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1)
前言
在當今中文世界裏,胡適研究是一個由男性宰制的研究領域。這裏所說的男性宰制的意思有兩層。第一層意思是指當今中文世界裏研究胡適的學者泰半是男性。舉個例子來說,2011年4月在南京舉辦了一個紀念胡適誕辰一百二十周年的會議。在這個會議里發表論文的共有34位學者,清一色都是男性。這當然是一個極端的例子,也當然不會是主辦單位有意造成的。然而,研究胡適的學者泰半是男性的事實,在這裏是展露無遺了。如果研究胡適的學者泰半是男性,則胡適研究是一個男性宰制的領域的第二層意思就呼之欲出了。那就是*說,中文世界裏的胡適研究充斥着男性宰制的意識。這並不是說作為男性就不能有超越男性意識的可能,而毋寧是說除非男性有意識、批判地檢視他們的性別意識,否則他們就無法衝破男性中心的藩籬。我在《男性與自我的扮相:胡適的愛情、軀體和私隱觀》一文里,徵引了茱蒂司·衛爾特(JudithWilt)一句警言。她提醒我們:一個人會批判社會上性別的不平等、男性的偏見與不負責任,並不意味着他就是一個女性主義者。①
①JudithWilt,“RecentStudiesintheNineteenthCentury,”StudiesinEnglishLiterature,1500-1900,35.4,NineteenthCentury(Auturnn,1995),p.810.
我這本《星星·月亮·太陽胡適的情感世界》是在2006年12月出版的。到現在為止,我還沒在中國的學術期刊上看到對本書的書評。這或許是因為中文的學術世界裏還沒建立起書評的制度,或許是因為中文的學術世界對其不認定為學術的書籍不作書評。殊不知分析胡適的情感跟研究他的思想一樣,都必須要有方法、要有理論,不管作者自覺與否。因此,都是學術品評的對象。如果我們不以學術體制內的書評為限,則這五年之間,倒是陸續出現了幾篇長短、詳略不等的書評。其中,尤小立的《歷史真相與歷史敘事中的“美”》是最值得拿出來討論的一篇。這不但是因為這篇書評很有慧眼地點中了本書一個非常重要的缺失,而且因為它可以讓我用來討論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胡適研究是一個由男性宰制的研究領域。第二個問題是:中文世界裏的歷史研究仍然秉承着十九世紀實證主義的餘緒而不自知。雖然我用的是尤小立這篇迄今為止我所看到的最好的書評,但我所批評的與其說是尤小立,不如說是這篇書評所反映出來的中文世界裏的胡適研究。
尤小立這篇書評最有見地的地方,在於指出我那“公”、“私”兩相滲透的觀念未能用來貫穿全書。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