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秦勇的掙扎(上)
和劉為相比,秦勇遠沒有那麼幸運。
當他從那次穿梭時空的振蕩中醒來的時候,發現兩個衣衫破爛的人正在自己身上摸來抹去,出於本能,他掙扎着要起來,卻馬上被面目猙獰的兩人一磚頭拍在頭上,再次暈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全身上下被剝得乾淨如剛出生的嬰兒,就着么光溜溜地躺在一條又黑又臭的巷子裏。所幸,天色已經漸黑,夜色幫他掩蓋了大部分的羞恥,除了他底深處的那一點。
他自己都不願再去想當時的情形,只記得在鼓足勇氣站起來,慌亂地從頭頂的竹竿上扯下一條肥大的抿襠褲(中國舊時最流行的一種服裝,經常可以在老電影中看到它的蹤跡:褲腰十分肥大,褲襠非常低,低的接近膝蓋,穿的時候會把褲子提得高及肋骨,然後把褲腰多餘的部分全都整理到身前,再把這塊多出來的褲腰向邊上一抿,然後向下卷緊,再把褲腳紮起來。做苦力活兒或者有錢人還會繫上一條腰帶,在舊上海時期,由於有開口,又省布的西式褲子的出現,部分有錢人開始淘汰掉這種褲子,單真正被西褲取代還是在解放后的事情)套上后,就在一個雙男女的喝罵聲中飛也似的逃走了。那一刻,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而當光着脊樑、褲子卷得不倫不類的秦勇,在眾人的白眼中終於靠着嶄新的外灘楊樓和熟悉而又陌生的黃浦江水大致弄清楚了自己的處境的時候,這個有着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和英俊面孔的大男人,就這麼不管不顧地,當著滿街的人,雙腿一軟,跪在了黃浦江畔……哭了……
我們無法妄自揣測秦勇當時的心情,不過可以試想一下,當一個普通人身無長物地(可能沒有誰比他更當得起“身無長物”了吧)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又處在同時失去愛人和朋友的情況下,該是怎樣的一種心情?能夠肯定的只是,無論他是一個心智怎樣堅強的人,都不免暫時地被突如其來的打擊所擊倒,失去信心。
而當時的秦勇,正是處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直到兩個印度巡捕(有朋友問安南是哪裏,事實上就是現在的越南,當時越南和印度都是殖民地,所以兩地跟着西方列強來到上海的人很多,印度人一般被戲稱為“紅頭阿三”)的出現。
當那兩個紅頭阿三手中的棒子狠狠地落在秦勇身上的時候,他心中的鬥志,又被**上的刺激挑了起來,他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發瘋似的進行着反抗。
兩個習慣了欺負人的印度巡捕並沒有想到,這個剛才還像一條毫無鬥志的野狗一般的中國男人竟突然爆發出了如此驚人的力氣,其中一個手中的警棍也被秦勇措手不及地搶了下來,劈頭蓋臉地打在他們頭上。
秦勇拚命狂打,一邊睚眥居裂地罵道:“我-你媽的印度阿三,敢欺負你秦大爺!老子也是你們能欺負的人!老子在香港玩兒的時候,你們也只配給老子看門(在香港當保安的印度人很多,以至於香港人提起印度人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保安”)!老子就算沒了朋友!沒了老婆!也不是你們能欺負的!……”罵道最後,他已經罵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了,只是依然不斷地發出野獸似的號叫聲,眼淚也仍是不停地從眼眶中滾滾而下。
他就這麼一行打一行罵一行哭着,情緒漸漸平息了下來,此時那兩個助紂為虐來中國侵略的印度人已經被他打得滿頭鮮血,軟在地上不動了。而刺耳的警哨聲也從街的另一邊傳了過來,將手中帶血的警棍狠命摔在紅頭阿三身上后,秦勇像遠處的黑暗中奔去——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可謂是吃盡了苦頭:為了生存,他在碼頭扛過苦力,卻被苦力頭兒吃了工錢后打了出來,只混上了一個粗面饅頭。
也曾在洋涇浜(洋涇浜本是原黃浦江一條支流,長不過五里,寬不過二十米,曾是英、法租界的界河,后被填沒築路,即今天的延安東路。由於洋商華賈經常在附近做生意,后河上日漸繁榮,有名的“洋涇浜”英語也就此應運而生)上靠着自己流利的英語給賣東西的鋪子當小販,卻遭到其他只懂得洋涇浜英語(“以中國文法英國字音拼合而成,為上海特別之英語”——《上海閑話》姚公鶴)的小販聯合起來的抵至,終被老闆辭退。
最後,還是靠着在廣東打工多年學會的廣東話,結識了一個熟肉鋪子(好像都是廣東人開的,主要是將燒豬切開零售,也販賣一些燒雞、鹵下水等物,類似現在的廣式燒臘店)的老闆,被介紹給當時的“糞大王”喬三德(無此人,虛構人物。當時上海人家多沒有抽水馬桶,需要有人處理糞便,此行業便成為了一項有利可圖的生意,而糞夫們也是一般人不能得罪的,不然就要臭一天,故被稱為”倒老爺“)的手下當糞夫,成了一個“倒老爺”,所幸這次由於行中同鄉不少,也學會了一些在當時處世的道理,秦勇終於算是穩定了下來。
可哪個曾是現代公司老闆的人能夠甘心在二十年代的上海當一個天天與大糞為伍的人呢?秦勇也是如此,他每天清晨拉着四百斤的糞車默默地工作着,之後卻並不像其他糞夫那樣回到宿處就倒頭睡個賊死,直到太陽落山才起來,而是到處走動,尋找更好的發展機會,卻一直也沒有任何轉機。
在這種壓力下,秦勇甚至忘記了劉為,忘記了李娜。每日就在“倒糞-找機會-睡覺”這樣的輪迴中度過,偶爾因為過渡疲倦而失眠,想起往日的朋友和愛人,他都會強迫自己轉移**頭,醒來時枕邊卻滿是淚痕。
真正的轉折還要從一次意外說起。一天晚上,當秦勇拖着疲憊的身體失望地回到了宿處,正想好好睡一下,卻被幾個同是“蘇州幫”(糞夫的一種集體,全部來自蘇州,事實上是來自非蘇北地區的人組成的)的糞夫拉住了賭錢,早已忘記了自己張揚個性的秦勇自然明白自己必須加入,才能確保自己不受排擠,於是硬撐着玩兒了起來,可他驚奇地發現,自己竟能清楚地感覺到碗裏的骰子!這一晚,秦勇贏得糞夫們叫苦不迭,卻又在散場的時候將大部分錢還了回去,贏得了他們的好感。
然後,秦勇更是做了一件讓糞夫們興奮不已的舉動——他將自己的一百多家糞,平分給了他們(糞夫倒馬桶的地段分得很清楚,每條馬路每條弄堂都有固定的糞夫管,不容他人染指。如果“同行”要想多倒一家的馬桶,相互間就會打得頭破血流。倒一桶糞只能賺三到五分錢,還要經常被地痞勒索,可以說,糞夫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一種職業了),並聲稱自己的親戚幫忙找到了一份體面的工作,與兄弟幾個相處甚好,願意“肥水不流外人田”。
雖然糞夫們都知道自己平素並不見得和這個剛來沒幾天的新人說過幾句話,卻也都樂得多賺些錢,何況秦勇是要飛高枝的人,難保以後會用不到他,便也紛紛道謝,並競相表示“有什麼事要幫忙的只管說”。而後來秦勇確也沒讓他們失望,沒多久,就幫他們脫離的每天倒糞的命運。
關於超能力的應用,秦勇和劉為想得倒是一樣,他先找到了一家中等規模的賭場,再以超能力大殺四方,卻不帶走,而是向老闆聞風而來的賭場老闆自薦為荷官(劉為是有自己的勢力才敢硬打人家賭場的主意,秦勇這樣單槍匹馬的主,再厲害碰上人多也是個死)。
見識過秦勇高超“賭術”的老闆自然不會放過這隻會下金蛋的雞,樂不得地留下了秦勇。至此,秦勇算是徹底擺脫了做苦力的命運,重新穿上了西裝,贏得了他在上海灘的第一次勝利。
可是,秦勇並不滿足於這小小的一步,此時的他,已經有了足夠的時間回憶往日的時光,為了尋找李娜和劉為,他告訴自己,必須取得更大的成就。而自己悲涼的經歷,更是讓他為他們的處境擔心。
終於,他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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