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醉酒
“二哥?”郗道茂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的眨着眼睛,倒是車外的人聽到車裏的動靜,掀簾鑽了進來,“阿姊,你醒了。”郗恢撲到了姐姐的懷裏。
“阿乞,你怎麼來了?”郗道茂摟着弟弟的問道。
“我來接阿姊回家啊。”郗恢說道,“阿兄沒有空。”他皺皺鼻子,“阿姊,你沒事吧?”他見郗道茂滿臉紅暈,眼神潰散,不由有些擔心。
“我沒事。”郗道茂揉揉眼睛,她就是有點困了。
這時兩人感到牛車停了下來,“阿渝,你還好嗎?”桓濟的聲音在車外響起,“要不要下來走走?”
“二哥。”郗道茂疑惑的掀簾,就見桓濟正坐在牛車外駕車,“二哥怎麼你怎麼來了?”她見桓濟頭上戴了一頂壓的很低的草帽,一身普通的麻布舊衣,她忍不住嘴角輕揚,第一次見桓濟穿成這樣。
桓濟將牛車停靠之後,吩咐下人將燈籠點亮,“我讓人熬了一點醒酒湯,你先喝一點吧。”桓濟從牛車取出一個食盒,到了一碗醒酒湯遞給郗道茂,低聲說道:“阿父剛剛召郗大哥過去有事商議,他沒空來接你,就讓阿乞過來接你,我就順便跟過來了。”
“謝謝你二哥。”郗道茂接過湯碗,稍稍有點燙,她的手微微顫了一下,“小心。”桓濟牢牢的握住那湯碗,在昏黃燈光淺映下,他線條剛硬的五官柔和了不少,“我讓流風、回雪過來伺候你吧。”
“不用。”郗道茂接過湯碗低聲說道:“我可以自己吃。”
“阿姊,我喂你。”郗恢自告奮勇的說道。
“謝謝。”郗道茂含笑揉揉他的小腦袋,桓濟又從食盒裏取出一盅熱氣騰騰的熱粥,“阿渝,你要不要吃點熱粥?剛剛沒吃多少東西吧?”
郗道茂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不餓,謝謝你二哥。”
桓濟待她把醒酒湯慢慢喝完之後,柔聲說道:“你睡一會吧,馬上就到家了。”
郗恢點點頭說道:“阿姊,你剛剛睡的好熟,我都叫不醒你。”
郗道茂聞言只覺得羞愧難當,她還以為自己剛剛沒睡着呢!“嗯,我先進去了。”她覺得自己都沒臉見人了。
“好。”桓濟將車簾放下,郗道茂躺回牛車裏,郗恢順勢往她懷裏一鑽,好久沒跟阿姊一起睡了,都是阿嬤,郗恢癟癟小嘴,說什麼男女七歲不同席,他一滿七歲就不許阿姊跟他一起睡了!
郗道茂努力的告訴自己不要睡着,但撐了一會,她實在熬不住,眼睛一閉,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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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鉞。”桓濟送了郗道茂回郗府之後,便一個人走回了桓府,剛進門就被人叫住了。
“阿兄。”桓濟摘下草帽,桓熙微微蹙眉打量着桓濟身上的麻衣,“你怎麼這副打扮?”
“我隨便出去走走。”桓濟淡淡的說道。
桓熙嘆了一口氣,“你是去接阿渝了吧?”他示意桓濟跟他去書房。
“是的。”桓濟抿了抿嘴,跟着桓熙身後進了書房。
“阿鉞,你年紀也不小了,阿母已經開始準備你的婚事了。”桓熙望着桓濟說道,“我聽說阿母想你迎娶阿福。”
“司馬道福?”桓濟臉一下子黑了,“我才不要娶她呢!”
“那你想娶阿渝?”桓熙淡淡的問道,“你覺得有可能嗎?”
桓濟聞言臉一下子慘白了,“我——”
桓熙嘆了一口氣,輕拍他的肩膀,“阿鉞,你自己好好想想,高平郗氏的嫡女,不是這麼好娶的。”
桓濟低頭沉默了半天,才悶聲說道:“我本就比不過王獻之,不過只是妄想而已——”
“胡說。”桓熙輕斥道:“你哪裏比王獻之差了,他也就會動動筆杆子而已。”
桓濟聞言勉強笑了笑,桓熙摟着他的肩膀說道:“走吧,我們去喝一杯。”
“好。”桓濟抹了一把臉說道:“我去換身衣服。”
桓熙輕踢了他一腳,“快去!這種庶民的衣服你都穿上了,被阿母看到了,非罵死你不可。”
“哈哈——”桓濟憨笑的摸摸自己的腦袋,他怕自己去接阿渝的時候被會稽王府的人看到,壞了阿渝的名聲,乾脆換了一身庶民的衣服,裝成了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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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郗道茂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一早了。
“小娘子你醒了。”豆娘和喜娘早守在簾外,聽到有動靜忙上前掀簾看郗道茂,見她一臉睏倦無力的模樣,喜娘忙將一旁溫好的花露奉上,“小娘子,先喝點花露去去濁氣。”
“嗯。”郗道茂讓豆娘扶着起身,一口氣喝了大半盞花露,看的喜娘心疼不已,小娘子是渴壞了。
喜娘心疼的說道:“小娘子昨天回來的時候,可把女君給嚇壞了,怎麼叫都不醒,半夜喚來了疾醫,說是您喝醉了,只是睡著了,女君才放心。”
郗道茂道:“昨天多喝了幾杯,在家的時候,哪裏喝過這麼多酒。當時硬撐着,幸好沒酒後失態。”
豆娘笑道:“小娘子也沒失態,就是睡的熟而已,就是現在小娘子大了,我們給你梳洗起來不方便了。”
郗道茂聽了豆娘的話,忍不住呻吟了一聲,這麼大了,還讓豆娘給自己洗澡,好丟臉。
“阿渝醒了嗎?”崔氏的聲音傳來。
“阿母。”郗道茂聞言忙要起身,被崔氏幾步按住,關切的問道:“還頭疼嗎?快把醒酒湯喝了吧。”
“我昨天喝過醒酒湯了。”郗道茂揉揉額頭說道:“現在頭不疼,就是渾身無力。”
“誰讓你喝這麼多酒的。”崔氏愛憐的輕斥,“你這傻丫頭,她們灌你酒,你就喝?她們這是故意看你出醜呢!”
郗道茂傻笑的說道:“我也沒喝多少,王家的幾位表姐幫我擋了不少酒呢!”
崔氏無奈的笑笑,“我讓人熬了清粥,你喝了清粥后再睡一會吧。”
“嗯。”郗道茂點點頭,崔氏親自看郗道茂喝了粥,讓她睡下之後,崔氏注視郗道茂的睡顏半晌,才起身離開。
“你們說昨天是桓府二郎君同小郎君一起送小娘子回來的?”崔氏問流風、回雪道。
“是的。”流風、回雪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跪在地下,回著崔氏的問話。
“你說桓二郎君還帶了醒酒湯和點心給小娘子?小娘子也喝了桓二郎君的醒酒湯?”崔氏問道。
“是的。”兩人應道。
崔氏偏頭望着郗道茂送過來給自己取樂的小畫眉鳥,“這小畫眉鳥也是桓二郎君送的?”
“是的。”
崔氏不由嘆了一口氣,*揮手對兩人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諾。”兩人如蒙大赦的退下。
崔氏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阿渝的性子,她心裏最了解,若是對桓濟無半分好感,她斷然不會接受桓濟的殷勤的。只是——崔氏苦笑,就算她打小性子古怪,別人喜歡的她不一定喜歡,但她至於去喜歡一個要才無才、要貌無貌,空有一身武力的兵家子嗎?獻之到底有哪點不好?如此風度翩翩才華橫溢的小郎君,她怎麼就是看不上眼呢?
雙竹見崔氏頭疼的模樣,上前給她揉着肩膀說道:“女君您別急,依我看小娘子只是一時被人迷惑而已,您慢慢勸着她點就好了。要不您跟二娘子說,讓二姑爺現在就寫婚書來。”
崔氏睜開眼睛淡淡的說道:“不行。”崔氏斷然說道,“阿渝是我的女兒,她的性子我最清楚,照我看桓家的那位二郎君現在只是單相思而已。”崔氏對女兒還是了解的,依她的性子,定是不會跟桓濟做出什麼越軌的舉動,頂多動了一份心思而已,“阿渝心思細膩敏感,王家這種時候過來提親,她心裏定會不自在,到時候說不定因此而厭棄上獻之也有可能,這樣就弄巧成拙。”
雙竹擔憂的問道:“女君,你就不怕小娘子同桓二郎君——”
崔氏笑而不語,女兒家總有春心萌動的時候,阿渝自小身邊皆是文質彬彬,氣度儒雅的男子,突然見了一個威武的兵家子,會喜歡上也不奇怪,但崔氏相信女兒會明白身為高平郗氏嫡女的責任的。崔氏暗自思忖到,阿渝性子外柔內剛,若是對她橫加責罵,她嘴上不說,心裏定是不開心的,說不定負氣之下,同桓濟來往更是親密也有可能。但若是徐徐圖之,說不定她很快就會回心轉意。再說她跟獻之青梅竹馬,獻之又是這般的才貌,她不信兩人朝夕相處下來,獻之會比不上一個空有武力的兵家子。
崔氏淡淡指着書案的書信說道:“正好兄長因喝了符水而病倒了,大嫂為了阿冉的婚事,忙得焦頭爛額,阿渝跟我學了這麼多年,就讓她先回去幫大嫂準備阿冉的婚事再說。”崔氏說罷笑了笑說道:“說起來,我的阿渝也長大了,居然開始有小女兒心思了。”
雙竹則暗暗心焦,小娘子到底怎麼想的,王小郎君可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夫君啊!女君怎麼也不急呢?萬一讓王小郎君知道了這件事情,不肯娶小娘子了怎麼辦?
“對了,這事你可不能同郎君說起。”崔氏對雙竹囑咐道,她對這種事情到也不是很在意,小女兒家家哪能沒有這種時候?只要不出什麼大事,就隨她去吧,崔氏對女兒還是有信心的,她不會亂來的,畢竟生在士族,有些東西是印在骨子裏的。
作者有話要說:這文的封面是我畫的,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