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49章之後 糾葛
公元一九七五年,瘋狂時代的最後一年。四川省、C市的一條小弄堂里,破舊不堪的瓦房前。
兩歲多一點的杜笙獃獃地坐在自家門檻上,臉上的淚跡早已經變成了一塊塊的污濁斑痕。比她還小一些的唐霜被一位老者牽着手,從巷子的另一頭蹣跚着走過來。“姐姐、姐姐!”唐霜嫩聲嫩氣地喊着。小杜笙應道:“哎。師公,小霜妹。”她的嗓子卻因為長時間的哭泣已經沙啞了。
老者嘆着氣,幾個小時前發生在杜家的事他已經知道――他的徒弟、杜笙的父親杜恨水
被區革委會揪走了,說是“散播封建唯心論餘毒”――也正是因為聽說這件事,所以他才帶着杜恨水的小徒弟唐霜來杜家看看。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總可以起一點安慰作用。他撫摸着小杜笙的頭問道:“你爸爸走了多一會兒啦?”再怎麼斗,總得把人放回來吧?現在畢竟不是早些年的那些武鬥文斗的整法了。
“爸爸走了好久了……”小杜笙抬起臉望着站在面前的老者和小唐霜,突然她抱住老者的腿哇哇大哭起來,“那些叔叔阿姨好凶!”
“沒事的,小笙乖……”老者一邊勸着小杜笙,自己的眼眶也一邊濕了。“你媽媽呢?”杜恨水的妻子不會武功,是個農村出身的樸實女人。
杜笙茫然地看着老者,說:“媽媽掛在繩子上睡覺,我叫不醒她……”
老者一怔,馬上明白過來。他飛快地衝進屋裏――杜妻已懸樑多時了。他將女人從樑上放下來,她的身體已經開始僵硬,懸挂過久的脖子顯得特別長,兩道淚痕從她的眼角一直掛到下巴,已經干透了。
老者終於沒能忍住老淚縱橫。“我天一門就要這樣萬劫不復嗎?難道這是蘇家的死人們降給我們的報應?恨水啊恨水,我讓你不要顯山露水,你怎麼就非要去得罪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呢?”他喃喃地說著。這時門外小唐霜和小杜笙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
“姐姐,你餓不餓?”
“餓。媽媽睡著了,不給我做飯。”
“我做飯給你吃好不?”
“小霜妹你會做飯嗎?灶台那麼高。”
“會,我搭着凳子就可以做飯,不過你家的蒸籠大不大?大了我抱不動。”
“我幫你抱。”
“好,那我們進去做飯吃!”
“噢,吃飯嘍!小霜妹你真好!”
……
杜恨水是直到深夜才回到家裏的。他看到的是並排躺在床上睡得很香甜的兩個小女孩和妻子那已經冰冷的遺體。
“恨水啊!”在杜恨水壓抑着聲音痛哭了一場之後,那老者,也就是杜恨水的師父、天一門的門主嘆息着說,“死者已矣!是該為活人打算了。”
“師父?”杜恨水淚眼迷離,不解地望着老者。
“明天就把人埋了吧!”老者說道,“你也該學着收收你的性子了!天天被人家斗你,你也許沒什麼,笙兒在家裏一個人就可憐了!而且,你不要忘了,在我老了以後,你會是天一門的新門主!”
“是!師父。”杜恨水跪倒於地應道。淚水再度從這個硬漢子眼裏滾落出來:是自己的固執導致了妻子的自殺。自己不能再由着性子做事,那樣會再害了女兒。
這時老者又說道:“這下子笙兒沒了娘,你平時又要被派勞動,沒多少時間照看她,我想着,乾脆讓小霜來陪笙兒,小霜這孩子人小,可懂事。她跟我這個孤老頭子住在一起,沒同齡人相伴也怪寂寞的,就讓兩個孩子互相作個伴兒吧!”
“那,讓小霜住到我家來?”杜恨水問道。
老者點點頭:“我早就打算讓小霜給你作徒弟,自然她是住在你家比較好一點。恨水,我要提醒你一句,小霜的父母雖然已故,但他們在我天一門唐姓弟子中是很有影響的,所以小霜雖然幼小,也算是唐姓弟子中很重要的人物。你對她可不能有失偏頗啊!”
杜恨水道:“師父,您放心,恨水以後就把小霜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
從這一天起,唐霜在杜家住了下來。
一九七六年,“四人幫”粉碎;一九七八年,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中國開始改革開放。這一年,唐霜五歲,而杜笙已經快要六歲了。
此時,老天一門主已經逝世,杜恨水繼任。天一門要趁着改革開放后的寬鬆環境發展自身實力,身為門主的杜恨水常年東奔西跑地做生意,已經顧不上管唐霜和杜笙――兩個小女娃不是獨自在家,就是被交給留守家中的門人下屬帶着。此時唐霜和杜笙都已經到了適合練武的時候,但杜恨水竟連親自施教的時間也沒有,總是托門下身手較好的高手代為傳功。
也就是這段時間裏,唐霜和杜笙兩個人的能力分出了高下:唐霜年紀雖幼,人卻聰穎機靈,在練功上也很是好學上進;杜笙的資質卻較唐霜為遜,且比較貪玩――更重要的是,杜笙那時已經意識到自己父親的地位,總是自覺不自覺地在眾人面前擺出一副大小姐的派頭,對代父傳功的天一門中高手也不甚尊敬。這樣一來,那些傳功的天一門人總是願意教唐霜而不願意教杜笙,杜笙也樂得自在。
到了天一門的附屬實業集團――天一集團終於成了氣候,杜恨天也終於有空閑傳上乘武功給唐杜二女時,卻赫然發現唐霜早已經打下了紮實的根基,而女兒杜笙卻還未窺堂奧。杜恨天本打算讓杜笙和唐霜同時拜自己為師,入門后,以年齡長幼而師姐妹相稱,但在了解唐霜和杜笙二女的差別之後,杜恨天卻不得不讓唐霜先行拜師,是年為一九八五年,唐霜十二歲。又過了一年,在杜恨天的嚴厲督促下,杜笙總算也拜自己的父親為師,算是入了門――自此以後,杜笙卻不得不一直稱年紀較自己為小的唐霜為“小師姐”。
拋開練武和杜笙的小姐脾氣不談,唐霜和杜笙同普通人家的姐妹並沒有什麼很大的區別――同吃、同住、同上學。形影不離的生活使二女之間關係親密無間。學校里總是少不了喜歡欺負女生的壞小子,性子高傲的杜笙也總是成為被欺負的對象。在杜笙練武有成之前,擔任保護者角色的往往都是年紀稍小的唐霜,而杜笙竟也習慣了唐霜的保護――甚至直到她本人也已經開始修鍊上乘武學后,她仍然是一遇到男生欺負就尖聲大叫:“小師姐!”
“師妹,你自己也可以打跑那些小壞蛋,為什麼還要叫我呢?”唐霜曾經這樣問過。
杜笙燦然一笑:“我喜歡看小師姐教訓他們時的樣子!我也喜歡被小師姐保護!”然後她拉着唐霜的胳臂撒嬌:“我不管,小師姐,以後你要保護我一輩子哦!”唐霜無奈地笑着點頭:“好、好、好,我就保護笙兒師妹一輩子!不過,那樣的話,笙兒師妹你以後不許嫁出去哦!等你嫁了男人,我就不管你了哦!”唐霜是開玩笑――十幾歲的女孩情竇將開未開,最喜歡開此類玩笑。而杜笙卻突然摟住唐霜的脖子,伸過頭去在唐霜的臉上親了一下:“好,我一輩子不嫁,一直陪着小師姐!”唐霜臉倒紅了:“去去去!誰要你陪?不害臊!”兩個小姑娘的打鬧笑聲從學校一直響到家門口。
杜笙對唐霜的態度只能用“另眼相看”來加以形容。在別人面前,不論是學校里的同學、老師還是天一門的門人,她永遠是一副高傲而不屑一顧的樣子。甚至對自己的父親,她也會時不時地鬧一些脾氣――因此才有了“嬌生慣養的杜大小姐”這一略帶不滿意味的稱呼。但唯有在唐霜面前,杜笙就象變了一個人般:溫柔、聽話、唯唐霜馬首是瞻,還總是喜歡粘在唐霜身邊。後來許多人都發現了這一點,因此每當他們想讓杜笙做她不喜歡做的事時,總是讓唐霜去提出要求――只要是“小師姐”的要求,再不喜歡的事杜笙做起來也會甘之若飴。
這情形一直持續到公元一九**年。那年,唐霜和杜笙都十六歲,青澀女孩已經到了思春的年紀。
杜笙發現自己總是見不到唐霜。而唐霜主動來找她的次數也明顯減少了。這個時候,兩個女孩都在C市一所高級中學**書,但不在同一個班裏。
杜笙心裏隱隱有不妥的感覺,因此,她開始悄悄跟蹤唐霜。然後她發現,唐霜總是跟一個男孩子在一起。再然後,她憤怒的雙眼看到唐霜對那男孩的談笑嫣然、脈脈含情的目光及溫柔的擁抱。
“這不可以!”杜笙恨恨地想道,“小師姐是我一個人的!”這時,她還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什麼不對,以及她將要採取的做法有什麼不對。
她將那男孩殺死了――對於練武已有小成的她,將那男孩推到馬路中間製造一起車禍並不難。而唐霜全不知情。
“小師姐別哭,還有我呢。”當唐霜為初戀對象的不幸而躲到杜笙的懷裏哭泣時,杜笙一邊撫摸着唐霜的頭髮一邊溫柔地說道。唐霜沒有看見她的嘴角有一絲自得的笑意。
與杜笙的小女兒心事不同,杜恨水此刻對唐霜也已經有了想法――天一門門主的想法當然無關男女之事――他是感到恐慌。
在杜恨水的心目中,日後天一門主之位理當由女兒杜笙繼承,而唐霜則是作為日後杜笙的重要助手來加以培養。但現在杜恨水的計劃出現了偏差:唐霜越來越顯示出自身超越常人的聰穎、機靈、甚至親和力――門中那些唐姓門人對唐霜的認同顯然遠遠超過了對杜笙的,這種現象甚至已經蔓延到天一門外姓門人中。在練武上,唐霜的成就也遠比杜笙為高。杜恨水擔心這樣下去,唐霜將成為杜笙繼任門主的最大障礙。
因此,杜恨水作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他鼓勵唐霜考大學,卻同時暗暗使杜笙高考落榜。當唐霜在名牌大學裏學習經濟管理學時,杜恨水卻親自將天一門很厲害的兩樣武功:十三式毒鳳手和搜魂手傳給了杜笙。
天一門畢竟是一個武林組織,決定一個人是否上位的,畢竟還是武功。杜恨水這樣想着。但他錯就錯在沒有認識到:自從天一門衍生出天一集團那樣龐大的經濟組織以後,天一門就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武林組織――它對於統率它的人的要求也絕不再僅僅是“武功好”那麼簡單。
杜恨水的作為在天一門裏、尤其是在那些唐姓門人心裏引起了疑慮――把毒鳳手和搜魂手傳給杜笙而不傳給唐霜,這不是偏心是什麼?杜恨水當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把“殘像拳譜”交給了唐霜。
殘像拳其實不是拳,而是身法。相傳是明朝中葉一位前輩高手所創,後為唐門所獲,並成為日後天一門的鎮派之寶。據說殘像拳自成譜以來,從未有人練成過――有人甚至說就連創始這套身法的那位前輩實際上也沒有練成。因此,殘像拳雖然身為鎮派之寶,為天一門上下所珍視,同時卻也有着“不可能練成的拳法”之譽。杜恨水把殘像拳交給唐霜是有用意的:如果練不成,那是唐霜天資不夠,而絕不能怪他杜恨水偏心。
這期間,杜笙卻對唐霜討好地提道:“小師姐,我把十三式毒鳳手和搜魂手教給你吧!”唐霜淡淡一笑:“那可不行,師父沒傳我,我要是學的話,可是犯大忌的呢!”杜笙甚感無趣。
殘像拳交給唐霜以後,天一門裏對杜恨水的不滿聲音果然消失了。自得於自己的妙着的杜恨水卻沒有想過:有時候人們不表達不滿,並不是因為人們真的沒有不滿,而是因為人們不便表達、或者是暫時隱忍。
一九九七年,經濟管理學研究生唐霜有了她的第四個男朋友――大學裏一個帥氣的年輕講師。唐霜的前三次戀愛都沒有善終,第一個男友是高中同學,死於車禍;第二個男友也是高中同學,失足落水溺死;第三個男友是大學同學,墜樓身亡。唐霜不是沒有懷疑其中蹊蹺,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從小一起長大的密友女伴兼同門師妹的杜笙身上去。
每一次戀人的意外死亡都令唐霜倍受打擊。同時也令她越來越膽怯於接觸男女戀情。到她無法自制地愛上第四個戀人――也就是那大學講師時,唐霜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剩餘的愛的勇氣大概只夠用在這個男人身上了。如果她再失去他,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有勇氣去迎接下一次愛情的到來。
杜笙很快知道了這件事――她對唐霜的關注程度遠超過所有人的想像。如同前三次一樣,她開始謀划著給唐霜的男友製造一次“意外死亡”。杜笙並不是沒有問過自己為什麼要這樣一次又一次採用極端的手段去阻止唐霜擁有正常的愛情,但她並不能給自己明確的答案。“我就是無法看着小師姐投入男人的懷裏!”她只能這樣對自己說。“小師姐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所以,她停不下來――只要唐霜還嘗試去和男人交往,杜笙就無法控制自己進行謀殺的**。
所以,年輕講師沒能逃脫一死。當他喜歡上唐霜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不自覺地與死神簽訂了契約。講師的身體撞破了四樓自己單身宿舍的窗戶,在樓下堅硬的水泥地上摔得支離破碎。
“難道我是掃帚星?”唐霜木然呆坐在自己住的小屋裏淚如泉湧時,杜笙出現了:“小師姐,天有不測風雲,你別傷心,還有我呢!”
當晚,師姐妹倆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小酒館裏喝得酩酊大醉――唐霜是為了忘卻失去愛人的悲痛欲絕,而杜笙卻是在悄悄慶賀自己的又一次勝利。然後她倆一起回到唐霜的住處。一切並非蓄意,但又確實發生了――唐霜醉得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而同樣大醉卻還能行動的杜笙不能自控地對自己的小師姐做出了超越女性友誼的齷齪之事――直到她在唐霜身上那哭聲的含義很複雜:一份羞恥,一份任性,一份滿足還夾雜着一份自私。她一邊哭着一邊開始在同樣赤身**的唐霜身上尋求第二次**。
唐霜第二天醒來時馬上明白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不堪的事――女性之間的身體接觸,縱然不能象男女之事那樣造成破壞性的後果,但同樣會留下明顯的痕迹。她馬上叫醒了在身邊酣睡的杜笙――用耳光:“你、你昨晚幹了什麼?!”醒來的杜笙的第一個動作卻是緊緊地抱住了唐霜,她狂亂地吻着唐霜的臉頰和嘴唇:“小、小師姐,妹妹好愛你!”唐霜大驚:“滾開!”杜笙卻自顧自地說起了瘋話:“小師姐,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我、我自己以前也不知道,昨晚我才知道了!我不能沒有你。小師姐,你不要再理別的男人了,以後師妹會永遠永遠陪着你,我們、我們去領養一個孩子,就算是我們倆個的小孩,然後讓孩子叫你爸爸,叫我媽媽……”
唐霜大驚失色之下拚命掙扎,她想吐,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聽杜笙那讓她又驚又怒又噁心的話,但杜笙瘋狂的話語卻繼續傳來:“你真的不要再理那些臭男人了。有我在,你、你沒辦法和他們走到一起的……”她們倆一個驚慌失措,一個心神激蕩,在全力扭掙中竟然都忘記了使用武功。但當杜笙把這句話說出來時,唐霜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她瞪着杜笙那因為失言而突然變得紅白不定的臉,木然問道:“這麼說,他們都是你……害死的?”
良久,杜笙點了點頭,此刻她也已經恢復了些許平靜:“小師姐,我不願意說對不起。”
唐霜飛快地下床穿衣,她的樣子嚇着了杜笙,所以杜笙竟然沒有再繼續攔着她。穿戴整齊后,唐霜冷冷地對杜笙說道:“我不想殺你,你滾,以後我沒有你這一號師妹。”
“小師姐……”杜笙嬌媚地笑着,想要挽回開始失控的事態。
“滾!”一道勁風掠過杜笙的髮際,將她身後的牆壁生生打了一個坑。唐霜收掌瞋目大叫道。杜笙駭然――她才發現即使自己學會了“十三式毒鳳手”和“搜魂手”,依然遠遠不是唐霜的對手――敬畏之餘,杜笙卻發現自己對唐霜的愛慕之情反而更加濃烈了。杜笙一聲不吭地下床,穿衣,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她回頭看着唐霜說道:“小師姐,記着,不要再和別的男人來往了,我雖然打不過你,但我可以殺掉那些企圖得到你的臭男人。我發誓我會這麼做。”說完她走了出去,身後屋子裏傳來唐霜彷彿在發泄什麼似的尖叫聲。
以後,杜笙又去找過唐霜,雖然每一次都吃了閉門羹,但她並不着急。杜笙想得很簡單――杜恨水已經把自己的想法向女兒透露過,杜笙認為自己總有一天會成為天一門門主,而唐霜到時則會作為自己的得力下屬而存在。要想得到唐霜,她杜笙日後有得是機會,大可以慢慢來。
一九九九年,唐霜以經濟管理學碩士的身份進入天一集團有限公司,並很快在天一門唐姓弟子和部分外姓弟子的支持下成為天一集團的副總裁――總裁是杜恨水,而杜笙此時還只是高級行政助理而已。
到二OOO年,在唐霜的努力下,天一集團的規模成倍擴張,財力和勢力蒸蒸日上。在涉及武林的天一門事務上,唐霜也有很大的發言權,她與門主杜恨水之間有了越來越明顯的分歧。比如,在如何對待天一門的歷史死敵――蘇家的問題上,杜恨水堅持不但要搶奪蘇家的所有武功秘藉,還必須滅蘇家而後快;但唐霜卻認為應徹底改變以往對蘇家傳人的策略,以懷柔而爭取天一門和蘇家的和平合併。
“傳統的武林門派每天都在飛快地衰落消失,”唐霜說,“這個時候有着強大力量的天一門,不但不自覺對各流派的武術和傳人加以保護培養,反而加速其滅亡,這無論如何是不對的!”唐霜的理**得到了大部分天一門人的支持――他們不但擁有武術的力量,而且因為天一集團的不斷發展,也有了不小的財力。一些人想過舒適的生活,還有一些人想將自身的武學發揚光大。但杜恨水卻一次又一次地讓他們去做追殺蘇家傳人這種毫無意義的事,他們不滿已久。
這期間,杜笙卻一刻不停地對唐霜糾纏不休。但是唐霜既對她有了防範之心,她再也沒能象那個荒唐的夜晚般逾越界限。
二OO一年底,在天一門的例會上。積壓已久的矛盾終於爆發了。在這之前,唐霜已經暗地裏聯絡了天一門內大部分門人,還從外部引進了象“妖刀徐績”那樣的高手以為已用。同時,她自身的武功也通過廣泛而勤奮的學習修鍊而達到了一個可怕的境界。因此,唐霜一旦動手,就是雷霆一擊。
杜恨水不是沒有與唐霜一戰之力,只是當他發現自己已經眾叛親離之後――甚至連杜笙也沒有表現出對父親的支持。當然,杜笙未始沒有討好唐霜之意――就再也興不起一絲鬥志。唐霜勝,她不但完全掌握了天一集團有限公司,還入主天一門,成為新時代下的新掌門人。而杜恨水則帶着杜笙憤而出走。半年後,杜恨水鬱鬱而終。
此時的杜笙,心態已經與前大不相同。從以前的天一門主、天一集團總裁膝下的天之驕女而淪為無家可歸之人,對於唐霜,她已經不單單是愛意――愛依然存在,只是它的表現方式已經是恨與破壞。此時的杜笙,單論武功身手已經是一個超級高手――她雖然個性懶惰,但畢竟自小耳濡目染上乘武學,打下了不錯的根基,也學了“十三式毒鳳手”和“搜魂手”這兩樣極厲害的邪門功夫。更何況,杜恨水臨終之前,已經通過傳功之法將自己的大部分內力渡給了她。“我沒有辦法去得到,”杜恨水死後,杜笙一邊看着父親被推進焚屍爐一邊在心裏自言自語,“那我就去破壞。小師姐,你別想忽視我的存在!”
蘇氏兄妹事件引發了唐霜和杜笙之間的第一次交手。自以為勝券在握的杜笙敗了,敗得很慘:她用以施展十三式毒鳳手的指甲被唐霜生生折斷,而搜魂手則根本沒有施展的機會!慘敗之後,杜笙終於止不住地大哭起來:“小師姐,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你怎麼對待別人決定了別人對待你的態度。”唐霜冷冷地說。她突然出手封閉了杜笙身上各大要穴。“既然已敗,你由我處置,在你把十三式毒鳳手和搜魂手的練法寫出來以前,我不許你死!”沒有來得及完成自斷經脈的杜笙臉色灰白,她眼中的最後一絲悲哀轉化成為怨毒。
杜笙被唐霜囚禁了,就關在天一集團總部下的秘牢裏。二OO四年的春節,當林光在天一門的秘密訓練基地修鍊感知術時,他並沒有感知到在自己腳下的一間小囚室里,一個女人整天不停地吶喊着、哭泣着、或者瘋子一樣地低語着。
杜笙終究沒有如唐霜的願――也許她已經認識到,如果自己寫出毒鳳手和搜魂手的練法,唐霜將會毫不猶豫地立即下令處死自己。那個曾經總是保護自己和寵愛自己的小師姐已經變得不認識了。杜笙傷心地想着。但她一直沒有想過是什麼讓唐霜變成現在這樣的。
二OO四年底,杜笙出逃。沒人知道她是怎麼樣從戒備森嚴的地下逃出生天的――為此,掌管地面與地下唯一出入通道的小劉被唐霜狠狠地罵了一頓。
如果杜笙就此銷聲匿跡,以她的本事,或許唐霜並不會有太多辦法找到她。但是杜笙沒有。她一到外面,就注意到天一集團在大力為一個叫林光的年輕人造勢宣傳――那個叫林光的人,是小師姐所關心的吧!杜笙想道。在地牢裏關了兩年,對於杜笙來說最難受的是:她無法做自己想做的事――製造事端令小師姐的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杜笙此刻和《午夜凶鈴》裏的貞子本質上已經沒有區別:她也停不下來!
這一次,杜笙鬧出的事太大了!
保護林光的天一門人中,唐丁重傷,“十二單衣劍”死七名,重傷五名,其中三名終身不能再用劍!
而且,她還把林光擄走,威脅唐霜與她單獨見面!好死不死的,見面的地方竟然是安排在當初唐霜被杜笙所辱之地――雖然那老舊的出租屋已經拆除,該地也早已經修起摩天大廈,但那個地方在唐霜心中,是一個不想再提起更不想再舊地重遊的禁地!
唐霜怒!
結果是杜笙死。
已經無法再知道杜笙死的那一刻,她對唐霜的感情是愛多一些,還是恨多一些?
當事人之一的林光無意間看到了唐霜的眼淚。
唐霜又是為什麼落淚呢?
生活總是留給人們太多永世無法破解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