說完,便擁上來四五個花枝招展,穿紅着綠的女人,媚眼秋波,妖艷無比。

“爺,讓咱們姐妹伺候你可好啊?”

“爺——”

面對眼前大好春光,木流風卻是冷眼旁觀,淡淡的聲音不溫不火:“我夫人在呢。”

“她?!”其中一個鄙夷地看了初染一眼,嬌笑道,“這位夫人果真是非同一般呢。”話根才落,便引來了聲聲竊笑,目光里,有驕傲,有不屑,還有不甘。

可初染置若罔聞一般,反倒笑得越發燦爛,一時把她們弄得不明所以,面面相覷。“幾位姑娘真是天姿國色,我夫君可是喜歡的緊呢。”

“爺,您瞧,您夫人都不介意了,您還矜持什麼呢!”紅衣女子輕輕地搖着他的衣袖,嗲聲嗲氣地嗔着。

“既然夫人如此大方,我自然是卻之不恭了。”邪魅的笑容緩緩擴大,手遊走在那女人的纖腰,無盡挑逗,“果然是個美人胚子,叫什麼名字?”

“玉嬌。”那女人見他這般,便更加放肆地貼了過去,親昵地湊在他的肩頭,眼光似有似無地掠過初染,像是挑釁。

看着他滿是狡黠的眸子,初染卻是哭笑不得,當真是自作聰明了,原以為他的麻煩來了,哪想他萬般皆是假,風流卻是真,想必剛才的一本正經也是裝的。

“好名字。我倒真想金屋藏嬌了。”唇,恣意對上她的臉,她的頸,摩挲在微敞的肩,春風旖旎,他倒是樂在其中,全然不顧周圍情境。

忽聽一聲輕笑,循聲望去,金色的陽光下,竟是那張儒雅萬千又大氣傲然的臉:“慕容公子果真名不虛傳,到哪裏都能帶着女人......”

木流風眉心微皺,神色掠過一絲異樣,他一把推開身邊的女人,拉上她裸露的香肩,站起身來。摺扇輕搖,依舊是那一副玩世模樣,聲音溫和:“什麼風把右相吹來了,真是流風的榮幸。”

“慕容公子那麼聰明,自然知道我為何事而來。”一身白衣煌煌,那男子就這樣淡定地落了座,喝起桌上的茶來,神色慵懶,眉宇間卻透出強勢之氣。

“跟我要人?”木流風笑意盈盈,“憑右相一個人,未免也太小看流風了。再說,右相好像跟她也不熟吧?倒不如做個人情,豈不甚好?”

“如果你有這把握可以出的柒瀾燕楮關門,我便不攔你。”秋慕雲一副瞭然之態,“慕容公子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才是。”

“秋相真是自信,這我出不出的關門,都料得一清二楚。看來若是秋相日後辭官歸故里,擺個卦攤也是生意興隆啊。”

“不敢不敢。”對於木流風的玩笑,秋慕雲只一笑置之,“得知慕容公子在貴國做客,慕雲自是要多留心着些,不然,我不好向貴國國主交代。”

聽他故意加重“貴國國主”四字,木流風笑着鬆了手,轉頭看了初染一眼道:“這回就依你,不過下一次,可就沒那麼便宜了。”說罷,騎上那匹通白的良駒,絕塵而去:“你的馬我騎走了,馬車就留給你。後會有期——”

人,終究是消失在了視線里,初染看着面前的男人,緩緩叫出了他的名字。秋慕雲,原來他竟是秋慕雲,那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掌權者,當今右相,權傾朝野!沒想到,那天一句玩笑,竟也成了真。

“怎麼,這個名字有什麼問題?”秋慕雲不以為意地笑了,起身打橫抱過初染,扔下一錠銀子,朝門外走去,“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

“想不到堂堂右相,也這般小氣,你不過舉手之勞,也好意思叫我還么?”初染出聲調侃,想她最不樂意見的男人偏偏成了救她之人,心裏着實有些不爽快。

“並非小氣,這叫交易。”秋慕雲淡然,目光突然瞥向了懷中的她,看着那戒備的眼神,他又粲然,“我又不會吃了你,你着什麼急?!”

初染沒有回嘴,目光又不禁向西邊看了看,口中喃喃:“那個人,竟是姓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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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戀千年:夭顏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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