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節 夜探龍潭
江春水教林風盤腿坐下,把右掌貼到他的背心,一股暖熱的氣流遊走進林風七經八脈,之前加諸在他體內各處的禁制,如同艷陽下的冰雪,逐一消融。江春水功力走陰寒一路,這樣化寒為暖的真氣不能持久,待林風禁制一解,便即收掌。林風被陳滅所傷之處,在來鏡湖的路上便已完全痊癒,此時但覺渾身上下,無不舒坦,就好象被困牢籠已久的雄獅,今日重獲自由,躍躍欲試,精力瀰漫。
林風一躍而起,拾起龍王手下屍體旁掉落的單刀,大喝一聲,一刀向身前大石砍下。只聽“嚓”的一聲,火星四濺,上百斤重的大石被他一剖兩半,比起受傷之前,功力似乎還有提升,林風大喜過望,仰天長嘯。江春水凝神作勢,戒備地望着他,沉魚花容失色,捂住耳朵道:“公子這樣叫喊,莫要把龍王水師引來了!”
林風一驚住口,江春水望着他手中的刀,道:“你現在重獲自由,是不是要反悔了?”
林風把刀往腰間一插,慨然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有什麼反悔?咱們這就上碧螺島去!”
江春水看看天道:“從這裏到碧螺島不過一個時辰的水程,此時天色尚早,現在動身,到達時天色未黑,行事頗不方便。要救人並不那樣簡單,咱們須想出一個計較,才好動手。”
沉魚道:“滴翠崖一帶地勢險要,龍王沒派駐什麼人手,我們等到半夜之時,先偷出一條大船,悄悄從這裏登岸,把救出的姐妹們引領到此間,然後逃離。”
江春水道:“這是個笨法子!我自有辦法同你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碧螺島,麻煩的是如何救出幫眾,救出之後又如何順利脫身。我們只得三個人,沉魚武藝低微,幫不上大忙,救人卻難免驚動大隊龍王軍士,到時候只怕我們救人不成,自己反倒陷身龍潭!”
沉魚又羞又愧,低頭不語。林風知道江春水說的是事實,想起自己在智取松坡驛和李庄之戰,莫不是採取了擒賊先擒王的策略,結果大收奇效,眼下敵我懸殊,不妨照搬,於是道:“不知龍王洪鐘身手如何,合我和江幫主之力,能否勝得過他?”
江春水眼睛一亮,道:“龍王功力雖然深不可測,忘川將軍九霄曾在四年前京師三軍競技時排名前十,也被他一掌震斃,但他和我一樣,大部分絕學要在水中方能施展。聞聽當日他掌斃九霄,正是在水戰之時。風郎得天獨厚,既學得補天刀法,又有無上神力,我再從旁相助,勝算應在五成以上!”
林風道:“我聽龍王手下天絕地滅四殺手中的陳絕說,龍王雖擊斃九霄,自己胸口可也被震出一個大洞,不知然否?如果是真的,那他的戰力,應該大幅減弱才是。”
沉魚道:“他穿着衣服,那可看不出來。龍王擒我時,不欲傷我,光以掌力籠罩,我便喘氣不過來,不一會便力竭遭擒。若說他身負重傷,打死我也不信!”
江春水道:“洪鐘新得了閉月那小妮子,定然夜夜**——這小賤人別的本事沒有,媚惑漢子,卻是一等一的功夫。我們便在他們共赴巫山之時,突然出手,管他洪鐘有無重傷,想必也是手到擒來。眼下還有點時間,我們且調息一陣,養足了精神,晚上才好動手。”
當下三個人各找合適的地方坐下來,調息運氣。林風本不知調運內息的法門,便靜坐養神,不一會便大感無聊,左右無事,就用心去存想丹田處那團暖氣。意**剛到,那團暖氣便活潑潑地醒來,蠢蠢欲動,比起在東籬山莊時似乎又壯大了不少。林風大喜,幻想它在體內周遊,從丹田至足尖,返回來,又從丹田至手指,無處不到,那股真氣越流越是舒暢,循環往複,林風一身都暖洋洋的,如沐春風。
如此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林風試着把遊走全身的暖息盡數收歸丹田,竟而一舉成功,但覺神清氣爽,精力無窮。他睜開眼來,這才發覺天色已經全黑,暗淡的天光下,江春水兩顆亮若晨星的眼眸,正不瞬地盯着他看,眼色時剛時柔,一會兒含情脈脈,一會兒又凶光乍現。林風吃了一驚,伸個懶腰,訕訕地道:“我這一睡,就過了大半天的時間,沒誤江姑娘的大事么?”
江春水艷羨地道:“風郎真是厲害,睡覺也能練絕頂的功夫!你剛才頭頂紫氣蒸騰,那是內功大成的表現。我真奇怪,以你這樣的神功,我當日怎麼擒你得住?”
林風想不到有了內息之後,服食兩枚奇異果有這樣的妙用,當真是意外之喜,當下也不道破,只道:“咱們這便動身么?”
江春水道:“咱們慢慢劃去,時間也差不多了。”三人站起身來,各整行裝。林風摸一摸插在腰上的單刀,邁步便行。沉魚早拾回被大漢磕飛的長劍,江春水在龍王水兵的屍體旁也找到把劍,上到船上,二女一持櫓,一操槳,把小船往湖心劃去。
林風奇道:“咱們怎麼不乘龍王水師的尖頭船,速度又快,上碧螺島時還可掩人耳目?”
江春水有點心不在焉,林風說了兩次,她才答道:“夜晚裏,龍王軍中必有口令,我們乘尖頭船,如遇上龍王水師的巡邏小艇,答不出口令,立刻就要現形。除了沉魚,我們兩個都是生面孔,乘這條尋常小船,可以冒充是夜漁的船家,省事得多。”
林風道:“可是攏岸的時候,須不方便。”
江春水道:“誰說我們要靠岸的?我們就把船停在滴翠崖前,游水過去。”
林風道:“龍王在岸邊定然多布崗哨,咱們濕漉漉地爬到岸上,給人一看到了,就知道是來偷寨劫營的。暴露行藏,那可不妙。”
江春水道:“我有法子不經過岸邊哨卡,就深入碧螺島核心,現在不必多問,你到時自知。”說著,取出船上的乾糧,三人分吃。
鏡湖幫已告覆滅,龍王水師經過這幾日的掃蕩,早將湖面廓清,確定碧螺島周圍十里遠近的水域,再無鏡湖幫的餘孽,所以水面上的巡邏,並不是很緊。江春水與沉魚將小船從屏風群島中劃出來,途中只遇到一次龍王水師的巡艇,此二女皆精通水性,又是熟門熟路,輕輕巧巧地就把船隱入黑影,躲了開去。
“瞧,那就是碧螺島!”江春水指着前方浮在水面上的一座大島,對林風悄聲道。林風抬眼看去,那島下圓上尖,看起來果然象個碩大無比的田螺,只是時值夜晚,顏色看起來黑沉沉的,和那個“碧”字毫不搭界。江春水把船劃到距島里許以外,便不再前進,環島而行,在一處高崖外泊下舟來。來路上經過一個大碼頭,只見龍王水師的戰船以及繳獲的鏡湖幫船隻,一艘一艘沿岸停靠,船上燈火通明,人聲遠遠傳來,龍王水軍們還未歇息。
林風小聲道:“這裏就是滴翠崖?”
江春水點了點頭。林風抬頭看看高不可攀的崖頂,想着昨夜閉月將沉魚從十餘丈高的地方打落下來,心也真夠狠的。江春水對沉魚道:“你就把船停在這裏,待看到碼頭那邊有動靜,便過來接應。”沉魚點頭領命,江春水將長劍背在背上,一拉林風,道:“我們下去吧!”兩個人溜進水中,向碼頭方向游去。
林風游泳一途只能說是初通,但現在內息運轉,游起來居然並不費力。岸上漆黑一片,山石樹木如同鬼蜮,欲擇人而噬。江春水恐岸上有龍王的暗哨,不敢離岸太近,帶着林風遠遠地游着,在離碼頭把里遠近的地方停了下來,對林風道:“從這裏開始,我們要潛泳了。”
林風驚道:“要閉氣那麼遠?我可不行!”
江春水道:“還不止呢,碼頭下的水底有個秘道,我們要一直穿過秘道,深入碧螺島!”
林風連連搖頭:“那絕對不行,只怕我還沒到碼頭,就已經淹死了!除非,除非……”他想起江春水在洞天水潭裏的度氣之法,但那樣子二人必須嘴唇交接,形同深吻,那可不容易說出口。
江春水輕笑一聲,道:“你想親人家就明說,何必遮遮掩掩的!”說罷,深吸一口氣,往水底鑽去,在下面拉住林風的小腿一扯,林風不得已,慌忙中只好也吸一口氣,把頭沒入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