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掙夠錢給爹換腎
第二十一章掙夠錢給爹換腎
王悍東離開炎黃銀行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他把離任前必需辦妥的事情列了一個清單。第一項是伍文虎的貸款。第二項是市高速公路公司股東和公路工程承包商的貸款擔保。第三項是自己的工作安排問題。這三項里第三項最急,但是又不能太急,要是前兩項沒完成,就是現在叫他履新,他和章建國都不會甘心。
伍文虎的貸款進展順利,他的積極性之高超出了王悍東的想像。但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伍文虎請王悍東洗過桑拿浴的第二天下午剛上班,他就打電話給王悍東:“王行長,我們的貸款手續什麼時候給辦?”
伍文虎的貸款問題,王悍東在電話里故弄玄虛:“我現在正和擔保公司聯繫,怕他們在擔保費率上會臨時變卦,節外生枝。我估計現在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了。不過我昨天帶回來的貸款申請材料中,那份貸款申請書還得做些改動。你現在就過來一趟吧,順便把公司的印鑒全部帶過來。”
伍文虎聽到王悍東的一堆外交辭令,心裏有點着急:估計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只是估計?萬一“估計”不準確出了偏差怎麼辦?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有“太小”的問題,不也同樣的棘手?伍文虎不敢怠慢,立馬開車去炎黃銀行“晉見”王行長。
伍文虎一到王悍東的銀行行長辦公室,劈頭就問:“我們在這裏談,還是換個地方?”
“別人是客隨主便,我是主隨客便。你看在哪裏談好?”
“還是去大富豪吧。大富豪夜總會晚上人多,現在去那裏清靜,你這裏不時會有人來打擾,說話不方便。”
王悍東主隨客便,和伍文虎一起駕車去了大富豪夜總會。到了大富豪夜總會,伍文虎反客為主,王悍東只能客隨主便了。伍文虎在大富豪夜總會的二樓要了一個包間,他點了兩壺福建烏龍茶,各人自酙自飲,圖個自便。伍文虎又隨便要了開心果、美國杏仁、椒鹽腰果、開口松子等幾樣零食和一個大果盤。倆人等侍應生把東西上齊退出后,王悍東先開了腔:“伍經理,今天我是有好消息要告訴你,不知你有沒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我?”
伍文虎昨天和王悍東洗完桑拿浴回家后,雖然他被陸麗折騰得傷筋斷骨,但還是堅持打電話將王悍東的全部意思,一字不漏地告訴了伍文龍。伍文龍聽了王悍東開出的條件,價碼還不算高,就在電話里爽快地答應了王悍東開出的條件:“只要王悍東能把貸款貸下來,這點小事你可以答應他。”
伍文虎想,有了他哥哥昨天作出的保證,今天王悍東問的問題就難不倒我伍文虎了:“王行長,我今天也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是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那就請你先說吧!”
“我昨天回去就把你的要求和我哥哥說了,他的答覆是三個字:‘沒問題。’下面該你說了。”
“我的這個好消息是:擔保費率問題在你來之前敲定了,不會再有什麼變化。”
“好!擔保公司什麼時候為我辦擔保手續?”
王悍東故意引而不發說:“這個你不用着急,過會兒只要我打一個電話,對方公司的人就馬上到。現在是你們有幾個具體的問題要解決。”
“我們還有哪些方面的問題?”
“第一是你們公司要在我們的銀行開個貸款的戶頭。沒有戶頭貸款往哪兒發放?不過這個問題簡單,你帶了公司的印鑒,等會兒我們回去就能辦。第二個問題是比較棘手的。開發房地產的公司,申請貸款必須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自有資金,你們現在賬上有多少錢?”王悍東在不經意間將了伍文虎一軍。
伍文虎在真人面前不能說假話:“不瞞你說,公司現在賬上沒錢。”
王悍東故意拖着長腔說:“你們公司賬上沒錢?這就有點難辦啰!”
伍文虎着急了:“怎麼個難辦法?”
“沒有這個百分之三十的自有資金,你就不具備貸款的基本條件,這不是難辦了嗎?”
“現在常說辦法總比困難多,我相信王行長一定會有高招,你幫我出個主意吧!”
“世上是沒有翻不過去的山。今天我們兩個大活人怎麼會被尿憋死?辦法總是有的,不過這辦法是不得已而為之,我可是要為你冒極大的風險,這就要看我值不值得這樣做了。”
“不管是什麼辦法,只要有解決的辦法就值得一試。至於你冒的風險,我會給你合適的回報。你開個價吧!你只要說個數,我絕對不說二話。”伍文虎是生意場上的大混混,信奉“有錢能使鬼推磨”,開口閉口離不開一個“錢”字。
“你是伍文龍書記的弟弟。我這回可以為你想辦法,但是賣面子是賣給他的,這次幫忙與錢無關。我幫你們兄弟倆辦成這件事,伍書記可不能過河拆橋。我醜話說在前頭,銀行的放貸和收貸,只是電腦鼠標點幾下,瞬間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伍文虎只要能把貸款辦下來,就是現在要他叫王悍東爹也行:“好說,好說。你說怎麼具體操作吧!”
王悍東說的辦法,把伍文虎也嚇了一跳:“我給你造一張一億元的假銀行進賬單,這張假銀行進賬單,複印一張複印件后就銷毀。用複印件附在你的貸款申請書里,一起上報總行去審批,這樣就能瞞天過海了。”
王悍東的話音剛落,伍文虎連連擊掌稱善:“高!實在是高!你走的是一招妙棋。王行長,就這麼辦吧!我就知道沒有什麼事情能難住我們的王行長的。”
伍文虎的馬屁王悍東很受用,但是他沒有忘記自己的主要目的:“我這樣做了,我的事情在伍書記那裏不會有問題了吧?”
“你的事情從來就沒有什麼問題,現在自然更沒有問題,這是我哥昨天晚上親口給我做的保證。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把全部精力集中在幫我貸款上。你的事情我給你打包票,辦不成你找我算賬!”伍文虎說完拍拍自己的胸脯,以此加強語言的感染力。
“我今天就信你一次,等我回到銀行后就給你辦。世上的事情說怪也怪,有些看起來十分簡單的事情,辦起來卻千難萬難;一些看起來幾乎不可能辦成的事情,幾分鐘裏也能解決。你說是不是這樣?”
王悍東的話一語雙關。伍文虎此時的感覺何嘗不也是如此?倆人說了半天的話,茶也忘記喝了。王悍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這茶已經涼了,你也喝一點,我們喝完了就走,回去抓緊時間辦正事。今天是人未走茶已涼。伍經理,你可不興這樣哦!”
王悍東不時地敲打伍文虎,伍文虎是九天喝涼水,滴滴在心頭:“王行長,我伍文虎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來。如果我騙了你,我這輩子不得好死。”
見伍文虎賭咒發誓,王悍東連忙給他一個台階下:“伍經理,言重、言重了!我怎麼會信不過你們兄弟倆?你哥哥是一個堂堂的市委書記,一言九鼎,哪會說話不算數呢?”王悍東說話間,又把伍文龍繞了進去:“現在還有一個重要的環節,就是你們的貸款擔保問題。我馬上打電話請擔保公司的經理過來。”
王悍東立馬掏出手機給周麗打電話,要她帶上擔保合同,速來大富豪夜總會的二樓。在等待周麗的間隙里,伍文虎問王悍東:“擔保公司的人馬上就到,再叫一壺烏龍茶?”
“不必了。簽合同不會有多少的時間,叫服務生加個杯子就行了。”
伍文虎打鈴叫服務生加了一副茶具。倆人邊等邊吃些零食消磨時間,間或說幾句不咸不淡的廢話。
十分鐘后,周麗風風火火地趕來了。一個風姿綽約的年輕女人走進包間,伍文虎又是一驚:王悍東周圍的女人怎麼個個都是小妖精?伍文虎非常羨慕王悍東的艷福不淺。
伍文虎見到周麗進來,急忙禮貌地起身相迎。王悍東坐在那裏給伍文虎作了介紹:“這是三江投資擔保公司的周總經理。這一位是開發公司的伍經理,市委伍書記的胞弟。”周麗和伍文虎倆人在“久仰、久仰,失敬、失敬”的客套聲中落座。伍文虎假獻殷勤地為周麗斟上茶:“周小姐年輕有為,佩服!”
周麗報以:“伍總財大氣粗,久仰!”
王悍東不屑這些俗套:“我們還是進入正題吧!周經理,你把合同給伍經理過目。”
周麗把合同給了伍文虎。伍文虎翻看了幾頁就把合同放下了。這是一份格式合同,沒有多大的看頭兒。他只留心了擔保金額和擔保費率兩個關鍵之處:“我對合同沒有異議,簽字吧!”
周麗和伍文虎分別在合同上簽名蓋章。合同一式六份,訂立雙方和銀行各執兩份。全部簽字在三分鐘內結束。要放在平時,簽訂一份三億元的大合同,定會見於諸報端,還有簽字儀式上的觥籌交錯等等。可是今天這份大合同的簽訂,沒有來賓,沒有鮮花,沒有掌聲,是在夜總會裏偷偷摸摸完成的。
簽完合同后,三個人都鬆了一口氣。今天王悍東是個大贏家,他既找上了伍文龍這個靠山,又發了一筆橫財。伍文虎今天騙到了巨額貸款,收穫也不能算小,他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大家都在等待總行的一紙批文。
瓊花有了徐沈平給的三十萬元以後,她對父親的換腎一事已經躊躇滿志,再向徐沈平要十萬塊,就湊足全部的換腎費用了。但是剩下的十萬塊什麼時候給,徐沈平沒有一個時間表。瓊花是急切地想早點讓父親把手術做了,每周去醫院做三次血液透析不但麻煩,而且每次透析時人也挺受罪的。雖然血液透析沒有強烈的痛苦,但是每次透析回來后,吳解放總有好大一陣子身上不舒服,要休息一兩個小時后,才能緩過勁來。吳解放換腎的前期準備工作已經開始,首先是尋找合適的供體。醫生說我們國家的法律不允許人體器官的買賣,所以供體很緊張,要慢慢等待機會,即使有了供體,能不能配型成功,也是一個未知數。瓊花這時才明白,換腎不僅僅是錢的問題,在換腎這個特殊問題上,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但是錢也不是萬能的。
除了換腎的腎源之外,瓊花面臨的第二個難題是:她如何解釋換腎所需的一大筆錢的來路。大春和桂香只知道錢是她“拿”的。現在又從“拿”錢轉變成“掙”錢,在仍然保留農村傳統觀念的吳家所有人的心裏,“掙”錢比“拿”錢更加醜惡百倍。她做上床保姆的真相,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知道,至少不能讓老爹吳解放知道。從吳解放的脾氣判斷,老爹寧可死,也不會用她的髒錢來求得一命。
瓊花設想了近十種託詞,中間沒有一種能令人滿意的,就是用來說服她自己也很勉強。她起初設想說自己中了彩票大獎,可是一個打工妹中了彩票大獎的消息一經傳開,小報記者會蜂擁而至,鬧得全市沸反盈天,誰也瞞不過去。他們的追問多了,她的謊言準會穿幫。如果她中大獎是假新聞,連地球人都知道了,最終如何收場?她又設想在大街上撿到了這筆巨款,這也不行。在純樸的山裏人心目中,撿了別人的東西不歸還給失主,這和偷、搶沒有什麼兩樣。瓊花在小學裏受到的是傳統教育,她也唱過“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裏邊”的兒歌,一分錢都要交給警察叔叔,四十萬反而不用交(瓊花尚不知道法律上還有“不當得利”的相關法規)?這顯然也難自圓其說。瓊花左思右想總想不出一個十全之策。她看看牆上的鐘,已經到了做晚餐的時間,她就去廚房裏摘菜、洗菜。瓊花一邊做事一邊還在冥思苦想。智慧來自思考,瓊花想久了,終於給她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徐家非常講究飲食的營養結構,煲湯每周都有固定的食譜,其中有一天是甲魚湯或者是烏龜湯。瓊花在廚房裏洗菜時,看見了放在水池裏準備明天煲湯的大烏龜。瓊花從大烏龜想起了“金龜婿”,瓊花知道什麼叫做“金龜婿”,這要歸功於一部電視劇。有一天瓊花在電視劇里聽到一句台詞,女主人公說她釣到了一個“金龜婿”。當時瓊花不知道何為“金龜婿”,她後來在美廬搞衛生時,私底下問過徐沈平,徐沈平譏笑她連這個也不懂,“金龜婿”就是非常有錢的大款女婿。瓊花想到“金龜婿”后,思路一下子豁然開朗:咱只要說找到了一個非常非常有錢的男朋友,這錢是他給的,事情不就結了?此時她自己也非常吃驚,這麼困難的一個問題,怎麼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呢?她心裏一陣高興,唱起了“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裏邊……”
不過二十歲的瓊花,已經不是天真無邪的窮花。她在床底下“拿”了九萬塊錢,又在床上“掙”了三十萬塊錢之後,她現在還有資格再唱這首歌嗎?
瓊花剛唱了開頭的兩句,突然感覺心頭一陣噁心,胃裏直泛酸水。她馬上趴在污物筒上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可是吐了許久,並沒有吐出多少穢物。她又趕緊倒上一杯白開水喝了幾口,謝天謝地她的感覺好多了。等這一陣噁心過去后,瓊花繼續做她的晚餐。
當天晚上徐沈平沒有回家吃晚飯。他和顏麗在古都飯店吃了一頓自助餐,每位七十八元。顏麗很喜歡古都飯店自助餐里的幾樣海鮮,每次來吃自助餐的時候,唯海鮮為親,除了這幾樣海鮮,其餘的一概擋在嘴外,不吃到山窮水盡決不罷休。今天徐沈平去古都飯店找顏麗,是要從顏麗那裏再拿十萬塊錢給瓊花,這樣他對瓊花的承諾就功德圓滿,對瓊花有始有終有了交代。
徐沈平一次次拿錢,都推說是採購新作,但是顏麗只見徐沈平拿錢出去,總不見徐沈平拿新作進門。顏麗對老闆要拿錢,自然不能反對和過問。有一次她在電話里和王悍東說過此事。王悍東在電話那頭警告她:“你不要有太平庵不住,反倒想住芭蕉寺?徐沈平的事與你無關。你如何盡情享樂都可以,但是要守好你的門,管好你的嘴,否則你的好日子就快要到頭了!”
顏麗在大富豪夜總會好幾年了,什麼樣的驚心動魄場面她都閱歷過,她對王悍東的警告不能充耳不聞,更不敢掉以輕心。從此,她除了和徐沈平在床笫之間認真交流之外,其餘的事她一概裝聾作啞。
徐沈平和顏麗用完自助餐后,顏麗豈肯馬上放他回去?徐沈平何嘗又肯人入寶山空手而歸?倆人回到房間裏在床上大戰了幾個回合,未分勝負,最終握手言和。
徐沈平回到家裏已經是子夜。他用鑰匙開了大門上的小門,進了小門以後再將大門的落地插銷拔開,打開大門后將汽車駛進了院子。他停好車,關上大小兩個門后,故意加重了腳步上了樓。徐沈平採取這一招,是因為瓊花把沈彩虹盤問她的經過告訴了自己:“沈彩虹問了我們那天在院子裏做了些什麼,咱和她說是在洗車……”
徐沈平心裏有數了,他媽媽不准他和瓊花之間發生任何的行為不端。今天寅夜他要去瓊花的房間送這十萬塊錢,他故意聲東擊西,在上樓時搞出點動靜,然後再悄然無聲地下樓去。
他在自己的房間裏脫下外衣和皮鞋,光着腳躡手躡腳地下到一樓瓊花的保姆間門口,他輕輕地敲着房門。瓊花在睡夢中被低低的敲門聲驚醒了,她低聲問:“誰呀?”
徐沈平在門外低聲應道:“是我,徐沈平。”
瓊花感到很意外,徐沈平半夜三更到此有什麼事?她睡眼惺忪地給徐沈平開了門。徐沈平一下子閃進了門裏,隨手把門輕輕關上,信手把瓊花摟在懷裏,另一隻手揚起拎着的錢:“瓊花,我剛剛把十萬塊錢帶回來了。白天給你不方便,所以只能現在偷偷地給你送過來。”
瓊花從徐沈平的懷裏掙脫出來,接過錢放到床上:“謝謝徐總。今天我不大舒服,其餘的事情我們明天再說好嗎?如果讓沈阿姨知道你半夜裏還在我的房間裏,我在這裏立馬就待不下去了。”
瓊花的擔心也是徐沈平所害怕的。由於他半小時前剛剛被顏麗折騰得夠嗆,所以現在他的身體也沒有燃燒起來的慾望,他悄悄地退出了瓊花的房間。
第二天瓊花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昨天徐沈平送來的十萬塊錢藏好。她學沈彩虹的辦法,也在床底下放了一個小紙箱。她把小紙箱從床底下拖出來打開,先前徐沈平分兩次給她的三十萬,靜靜地躺在紙箱裏,加上今天放進去的十萬塊,小紙箱已經快要裝滿了,這彷彿在暗示瓊花:她爹換腎的錢已經夠了。瓊花看着面前這一箱子的錢,心裏百感交集:爹是有救了!可是她墮落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淚花,在眼睛裏慢慢地綻開。她不知道這是喜悅的淚水,還是悲傷的淚花。
瓊花聽到樓上有了動靜,知道是徐文俊夫婦起床了。她趕緊把小紙箱藏到床底下,開門出來去了廚房,她要為徐家老少準備早餐。在他們用早餐的時候,瓊花和沈彩虹說:“明天是星期六,我打算休息一天,去看望咱爹。我今天會把明天吃的蔬菜先摘好、洗好,存放在冰箱裏。”
因為每月有一天事先約定的休息日,沈彩虹爽快地答應了。瓊花等徐家的人都上班去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把床底下的小紙箱拿了出來。因為錢已經湊足了數,她想把這筆錢從徐家轉移出去。她這樣做,一來因為做賊心虛,怕被沈彩虹在偶然間發現了這筆巨款,到時候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二來錢放到了別處,在真需要用錢的時候,拿取起來也方便,不必像做賊似的,在徐家人的眼皮底下偷偷地取錢。瓊花“做賊心虛”又不願意“像做賊似的”,這就是瓊花尚存的一點點天真和可愛之處。
瓊花怕明天轉移巨款不易避開沈彩虹的眼睛,她想今天先行一步。等徐家的人都走了,瓊花找了幾張舊報紙把小紙箱包好,又用塑料繩將箱子捆綁得嚴嚴實實,用餘下的繩子做了一個提手。做完這一切后,瓊花拎着小紙箱出門了。瓊花上了門口的11路公交車,直奔東方度假村小區而去。瓊花這回沒有事先和大春電話聯繫,一是此行的目的在電話里說不清;二是桂香整天在小區里做保潔,能夠很容易地找到她,所以事先不打電話也無大礙。
正如瓊花估計的那樣,她下了公交車后,在小區里很快找到了正在忙碌的桂香。桂香見到瓊花很是高興,放下手頭的清掃工作,帶瓊花去了地下室她的小房間。進了小房間后,瓊花把小紙箱放在房間的角落裏,她對桂香說:“今天咱來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把這個小箱子寄放在你們這裏。等會兒咱還得回去做午餐,不能耽誤了東家的晌午飯。”
瓊花把小紙箱寄放在桂香這裏很放心。農村人雖然好奇心很強,但是行為很守舊,不會隨便動看別人寄存的東西。
桂香見瓊花只為這點小事而來,就不再挽留瓊花:“你要趕回去忙午飯,我也不敢多留你。你哪天有空就過來,我們一家人也應該經常在一起聚聚、聊聊天。”
“明天咱休息,中午咱過來請你和大春哥一起吃飯。”
桂香答應等大春下班回來后,一定把瓊花的口信兒帶到。瓊花和桂香告別,匆匆忙忙地走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城裏各大小醫院都正常門診。瓊花早上匆匆忙忙地從徐家出來,早餐也沒在他們家吃,在路邊的早餐攤上胡亂吃了一點東西,就去離這裏最近的市人民醫院。瓊花自打那天出現嘔吐以後,本以為偶爾的一次不舒服,過去也就過去了,可是接連幾天的反覆發作,瓊花覺得該上醫院找大夫瞧瞧,免得小病不瞧、大病吃苦。
瓊花在醫院的導醫台先作了諮詢:嘔吐應該看消化科。瓊花按醫院的導醫指點,掛了消化科的普通門診。現在社會的競爭壓力很大,所以得消化系統疾病的人很多。瓊花在消化科的護士站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輪到她瞧病。給瓊花瞧病的是一個不太年輕的女醫生。瓊花先自述了癥狀以後,女醫生讓瓊花躺在檢查床上,用手掌仔細地觸摸她的腹部,緩緩地一寸一寸向前移動。醫生做完了觸診檢查,就讓瓊花回到門診桌前坐下。醫生問瓊花:“最近月經正常嗎?”
經醫生一問,瓊花才想起來,本該這兩天來的“大姨媽”竟然沒有來。瓊花的月經不大規則,早來幾天和晚來幾天也是常有的事,所以瓊花對“大姨媽”沒有多在意:“這兩天本該來了,可是還沒來。”
女醫生迅速地開出一張化驗單給了瓊花:“你先去做一個化驗,化驗一下小便。”
瓊花迷惑不解:“胃不舒服怎麼去化驗小便?”
女醫生一個上午要看幾十個門診,她沒時間給瓊花多作解釋:“你別愣在那裏,叫你去化驗小便你就去化驗小便。下一個病員進來。”
瓊花惴惴不安地拿起化驗單,到門診化驗室取了一個標本杯,進了女廁所。
瓊花把小便標本送到門診化驗室后,坐在化驗室門口的椅子上,等待化驗結果。半個小時后,化驗結果出來了。化驗單上蓋了一個藍色的印章:早孕陽性。瓊花只知道孕是懷孕,不知道早孕和懷孕是不是一回事?還有陽性又是什麼意思?這些她只能問醫生了。
瓊花拿着化驗單回到女醫生那裏。女醫生把化驗單接過來看了一下:“你這個病不在這裏看。你要重新挂號,掛一個婦產科的號,看婦產科。”
瓊花立刻暈了:“咋啦?”
“什麼咋啦?化驗單上你的‘乳膠凝集抑制試驗’呈陽性反應。你懷孕了,你生的不是消化系統的疾病。懂不懂?”
瓊花一下子傻站着不動,彷彿天都快要塌下來了。直到進出診室的另一個病員碰撞了她一下,她才從驚愕中蘇醒過來。
瓊花失魂落魄地從診室緩緩走出來,一直走到醫院門診大樓門前的廣場上,她在廣場邊的台階上一屁股坐了下來。現在她的心緒亂極了,她需要時間讓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她現在不想再去掛婦產科的號,如果真是懷孕了,就不用找婦產科的醫生,除非想把胎兒打掉。她捫心自問,至今她只和徐沈平一個男人睡過覺,這孩子的父親當然是非徐沈平莫屬,要不要把自己懷孕的事告訴他呢?如果要做掉孩子,要不要和他商量?對於這一連串的問題,瓊花一時拿不定主意。她返身進到醫院的門診大廳,看了看大廳牆壁上的掛鐘,時間已經不早了,她答應中午請大春他們吃飯的,現在該去東方度假村小區了。
在去小區的公交車車上,瓊花一直還在想着心事:她原來請大春、桂香吃飯的目的,是將她編好的“金龜婿”的故事,給他倆預演一遍。如果他們相信了,就把小紙箱的錢交給大春保管。過幾天由大春把“金龜婿”的故事告訴金花和她爹吳解放,金花和爹肯定會信以為真。現在冒出來的新情況,把她原來的計劃打亂了。她今天該和大春、桂香怎麼說呢?
公交車到了度假村小區的門口,瓊花下了車。她沒有徑直去大春那裏,而是沿着小區門口的馬路,走到東湖邊的草坪上坐下來。她在想好說辭之前,還不能急着去見他們。
平靜的東湖水平如鏡,倒映出藍天白雲。湖邊上的一片水面上,“小小荷尖剛露頭,蜻蜓欲立不自由”。不遠處的東山鬱鬱蔥蔥。瓊花無心欣賞湖光山色,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此時她多麼渴望有一位神仙能為她指點迷津,希冀有一位武林高手能夠把她救出險境。然而在中午時分,東湖上除了吹過的微風之外,連一個人影也沒有,更不會有神仙和武林高手出現。瓊花在一籌莫展的情況下,決定做老實人,說老實話,對大春來一次實話實說,但是前提條件是大春不能把真相告訴金花和老爹吳解放。
瓊花現在像一個決定自首的逃犯,在自首的決心下了以後,靈魂反而得救了,心理壓力也減輕了不少。她甚至有點迫不及待地要請大春和桂香吃飯。
瓊花在小區里找到大春和桂香,仨人打的去了一家都市裏的農家土菜館。土菜館支上了江南農村的土灶,燒的是農家柴火,掌勺的也是農家大嫂,只是她們穿着農村人的衣服,又戴上高高的西洋廚師帽,這種不中不西的打扮,讓人忍俊不禁。
中午時分農家菜館食客不是很多,瓊花他們找了一個清靜的位置坐下來。桂香對瓊花會找到這麼一個地方吃飯感到奇怪:“瓊花,你怎麼知道這裏有農家菜館?”
瓊花說:“電視上的‘美食家’節目介紹過這家農家菜館。咱常看‘美食家’,從電視上學習一些時新的做菜方法。”
飯館的服務員送上農家的大麥茶。在等上菜的空隙間,瓊花說:“今天咱要說的事情非常重要。在咱說話的時候,你倆什麼也別問,有什麼話等咱講完了再說。”
從瓊花的開場白聲明裡,大春隱隱約約感覺到瓊花今天不對勁,瓊花一定發生了不同尋常的變故。他開始不安了:“瓊花,你咋啦?”
“你倆別著急!讓咱慢慢說!”
瓊花低着頭把她在徐家的大事記,從頭到尾娓娓道來。從“拿”錢到“掙”錢,什麼都沒有隱瞞。只是說到今天在醫院的檢查結果時,她遲疑了半天才說了出來。對農村出來的瓊花來說,未嫁人先懷孕,畢竟是一個難以啟齒的事。
瓊花說完了,她慢慢抬起頭來,只見大春的臉色鐵青,桂香驚訝得嘴巴半張半合。大伙兒好一會兒沒人開口說話,彷彿空氣凝固了,時鐘停擺了。
服務員來上菜才打破了飯桌上的寂靜。大春說:“咱們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仨人埋頭吃飯。農家菜對他們已經沒有絲毫的誘惑力。三個人此時的情緒都壞透了,再好再香的飯菜也無法引起食慾。瓊花只扒拉了兩口飯就放下了碗筷,接着是桂香,大春也只吃了半碗飯就擱下了。一桌子的菜餘下了十之。當瓊花叫服務員來結賬時,服務員還是第一次發現顧客有這麼多的剩菜:“今天我們做的菜不合你們的口味?剩下的菜你們要不要打包帶回去?”
大春沒好氣地說:“你只管收你的錢,哪來這麼多的廢話?!剩下的菜全都拿去餵豬,咱們一樣也不要。”
服務員被訓得摸不着頭腦,她趕緊收錢、撤菜、走人。
瓊花仨人打的回到東方度假村小區。大春跟門口的保安打了聲招呼,下午他要遲一點來上班,然後就帶着瓊花和桂香朝東湖邊走去。
大春和瓊花、桂香在東湖邊草坪上找了一塊乾淨的地方坐下來。瓊花低着頭,桂香看着瓊花,大春直視着東湖的湖面,誰也不想第一個開口。三人會議陷入了冷場,最後還是大春先說了:“瓊花,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咱說啥也是多餘的。你就說說下面你打算咋辦吧!”
“咱現在也不知道該咋辦!如果沒有懷孕這檔子事,咱是這樣計劃好的:昨天咱送過來的那個小紙箱裏有四十萬,夠咱爹換腎的了。咱編了個故事,只說咱談上了一個對象,是一個大老闆,這錢是大老闆出的,算是他的一點心意,幫助未來的老丈人治病,希望他能夠過上幾年幸福的晚年生活。這個故事你倆知道是假的了,可是在咱爹和金花面前只准這麼說,這一點你倆必須答應咱。他如果知道治病的錢是這樣‘掙’來的,咱爹非氣死不可。他寧可死了,也不會用贓錢來換腎,這反而是咱害死了老爹。咱爹死了,咱也就不想活了。今天發現懷孕的事,是咱第一遭遇上這情況,到現在還沒有什麼好主意,真不知道該咋辦了。”
桂香是女人,所以她首先對懷孕問題發表了意見:“你第一次碰上這個情況?你還準備有第二次啊?有一次就夠意思的了,千萬不能有下一次。你不是懷上了他們徐家的孩子嗎?那小子不是還沒老婆嗎?就叫那小子娶你。現在未婚先孕不算什麼新鮮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大春心頭正窩火,桂香不着邊際的話使他火氣更大:“桂香,你沒有把事情弄清楚,不要在裏面亂攪和。徐家那個臭小子真的是和瓊花有感情嗎?咱看他不過是見色起意,玩玩女人罷了。你睜開眼睛看看,徐家是什麼人?咱們又是什麼人?是一路人嗎?老人們說:‘不是一路人,不進一家門。’咱看瓊花只能吃一個啞巴虧,把孩子做了,保姆也不要做了。好歹瓊花也拿了徐家的錢,大家一筆勾銷,誰也不欠誰的。”
桂香仍然認為徐沈平應該娶瓊花:“就這麼便宜了那小子?他睡了人家黃花閨女,仗着兩個臭錢就把事情了了?我看就讓瓊花把孩子生下來,到時候他徐家不認孩子也不行。現在法律上有規定,小孩子不管是結婚生的,還是私生子,都有同等的權利。他們徐家不是有錢嗎?瓊花把孩子養大了,分他家的財產去。”
大春對桂香的主意是哭笑不得:“桂香你說得倒輕鬆,瓊花自己還是一個孩子,要她把一個更小的孩子養大,這容易嗎?要分徐家的家產,起碼要等孩子長大,至少要十幾年吧!還要徐家的人死了才能繼承啊!這要等到猴年馬月啊?如果到時候徐家不認賬又咋辦?”
桂香在電視上看見過幾次做親子鑒定的法制報道。現在的人不知怎麼搞的,動不動就喜歡把家庭矛盾搬上電視,動不動就要做親子鑒定,小電視台的小記者們也樂此不疲。桂香從電視上接受的法律宣傳,知道私生子和婚生子有同樣的權利,已經是了不起的進步,她還知道“親子鑒定”一說,法律插上了科學的翅膀,桂香就更不得了:“到時候不怕他們徐家不認賬,他們膽敢耍賴,我們和他們到法庭上做親子鑒定去。”
桂香的法律知識畢竟有限,她不知道親子鑒定是在法醫機構和醫療機構里做的。大春見桂香越說越來勁,越說離題越遠:“你不要盡講些沒用的廢話。眼前的問題是什麼時候去把孩子做掉。大姑娘家家的生孩子,回到靠山村不把村裡人的大牙笑掉了?”
“我怎麼講的是廢話?我講的哪一句話不管用?”
瓊花在一旁一言不發,大春兩口子倒是在唇槍舌劍、爭吵不休。大春惦記着下午還要上班,不想和桂香再糾纏下去,他轉而問瓊花:“瓊花,你現在有什麼想法?”
“咱想大春哥的話不錯。不管怎麼講,大姑娘沒結婚就生了孩子,回到靠山村咱是沒臉見人的。不過咱肚子裏的孩子也有他們徐家的份,咱想把懷孩子的事先告訴他們。如果他們不想要孩子,咱就把孩子做了。”
大春說:“你問都不用問,徐家肯定不會要這個孩子。不過你去問一下也好,咱們先禮後兵,對他們做到仁至義盡,如果你真的把孩子做了,他們也無話可說。不過有一個問題你可得小心。徐家即使是市裏的大官,憑他們的工資收入,也絕不會有這麼多的錢。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徐家來路不明的錢多了,早晚要出事。你用了他們來路不明的錢,也是一個同案犯。咱看等你爹的病治得差不多了,你還是早點離開徐家。徐家是是非之地,千萬不可以久留!”
瓊花答應了。她又叮囑大春和桂香,絕對不能把事情的真相,在金花和老爹吳解放面前透露半個字,另外小紙箱裏的錢要藏好,不能有什麼閃失。瓊花的這兩點要求,大春一一承應下了。仨人對瓊花意外懷孕的事故分析,暫時也只能得出這樣的臨時解決辦法。仨人在東湖邊上分手,大春和桂香回小區上班,瓊花在小區對面的超市裏買了些水果、食品和一條水牛皮的褲帶,去看望老爹吳解放。
瓊花到了吳解放住的農家小院,金花正在院子裏洗衣服。她看見小妹妹來了,連忙放下手上的活,上前接過瓊花手上拎的東西,領着瓊花進了中間的堂屋。瓊花進門就叫了一聲“爹”。吳解放此時正在看電視,電視機是舊了點、小了點,但是是彩色的,吳解放非常的滿足。他現在把靠山村的旱煙袋摔了改抽捲煙,他對“大前門”牌的捲煙情有獨鍾,非此煙不抽。他的理由很簡單,一是價格公道,“大前門”每包才一塊八毛錢;二是口味合適。有了這兩條,“中華”煙在吳解放那裏也得靠邊站。吳解放進城以後的另一個改變是觀念上的進步。瓊花染的棕色長發,他看久了也覺得蠻不錯的。還有他看見大街上穿低腰褲的大姑娘,露出丁字褲和半拉屁股,他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大都市的一個重要功能,就是幫助農民兄弟從觀念上加速現代化的進程。
金花把瓊花帶來的東西放在堂屋中央的方桌上,給瓊花端一張凳子來,拉妹妹坐下。不用金花說,瓊花也看出爹的身體狀況不錯,心情同樣的不錯,因此日常的問候已經沒有必要。吳解放見到瓊花來看他,自然喜出望外。他最疼愛的小窮花,現在已經不再是一個窮山溝里的小丫頭了,是大都市裏如假包換的一個城裏人,他打心裏為瓊花感到驕傲。瓊花說:“爹,咱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不,是兩個好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不管多大歲數的人,在爹媽的面前都是孩子。知女莫若父,吳解放是了解瓊花的。瓊花小時候的調皮天性此時此刻又顯露了出來。他說:“先說大的好消息,再說小的好消息。”
瓊花在撒嬌中又包含了耍賴:“人家不嘛!咱要先說小的好消息。”
金花也被妹妹的耍賴逗笑了:“不是你讓爹選的嗎?咋不算數啦?”
“咱要先說小的,就是先說小的。金花你也聽好了,咱先說小的好消息,這個好消息就是咱給爹買了一條……”瓊花故意停下來不說了。
金花心急:“香煙?窮花,別賣關子,你給爹買了啥?”
“不是一條香煙,是買了一條皮褲帶。”瓊花從隨身的女式挎包里取出皮褲帶遞給吳解放。
吳解放接過皮褲帶喜笑顏開。過去只見過鄉里的鄉幹部有皮褲帶,就是同村的吳村長,也是用一條紅布帶拴住褲子的。吳解放把皮褲帶放在腰間比畫一下,立刻把皮褲帶扣在腰上,然後把用過多年的黑布腰帶扔得遠遠的。
瓊花又從包里拿出一瓶洗面奶給了金花。這是她前幾天上街時,特意為金花買下的。在大家高興的興頭上,瓊花說:“咱現在說大的好消息。大的好消息就是咱爹換腎的錢有了希望。”
瓊花今天只說“有了希望”,是先放點風聲出來,不然到吳解放換腎的時候,突然冒出這麼大的一筆錢來,她怕很難瞞過吳解放了。
金花問:“是什麼希望?”
“咱有一個朋友,是一個大款,他答應幫忙。”
吳解放對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不大放心:“這個人是什麼大款?他為啥要幫忙?幫啥忙?”
“現在只是可能,咱又沒說人家一定會幫忙。有點希望總比沒有希望強吧!”
金花憑着女人的直覺又問:“這個大款是你的男朋友?他想娶你?”
瓊花只能把戲演下去了:“現在還算不上是男朋友,只是大家關係不錯。咱感覺到他有那個意思。咱說起過爹的病,他說會儘力幫忙。就是這些。”
聽到瓊花有了男朋友,吳解放當然高興:“既然他有這方面的意思,你哪天帶來讓咱也瞧瞧?”
吳解放給瓊花出了一個難題:她錢倒是真的有了,可是這個虛構的男朋友到哪裏去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