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難言之隱

第7章 :難言之隱

第7章:難言之隱

其實說出來這事也沒什麼,就是我一把抓住周舟的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嘴裏。

從小到大我切菜時手流血了一直是這個動作,所以我一時也沒反應過來這次有什麼不一樣。

一秒鐘后我覺出來點不對勁,怎麼我一點都不疼啊。

二秒鐘后我又覺出來點不對勁,怎麼我的手今天這麼光滑啊。

三秒鐘后我覺出來最大的不對勁,周舟怎麼還不把手抽走啊。

直到第四秒,愣了半天的周舟才猛地把手抽走,我清楚的看見她的手和我的嘴連着一條晶瑩的細線,周舟飛快的把手背到了背後,臉紅紅的不敢看我。

我嘿嘿笑了兩聲,歉意的說:“對不住,對不住,我還以為是自己的手呢。”

周舟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你討厭!”說著還用小拳頭砸了我一下。啊哈哈哈哈,能讓女生說出你好壞絕對是一大進步,相反要是女生特嚴肅的跟你說你是個好人基本上你倆就吹了。

“好了,幫我端菜啦!。”周舟看着我在哪獨自壞笑,嗔怪的喊了一聲。

周舟的飯做的很豐盛,可以看出周舟很用心,六菜一湯,紅綠搭配,有葷有素。

“就我們倆個人這太奢侈了吧。”我夾起一塊黃燜牛肉,恬不知恥的說。

“其實這頓飯不只是一頓普通的午飯,我是想藉此感謝你。”周舟一邊給我夾菜一邊說道。

靠,感謝我好歹也得以身相許啊,做頓飯就完了,太沒天理了。

“有酒嗎?”我吃着吃着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麼。

“啊?沒有,真的沒有,喝酒幹什麼啊,那東西不好。”周舟的神情出現了一絲慌亂,好像很抵觸喝酒。

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挑食,我就超級討厭大蒜,所以對周舟也表示理解。

“既然沒有酒,那我們就以湯代酒吧,來,干碗!祝周舟小姐越來越漂亮!”說著我拿湯碗碰了周舟的湯碗一下,一飲而盡。

周舟也笑着呡了一小口湯,說:“那我謝謝李瀟先生的仗義相救,祝李瀟先生日後成為一個大英雄。”

嘿嘿,老子一直是英雄,有機會一定讓你見識見識。

氣氛一時融洽無比,我的腦筋卻是翻江倒海,苦苦琢磨怎麼找個理由在周舟家再賴下去,最好是一個一勞永逸能永遠賴下去的理由。

還沒等我開口,周舟忽然說:“李瀟,你……”話到一半,周舟便說不下去,一直盯着面前的飯碗,彷彿有什麼難言之隱。

“我怎麼了,但說無妨。”我心裏琢磨着不會是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吧。

“……吃完午飯,你就要走了吧。”周舟眼睛不敢抬起來,聲音變得好小。

靠,小妮子這是下逐客令啊,還假惺惺的裝作不好意思啊。人家都這麼婉轉的表達了那麼直白的意思,我也不好意思再找理由賴下去了。

“是啊,李某俗務纏身,叨擾小姐兩日,也該離去了。”我表面嬉皮笑臉,內心卻滿是苦水。

“這,這樣啊,那你晚上就回宿舍住去了?”

“是,算是吧。”我總不能說我無家可歸想住你家吧,那樣就好像我故意拿救你的事要你補償一樣。

“那,那,……”周舟變得越發吞吞吐吐。

“怎麼了?有話直說。咱倆什麼關係啊,那是用一個廁所撒尿的關係啊,還有什麼不好意思啊。”

“不,不,沒事。”周舟低下頭連連扒飯,不再吭聲。

嗯?不對,我敏銳的嗅到了某種味道,某種能實現我夢想的味道。這周舟面對我如此露骨的捉弄竟然沒有半點反抗,可見她心裏存着事,而且是只有我能辦成的事,有事就有機會啊。

我忽然一下抓住周舟的手,兩眼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彷彿要把她看穿,一直看到內衣底下。周舟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深吸了一口氣,用這輩子最正經的語氣義正嚴詞的說道;“周舟,不要掩飾了,我看出來了,你有事對我說。咱倆不能說是生死之交,也算是知心朋友,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如果你不這麼認為,那你大可不必告訴我這件事。”

周舟神情帶着一絲焦急,張嘴欲言。我將她的手一捏,搶在她前面說道:“我不是作家,說不出華麗的語言,寫不出感人的辭藻,但我跳動着一顆真誠的心,流露着一份樸實的感情。我要對你說的,只有一句話:無論你把不把我當朋友,無論我們是不是朋友,我,都願意為你兩肋插刀。”說完,我的眼睛中還滲出幾滴淚水--是我一直沒眨眼憋出來的。

天才!我絕對的天才!我就不信世界上能有女生聽完我這段話而無動於衷!多麼的深刻,就是郭敬明轉世,郭德綱再生,也不能趕上分毫!我肯為你兩肋插刀,你就讓我三洞插蕭!

周舟聽完這句話,也是愣愣的看着我,我則裝作一臉關心她的表情。漸漸的,周舟眼圈又紅了,越來越紅,最後又嗚嗚哭了出來。

我握緊了她的手,輕輕撫着她的背,問道:“怎麼了,怎麼了,你放心,天塌下來了我扛着。”

周舟也抓緊了我的手,嗚咽着說:“李瀟,你,你能再留幾天嗎,我……我害怕。嗚……”

啥,啥玩意,我聽錯了嗎?周舟主動讓我再留幾天?當時我的腦袋哄的一下,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啊。我苦心積慮,殫精竭慮,深思熟慮的事情忽然解決了。哎呀呀,哎呀哎呀哎呀呀呀呀哎,哎呀。

我握着美人手,聞着美人香,心中一片飄飄然,但我知道現在必須冷靜,冷靜,現在的形式一片大好,但是卻還不是我的最終目標,我的最終目標是在周舟這拿到綠卡,獲得長期居住權利,而想要得到這個權利,現在正是最好的就會!

我心中主意打定,輕輕擦掉周舟的眼淚,滿是痛苦的說:“周舟,不巧,我正有一件難事要跟你說。”

周舟看着我,委屈的說:“你有事不能留下嗎,我知道了……是我太任性了。”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先讓周舟絕望,再滿足她的請求,這樣她就會非常珍惜本來已經絕望忽然又燃起的希望。

我微笑着對她說:“其實是我因為某個原因暫時無法住在宿舍,還記得那天夜裏我在你家門口坐着嗎,那就是因為我無家可歸,才露宿街頭的,所以我想求你件事。一件我很早就像求你的事,就是……”

周舟聞言破涕而笑,說道:“真的?那你求我的事就是我求你的事?”

我笑着點了點頭,周舟猛地拿小拳頭搗了我一下:“你個壞人,那你不早說,害得人家先跟你說,讓你白白看笑話。”

我笑着跟周舟打情罵俏,心裏知道,我的春天就快來了。

我,終於住在了女主持的家。

我睜開雙眼,新的一天已經開始,同時,我人生也將揭開新的篇章,因為我住進了周舟的家。

以前同居,同租,同住等等的小說也沒少看,可是當自己真的和一個大美女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時才發現這感覺是多麼爽快,這思想是多麼飄然。

周舟的工作是從下午開始到晚上,一般不會超過午夜,所以周舟的上午總是很空閑。但她也很少睡懶覺,我起來之前一般周舟都已準備好了早飯。這也是一天中唯一需要準備的一頓飯,每次看着周舟穿着圍裙和我一起吃早飯,我總是有一種歸屬感。

人逢喜事精神爽,到了學校我也是一臉的明媚的笑。但宿舍的幾個活寶總是把這理解成壞笑。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們幾個湊在一桌,琛哥看我笑了一上午,笑得牙上都落滿了灰,實在忍不住了:“老二,你怎麼了,昨天破處了?”

三胖子拉起我的胳膊,看着我的手腕說:“不對啊,這7個守宮紗一點不少,怎麼好像還多了幾個?二哥,你這守宮紗不是蚊子咬的吧?”

我一巴掌拍在三胖子腦袋上:“你們家那是守宮紗,爺這是英雄救美留下的功勳章!”

十三香問:“二哥,救誰了?是侏羅紀的還是白紀的?”

“什麼話,二哥要救救的當然是年輕的,侏羅紀的。”三胖子搖頭晃腦的說道。

“去!老子救得就一定是恐龍啊,告訴你們回去看看電視,上海衛視,晚上九點半到十點半,欄目,仔細看那個主持人!”

琛哥一聽,兩眼放光:“老二,你救的不是一個主持人吧。電視台的?給我要張柳璃薇的簽名成不?”

“行!沒問題,等柳璃薇來她的節目我一定要,手到擒來。到時你就是讓她打打手槍也未嘗不可。”我想也沒想就說下大話。

“二哥,那主持人怎麼報答的,看你這滿臉抽筋的笑,不會是以身相許了吧。”三胖子一臉盪笑。

我得意的說:“雖不中矣,亦不遠矣。反正我們倆現在已經同居了,那還不是想上就上,要叫的響亮。”

說完我們四人一起壞壞的笑,直笑的食堂里的人紛紛側目而視。

其實能跟周舟認識源於一次電視節目的錄製,而我就是那個華麗麗的傳說的悲情炮灰。

我住在上海,就是中國最現代化,最國際化的那個城市,但我並不是上海人,而是天津人。

高中之前我一直是在天津上學,學習成績也一直不錯。爸爸的公司效益也很好,父母雙方的家庭關係也都比較和諧,父母更是和和睦睦,舉案齊眉。可以說,那時的我是很幸福的,但,幸福自古就是一種短命的東西。初二畢業后的那個暑假,曾經幸福的一切全都消逝了,留下的只有被我封存的記憶,記憶中滿是早已乾涸的淚。

那天,很熱,熱的讓人煩躁。

知了在窗外無聊的的叫着,我也同樣無聊的看着電視,忽然爸媽一起走過來,坐在了我身邊。爸爸關掉了電視,點上了根煙。媽媽默然的看着爸爸,半晌,爸爸吐了一口煙,看着我說道

“瀟瀟,爸爸和媽媽要離婚了,之後我會調去外地工作,你就跟着我吧。”

就這麼一句話。

靜靜的擲到了我心中,它很短。

但足以讓我的心碎,而且碎得很快,快得我幾乎反應不過來。

簡單的說,我當時懵了,什麼天打雷劈,五雷轟頂完全不足以形容我當時的心情。非要形容的話,就好像一男的活了三十多年,好不容易娶了老婆后,在婚檢時被醫生告知其實你是個女的一樣。

我勉強的笑了笑,說:“你倆逗我玩呢吧,哈哈,哈哈,不是太好笑啊。”

媽媽忽然一聲哭了出來,她一哭,我的心霎時涼了下來,看來不是開玩笑了,玩真格的了。仔細一想也是,誰會開這麼弱智的玩笑。我當時倒是沒哭,只是失魂落魄的追問他倆到底為什麼離婚,一直問,問完了爸問媽,問完了媽又再問爸,但得到的答覆只是爸爸緊縮的眉頭和媽媽不斷的眼淚。

良久,我不再問了,默然的站了起來,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回手關上了房門,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我放聲大哭……

最終,爸媽還是離婚了,離得很快,爸爸把房子留給了媽媽,帶着他十幾年的積蓄和我踏上了去外地的火車。走的那天,媽媽來送我們,我看着她一邊整理着爸的領帶,一邊叮囑着爸爸要按時吃降血壓的葯,怎麼看也不像已經離婚的陌路人,倒是像即將小別的恩愛夫婦。當時的我實在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離婚,現在的我仍然不明白。

媽媽叮囑完了爸爸就轉向我,撫摸着我的頭說道:“到了那邊要好好學習,不要讓爸爸操心……”說著說著,媽媽的眼圈就`紅了,我也忍不住哭了出來,抱着媽媽哭道

“媽,你幹嗎要走啊…你能不能不走啊,我想你。”

媽媽也抱住了我,說:“好孩子,以後你會明白的,以後……一定會明白的。”

我不想明白,我不要明白。

我只想媽媽,我只要媽媽。

如果媽媽能在我身邊的話,我寧願什麼都不明白。

當時的我不想明白,現在也不想。

火車慢慢開動了,媽媽的身影被留在了消失的遠方,一同留下的還有我的幸福。在火車上,我擦乾了淚,問爸爸:“我們去哪?”

“上海。”

於是,一個天津人在上海的故事,以第一人稱,我,為主角發生了。

到了上海后,爸爸帶着我在租房市場賺了好幾圈,終於租到了一所獨單,就是單居室的房子。我當時很奇怪,爸帶來的錢,足夠買一所更好的房子,幹嘛要租這麼個小地兒。但我也沒有問——自從他們離婚之後,我和爸很少說話,而他也沒有主動找我溝通。我們倆的關係自從那時開始冷淡了下來。

找到房子后,我們算是安定了下來。我在附近的一所中學接着讀高中,而爸也早出晚歸的開始工作。但我明顯感覺到爸比以前忙多了,我經常自己在家餓着肚子寫作業,每當這是我就越發思念媽媽。這搞得我成了一種條件反射,即使很多年後我兒孫滿堂時,我一餓還是首先想到媽媽……

日子就這麼慢慢飄過,飄到了高二的暑假。

一天,我和朋友打球回來,一進門就看見爸爸和一個女人坐在屋裏,正興奮的聊着什麼。爸爸看見我說:“瀟瀟,叫朱阿姨。”我當時就意識到了,這個朱阿姨就是要成為我第二個媽的人。

三天後,她和我爸結婚了。

於是我們搬進了她的家,剛搬過去那天,爸爸跟我說:“叫媽媽。”

我說了聲:“媽媽。”

她看了我一眼,跟我爸說:“行了,別假模假樣的,這兒子我消受不起!”

“呵呵。”爸爸尷尬的笑笑,“瀟瀟,你出去玩吧。”

從此我發誓,再也不朝那個女人叫媽,我給她起了個外號:傻老娘們。

婚後,我爸和那傻老娘們還算比較和諧,沒吵過什麼架,但在我看來,也許他們的親熱程度還夠不上能吵架的資格。我一直認為,一個男人如果能和一個女人吵上架,那只有兩種可能:要不那個男人不夠揍,要不就是這兩個人很熟。虎子無犬父,我爸顯然很夠揍,那隻剩下一種可能,他們不熟。

當然,你要偏說他倆根本沒矛盾我也沒法反對,畢竟我爸除了每天在家呆不到8小時外也確實沒啥缺點——就是有缺點,傻老娘們也沒時間知道。

不說我爸,我和那傻老娘們之間也是一團和氣,倒不是因為她待我好,而是我覺得我爸畢竟還算年輕,好不容易找個老婆,我還是該給個面子的,所以每次她因為我爸回家晚而對我甩臉子時,我總是忍氣吞聲,笑臉相迎,直到我爸回來她把臉子甩到我爸臉上。但很可惜的是,我爸一回家就睡,根本沒時間看她的甩臉表演。

一時間,我們家簡直就是模範家庭,天天安寧平靜,我不知道一個模範家庭的成員是不是都很快樂,但至少我不快樂。一直不快樂到了我上大學。

我考上了上海x大學,簡稱上大,新生入學那套儀式就不詳說了,無非就是分宿舍,熟悉地形,再聽聽學校里老頭子具有煽動的演講啥的,從小學到大學就沒怎麼變過。

新生剛開始是住在xx校區的,我個人感覺比xxx校區差了不少,欺負新來的唄。不過看着校園裏三五成群走過的女孩,還是莫名的覺得一種舒適——倒不是她們漂亮,只是一種青春的感覺撲面而來。沒錯,青春!老子現在起就是一青春的弄潮兒,青春該幹什麼?廢話,談戀愛啊!在短暫的自我思想工作后,我在心中基本確立了以兩年為期攻克下一個女朋友的基本戰略計劃,並制定了若干子計劃。但後來證明,計劃基本都是廢話。

自從我上了大學后,與家裏的聯繫就少了起來。每月只回去一趟朝傻老娘們要生活費,每次我要時,傻老娘們的臉都好像要吃了我一樣,而我每次回家能看見爸爸的幾率更是比在學校吃蛋炒飯吃到雞蛋的概率更少。見不到也罷,因為見到了我們也已經陌生得沒有話可聊。每當想到此我總是一陣悲傷,本來那麼美滿的一個家庭,忽然的就變成如此四分五裂,而我卻根本不明白到底為什麼。好在,我也不需要明白了。我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家庭的呵護了,只要供我上完這四年的大學,我就到別的城市獨自生活,把所有的痛苦都留在沒有我的地方。但就是這麼個簡單的願望都會被人打碎——大二家裏就不給我生活費了。

大二剛開學的那個月,我朝傻老娘們要生活費。

她瞪了我一眼,道:“我給你錢,誰給我錢?”

我說:“我爸啊。”

她忽然喊了起來:“你還有個爸啊!我怎麼不知道啊?我就知道有個人拿我這當了免費旅館了!除了睡覺他還在我這干過什麼。掃過一回地,做過一次飯嗎?他要是忙事業多賺錢也罷了,你問問他這麼多年給過我多少錢,連打發要飯的都不夠!他就是一個王八蛋!你就是一個小王八蛋!以前在我這吃,在我這住,現在還朝我要生活費?我欠你的阿?以後你不要想我給你一分錢!嗚……”說著說著她就哭了起來。我被莫名其妙的罵了一頓自然也一肚子沒好氣,什麼也沒說就甩手走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不想說也得跟我爸說了,再不說就的餓肚子了。好不容易在一天晚上等到了我爸,我把他拽到我屋裏。

“爸,”我叫得已有些生硬,“傻老……朱阿姨不給我生活費和學費了。”

“是嗎。”爸爸輕描淡寫的說。

接着是長長的沉默。就在我想說些什麼打破沉默時,爸終於開口了。

“你不要怪她,爸確實欠她的,你的學費我想辦法,至於生活費,你是個大學生了,爸像你那麼大時早上班賺錢了,你自己想辦法吧。”接着爸就走出了房間,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我想辦法?呵呵,大家好像覺得大學生可以打工,做家教,養活自己完全不成問題。但你要這麼想你就一定不是大學生,我去了多家飯館,快餐店想找份工打,但除了全天工根本沒有地要你:你大學生嬌生慣養的幹活能麻利嗎?而我還得上課,打不了全天工。至於家教,那更是笑話。

有一次一女的給她學前班的兒子請家教,我就應聘去了。到了她家,她一看我就問:“幹什麼工作的啊。”我陪笑着說:“我大二在讀。”“才大二啊,那你能教我們家寶寶什麼啊。”我接着陪笑:“英語。”那女的不屑的看了我一眼:“那你有八級證嗎?”“我有四級……”“我跟你說想給我家寶寶教英語的有八級證的碩士都擠破門檻了,你就別湊熱鬧了,這家教不是是個大學生就能當得!”我依然笑着說:“那這樣行嗎,我現在就教您兒子一刻鐘,好不好您一看就知道,行嗎?”女人永遠喜歡免費的東西,她說:“那好吧。”於是我就去她兒子屋裏,關上門,對那小屁孩說:“今天哥哥教你個新詞,來跟我讀,ci,ci……ao,ao對對,然後連一起讀。”那小屁孩學的還真快,一會就能字正腔圓的讀出國家甲級普通話。我又教他:“一會你媽問你學什麼了,你就跟他說這三字好不好。”小屁孩天真的看着我說好。於是我就帶他去找他媽,他媽一看見他就眉開眼笑的問:“寶寶,跟媽媽說,今天學什麼了?”小屁孩清清嗓子,有板有眼的說了那個字。那女的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等她回過悶來我早已揚長而去。

這件事情之後,我的家教設想就被徹底推翻了,我實在沒轍可想,不過朱自清他爹曾說過一句話:事已至此,不必難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絕沒絕其他人我不知道,但幸好沒絕我。就在我山窮水盡,柳暗花不明時我突然看到了一則廣告,就是貼在電線杆上城管重點打擊的那種,我小時候社區活動還曾刮過這玩藝,當時對肇事者深惡痛絕,大有扒其骨頭抽他筋的想法。可現在我看見的這則廣告竟覺得它是這麼可愛,彷彿散發著生命的光輝。那上面寫着:“本人想租一處能睡覺的地方,價格面議。”

第二天我就把我宿舍的床位租出去了。

從此我過着家裏學校兩頭跑得日子,傻老娘們雖然對我沒好氣,但看我不在家裏吃飯只是晚上回來睡覺也就沒說什麼,租床位的錢雖然很少但每天兩頓素齋還是可以保證的。我就這樣過着我兩袖清風很有隱士風格的大學生活。雖然錢少,但我精力卻不少,這兩年很大學的大學生活,跟着我的這幫哥們也幹了不少只有年輕時才能幹的事,留下了很多雖然不光彩卻很值得驕傲的回憶,裏面也有很多東西值得說,但是與本故事中心思想無太大關係,本着從小學就學到的寫文章要突出中心的寫作原則,這裏就不再廢話,但在以後的故事中我或多或少會講一些,尤其是我們寢室4弟兄的傳奇。

於是我大三了。

終於我大三了。

好不容易我大三了。

老天有眼我大三了。

於是終於老天有眼我好不容易大三了。

大三開學后不到2月,我平靜的日子終於被打破了。

那天我正在飯堂吃午飯,忽然一個女記者跟着一個攝影師走了進來,我一看還滿懷欣喜的以為哪個節目要來揭露我們食堂飯菜粗製濫造的內幕,可他們卻徑直向我走來。

女記者看着她的筆記本,問我:“請問你就是李瀟同學嗎?”

我滿臉心虛的笑,說:“您看準了啊,我是瀟湘的那個瀟,本人從來遵紀守法,樂於助人,嚴於律己,您找錯人了吧。”

那記者也笑了,說:“沒找錯,我們是上海電視台欄目的記者,是你養母委託我們節目找你的父親,我們想看看你有什麼線索也想讓你和你養母,父親坐在一起在我們的欄目上把事情談清楚。”

我一愣:“我父親怎麼了?你們幹嗎找他?”

記者說:“你養母給我們欄目組打來電話,說你父親已經失蹤將近一個月,其間沒有任何聯繫,希望我們能幫她找到你父親。你有什麼線索嗎?”

我還是不太明白,說:“我爸經常在外邊忙工作,不回家是常有的事,她就為這個找你們欄目組?”

記者說:“具體情況我們也不太清楚,但委託人既然委託了,我想肯定有她的原因,是什麼原因她會在我們的欄目上說清楚。所以我們希望你能幫我們把你爸爸找到,然後大家一起坐下來把事情談清楚。”

我說:“即使如此,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我和我爸也好久沒聯絡了。”確實,雖然我也天天回家,但和爸爸已經是那樣陌生,以致於麻木的連他一個月沒回家都沒發現。其實,他回家又和不回家有什麼區別——他回來時一般我早已睡着,就是我沒睡,他也會立刻睡着。

記者說:“我們聽說你的生母在天津,你父親有沒有可能回天津?”

我說:“沒可能吧,他倆離婚之後他就再沒和我提起媽媽的事。”

記者說:“總之,你能提供一下你生母的聯繫方式嗎。”

我說:“好吧。”我和媽媽一直還是有聯絡的,甚至比和爸爸的聯絡還多些。但每次我問道他倆離婚的話題媽媽總是馬上岔開。久而久之,我也懶得問了。於是在看過他們的記者證之後,我把媽媽的電話給了他們。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記者找我后沒幾天,我的事迹在南大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剛開始,我還只是一個倒騰倒騰黃盤的不法小販,這幾天我已經成為在日本黃盤業,金三角販毒業一手遮天的雙料老大,手下有好幾千號人。就在去飯堂的路上我又清楚聽到我們宿捨得三胖子跟人說我床下藏着一隻AK-47。搞得最近我在路上碰見女生她們都繞着我走。本來我制定的大學兩年找到女朋友的戰略方針已經泡湯,這事再這麼一鬧,更沒人搭理我了。

就在我重拾信心準備制定第二個兩年計劃時,那幫挨千刀的記者又來了。還是開門見山的直接找到我。

記者笑着說:“有個好消息,你父親我們找到了。我們是在你生母家找到他的,他同意上我們節目把事情說清楚,你生母也一起來,他們倆說有些話是該告訴你的時候了,我們希望你也能參加我們的節目,你願意嗎?”

我大吃一驚:“啊?!我爸真找我媽去了?”

記者說:“是啊。”

我又問:“我媽也來?”

記者說:“是啊。”

我接着問:“他倆有話跟我說?”

記者說:“他們是這麼說的。”

我忽然覺得心底彷彿有一座火山噴發,大聲說道:“我一定去!你們節目什麼時候錄製啊?”

記者給了我一張單子,說:“後天,詳情都在這張單子上,請準時來。”說完記者就走了。

等了六年,盼了六年。

迷茫了六年,痛苦了六年。

本來已經被遺忘的真相,本來已經不想再記起的真相。

問了六年的問題,沉默了六年的答案。

好在就算我不知道用什麼表情面對,這一天該來還是來了。一大早,我梳洗完畢就直接按着單子上提供的演播室地址去了。其實單子上寫的時間是下午,而我上午也有課。但我還是決定逃課——因為我根本聽不下去,兩天前已經如此。演播室並不難找,很顯眼的一棟建築。走到門口我忽然猶豫了,現在來是不是太早了,一上午我就在裏面光坐着?又一想,反正回學校也是坐着,哪坐不是坐啊。把介紹信遞給門衛大叔我就進入了好多人都認為挺神秘的上海衛視演播廳。

好多人都認為在演播廳里走兩步就能撞上一個大腕或者臉熟的主持人,其實這種想法是極端錯誤的。因為我在裏面溜達了半天什麼也沒碰上。演播廳的大樓確實很大,裏面鱗次櫛比的排列着許許多多演播廳,化妝室,燈光間,道具間什麼的。有好多的演播廳都是很多欄目共用的。我四處溜達着,除了碰上幾個作衛生的大娘就沒遇到活着的生物了。我其實還是挺愜意的,畢竟也不是天天有機會來這種地方啊。正在我扒頭扒腦的往一個女生化妝間裏看時,忽然被人叫住了。

“喂,你是什麼人啊?這裏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我回頭一看,一個穿西服戴眼鏡的男人正向我走來。我當時穿得極端樸素,絕對不會被認為是社會青年,樸素的就像可愛的農民工。但為了不抬高自己的階級地位,我趕緊用一口標準的普通話來證明自己其實只是個大學生的事實。

“我是應邀參加你們這欄目的一名大學生,您知道欄目演播廳在哪嗎?”

那人推了推眼鏡,說:“?不是下午才錄嗎。”語氣中明顯流露出質疑的成分。

我趕緊遞出介紹信,一邊賠笑說:“我沒注意,以為上午就錄呢。”

“演播廳在202,不過現在應該還沒人開門呢,你要等就得一直等到下午了。”男子把介紹信還給我后就走了。

我一想,不管開沒開門先去熟悉下地形總是好的,好歹搞清楚最近的廁所在哪。慢慢踱着大步走到了202,出乎我意料的是門竟然開了一條縫,一線燈光從中透了出來。我輕輕推開門,撲入眼帘的是一個在安詳的看着書的美麗身影。烏黑的長發在腦後隨意挽了個髻,兩隻秀氣的眼睛在專註的看着書,一對細眉似蹙非蹙,紅唇貝齒,皓腕縴手,圓潤的小腿,潔白的蓮足。,不誇張的說,我當時看她看痴了,不過很幸運的是那女孩看書也看痴了。我們兩就像瓊奶奶酸死人不賠命的小說里描寫的一樣:兩雙眼都在痴痴的看着,看着。只可惜小說與現實是還是有差距的:她痴痴看着的不是我。

我清了清嗓子,吱呀一聲推開了門。女孩猛地驚覺,看着我,臉上帶了點可愛的紅暈。

“你好……有什麼事嗎?”

“找人。”

“那……找誰?”

“找你。”

“找我?”女孩瞪大了眼睛,顯然她不記得她在哪見過這麼個民工。

“對,找你。”其實當時我也挺不好意思的,畢竟是人就看得出來我這是在搭訕,而且水平很拙劣。

“那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女孩好像還沒反應過來我的行為。

“想和你認識一下。”我也實在找不出什麼好訕接着搭了。

“為什麼?”女孩的眼睛更大了

“因為我們不認識。”

“我們不認識?”

“對,正因為我們不認識所以我才想和你認識一下。”

女孩終於明白了我的不懷好意,她眉尖微蹙,語氣生硬的說道:“那我們已經認識了,你沒什麼事了吧。”

“既然我們都認識了,那你請我吃個早飯吧。”我語氣特坦誠地說道——我是真的沒吃早飯,而且也沒錢吃。

“什麼?我請你吃飯?”

女孩顯然已被我搞暈了。她肯定沒見過搭訕的男的讓女的請客的。其實我有錢肯定也請,但無奈確實沒錢。

湊巧這時女孩的肚子很不知趣的叫了一聲,她的臉刷的一下全紅了,我趕忙很知趣的說:“啊,你看我肚子餓得都叫了。”女孩紅着臉轉過身去,我心想別惱羞成怒沖我發火阿,是你自己叫的,不管我的事。半晌,女孩忽然轉過身來,羞澀的跟我說:“好吧,一起吃個早飯吧。你等我一下。”

說完,她就開始收拾桌子上的東西然後拿起她的包跟我往外走。我一時還沒回過味來,納悶的看着她,說:“你還真請我吃飯啊,為什麼啊?”

女孩忽然轉過頭看着我,然後露出了一個讓我一生都無法忘懷的美麗微笑。

“因為我覺得你好像是個好人。”

好人不好人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知道的就是這頓早餐我撈上了。清風和煦的早上跟在美女旁邊屁顛屁顛的溜達就是爽。尤其想到一會還能和美女面對面共進早餐,哎呀,色心亂性。六年時間培養出的陰霾心情在她面前一掃而光,真不知道是其實我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悲傷還是這個女孩真有治癒心靈傷痛的能耐。反正至少說明了一點:女人永遠是男人生活中最大的變數。

我們倆在路上溜達了半天卻一句話也沒聊,氣氛尷尬到了極點。我琢磨着這種時刻肯定應該是男性先打開缺口,挽救僵局。於是我開始搜腸刮肚的跟她扯。

“小姐貴姓?”

“啊,我姓周。”

“小姐芳名?”

“……我叫周舟”女孩顯然很少遇到把別人名字拆開來問的人。我也覺得這麼問挺二的,但現在每個話題能拖得時間越長越好。突然發覺,原來和美女一起散步是種煎熬。

“周舟?讓人吃的粥還是讓人坐的舟。”問完我才覺得這麼說好像帶着些潢色味道。

周舟顯然也聽出來了,嗔怪的看了我一眼,說:“刻舟求劍的舟。”

我尷尬的笑笑,趕緊轉移話題:“小姐貴庚?”

“我啊……”周舟有些遲疑。

我也是想詞兒想迷糊了:哪有剛認識就問人家女生年齡的,多不禮貌啊。

不過周舟還是回答了我:“我24了。”

24啊,比我大三歲,嘿嘿,女大三抱金磚啊。說實話,這種時候還能想到這兒,我自己都挺佩服自己的。

周舟雖然回答了我,但顯然不是太情願。我一看這麼下去這寶貴的第一印象說不好就砸了,得趕緊想轍,得問點高雅帶情趣的問題。俗話說,書到用時方恨少,這時我才發現我肚子裏除了義務教育教材和小說外就沒其他東西了。高雅得要本錢的,勸大家以後追女生前先找幾本泰戈爾和李清照的詩集讀讀,那女生就是個文盲你三分鐘內也能把她侃暈了。當然那女生要是個混的話你就只讀讀婚前使用手冊就完了。

“你是上海人嗎?”我忽然有主意了。

“嗯”

“去過南京嗎?”

“去過啊!”

“那你應該知道有名的秦淮八艷吧。”

“那是誰啊?沒聽說過啊”周舟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着我。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南京最有名的河上的八個女人你不知道?”

“和尚的女人?”周舟一臉好像聽到了什麼葷段子的厭惡表情。

我當時就差吐白沫了:看着挺文靜純潔一女孩怎麼凈往那上面想啊!而且想攔都攔不住,不是故意的吧。

“冒昧的問個問題,嘿嘿。”我滿臉陪笑的說。

“什麼?”

“你不是混的吧。”

“……什麼?你什麼意思?”周舟的聲調忽的提高,驚訝中帶着些恐懼看着我。

“我什麼意思,小姐,秦淮河上那麼有名的八個傾國傾城,俠骨柔腸的歌妓你一南京人你不知道還凈往外門斜道上想,你還去過南京?我看你去的是南極吧。”

“我真去過南京啊,而且我確實不知道什麼八艷啊。”周舟說話的聲音已經帶了點委屈。

我這人就是善良,一看女生委屈立刻就心軟。趕忙哄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好多人都不知道,知道了也沒什麼了不起,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你沒去南極的,其實我去,要不我在南極怎麼沒碰見過你這樣的美女阿,嘿嘿嘿嘿……”

周舟也不好意思的沖我笑笑:“沒事,我確實缺乏常識,既然你知道就給我講講吧。”

我倒是確實知道,本來想裝作不知道讓周舟給我講的,這回倒反過來了。也好反正無非是找點話題誰講都一樣,於是我慢慢給她講道:“秦淮河上出佳麗,其中有最有名的八個,她們是陳圓圓,李香君,董小宛……”

周舟在我身邊臉上帶着一股很感興趣的表情認真地聽着,而且隨着人物命運的不同臉上也會呈現不同的表情,只不過每種表情都很淡。彷彿她特意壓制着自己的情感一樣。這充分說明這是一個文靜的古典女孩——也正是我喜歡的類型。

秦淮八艷的故事很長,當我講道馬香蘭的時候我的肚子也響了。於是我停下來問她:“小姐,咱們吃個早飯就不用去什麼高檔食府了,找個路邊攤就好了,我估摸着再走下去,咱倆還沒走到就餓死了。”

周舟忽然“啊”的一聲,四周望了一下,充滿歉意的對我說:“對不起,對不起,我聽得太入神了,咱們……已經走過了。”

“沒關係,沒關係。”我臉上帶着特紳士的笑容,心想就是讓這麼漂亮的美女帶到深山老林里賣了也值了,“正好早上空氣好,我正想多做做運動呢。”女生有時迷糊一點是好事,尤其對男人來說。

周舟又帶着我往回走,說:“我有時總是有點迷糊,見笑了。”

“其實迷糊點挺好,男人都不喜歡太聰明的女人。”

“是嗎?為什麼?”

“很簡單,因為男人自己就不太聰明。”

周舟臉上忽然換上一種狡黠的微笑:“那你呢?也不聰明?”

我一下啞住了,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因為我不知道周舟到底喜歡聰明的還是不聰明的男人。依我的經驗遇見不好解決的問題最好的方法就是轉移給別人。所以我把問題推回給了周舟:“你覺得呢?”

周舟笑了笑,沒回答。

我們倆就這樣在路上慢慢的走着,有一搭沒一搭的天南海北的扯。

走在同樣的路,沐浴着同樣的晨光,聆聽着同樣的風,呼吸着同樣的空氣。

那一刻我們身邊的所有東西都是同樣的。

彷彿意味着我們的生命從此有了交匯點,並且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遠方。

我一直這麼相信着,

至少那天的路,陽光,風和空氣能證明。

我們倆來回走了十里地才吃上這頓早點,在一個還不大但蠻幹凈的餐館裏。我是又餓又累,點完早點就狼吞虎咽的旋起來。周舟吃的沒我這麼快但吃的也不少。我自然先吃完了,然後把碗推到一邊就看着她吃。周舟顯然被我看得有點不好意思,臉一紅,說道:“你看什麼啊?”

我笑了笑:“看一隻白毛母狐狸在覓食。”我一直覺的世界上白狐狸的毛是最柔軟的,就好像周舟吹彈可破的肌膚一樣。

周舟氣鼓鼓的說:“你說我像狐狸?”

我馬上一臉無辜的說:“誰說你了,我說我正看着的一隻狐狸呢。”同時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面前的周舟。

周舟又羞又氣:“你還不是再看我。”

我嘿嘿笑道:“你臉怎麼這麼大啊,誰看你了,我現在看得明明是一隻母狐狸嘛。”

周舟瞪了我一眼:“你好壞!”,拿着包就要走。我一看趕忙攔住,陪笑道:“別生氣,別生氣。其實狐狸挺好的啊,要不怎麼都說狐狸精迷死人啊。”周舟一聽更生氣了,扭頭就走。我一閃身擋在了她面前,誠懇的說:“剛才我只是想逗着玩,可能說得太過分了,你千萬不要介意,我道歉。”

周舟拿她的大眼睛盯着我,我一臉嚴肅地表情,她忽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我也是逗你玩啊,沒生氣。”我趕忙嘿嘿笑着說:“我早就猜到你不會生氣,只不過陪你接着玩而已。”

周舟忽然又換上了那種狡黠的笑容:“真的。”

其實我確實沒猜到,被她一問心就有點虛了,心裏想這周舟有時還挺聰明的啊。

周舟也沒接着問,說:“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認識你很高興。”

我一想,忙活了大半天不能就這麼讓她走了啊,得直奔主題了,趕忙說:“為了以後能方便的替你排憂解難,奉獻愛心,響應國家建設和諧社會的號召,能把你電話給我嗎?”

周舟一聽這話彷彿猶豫不決,半晌,忽然微笑着說:“如果我們還能有緣相見的話,我一定給你。再見。”說完從我身邊走過,飄揚的髮絲掠過我的臉,一股淡淡的幽香飄來,她漸漸走遠,消失在熙攘的街頭,就好像那幽香一樣。

周舟,說實話我剛聽到這個名字時想到了兩個人。一個是那個長着國際臉的著名指揮家,再一個就是草樣年華里的美麗女朋友。這兩個人都是很有個性的人,第一個自然不用說,光是想想拿着精神病院開具的醫療證明去愛樂樂團,把證明往桌子上一拍,大喊道:“老子來指揮你們,快抄傢伙什子!”然後整個樂團亂亂鬨哄的開始拿樂器排隊聽你指揮的情形心裏就是一陣陣激動,絕對他娘的個性,跟那堆染着黃毛哈韓哈日的小屁孩根本沒法比。第二個也是絲毫不遜色,畢竟又溫柔又可愛又聽話的美女現在太少了。但是我遇到的周舟跟上邊兩人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周舟不與指揮家舟舟相似是因為她沒他聰明。

周舟不與草樣年華中的周舟相似是因為她比她成熟。

的確,我遇見的周舟雖然有些不諳世事的天真,但更多的是一個已經進入社會工作的女性的成熟。

其實我們倆的初遇挺怪異的。因為這麼長的一個相處過程中,她對我的情況一無所知甚至我的名字她都不知道——因為她根本沒問。這讓我很沮喪,因為她不問的理由只有一個:對我沒興趣。而我也忘了問她的職業,不過好在知道她在上海衛視演播廳上班,早晚能搞清楚了。綜合來看,革命火種雖然微弱,但總算還是保存了下來。

經過了一上午的折騰,離節目開始錄製的時間也不遠了。我一直沒回家,因為傻老娘們也要參加這個節目,之前看到她總是有點尷尬。

終於,到了節目開始的時候,我深吸了一口氣,邁進了演播廳大樓的大門。到了201室,一進門就被天花板上刺眼的白光閃了眼睛。然後一個胖胖的中年人走了過來,跟我握了握手,說:“我是欄目的導播,我跟你說一下節目的步驟。”

我看了看他,說:“還有什麼步驟嗎,不是主持人問什麼我答什麼不就完了嗎。”

導播說:“對,基本是這意思,就是有時主持人說請看大屏幕時,你不用看,那是我們後期製作時再加進去的,明白了嗎?”

我點了點頭,問:“我的父母呢,他們來了嗎?”

導播指了指演播室正中央,我看見了我的爸爸和傻老娘們正坐在一個白沙發上,但沒看見媽媽。導播說:“他們馬上開始錄製,一會主持人請上你的時候你再上去。”說完就走了,然後聽到有人喊了一嗓子:“主持人就位,準備開始!”

這時我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身紫色的得體職業裝坐到了主持人的位置,打了個手勢。接着那人又喊了一嗓子:“開始!”

在我驚訝的目光中,可愛如白狐的女主持人在耀眼的燈光下,用清澈婉轉的嗓音娓娓說道:“大家好,歡迎收看今天的欄目,我是主持人周舟。”

沒錯,的確就是早上的那個女孩周舟,現在正坐在欄目的主持人席上!

我確實挺驚訝,真沒想到有些迷糊的她竟然是一位在屏幕上有條不紊,口齒伶俐把握着節目的主持人。

周舟的聲音不是出谷黃鶯的那種甜媚,而是一種山澗幽泉的清澈。給人一種安寧的感覺。她的服裝是一套紫色的套裝,領口露出她如天鵝般白皙優美的勃頸。下身是及膝的窄口裙,襯托出周舟優美的腰身和圓潤的小腿。如果說這些特點台下的周舟也有,那台上的她與在台下最大的區別她比在台下更多了一種刺眼的靚麗!沒錯,就是靚麗。

雖然周舟散發著奪目光彩,但在今天的演播室她畢竟只是一個配角,真正的主角奪走了我更多的注意,那就是我的爸爸,養母和我六年未見的媽媽。六年的疑團終於要在揭開答案了。

周舟衝著攝影機說到:“我們今天的事件起因在六年前,當時家庭美滿的李先生忽然與妻子離婚,接着帶着他們唯一的兒子到了上海一起生活。並與朱女士再結連理。但是,當李先生與朱女士結婚六年之後,朱女士忽然向我們欄目求助,要求尋找已經失蹤了一個月的李先生。那麼我們今天也請到了李先生和朱女士。你們好。”

我爸和傻老娘們笑着點頭:“主持人好。”

周舟問道:“李先生,那我先向你確定一個問題,當六年前你與你前妻離婚時,你們倆之間是否有什麼矛盾?”

我爸嘆了口氣,說:“沒有,我們當時很恩愛。”

周舟說道:“那麼,你和朱女士結婚是因為你愛她嗎?”

我爸說:“不是。”

這時,傻老娘們忽然搶白道:“我早知道不是了!哪有男人結婚後天天往外跑的,你就是看上我的錢和我的房子了!你個王八蛋!”

周舟趕緊冷靜氣氛,說:“那朱女士也先不要吵,李先生和您結婚之後大概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讓您覺得這麼不滿意。”

傻老娘們運了口氣,說:“他結婚之後沒幾天吧,就早出晚歸的。早上大概不到六點就走,晚上十一二點才回來。你說工作忙吧,可以理解,可哪有人一忙忙了六年不帶歇的。回家到了床上就睡覺,也不碰我。你說這像夫妻嗎!而且就這麼忙這六年給家裏帶來了多少錢?你問問他!看他好意思說么。還把一個小王八蛋甩給了我,管他吃,管他住,還管上學,我都管了,誰管我?!他們父子倆就是一對窮光蛋,看上了我的錢,吸我的血來了!”

周舟問道:“李先生,朱女士說的是真的嗎?您真的對家裏這麼不負責嗎?”

我爸低下了頭,但聲音依然響亮:“是真的,我確實欠她的。也欠瀟瀟的。”

傻老娘們又搶過話茬:“光說說就完了?我告訴你這口氣我憋了好幾年了,別想善了!”

周舟說:“朱女士也先消消氣。剛才兩位嘉賓的談話中都提到了一個人,那就是李先生的兒子,李瀟。他又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呢?我們現在就請上今天的第三位主人公李瀟。”

我深吸了一口氣,走向了演播室中央。

周舟看見我走來時突然一愣,不禁道:“你就是李瀟?”

我能看出周舟有些許驚訝,不過很快就面色如常,其實她早該想到我這麼英俊無雙的帥哥竟然會去訛她一頓早點,肯定是受了點什麼刺激。我假裝不認識她一臉剛毅的走上台,其實心裏早樂開了花:這麼快就見第二次了。

當然,面對我父母那檔子事,我的心情還是很沉重,這是一個六年的詛咒,折磨了我六年,傷害了我六年,我無法抗拒它的開始,就像現在的我也無法抗拒它的結束,也許,永遠無法結束。

我坐到了爸爸身邊,聞到了他身上的煙味,連這煙味也是闊別已久的。他沉默的坐着,我只看到他的側臉,彷彿雕塑般凝固的側臉。我看着看着視線漸漸模糊,於是我移走了視線,移到了周舟的兩腿之間,拚命的想看到些什麼,可是她並的很緊,我只看到一條黑色縫隙,彷彿刻在我心中六年的傷痕。

周舟看我的目光神聖,悲傷,也是不大自然,有些失神的問我:“李瀟同學,剛才你的後母說你的生父並不關心你們的家,或者說對你們的家是很不負責的,你的父親也承認了,那麼作為這個家的一個成員,你覺得你父親對這個家負責嗎?”

我將目光從周舟的裙子上收了回來,盯着她白皙的脖頸咽了一口苦水,這麼一個正常的動作彷彿讓她身子晃了一下。我緩緩的說:“從我的角度看,那不是一個家,所以也提不到負責不負責的問題。”

周舟追問道:“為什麼不是一個家?”

傻老娘們突然嚷了一句:“他們倆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當然不當那是家!就當是個免費旅館!”

周舟沒看她,只是盯着我,眼神很深邃。我明白主持人都是這套,就是很裝比的看你,一直看你,看得讓你覺得她都看透了你,然後就把實話都說了。看誰不會啊,於是我也看她,緊緊的盯住她說:“因為那個家沒有媽媽,也很少有爸爸。”

周舟把自己的資料夾往胸前抬了抬,遮擋了我的目光,說道:“那就是說,你不認為你的後母是媽,同時也承認在家裏很少能見到你父親?”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無奈的收回了目光,無奈的說道:“可以這麼說。”

周舟又把目光聚到了我爸身上,說:“那麼李先生,我們了解到您確實可以說對這個家或者準確點是對朱女士沒有復到丈夫的責任,同時您自己也承認了兩件事,一件是您與前妻其實離婚時仍然是很相愛的,同時您與朱女士結婚卻並不是因為愛上了朱女士,那麼這兩件事是否有關聯呢?”

爸爸沒有抬頭,說:“是。”

周舟問道:“是什麼樣的關聯?”

爸爸沉默了會,抬起頭,神情仍然是那麼落魄,目光中卻帶上了一絲堅定,說:“我和前妻離婚,並娶了小朱其實都是為了我前妻的病。”

周舟尚未答話,我卻懵了一下,抓住爸爸問道:“我媽有病?什麼病?我怎麼不知道,你們到底還瞞着我什麼?!”

周舟也盯着我爸爸,問道:“請問李先生您前妻得了什麼病?”

我爸爸說:“是腎病,當時我們還沒離婚時就得了,一直拖着。”說這話時,爸爸的眼神變得迷離。

我越聽越糊塗,我媽得了病,他倆就離了婚。按說這病要是小,他倆幹嘛離婚,可這病要是大,我媽直到現在活着不說,而且從我打電話看氣色還不錯。

周舟顯然和我有同樣的疑惑問道;“那您前妻的病嚴不嚴重?”

我爸聳了下肩膀,說道:“當時還好,可是大夫說了這個病腎最後會衰竭壞死,雖然很慢但是卻無法醫治。”

周舟又問道:“那麼在您妻子有病的時候您卻離開了您的妻子,並與朱女士結婚,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爸剛想說話,傻老娘們突然怪叫了一聲:“哦!我才明白原來你跟我結婚是為了離婚時分我的家產,再給你的那個老婆治病!,你們一家子都不得好死!”我爸爸聽了一聲沒吭,老娘們臉上帶着些許得意,張嘴又要說。

我不等她開口,直接坐到了對過周舟的沙發上,搶過了周舟的話筒,一句帶着濃郁天津地方色彩且氣勢磅礴感情濃烈的問候語乾淨利落的噴薄而出。所謂一槍十八鳥正是天津話罵人的精髓,連活着的帶死了的還捎着轉世的,一句話全部問候到。

周舟同學顯然是懵了,我趁機看了看她的小嘴塗的其實是粉色唇彩,我還一直以為是紅的,看來我確實老了。周舟也許見過罵街的,但估計是沒見過在演播室搶了主持人話筒罵街的,完全缺少這方面的應便能力。她一時間沒有任何反應,就是獃獃的看着我,我也特無辜的看着她,說了句:“主持人,她罵我,您得給我做主。”然後把話筒塞在了她手裏。

跟周舟相比,傻老娘們顯然才思敏捷,一句:“小畜生,敢罵你祖宗!你找死啊!”立刻跟了回來。我豈能示弱,好,孫子,我罵過的街比你吃過的米都多,還真有敢挑事的!我又去搶周舟的話筒,周舟這時反應了過來,緊緊抓住話筒不放,說道:“別鬧了!”我一向不和女生動粗,搶不到我就不搶,我直接把腦袋湊到了麥克風那,正好周舟正拿着麥克風說別鬧了,一瞬間我們倆臉挨着臉,距離是那樣的接近,彼此都感受到了對方呼出的氣息,周舟小臉突然紅了,呼吸也急促了起來,愣着獃獃的看着我,我也被那種氣氛所感染,彷彿全世界只剩下我們倆,或者說我們倆就是全世界。

周舟的小臉霎時由紅變白,周舟也許見過罵街的,但真是沒見過離她這麼近距離的罵街的。說實話,我當時心中也是一緊,也許這輩子我與這個美女就沒戲了。但是我不後悔,畢竟我以最好的方式捍衛了我和父母的尊嚴,同時也用最直接的方式毀了我在周舟心目中的印象,這真是自古色孝不能兩全啊!

傻老娘們張口還欲說,但是麥克風忽然沒了聲音,她的話在嘈雜的演播廳被淹沒了。胖導播從旁邊走了過來,表情很是嚴肅,說:“請兩位當事人自重,我們的節目是要在國家批准的電視台播放的!再出現這種失控的情況我們將停止節目的錄製!”

我趕緊賠笑:“導播叔叔對不起啊!您也看見了是她先張的嘴,我只不過為了維護現場秩序,一時情急,嘿嘿,對不起啊”

傻老娘們只是哼了一聲,導播也沒再說什麼,走到了周舟旁邊問道:“沒事吧,還能開始嗎,用不用先休息下。”周舟深呼了一口氣換上了職業笑容,說:“沒事,開始吧,剛才的剪了吧。”

導播走下了台,吩咐各部門注意。周舟做了個手勢,示意開始。向爸爸說道:“李先生,剛才我們說道您前妻的病,那是一種慢性但是無法醫治的腎病,那麼這和您與前妻離婚究竟有什麼關係?”

爸爸的手指輕輕摩娑着他的結婚戒指,說道:“其實那種病並不是完全無法醫治的,有一種方法可以完全治好,就是換腎。我和瀟瀟他媽當時知道了就去尋找腎源,換腎這個東西的手術費其實不是特別高,關鍵就是腎源的價錢。我們當時找了幾個,價錢都非常的高,我們都負擔不起。正好當時我的一個朋友在上海做生意,問我願不願意來和他一起做,說是保准能賺錢,當時我們就心動了。”說道這裏爸爸停止了話頭。

爸爸去做生意,這我一點都不知道,但是從我這些年看家裏的生活狀況估計是賠了,朋友來找做生意的,有幾個不賠?

周舟也問道:“剛才朱女士也說過您很少給她錢,那是不是您做生意賠了?”

爸爸臉上忽然帶着些許笑意,說道:“賺了,朋友確實沒有騙我,這六年我賺了將近60萬。”

你賺了60萬,你兒子我在學校還吃辣子炒土豆呢。

周舟也是一臉的疑惑,問道:“現在有兩個問題,第一,您賺了錢,為什麼不給家裏。第二,您來上海做生意為什麼要與前妻離婚。”

我爸面帶難色,猶豫道:“這個……”我爸未說話,導播在旁邊指了指休息室的門,周舟會意,說道:“您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那麼我們今天也請到了您的前妻肖賢雅,請您和她一起來回答好嗎?”

我爸點了點頭,周舟站了起來說:“請我們今天的第四位主人公肖賢雅上場。”

這場景來得太快,六年沒見的媽媽即將出現在我的眼前。這個情景我等了六年,盼了六年。我一直以為我會用最欣喜的感情來迎接這個時刻,可真到了這個時刻,我卻莫名的害怕了起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害怕,但我知道自己不應該害怕,就像我不知道父母為什麼離婚,但我知道他們不該離婚。

我沒時間去消除那種恐懼,媽媽已然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還是那麼漂亮,那麼美麗。歲月在她心中也許留下了很多痕迹,但至少在她身上沒有刻下許多皺紋。

周舟顯然也沒想到我媽看起來很年輕,說道:“請坐,肖女士,從您的氣色看確實不像有那麼嚴重的病。”

媽媽溫柔的笑了,說道:“是啊,因為我的病已經好了。”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好了?這也太不符合瓊奶奶的套路了,就是好了也該經過無數磨難,太多兇險,然後在愛的力量下出現了一種叫奇迹的東西,跟着就是花朵漫天飛舞,陽光萬里明媚,最後在我爸懷裏,我媽才能慢慢睜開眼啊。

周舟顯然比我冷靜,說道;“您的病只有換腎才能醫治,那就是說您已經換過腎了?”

媽媽仍然笑着;“是啊,換腎的錢就是他爸這幾年賺的錢。”

哦,原來如此!我媽上來兩句話就解決了第一個問題。聽到我爸把錢都給我媽治病了,我對他原來的些許怨恨一下子煙消雲散,不自覺的往爸爸那邊靠了靠。

周舟沒理我,接著說道:“肖女士,當時您和李先生沒離婚時,並沒有錢去換腎對嗎。”

我媽嘆了口氣,說:“是的,當時我們家的情況也還算富裕,但是那時的腎也很緊俏,即使我們賣了房子依然差個20來萬。我的父母死得早幫不上忙,他爸的父母也是不富裕,想借錢又實在借不來這麼多。所以當時他爸的朋友來找他做生意,我們都覺得這是唯一的方法了。”

周舟忽然接到:“沒有別的方法嗎,比如……”說著,周舟看了我爸一眼。

我媽很聰明,會意的笑了笑說:“他爸天生只有一個腎,而當時瀟瀟還很小,所以就沒辦法。”

周舟點了點頭,說道:“那麼,您和李先生為什麼要離婚呢?”

媽媽的表情忽然失落了起來,沉默了一會,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的父母在天津身體都不好,需要人照料,所以我不能走,可是到了上海他們爺倆也沒有人照顧。而且到了外地,吃喝都好解決唯獨住是個麻煩事,無論租房還是買房都是很大的負擔,所以我們當時想……”

爸爸接過了媽媽的話頭,說道:“當時就想,如果我們倆離婚,那麼在天津他媽可以再找個男人照顧他,在上海我也可以再找個女人照顧瀟瀟,當然最主要的是能提供住宿。等她的病好了,我們再作打算。可是沒想到,她在天津這六年一直沒有結婚,一直帶病還去照顧我的父母,我……真挺對不起她的。”說話時,我爸凝視着我媽,我媽沖他溫柔的笑,並把手搭在了我爸的肩膀上。

我聽完后明白了事情全部的真相,一下子眼睛也有點紅,我趕緊背過臉去,心裏確是那麼高興,看見我媽時的恐懼一掃而消。

我爸又接著說道:“我對她有愧疚,所以這幾年拚命賺錢,想早日給她換腎,幾個月前剛剛湊齊了錢。但我也知道,我雖然對不起小雅,但我更對不起小朱和瀟瀟。”

“你還知道對不起我啊!”忽然一聲巨響,嚇得我都一哆嗦,只見傻老娘們未拿話筒,這一嗓子確是硬生生地喊出來的。

我一聽這音,就知道大事不好,這傻老娘們要撒潑。說實話,罵街打架我都不怕,可這女人撒潑我實在是沒轍,不能打不好罵。

傻老娘們二話不說,走上來照着我爸就是一個大嘴巴,啪的一聲十分清脆,用古語說叫如聞佩環。當時事發突然,我爸沒有準備,或許根本不想準備,反正他心甘情願的挨了這一巴掌,沒有說什麼,我媽只是握住了我爸的手也沒吱聲,傻老娘們一招出手,一時間竟然無人能擋,她自然是精神大振,二話不說,又是一巴掌照我媽掄來。真當我們家沒人啊!

我一個箭步,輕舒猿臂,擰腰屈膝,一巴掌也往傻老娘們臉上招呼過去,眼看就要打個正着。可是說時遲那時快,周舟正好趕上來勸架,擋在了我們倆中間,我當時腦子就是一陣空白,啪啪兩聲,我和傻老娘們的兩個巴掌都掄在了周舟臉上,周舟的兩側臉頰瞬間都紅腫了起來,眼淚奪眶而出。

我一把扶住周舟,看着她紅腫的小臉,着實心痛不已,她的眼淚滑落,落到了我的手上,一陣冰涼,正如我的心。

我剛想說出句道歉的話,忽然臉上一陣火辣,竟是傻老娘們給了我一巴掌,還嚷道:“你個小兔崽子還敢打老娘!”我媽趕緊拉住了傻老娘們說:“朱姐,消消氣,這事我們對不起您,和瀟瀟沒什麼關係。”

傻老娘們使勁一推,把我媽推到了地上,說:“你個三八還來教訓我?我打死你們三個畜生。”說著又上來要打我爸。

這輩子還真沒這麼窩囊過,騎在我頭上拉屎就完了,還得說好香,豁出去了。

我鬆開周舟,就要動手,忽然周舟擋在我前面拽住傻老娘們大聲說:“這是演播室,不許打人!”此時工作人員也都跑來與她們拉扯在一起,可誰想到這傻老娘們力氣真不小,在眾多人的推搡中使勁一掙,剛好推到周舟,周舟沒站穩往地上摔去,腦袋正朝着茶几的一角,我腦子未想,身子已動,朝着周舟就沖了過去,在她腦袋碰到茶几的一剎那把手墊在了她的腦袋下面,手心是一片光滑的柔順,手背是一陣刺骨的疼痛。

那茶几是用玻璃製成,四角雖然做的有些許圓潤,卻是擋不住周舟倒下的力量,將我的手生生扎出一個口子,一團紅霧噴出,染紅了我觸着她的頭的手,染紅了她挨着我的手的頭。說白了,就是我流血了,還留了好多。

周舟看着我手上的血沒說話,我心想你的臉為我而紅,我的手為你而紅,也就算扯平了,可惜了既不是我的那個為你的那個而紅,也不是你的那個為我的那個而紅。

這時傻老娘們已經被工作人員推進了休息室,我父母圍了過來,看見我的傷四處找繃帶,我則坐到了沙發上,看着周舟將散落在地上的資料整理起來,心想這小妮子也太狠心了,我為你而紅也不主動投懷送抱聊表感激之情。

父母很快找到了繃帶,幫我包紮。那口子是深點,但倒是不大,包完血已不大流了。父母鬆了口氣,看着我,說:“瀟瀟,這幾年讓你受苦了,其實我們最對不起的是你。”說著,媽媽眼淚就要下來了,我感緊拿紙巾替她擦,說:“我沒受什麼苦啊,只要你倆以後像以前一樣好好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父母慈愛的看着我,拍了拍我的頭,我也慈愛的看着周舟,也想伸手拍拍她,可實在沒有膽量。

父母和我說他們還得和傻老娘們談談,畢竟對她不起,得好好補償,就往休息室走去。他們一走,我才發現這麼長時間周舟一直在旁邊坐着,並沒有離開。我心念一動,她,不是有什麼話和我說吧。

周舟低着頭,我也看不見她的表情,不知道她的臉是否還腫着,不知她的淚是否還流着,更不知她的心是否還疼着。

我仔細考慮了一下今天我在她面前的行為舉止,概括來說無非是打架罵街四個字,這其實挺爺們的。關鍵是扇了她一巴掌比較麻煩,但好歹我也救了她一次怎麼的也得算是功過相抵吧。

這麼坐下去也不是事,你連電話還沒給我呢,我剛想說些活躍氣氛的話,周舟卻抬起了頭,雙頰依然紅腫,眼淚卻已風乾。

周舟嘴唇動了動,半晌吐出兩個字:“謝謝。”

我等了會,以為有下文,結果又是半天的沉默,我說:“這,這就完了?”

周舟嗔怪的看了我一樣,雙頰好像更紅了,又說道:“謝謝你救了我,但是,那個,雖然是無心的……你也打了我一下,所以咱倆就算誰也不欠誰的吧。”

我聽完,愣了會,不行啊,這夫妻一說什麼就是一個上輩子欠了另一個,我不記得上輩子我倆有什麼債務關係,那就得這輩子製造債務關係啊。

我蹭地坐到了她的身邊,周舟嚇了一跳,說:“你要幹什麼?”我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周舟往回一縮,我抓緊了沒讓她溜掉,周舟聲音急促了起來:“你幹什麼啊?”

我抓住她的手,掄圓了胳膊照着自己的臉啪的一巴掌,聲音比傻老娘們打我爸都響。周舟嚇傻了,趕緊縮回了手,說:“你幹什麼呀。”

我被這一巴掌打得也有點暈,男人就得對自己狠一點,我強擠了一個笑容,對她說:“你那一巴掌我已經還了,現在是你欠我了吧。”

周舟那雙大眼睛又變得水蒙蒙的。我一看怎麼又哭了,趕忙安慰道:“你別哭啊,我逗你玩呢,你不欠我的好不好。別哭了啊。我欠你的。”

周舟忽然用手摸上了我那半邊被自己打紅的臉頰,輕輕撫着,我一陣爽快。

我嘿嘿笑了兩聲,說:“你占我便宜啊,我能不能也佔佔你的。”說著就把手往她臉上摸去,周舟啪打掉了我的魔掌,嗔怪的說:“就沒個正行。”臉色又變得紅潤了一些,接著說“我只不過挨了你一耳光,可你為我流了那麼多血,自然是我欠你的。”說道最後我欠你的幾個字,聲音已是小如蚊蚋。

我心中一陣竊喜,這小妮子還算懂事嘛。趁此良機,趕緊辦正事,朝她一伸手,說:“我記得某某人曾經說過若我們倆再見面,就給我她的電話,這事某某人還記得嗎。”

“不記得。”周舟聲音很乾脆

我靠,你這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啊。

周舟一句不記得實在是讓我的心涼到了極點,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啊。但是我們爺們追娘們的基本準則是啥,就是永不放棄,絕不低頭,死不瞑目,臭不要臉。本着以上的準則,我剛準備再追問到底時,周舟呵呵笑了起來,說:“聰明的男人是不會直接要女生電話的。”

我也跟着她笑,說:“聰明的女生是不會拒絕給一個不聰明的男生電話的。”

“可惜我不聰明。”周舟狡猾的回答,透露出成熟的智慧。

暈,跟周舟鬥嘴我總是容易佔到便宜很難佔到上風,我說:“周舟同學,請你不要很世俗的把我朝你要電話看作是為了滿足我個人某種見不得人的需求的一種行為,我要你電話完全是因為對同一階級同志的無私關懷,這是響應國家創建和諧社會的號召,是支持世界一體化的實際行動。”

周舟說:“你就一張嘴厲害,把你手機號給我吧。”

我嘴裏說著:“我都不知道你手機號,你還要我的,太不公平了吧。”手上已經把手機號寫好遞給了她,周舟拿出手機照着號碼打了過來,清楚的聽見了我手機鈴聲從我褲中響起。

周舟離我很近,聽見手機鈴聲的位置好像不太正常,眼見一掃,發現了我正歡快的傳出讓我們盪起雙槳,臉色刷的就紅了,說道:“你這個壞蛋怎麼這麼!”

我很無辜的說:“我怕手機丟了啊。”

“那你就放在那個地方?”

“哪個地方啊?”,說著我從褲兜中把手機掏了出來“我的褲子是廉價貨,褲兜是平着的,我怕掉了就往裏面塞了塞。”

周舟一臉痴獃的表情,半晌,有些磕巴的說道:“反正你這個人就是不正經……節目錄完了,我先下班了。”

我攔住了她,說:“哎哎,你手機號還沒給我呢。”

“我不是給你打電話了嗎”

“我沒來顯啊”

“那你等我短訊吧”說完周舟小跑着就離開了演播室,我靠,又想玩金蟬脫殼,過了今天我可是很難再進上海衛視演播廳了,這是最後的機會啊,我剛要追出去,忽然我父母從休息室走了出來,接着一臉傲氣的傻老娘們也跟了出來。

父母叫住我,說:“瀟瀟,有點事跟你說,咱們先回去吧。”我無奈的嘆了口氣,只怕從此瀟郎是路人了。

我爸和傻老娘們鬧翻了,自然不可能回她的家,爸爸帶我們到了一家賓館,要了一個三人間。一路上我凈想着周舟說給我發短訊是真的還是敷衍我,按說雖然我救了他,但是確實沒留下啥好印象,又想到她給我電話總是遮遮掩掩,難免心裏一陣絕望。以至於爸爸說話叫了我好幾聲我都沒答應。

“瀟瀟,瀟瀟,你怎麼老走神啊,累了嗎”

這哪是累了,你們倆今天倒是終成眷屬了,你兒子我卻是一朝春去紅顏老,精盡人亡兩不知啊。“沒事,你們倆和傻……朱阿姨談了嗎,今後怎麼辦?”

爸爸嘆了口氣,說:“你朱阿姨同意和我離婚了,不過我確實對不起她,所以給她一些補償也是應該。”

什麼補償。

媽媽接著說道:“朱阿姨要十萬塊錢,我和你爸都覺得這錢得給。”

“十萬?咱家還有錢嗎?”

“沒有了,不過這錢倒是拿得出來。只不過我和你爸就沒法呆在上海了。”媽媽說著看了一眼我爸。

“哪來的錢?咱們在上海還有什麼資產嗎?”

我爸嘆了口氣,說:“資產就是我的工作,朋友的公司現在越來越賺錢,他想自己單幹,答應我若走了就給我十萬。”

“哦,那挺好,你們就走吧。”

媽媽走到我身邊,輕輕撫摸着我的頭,說:“可是我和你爸回了天津都沒有工作,沒法給你寄錢了,媽媽真覺得對不住你啊。”說著媽媽的眼圈又紅了。

爸爸走過去安慰的拍了拍媽媽說:“幸好現在瀟瀟長大了,能自己賺生活費了。”

聽着聽着,我冷汗就下來了,我一直沒敢跟我爸說我其實是把床位租出去的租金當生活費,一直說我給一個大款的兒子當家教。他們倆一走,還不給我生活費,難道要老子露宿街頭?

“瀟瀟,有什麼困難嗎”媽媽看我滿頭大汗,關心的問我。

“媽,其實我……”

“怎麼了?”媽媽的眼睛裏透出慈愛的光芒,那光芒是那樣柔和可也是同樣的脆弱,讓我不忍說出讓他倆擔心的話。

“我好象張痔瘡了。”我無奈的透露了我人生的第二大難題。

當天夜裏,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睡,想的都是兩天後父母一走我去哪裏住,到了夜裏兩點多,才迷迷糊糊有些睡意,朦朧中我彷彿夢見我住在一個女孩家裏,那女孩的面目漸漸清晰,竟是那樣熟悉,正當我想看清是誰時,忽然下神一陣顫抖,我一下就驚醒了,夢中情景依然歷歷在目,只是那女孩的面目卻不甚明朗,我笑話自己面對一個連臉都沒看清的女孩都會激動,那女孩長的要和高秀敏一樣我豈不愧死。我的手機震動了,我打開一看是一條短訊,號碼陌生,寫到:謝謝你,你是個好人。我心裏一陣溫暖,心頭彷彿去了一塊石頭,又沉沉睡去,夢中那個女孩的面容已經清晰,只是醒來卻又忘記。

兩天過後,父母即將遠去,我去火車站送他們倆,在站台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說:“真的沒有什麼要我們幫忙的嗎”

我一陣猶豫,就想把沒地睡的苦衷訴出,但看到父母疲憊的神色,我卻又不忍,火車已經進站,父母拎起行李準備上車,看着他們互相扶持的背影我不自然的想起朱自清的那篇文章,小時候看真是覺得狗屁不通,到了自己真的站在這離別的火車前看着親人遠去的背影心中卻是有了幾分那蒼涼的意境,才發現其實這天下人的感情都是一般,只不過天下人的遭遇卻是不同,沒有遭遇則沒有那份感情,真有了那種遭遇,任你是鐵打的大漢也得落下幾滴淚,不是流在眼裏,而是流在心裏。

父母離開已遠,我忍着離別的傷痛,擦乾不舍的淚水,挺起博大的胸膛,思考着一個憂國憂民的大問題:“老子今天住哪啊?”

而現在想想,還要感謝這個無處可去的夜晚,讓我在晚上撞到了周舟,也才能從此開始幸福的同居生活。

“那串項鏈對我很重要啊,我就是在你們這裏丟的不是你們撿到了那就是被鬼偷了!”

聽起來好像是某個病人在醫院丟了什麼東西,我心念一動,是不是我撿到的那串項鏈啊。

正想着忽然一個身影急匆匆的從診室中衝出來,撞了我的肩膀一下,頓時疼得我兩眼冒金星,大夫開的藥單子也掉到了地上。我一把抓住她,說:“小姐幫個忙好不?”

那女孩回過身來,果然是那天的墨鏡女孩,她氣沖沖的掙開我說:“你有病啊,是狗啊,擋在路中間。”

我疼得渾身使不出力氣,沒了平時的銳氣,懶得和她爭辯,說:“是我不對,剛才不小心撞到了你,不過我的藥單子掉在地上了,我現在彎不了腰,你幫我撿一下好嗎,謝謝你了。”

那女孩,看了一眼地上的藥單子,說:“就是這個?”

我虛弱的笑笑:“恩,謝謝你了。”

那女孩忽然一腳踩到了藥單子上,還使勁捻了捻,說:“行了,它已經碎了,不用撿了。”說完蔑視的朝我笑笑扭頭便走。

我心中的火曾蹭的竄上來,我給你臉不要臉啊。以為老子現在沒了槍就不敢朝你開火了?

我心中冷笑,計上心來,衝著她的背影喊道:“海豚形狀的項鏈!”

果然,她僵硬的停住了身子,忽然猛地回頭向我走來,一把抓住我:“你看見了那條項鏈?在哪,快說。”

我一巴掌打開了她的手,說:“你再對我這麼說話,我保證你永遠不知道項鏈在哪。”

那女孩一愣,冷冷的說:“你要不告訴我,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跟我玩這招啊,你以為在拍電影啊。

我張嘴哈哈大笑,指着身後的男科診室說:“看見了嗎,明白都是什麼人才來這種地方嗎,你知道我得了什麼病嗎,老子這輩子當不了男人了!我早就想死了,就讓你的項鏈給我陪葬吧!”

墨鏡女孩聞言一驚,眼睛裏已經閃爍着不堅定的光,還兀自逞強說道:“我才不信你真的那樣了呢,你一定是說出來嚇我的。”

我把笑聲又變得變態了幾分,說:“你自己把藥單子撿起來看看,看看大夫的診斷是怎麼寫的!”

女孩沉默了一會,忽然墨鏡之下滑過兩條晶瑩的線。嘿嘿,哭了,別以為哭了我就會心軟,我要不把你調教調教我都對不起受傷的兄弟。

女孩背過身去,顯然不想讓我看見她的眼淚,過了會轉過身來,說:“好了拉,我錯了,對不起,請你把項鏈給我吧。”

“對不起,我心情不好,想不出來項鏈在哪。”我惡毒的說。

“那……”女孩的聲音已經些許變調,可還是強忍着不讓我聽出來她在哭,“要怎麼樣你才能把項鏈給我,二十萬,怎麼樣?”

二十萬,我的心裏跳了一下,這女孩張嘴就是二十萬看來是個大大的有錢人啊。嘿嘿,有錢人就了不起啊,我要不修理修理你你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認為錢對一個想死的人有什麼用嗎。”我盡量想像着電鋸驚魂里的變態殺人狂的語氣,將自己演繹成一個要報復世界的反面角色。

女孩就是女孩,不管平時怎麼盛氣凌人,遇到點事就嚇的不行,面前的女孩也終於撕下了勇敢的面具,眼淚順着臉頰嘩嘩的流了下來。我一看她哭的如此猛烈,害怕別人看到誤會,於是拽着她向廁所走去。墨鏡女順從的跟着我,不吭一聲。

到了男廁所,我先走了進去,看見裏面沒人,出來跟墨鏡女說道:“進來!”

顯然,男廁所絕對是虐待發生率第一高的場所,女孩的眼睛雖然藏在了墨鏡後面,但是聲音卻無法躲藏,表明了她內心的極度恐懼。

“你,你要做什麼,我不進去!不進去!”

“你要不進來,我就把項鏈扔到馬桶里去了!”

女孩聞言猶豫了一下,渾身顫抖,終於銀牙一咬走進了男廁所,我把墨鏡女孩拉到一個單間,然後啪的鎖上了門。女孩看着門被鎖上,哭的越來越厲害。

“你再哭!再哭個試試!”我凶神惡煞般的朝女孩喊道。

女孩使勁把聲音壓了下去,變成了斷斷續續的抽泣。我心裏一陣暗爽,同時又是一驚。

“你聽好了,你的項鏈在我這,可是,我也可以輕易的讓它不在我這。你明白我的話嗎?”

“嗯,嗯。”女孩使勁忍住哭聲,含糊的說道。

“從現在開始,你必須聽我的話,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否則我不敢保證你的項鏈會見到明天的太陽。”我猙獰的說道。

怎麼這麼彆扭,好像不是老子撿了條項鏈,而是綁架了個小孩。不過我知道這條項鏈對於眼前的女孩來說有着非同平常的意義,我要做的就是用項鏈加上我精湛的演技徹底唬住眼前的女孩,然後就,嘿嘿,嘿嘿嘿嘿,反正得給她個終生難忘的教訓,讓她明白這個世界不是有錢就牛的。

女孩終於崩潰了,說:“求求你,我求求你,只要你把項鏈還給我,你要多少錢都行,100萬好嗎,200萬,只要你不要那件事……嗚……其他都行。”

“把墨鏡摘下來。”我不帶一絲感情地說。其實心裏也有點不忍,肯這麼拚命的保護一件東西的人一定不是壞人,我是不是過分了。不過事已至此,就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現在如果我退縮了一定會被反咬一口。

女孩身子晃了晃,沒有動手摘墨鏡。

“摘下來!”我大喝一聲。

女孩委屈的叫了一聲,慢慢把墨鏡摘了下來。頓時一張絕美的臉展現在我的眼前,面似春花,眉如墨畫,眼若秋波,唇凝粉脂,比周舟是稍勝一籌。此時女孩雙目噙淚,煙眉微蹙,正是一副雨打芭蕉的惹人憐愛景象。看得我是心思神往,幾入忘我境界。

我一個激靈,心想差點中了這女孩的魅惑,只是那張臉好像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倒還是個美人胚子,嘿嘿嘿嘿。”我壞壞的笑道,是人都能聽出這句話的恐怖意味。

“你,求你不要,不要,除了那件事……我什麼都答應,真的,什麼都行。”女孩顯然被我的目光和表情嚇的語無倫次。

“嘿嘿嘿嘿,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件事,我告訴過你,我已經不是一個男人了,所以有件事我是做不到的……”女孩聽到這裏似乎鬆了口氣,我接著說,“不過我可以做些類似的事情,而且我非常想做。倘若你不能滿足我,嘿嘿嘿嘿,你明白嗎?”

女孩的臉色煞白,渾身不住的顫抖着,最後屈辱的閉上眼睛,淚水順着腮邊劃過,說:“只要……只要你,不越過……最後的底線,我,我都答應。”

我靠,這項鏈到底是什麼做的,肯讓這個女孩如此犧牲。幸好是我撿到了,要是別人撿到了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啊。戲做到了這個份上不得不做下去,況且我也不是很抵觸這個角色,也可以說很不抵觸這個角色。

“那你現在把嘴張開。”我說道,心裏有一種異樣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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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女主播拼房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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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難言之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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