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更新時間：2011-07-12

寧靜的夜空，滿天星星好像無數珍珠灑在碧玉盤裏，一輪圓月掛在天邊，在無數星辰的襯托下散發著淡淡的光芒，靜謐卻又不失神秘。

忽然，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了下來，原本散發著潢色光芒的月亮卻被一個突然出現的黑影遮住，黑影的面積持續擴大，直到覆蓋了整個月亮。因為被黑影吞噬的月亮而失去原本的光芒，此時整個大地陷入一片黑暗當中。

“快跑啊，天狗吃月亮了！”

“來人啊，快去取鑼，天狗要吃月亮了！”

尖叫、驚慌，就像瘟疫一樣的在這個叫做定遠的小村子散開，此時的定遠村和卻它的名字一點也不般配。人們紛紛大叫着衝出屋子，不少青壯男子手裏拿着鑼鼓，一邊四處奔跑一邊大喊着，而原本寧靜的夜色也隨着他們的行動被徹底的打破了。

龍空山。

和山下的定遠村不同，這裏顯得非常寧靜，只是這份寧靜，此刻也隨着一個身影的突然出現被打破。

一座青竹搭成的屋子裏，一個少年鑽了出來，虎頭虎腦的他奔跑時身形顯得異常輕巧，而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甚是靈動。

只見少年身形躍動，幾個起落之間就奔到了屋前的空地處，本來在月光照耀下的空地一片漆黑，空地之前便是懸崖峭壁，在呼嘯的寒風中依舊巍峨，只是在此刻卻微微顯得有些詭異。

“奇怪，怎麼月亮一下子就不見了，以前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怪事，書上倒是沒有寫，可是師傅也沒有講過。”

少年伸手摸摸後腦勺，那雙清澈的大眼睛中閃過迷惑不解的神色，他所表現出和他年齡不相襯的鎮靜，昭示着他並不害怕這異景。

似乎是突然發現了什麼一般，少年眼中原本迷惑的神色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激動，他蹦蹦跳跳就向右手邊的竹林奔去。

“師傅，您老人家回來了！”

少年的身體迅捷無比的穿過竹林，還未到目的地，卻已經無法抑制心頭的激動之情，大聲的叫了出來。

林間空地，一個穿着青色長衫的男子負手而立，不知為何，此時的夜色並沒有掩蓋他的身形。少年停下正在疾馳的腳步，仰起頭來仔細盯着面前這個熟悉的背影，一臉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青衣男子似乎並沒有聽到少年的聲音，依舊靜靜的佇立着，他抬頭望着天空，喃喃自語道：

“月食，原來……這裏竟然也有月食。”

他的聲音不知為何，卻隱隱帶着一股苦澀的味道。

少年並沒有聽到他的話，只是看到師傅的身形不動，便雙手垂立在身體兩側，捏成了拳頭，依舊滿懷激動盯着眼前的這個青色背影。

少傾，這個背影終於轉過身來，一張飄逸的面孔出現在少年面前，五官端正，星眉朗目，確是一個俊秀不凡的美男子，僅僅是一個年輕人，看上去只比少年大上幾歲，卻不知為何被少年稱作師傅。

“師傅，您老人家回來了！”

“老人家？”

青衣男子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是誰教你這樣稱呼我的？”

少年不自覺的摸摸後腦勺，“哦，這幾日徒兒下山，和村子裏的人閑聊時，李大娘曾告訴我，對待長輩就要稱呼老人家，這樣才算是尊重。而且，徒兒平時所看之書，皆是如此稱呼，師傅，怎麼了？”

正在說話的少年忽然發現他的師傅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抖動着，彷彿拚命的忍着什麼一樣。

“罷了！”

青衣男子一拂袖袍，對少年說道：

“以後不要如此稱呼，叫我師傅便可！”

少年躬身答應，心頭卻甚是迷惑。不由想到，奇怪，我這樣稱呼張大爺，王奶奶的時候，他們都是很開心的樣子，書上也是這樣說的啊，怎麼師傅好像並不高興呢，嗯，看來我書看的還是不夠多，看完了，明天還是先看吧。

青衣男子卻不知自己的一句話引的少年浮想翩翩，遂問道：

“風兒，可知今日這圓月為何消失？”

被喚作風兒的少年一下子被這個問題吸引住了注意力，興奮的說道：

“徒兒正要詢問師傅，徒兒平時縱覽百書，卻從未見有過此類記載，心中甚是奇怪。”

“縱覽百書？”

青衣男子聽到自己徒兒的話，本來還掛着淡淡微笑的臉卻漸漸變的嚴肅起來，他正色道：

“柳迴風！”

聽到師傅的聲音，柳迴風明顯一愣，但馬上反應過來，身體綳的筆直，臉上剛剛浮起的一絲興奮瞬時不見，一雙眼睛凝神盯着青衣男子，大聲道：

“徒兒在！”

青衣男子看到柳迴風的樣子，點了點頭，“柳迴風，柳迴風……”青衣男子默默的念了兩遍，目光閃爍，不由想起一些往事，他悠悠的說道：

“柳迴風，你今年不過十歲，年未弱冠，即便你從三歲起便識文斷字，到今日還不到十載，你有何恃，竟敢言稱‘縱覽百書’，難道就憑你已經看完的，還是就憑你能背下四書五經？”

柳迴風聽到這裏，已是低下頭來，不敢作聲，他深知師傅的脾氣。平時師傅一向稱自己為小風，一旦師傅直呼其名，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告訴自己，便是自己犯了錯。所以當師傅剛剛叫自己柳迴風之時，便已料到師傅必然要教訓自己。只是聽到後半句話時，心頭卻是大驚，師傅怎麼會知道自己讀了哪些書，而且一書，是自己昨日才剛剛看完的，師傅今日才回山，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彷彿是看出了柳迴風心頭的疑惑，青衣男子緩緩說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柳迴風，自信是好事，為師也曾教育過你，你可曾記得？”

柳迴風臉上微微發紅，說道，“徒兒記得，師傅曾說過‘有自信不一定會贏，但沒有自信卻一定會輸’。”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語氣也變的不再那麼嚴肅，只聽他接著說道：

“須知萬事萬物皆有度，自信過度即是自負，有自負必有傲氣，人不可有傲氣。”

青衣男子說到這裏，不再說話，只是盯着柳迴風，柳迴風此時心頭已是大悔，自己只不過是看了幾本史書，背下了四書五經，便有些沾沾自喜，真是辜負了師傅往日的教導。此刻聽到師傅的話，下意識的接道：

“卻不可無傲骨。”

話一出口，便已驚覺，抬頭向師傅看去，只見他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彷彿早料到了自己的動作，更是狠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青衣男子看到柳迴風的表情，點了點頭，“風兒，須知為師今日告訴你這些，並無責備你的意思，像你這個年齡，能夠有你這般成就的人並不多，為師在你這般大的時候，還在學語文呢。”

青衣男子說到這裏，俊秀的面孔突然一赧，彷彿想起了什麼，停頓了一下，又說道：

“總之，驕傲使人落後，謙虛使人進步，你記住便可。”

柳迴風並沒有發現師傅突然轉移了話題，默默記住了師傅的話，心頭暗下決定，以後一定不能再像這樣有了一點成績便沾沾自喜。

不過柳迴風不知道的是，一個十歲的孩子，竟然已經讀完了，並且還能背下那些秀才們日日苦讀的四書五經，已經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這樣的成績，還被這師徒二人視作“一點”成績，不知那些終日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書生聽到會有什麼感想。

柳迴風下定決心之後，剛剛抬頭，卻忽然望見本來被陰影吞噬的月亮竟然漸漸的恢復了光輝，他一驚，臉上的神色便有了變化。

青衣男子看到柳迴風的神色，若有所悟，抬頭望去，果然見到月亮正在逐漸恢復着它的本色，他笑了笑，緩步走到柳迴風面前，牽起他的手，另一隻手卻指着月亮，笑道：

“風兒，想不想聽故事？”

“好啊，徒兒最喜歡聽師傅講故事了！”

青衣男子臉上笑容更濃，躬下身子把柳迴風抱在懷裏，兩人一起望着月亮，一個和藹的聲音漸漸響起：

“從前……”

隨着時間的漸漸流逝，月亮終於又變成了完美的圓盤，只是這一對師徒，卻依舊佇立在月色下。遠遠望去，挺拔的竹林在月色的照射下，再加上一個看上去比翠竹更要挺拔的身影，構成了一幅美麗的圖畫。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竹林中傳出兩人的對話聲：

“師傅，人們為什麼要把月食叫做天狗吃月亮呢？”

“嗯，因為某些人總是不看好他的狗啊。”

“哦……那，師傅，你什麼時候才教我御劍飛行啊？“

“嗯，要等你對劍有更深的體會才會啊。”

“哦……那，師傅，為什麼我有三個師娘啊？”

“嗯，是因為……好了，你這個小子，哪來那麼多問題，給我去睡覺！”

終於，聲音越來越輕，直至細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