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帶刀之人
字是刀尖所刻,剛勁有力,風骨嶙峋,端正而不媚俗。
能用刀刻出這樣的字,顯而易見是位使刀的高手。
待他回過頭,就立刻看見了那個突兀出現的帶刀之人。
***
來人同樣矇著面,身着青袍,身形魁梧,彷彿是平空出現似的,徐徐從草叢裏升起。
落梅風立刻斷定,此人頭髮烏黑,孔武有力,年齡至多中年,絕非先前那個與之交過手的蒙面老者。
他戒備退後一步,冷冷道:“尊駕藏頭露尾的,不知又是何方神聖?”
來人既不回答,亦不作聲,冷然注視着他,沒有一點表示。
落梅風面容一沉,喝道:“這些人可是你殺的?”
大漢終於有了反應,點了點頭。
落梅風面色再沉,道:“你來找老子,有何企圖?”
大漢嘴角泛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目光投向他腰間,淡淡道:“你的刀呢?”
“你想與老子交手?”
落梅風心內一凜,習慣性摸刀,卻拔了個空。這才省起方才與蒙面老者交手時,腰刀已經毀了。
他用腳一挑,挑起地面的一柄窄劍,雙手握住,擺出一個隨時進攻的架式,喝道:“你既然想見識本人的刀法,老子就成全你。”
大漢微然一哂,反手撥刀。
“錚!”夜色下驟然亮起一道青虹。
刀長四尺,刀身狹長鋒利,精光流轉,青暈朦朦,彷彿刀的本身就帶着一種森然冷厲的殺氣。
落梅風眼神陡亮,脫口道:“好刀!”
大漢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正想說什麼,猝見眼前劍光一閃,落梅風已悶聲不響地猛衝上來。
***
他一出手,又是那種不要命的偷襲打法。
這次偷襲卻未奏效。
大漢似早就對他的一貫伎倆摸得十分透徹,側身微讓,迅急踏上一步,揮刀斜斜劈下。
刀風乍起。
刀光一閃,再閃。
“咔嚓”輕響,長劍斷成兩截。
落梅風大驚後退,斷劍脫手向大漢面門擲去。
大漢朗聲長笑,揮刀“鐺”地擊飛斷劍,大邁步上前,反手又是一刀。
落梅風側地疾滾,隨手抓起另外一柄窄劍,急刺他左腿。
刀光斜急而下。
“篤!”長劍再斷。
驀地,人影猝晃,落梅風疾滾上來,雙手抱向他雙腿,張口就咬。
如此玩命的無賴打法,簡直就是聞所未聞。
大漢大驚失色,飛身退後,半空裏又是一刀。
“轟!”
長刀正正劈在六角亭的石欄杆上。
碎石紛激如雨,大漢借勢撥起,身形一折,再折,旋轉着直飛衝天,到了空中,忽然怪異地浮住不動。
“媽的,竟敢在老子面前玩邪門妖術!”落梅風破口大罵,狼狽爬起,手中斷劍用力擲向他面門。
只差一點!
落梅風又氣又急,抓起一粒石子,又是一下。
這次準頭正好。
石子“嗤”的一聲,帶起一道破空風響,直射大漢胸口。
大漢仰首清嘯,忽如隕石般從空中忽墜而下,離地近丈,忽又平平飛起,徐徐掠出圍牆。
一眨眼功夫,就投入黑暗中消失。
***
“媽的,有種別逃!”
落梅風在他身後煞有介事地又是跺腳,又是大罵,但叫得雖凶,卻不見諸於行動。
他知道憑他的輕功,即使想追,也是追不上。
如斯身法,讓他震驚之餘,又不禁頗有些佩服羨慕。
而且他也清楚,以大漢的武功,他追上去也是無可奈何。
老實說,現在他也沒有心情去追。
單是大漢這個人的出現,以及其所做所為,就已經讓他傷透了腦筋。
無論他怎麼想,也想不出此人為何非要與他交手的理由。
還有,那用琴聲將他引來的神秘之人,至今仍不見蹤影,也頗令他猜不透其間奧委。
月明風清,雲淡星疏,夜色寧和而平靜。
這又是一個美好詳和的夜晚。
但瞧見地上的那十三具死屍,落梅風卻忍不住暗嘆了口氣。
老實講,今晚所發生的事,幾乎每一件都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那個言語高深的瞎子,那個武功極高,卻又有些玩世不恭的蒙面老者,那個在廁所內將劉七打昏的女人,以及剛才這個來歷不明的漢子。
這些人的出現,也全都出乎他的意料。
他目下唯一的收穫,就只有眼前的這些死人,剩下的就是無數解不開的謎團。
然而事情至此,卻好象並沒結束。
因為就在這時,他忽然又聽到大門外遠遠的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聲音就象是一輛車載着重物,吃力地行在青石板路面上,車輪吱呀吱呀響着,正慢吞吞朝着這個方向行來。
憑着直覺,他立刻就斷定:
來的是輛馬車。
***
但等他奔出門外,就立即發覺錯了。
來的並非馬車,而是一輛鄉下經常能見到的那種載糞拉柴用途的敞篷牛車。
牛車就靜靜地停在黑漆漆的夜色下。
趕車的是個枯瘦的老頭,一頂頭笠斜斜遮掩住大半張面孔,坐在車上不言不動,一身黑衣彷彿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不知為何,落梅風突然覺得此人渾身上下散着一種驚人的死氣。
但更令他詫異的,卻還是牛車上所載之物。
那赫然是具厚重笨拙的巨大棺材。
棺材上面,最為顯明的位置,居然還擺放着一盆白色的小花。
夜風低拂,小白花隨風輕輕搖晃着,送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淡香氣,襯着凄迷的夜色,猛一古丁瞧上去,顯得令人心悸的神秘而妖艷……
充滿着死亡氣息的老頭,硃紅色的棺材,散吐着淡淡芳香的白花,眼前所見到的一切,是如此詭秘,如此怪異。
落梅風獃獃瞧着,忍不住機伶伶打了個寒噤。
這老者是誰?深更半夜拉着具棺材到這種荒僻的地方做甚?
但沒等他出言相問,老頭卻先開口了。
“你是不是落梅風?”
聲音干啞刺耳,聽入耳中,立刻有種毛毛蟲爬過脊背的感覺。
落梅風皺了皺眉,微微點頭。
“你找我做甚?”
“送禮。”
老頭桀桀怪笑,將落梅風聽得直蹙眉。
他強壓着心頭不舒服的感覺,反問道:“送我什麼?”
“就是它!”老者忽地伸掌在棺材上一按。
棺材忽然平平飛起,對着他撞來。
落梅風大驚,慌忙後退。
“怦。”棺材重重墜在他身前不遠,濺起一地的泥土。
“媽的,死老頭,你搞什麼鬼?”落梅風扭頭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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