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絕不原諒你
第15章：絕不原諒你
難道還想將她騙回去狠狠作弄她嗎？
藍薔閉上了眼睛。張落秋，我不會再原諒你，我恨你，只是恨你。
那晚回去，藍薔開始發高燒，她迷迷糊糊地說著胡話，頭也昏昏沉沉的，總是從一個夢境走到另一個夢境，卻如何都醒不過來。
終於可以睜開眼睛時，已經是好幾天以後，斯蒂芬坐在床邊看着她，見她睜開眼睛就不痛快地皺了皺眉頭。
“你不是藍門的人嗎，怎麼也會生病啊？”他吹了吹自己修長的手指，滿口的抱怨。
“藍門裏的人也是人啊，又不是神仙。”藍薔支着身子坐起來，身子軟軟的，靠在床頭還是覺得沒力氣。
“怎麼生病了？”斯蒂芬看着藍薔，藍薔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好渴。”
斯蒂芬是無害的，這一點藍薔很清楚，她也明白了斯蒂芬對張落秋無法言說的情感，開始理解他，諒解他了。
這種諒解讓她無法抱怨這個將自己困在身邊的斯蒂芬，她甚至會很有興緻在這個時候跟他抬杠或者是說笑。
斯蒂芬遞了水給藍薔，恨恨地瞪着她：“死女人，睡了這麼多天，我一個人多無聊。”
藍薔抬眼：“你的張落秋呢？”說到張落秋，她還是心裏疼了一下。
“他還在英國，可是在忙正事，都沒機會見到他。”斯蒂芬不滿地瞪着藍薔，藍薔自顧自喝水。
“不過，明天我們就出發一起去中國。”斯蒂芬一臉壞笑：“其實我去了很多次了，我愛那個國家。”
“是愛那個國家赫赫有名的大富商吧。”藍薔飛快接口，挑眉看着斯蒂芬。
“看來你的病是真的好了，都有力氣跟我鬥嘴了。”斯蒂芬邪魅地看着藍薔。
“我能不去嗎？”藍薔知道這種可能性太小，可還是忍不住這樣問了。
中國是她的祖國，可是在有可能避免的情況下，她並不想回到那裏去。
“據我說知，你爸爸還是在中國的吧，不想去看看他嗎？”斯蒂芬問完之後恍悟：“也是，你要是去了，就相當於承認自己是辛韻霏。”
藍薔垂着頭不說話，也是，自己也要回去看看了，想看看久違的爸爸。
“怎麼，想明白了，願意去了？”斯蒂芬問完之後就開始陰陽怪氣地冷笑：“我只是隨便問問，你的意見並不重要，我決定要你去，你必須去。”
這才是斯蒂芬吧，這個狡猾的傢伙。藍薔抬眼瞪着他。
“斯蒂芬，你喜歡張落秋什麼？”藍薔側頭看着斯蒂芬，看到他僵硬着臉垂下頭。
“我知道你喜歡他，這也算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你可以拿我當朋友，放心地告訴我。”藍薔循循善誘。
“你大概沒有體會過一個人從出生到現在就一直孤苦無依的感覺吧。”斯蒂芬的聲音聽起來讓人覺得酸楚。
藍薔放下杯子，她伸手碰觸了一下斯蒂芬的手指：“怎麼沒有，很多次，我都覺得生活沒有指望了，那時候是真的有過這種感覺的。”
藍薔的手指是溫熱的，她的話語是輕柔真誠的，斯蒂芬抬頭，心裏有些感激。
“所以，我明白你的感受，真的。”藍薔對斯蒂芬笑笑。
“落秋是在英國上得學，我們認識是在十多年以前。”斯蒂芬回憶着過去，目光裏帶着笑意。
“他是那種走在哪裏都熠熠生輝的人，雖然我是王子，可是他一來就搶走了我的風頭。”斯蒂芬不滿地嘟着嘴，活像一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
“當時我特別討厭他，因為從小我就是所有人的寵兒，可是這個東方男孩子總是不把我放在眼裏。”斯蒂芬皺着眉頭。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這並不是喜歡，而是不服氣，不甘心？”藍薔問。
斯蒂芬點頭：“一開始或許真的是這樣吧，因為我覺得自己沒道理去喜歡別人。可是後來，就說不清楚了。”
“那現在呢？”藍薔好奇。
“現在？現在其實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對他是怎樣的感情，只是不希望他去喜歡別人。”斯蒂芬輕笑。
藍薔在心裏嘀咕，那是喜歡嗎，喜歡一個人是會大方地成全他的，而不是霸佔着、爭奪着他心裏的位置。這明顯是佔有欲在作祟啊。
心裏如何想，藍薔都不會告訴斯蒂芬，她覺得自己沒有這樣的義務幫助張落秋擺脫這個未知的麻煩。
“明天我來接你，今天要回母親那裏去。”斯蒂芬站起來看向藍薔：“你收藏着我的秘密，我的朋友。”
藍薔點頭：“對，你也收藏着我的秘密。彼此彼此。”
斯蒂芬笑着離開，他推門出去的動作帥氣邪魅，讓藍薔有點眼暈。這麼美好的一個人，怎麼審美就那麼畸形，喜歡那個男人。
藍薔收回目光，心裏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張落秋將她推進車子的場景。自己回來就高燒不退，大概真的是受了驚嚇。
第二天中午斯蒂芬才回來，等藍薔吃過午飯他已經準備好了行李，看着斯蒂芬身後的科林拉着行李箱，藍薔忍不住笑了。
自己這些年已經習慣了天南海北地跑，很少帶什麼行李了，哪像這個王子殿下，大概連飲用水都自己帶着吧。
看到藍薔只是拎着手包，斯蒂芬也有點尷尬，他對科林擺擺手，決定什麼都不帶了。
藍薔忍不住笑出聲來，斯蒂芬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都是要帶去的好東西，既然你都不帶行李，我也不帶了。”
藍薔跟着兩手空空的斯蒂芬去跟張落秋會合。那天之後，藍薔再沒見過張落秋，所以現在要見面了，不由得有點緊張。
還好，張落秋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他還是稱呼她藍小姐，保持着疏離淡漠的距離。
斯蒂芬一路跟着張落秋上了專機，在飛機上斯蒂芬坐在藍薔身邊也不忘對另一側的張落秋逗笑，可惜他忘記了，張落秋是坐千年不化的冰山。
藍薔不想參與他們的話題，所以她選擇裝睡，雖然無有睡意，可還是閉着眼睛不願意麵對他們。
飛機抵達那座曾經生活了很多年的城市，一下飛機斯蒂芬就特別興奮，他深深吸了口氣，說了句：“中國，我來了。”
藍薔本來也在抬頭打量天空，這裏的天空是湛藍的，而不是像倫敦那樣的霧蒙蒙。
一低頭，竟然對上了張落秋的眼神。他直直地盯着自己，眸子裏甚至有一絲傷痛閃過。
藍薔別過臉，她轉頭看向忙碌的機場，忍不住輕輕咬住自己的嘴唇。
車子在馬路上行駛，藍薔才剛睡了一小會兒就被斯蒂芬推醒，他說到地方了。
藍薔揉揉眼睛開了車門下車，可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張落秋帶他們來的地方，竟然是那座東山的海景別墅。
藍薔扭頭看向張落秋，他只是挑了挑眉就率先進去了。
這個男人富可敵國，多少別墅可以住，偏偏選了這裏，看他剛才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斯蒂芬倒是很開心，他拉着藍薔說：“這個小氣男人，這幾年哪裏的房子都讓我住，就是這裏死活不讓別人住，今天還真是奇怪。”
奇怪嗎，藍薔冷笑，他的鬼主意她怎麼能不知道，他只是想讓她重新住在這裏，想到過去的那些不堪經歷，讓她再經受一次煎熬而已。
真是個心如蛇蠍的男人啊。
藍薔站着沒動，可是已經有人從屋子裏沖了出來，藍薔定睛一看，竟然是王媽。
斯蒂芬並不認識王媽，可是王媽也沒工夫跟他打招呼，直接衝過來就緊緊抱住了藍薔。
“韻霏，你終於回來了！”王媽甚至帶着哭腔。
藍薔想到四年前王媽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關懷，她就像是自己的半個母親吧。
抬手想攬住王媽，可是對上了斯蒂芬的眼神，他是在警告她，不要忘了她的身份。
藍薔伸手輕輕推開了王媽，王媽滿臉的不可置信。
“想必您是認錯人了吧。”藍薔淡笑着挽住斯蒂芬的胳膊：“我是斯蒂芬先生的女朋友，是張落秋先生的朋友。”
王媽結巴地說不出話來，她張了張嘴還想要說話，張落秋的聲音傳來。
“王媽，她不是辛韻霏，她是斯蒂芬的女朋友藍薔。”張落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那裏，一句話說得波瀾不驚，卻讓藍薔心裏一陣難過。
聽張落秋這樣平靜地介紹她，她心裏一點都不好受。這不是她想要的嗎，怎麼會這樣。
“哎。”王媽嘆了口氣，勉強笑着抹了抹眼淚：“對不起尊敬的客人，是我失禮了。”
藍薔搖頭輕笑，卻再也說不出話來。王媽的眼淚讓她內心覺得特別溫暖。
進了屋藍薔坐在沙發上沉默地喝着熱茶，斯蒂芬已經耐不住性子四處去參觀了。
這個男人，還真是對張落秋所有的生活細節都很感興趣啊。
可是不一會兒斯蒂芬就抱怨着從樓上下來了，他坐在藍薔身邊生悶氣。
“怎麼了這是？”每每斯蒂芬有這種孩子氣的表情，藍薔就特別想逗逗他。
“落秋真是小氣，哪裏都不讓參觀，真不知道這裏藏了什麼。”斯蒂芬跺了跺腳。
“藏了大美人啊。”藍薔挑眉，斯蒂芬更加委屈。
王媽從廚房端了點心出來放在他們面前，藍薔看着面前的點心心裏又是一酸。這些點心是過去自己最愛吃的。
伸手拿了一塊兒，看到王媽還沒走，藍薔就嘗了一口然後對王媽笑眯眯豎起了大拇指：“王媽，你的中國點心做得真好！”
王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深深看着藍薔，眼睛裏又有了淚花。
張落秋從樓上下來時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他的頭髮也並沒有完全吹乾，走下來直接坐在藍薔和斯蒂芬對面。
“落秋，你這房子裏藏着什麼呢，那幾個房間為什麼不讓我進去看啊！”斯蒂芬不滿地繼續着剛才那個話題。
“藏着大美人呢！”張落秋的回答竟然讓藍薔有些尷尬。
“你們倆還真是默契啊，竟然說出同樣的一句話。”斯蒂芬因為張落秋的回答，也收起了打趣的模樣。
張落秋看了藍薔一眼，藍薔也在看着張落秋，只是匆匆一眼，就又都別開了視線。
“藍小姐喜歡吃什麼，廚房在準備晚飯，我好讓他們加菜。”王媽對藍薔還是有說不出的好感，站在藍薔身邊問。
“不用麻煩了王媽，我並不怎麼挑食，吃什麼都可以，地道的中國菜我已經很滿足了。”藍薔又拿了塊點心往嘴裏送。
王媽微微嘆了口氣往廚房走，斯蒂芬裝作一臉好奇的樣子問張落秋：“你家這個傭人怎麼總是長吁短嘆的，是不是不歡迎我們啊。”
張落秋喝了口茶抬了抬眼：“斯蒂芬，首先我得糾正你的一個錯誤認知，王媽不是我的傭人，她是我的奶娘。”
斯蒂芬吐了吐舌頭，變得小心翼翼：“對不起啊落秋，我說錯了話。”
張落秋繼續說：“其次，她並沒有長吁短嘆，個中緣由，我就不多做解釋了。”
藍薔垂下頭不說話，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該說什麼話，張落秋打的啞謎她知道謎底，斯蒂芬也知道，可是偏偏誰都不點破。
晚飯好了之後張媽招呼大家落座，不知道是不是王媽有意安排，竟然讓藍薔坐在了從前她一直用餐的位置。
張落秋也是坐在慣常坐着的地方，他看着王媽端上來的菜，默默打量着藍薔。
王媽是聰明的，不用自己提點就懂得試探藍薔了。放在藍薔的那道菜分明就是紅燜大蝦。
王媽殷勤地幫斯蒂芬布菜，之後又站在了藍薔身邊，藍薔看着那道紅燜大蝦就頭皮發麻，可是偏偏王媽就夾了一筷子送到了她的餐碟里。
藍薔並沒有解釋自己吃蝦子過敏，她只是默默吃着菜，不動聲色將大蝦都剩了下來。
直到她擦嘴宣佈自己吃飽了，王媽都在默默注視着她碗碟里的龍蝦。
藍薔指了指蝦子擺了擺手：“王媽，我吃不了辣，所以那個蝦子太辣，我就剩下了。”
張落秋默默吃飯，聽到藍薔的回答后在心裏嘲笑她，這個女人說起謊話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
王媽的眼神很複雜，她噙着笑搖頭：“沒事兒，以後藍小姐的飯菜里我會注意一點，盡量少加點辣椒進去。”
藍薔笑着道謝，目光對上張落秋的，竟然硬生生忍住了笑意。
物是人非，將近五年了，再回到這裏，還真是有恍如隔世的感覺，經年易老，什麼都留不住。
正吃着飯，張落秋的電話響了，看到來電顯示，張落秋的表情很柔和。
因為飯廳里太安靜，藍薔聽得見聽筒那邊的聲音，稚嫩但是可愛。
“爹地，我想你了。”小念在那頭撒嬌。
張落秋靠着椅背看了看自己的餐盤：“爹地也想你啊，什麼時候等你身體好了，爹地就接你回來，帶你看看爺爺奶奶。”
小念在那邊歡呼，張落秋噙着笑。
掛了電話之後張落秋繼續吃飯，斯蒂芬已經吃飽了，他喝了口湯開始讚歎張落秋會享受，家裏請的廚師都是這麼出色。
張落秋挑了挑眉：“以後有了太太，還是希望不用再吃廚師的飯菜了。”
斯蒂芬聽到張落秋說這種話，神情有點不自然，藍薔看向斯蒂芬，頓時覺得同情他。
斯蒂芬很快換上了笑臉，他看向張落秋：“好啊，那就趕緊娶個太太啊。”
張媽聽到這話忍不住插話，她說：“我們先生大概年底就要把婚事定下來了。”
藍薔的手藏在桌布下面，她緊緊交握着雙手，面上卻是一片平靜。當初在清水園聽到過他要訂婚的消息，現在應該不驚訝才對。
王媽依然在看着藍薔，卻看到她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不免有些失望。
張落秋不說話，就算是默認。
其實自己真是想成個家了，因為大宅那邊一直在催，差一點他就放棄了，真的想要隨便找個女人來過日子。反正辛韻霏再也不會回來了，是誰都一樣。
可是偏偏，上天將辛韻霏送到了他面前，雖然她現在是別人的女人，可是他並沒有放棄的意思。
斯蒂芬又開始沉不住氣了，他伸手推了推張落秋：“怎麼也沒告訴我，是誰啊，中國姑娘嗎，或者，啊，不會是那個露絲吧。”
張落秋嫌惡地看着斯蒂芬：“露絲，虧你想得出。”
“那是誰？”斯蒂芬還真是不恥下問，這一點真是讓藍薔佩服。
“你不認識。”張落秋坐直了身子看向藍薔：“藍小姐，今天你就留在家裏休息吧，我想和斯蒂芬去見一些老朋友，男人們的聚會，你也不方便參加。”
斯蒂芬巴不得張落秋和自己單獨相處，他並不反對，反而興緻高昂地看着藍薔。
“親愛的，你好好在家裏睡覺，等着我們回來。”斯蒂芬的聲音聽起來甜膩膩的。
藍薔點頭，張落秋看向王媽：“王媽，藍小姐是咱們的貴客，千萬好伺候好了。”
王媽領命，張落秋就跟斯蒂芬走了。再坐在這裏不合適，藍薔起身問王媽：“王媽，請問我的房間是哪間？”
王媽本來要收拾餐盤，聽到這句話，手指有些顫抖。
藍薔也有點恍惚，最初來到張落秋別墅的時候，她就問過同樣的問題，她問王媽自己的卧房是哪間，王媽領她上樓，從此開始了噩夢一樣的生活。
小春這丫頭居然也還在，她一直是在廚房忙碌，這會兒出來看見藍薔，就直接撲了過來。
藍薔任由她拉着問東問西，還是裝作一副不認識的模樣，禮貌地問小春是不是認錯人了。
小春還要說話，王媽就吩咐小春去收拾碗筷，她笑着對藍薔說：“走吧藍小姐，我領着你去房間。”
藍薔跟在王媽身後，一直走到那扇門前，她才停住腳步。
差一點穩不住身子撞到牆上，藍薔抓着門框呼吸有點急促。
多少次做惡夢的時候，她都記得這裏，自己躺在血泊里痛苦地哭喊，甚至那個男人都還緊緊抓着她的手要她活下去。
王媽推開門，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海藍色的大床垂着帳幔，淡淡的茉莉香味充斥着房間。
王媽轉身，終於看到了藍薔蒼白的面容和她眼裏的恐懼，藍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眼淚不受控制掉下來。
從來沒想過，還會有朝一日再回到這裏來，再站在這裏，不過已經是個過客，再也不會將悲喜留在這裏。
只是腳步為什麼始終無法挪動，她甚至害怕得想逃走。
一轉身，差點一個踉蹌摔倒，藍薔靠牆站着，背對着王媽不敢回身，想抬腳，卻被王媽拉着動不了。
“韻霏，你騙不了我的。我自認為是十分了解你的。”王媽嘆息，她緊緊抓着藍薔的胳膊。
藍薔想否認，可是根本沒有力氣說話，她頭上冒着冷汗，微微喘着氣，像是個溺水的孩子。
“讓我住在這裏，是誰的安排？”藍薔沒有動彈，只是這樣幽幽地問。
“你別怪先生，是我安排的，他完全不知情。”王媽走到藍薔面前看着藍薔。
藍薔回望着王媽，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默默掉着眼淚。
“韻霏，為什麼裝作不認識我們了，還有，你怎麼會是那個外國人的女朋友？”王媽一連串問了兩個問題。
藍薔無力招架，只是虛浮地擺擺手：“都過了好幾年了，什麼都結束了，大家都有了新的生活，這樣不好嗎？”
王媽皺着眉開口：“可是你忘記了嗎，你要是忘記了，就不會不敢面對我們，就不會不敢踏進這間卧房。”
藍薔抬眼，她伸手抹掉自己的眼淚：“王媽，何不忘掉我呢，我只是藍薔。你家先生巴不得我死呢，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不想回到過去。”
“先生怎麼會巴不得你死啊？”王媽握着藍薔的肩膀有些激動：“韻霏，你知道先生是怎麼熬過這幾年的嗎？”
藍薔垂着眼睛不說話，王媽嘆息：“你跳海之後他差一點瘋掉，花了無數的錢動用所有關係在海上尋找你，別人都說你已經死了，可是他不願意放棄。”
是這樣嗎，藍薔的眼淚砸下來，她閉上了眼睛。
“他並不知道他早就愛上了你，可是我看得一清二楚啊，還有你，韻霏，要是不愛他，就不會那麼絕望了。”王媽的聲音有點顫抖。
“是，左晴小姐走了之後先生是變了很多，換了一個又一個女人，可是在你之後，他甚至很少再出門了，沒有公事忙的時候就呆在這裏哪兒都不去。”
王媽嘆了口氣：“我曾經對他說，我說你大概真的死了，否則這麼久不會沒有消息，他什麼都沒說，只說了一句話，他說辛韻霏不能死。”
藍薔靠着牆壁不願意睜開眼睛，她甚至選擇忽略這些話，可是她做不到。
“王媽，我受的苦已經足夠多，張落秋給不了我什麼。”藍薔放開了王媽的手，她冷着聲音說：“我不愛他，我恨他，恨不得殺了他，永遠不會原諒他。”
王媽還要說話，藍薔搶先開口：“我的孩子已經死了，說什麼都晚了。”
王媽焦急地搖着頭，藍薔按了按太陽穴疲倦地說：“我要睡了，既然您想要我睡這裏，那就睡這裏吧，不要再說了，真的，求您了。”
王媽看着藍薔越過自己走進卧房關上門，想要說的話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藍薔看着面前的大床，顫顫地爬上去，她輕輕掀開被子睡進去，縮着身子的樣子活像是一隻小蝦米。
眼淚不斷往外涌，藍薔索性蒙住頭悄聲哭泣。那天的場景歷歷在目，當然也包括張落秋推倒自己告訴自己孩子是死胎的那一段。
張落秋，就算你真的愛上了我，也並不能改變什麼，我不會再原諒你，也不會改變主意回到你身邊。
藍薔啜泣着睡了過去，夢裏又是一些痛苦的片段，皺着眉頭醒過來時才是半夜。
窗外黑乎乎的，藍薔下床站在窗邊發獃。別墅里現在很安靜，她覺得口渴，想找杯熱水喝。
開了門下樓，這裏的一切她是熟悉的，廚房在哪裏她也知道，動手要倒杯熱水，就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
回頭，藍薔喝了口水看向王媽：“這麼晚了王媽還不睡嗎？”
王媽嘆氣：“聽到你下樓的聲音，以為你是想和過去一樣，喝杯熱牛奶安眠。”
藍薔的手僵了僵，她勉強笑了笑：“很早就不喝牛奶了，胃不好。”
王媽上前幫藍薔理了理頭髮：“孩子，這幾年吃了不少苦頭吧，瘦了好多，你看，都沒幾兩肉了。”
藍薔不說話，只是默默喝着熱水。
“跟我來。”王媽突然伸手拉着藍薔的手就要上樓。
藍薔放下杯子跟着王媽，一直到了三樓，王媽伸手推開了一間房門。
以前雖然住在這裏，可是屋子太多，藍薔又身份特殊，對這裏的佈局也就並不是特別熟悉了。
直到王媽打開了房間裏的燈，藍薔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裏是先生的禁地，很多時候他就默默坐在這裏，每次他離開我進房間來打掃，總是能看到落了一地的煙灰。有時候他一坐就是一整晚。”
王媽放開了藍薔的手：“我知道你恨他，可是他那時候年輕氣盛，也多少不知道分寸，所以才那樣對你，這幾年他也飽受煎熬，並不比你好過。”
藍薔沉默。
“他肯定是不會帶你來這裏的，既然你選擇不相認，我想，他也選擇了尊重你吧。”王媽退到了門邊，藍薔依然站在那裏，王媽離開了她也不知道。
房間裏寂靜空蕩，沒有一件陳設，只有一把椅子放在房間的中央，椅子邊上的小木几上放着煙灰缸。
藍薔的目光定格在牆壁上，正對着她的那面牆上，是一張巨幅的照片。
這是他們之間唯一的一張合照。
她還記得那天拍照的情境，他伸手攬住自己的腰身，頭支在自己的肩膀上，而自己的手悄然按在了他的大掌上。
當時自己是什麼神情，她當然已經不記得了。
然而照片卻揭穿了自己的謊言。她說不愛張落秋，甚至從來沒愛過，可是照片里那個女人的表情明明帶着凄楚的幸福，眼眶裏甚至蓄滿了淚水。
不由得在那張寬大的椅子上坐下來，藍薔縮着身子抱膝望着那張照片。
原來，張落秋也笑了，他第一次那樣笑，那種類似於他看到小念時才會有的溫柔笑容。
要是別人看到了，還以為這是一對新人步入婚姻殿堂所以喜極而泣吧。可是當時的他們，真的是各懷心事。
他就是整天對着這張照片在緬懷嗎。心裏泛起一絲絲痛苦，藍薔開始變得矛盾。
她在問自己，你還愛張落秋嗎？有個聲音很微弱但是第一時間回答了她，她心裏的那個小鬼說：“愛，一直都在愛着張落秋。”
用手捂着腦袋，藍薔想哭，可是已經沒有眼淚了。
就算張落秋是真的愛上了她，她也擺脫不了那些回憶，所以就算真的再在一起，誰也不會幸福。
她愛的，或許是張落秋曾經瞬間流露的溫柔，而張落秋所謂的愛，大約是習慣或者是愧疚吧。
天漸漸亮起來，藍薔渾渾噩噩走出了那個房間回到自己的卧房。
木然地躺進被子裏，藍薔睜大眼睛看着窗外。
床頭柜上還擺放着她曾經放在那裏的鬧鐘，因為過去她總是想早點起床去呼吸新鮮空氣，但是有了身孕無法醒來，就想着買了個鬧鐘回來。
它竟然沒有壞掉，還在不知疲倦地隨着圓盤繞圈打轉。
藍薔伸手碰觸了一下鬧鐘，忍不住伸手拉開了床頭櫃的抽屜。她只是好奇，這裏幾年沒有來過，其餘東西還在不在。
心裏一沉，哪裏還有蹤影，床頭櫃裏空蕩蕩的。合上抽屜藍薔笑自己傻，只是留着一個鬧鐘而已，那只是巧合罷了。
天大亮之後斯蒂芬就跟張落秋回來了，斯蒂芬雖然還很興奮，但是難掩疲倦。
打了個哈欠進門，他問王媽：“藍薔跟我的房間在哪裏？”
王媽指了指樓上說：“藍小姐的房間在上面，您的在一樓。”
斯蒂芬意味不明地拖長調子看向張落秋：“怎麼，我們從來都是睡一起，來了你這裏還要分床睡嗎？”
一句話讓張落秋僵直了脊背，他壓了壓火氣頭也不回上樓：“王媽，帶他去藍薔的房間。”
王媽想說話，怎奈張落秋走得太快。斯蒂芬的目的也達到了，他笑得一臉無害拉了拉王媽的手：“帶我去吧王媽，困死我了。”
王媽看着這個比自己家先生都絲毫不遜色的英俊青年，無奈地帶着他上樓。
站在藍薔卧房門口，斯蒂芬有過片刻的猶豫，到底是進去還是不進去，但也只是瞬間他就推門進去，並沒有想過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藍薔聽到動靜睜開眼睛，看到是斯蒂芬她的心就放了下來。
斯蒂芬不會太過刁難自己，這一點他是知道的。
斯蒂芬湊近藍薔，看到她憔悴的模樣有點惱火，他將藍薔從床上拉起來逼視着她。
“怎麼，哭了，不會是因為我一晚上沒回來，你就想我想成這個樣子了吧？”斯蒂芬冷笑。
藍薔別過眼，她不願意說什麼，這個男人如此聰明，該想到的他都想得到，只是找借口找茬而已。
看到藍薔又在用沉默進行冷對抗，斯蒂芬有點挫敗，無論是張落秋，還是這個曾經屬於張落秋的女人，都不講他放在眼裏。
狠狠將藍薔摔在床上，斯蒂芬就欺身壓了上去。藍薔奮力掙扎，因為她看的懂斯蒂芬眼裏的憤怒。
斯蒂芬開始撕扯藍薔的睡衣，胸前的衣料已經殘破地落在床上，他開始低頭吻藍薔裸露在空氣里的皮膚。
“斯蒂芬，你說過我們只是假戲真做，你不可以這樣，不可以！”藍薔依然在躲閃、掙扎。
“你是我的情人，我為什麼不能要你，我要定了。”斯蒂芬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藍薔終於開始恐慌。
門被撞開，有人衝進來一拳將斯蒂芬打倒在地。
藍薔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她看着張落秋像是一頭憤怒的獅子一樣衝進來，他是真的生氣了，即便眼前的人是斯蒂芬，他也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
斯蒂芬一臉的不可置信，他受傷地看着這個控制着他喜怒的男人。
“落秋，你居然會動手打我。”斯蒂芬抹掉嘴角的血跡，輕聲說。
“斯蒂芬，我警告過你，不要挑戰我的極限。別再騙我了，別再跟我演戲，我已經知道她就是辛韻霏了。”張落秋揪着斯蒂芬的衣領憤恨地說。
張落秋回頭看了眼床上的藍薔，她的眼角還掛着淚珠，這更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辛韻霏，你不是斯蒂芬的情人嗎，他跟你親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你哭什麼。”張落秋鬆開了斯蒂芬。
斯蒂芬還坐在地上，他修長的雙腿微微蜷着，像是一個折翼的天使。
“鬧劇結束吧斯蒂芬，你既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就不該用這樣的方式折磨我。”張落秋說著走近了藍薔。
一伸手，藍薔就被張落秋攬在了懷裏，他的目光變得柔和。
“斯蒂芬，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可是這個女人，我要定她了。這輩子我只要她！”張落秋鄭重地對斯蒂芬說。
斯蒂芬坐在地上，他還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裏，這些話他聽進去多少，沒有人知道。
藍薔在這個熟悉的懷抱里漸漸安靜下來，她抹掉眼淚想要掙脫張落秋的懷抱，沒想到卻被抱得死死的。
“從此以後，不要再稱自己是藍薔了，你回來了，辛韻霏。”張落秋像是在自言自語。
“就算我是辛韻霏，也是充滿仇恨的辛韻霏，我想要你死，要你不得安寧。”藍薔看着海藍色的床單低喃。
“你要是想要我的命，我就給你。這是我欠你的。”張落秋鬆開藍薔，他看了看斯蒂芬：“她是我的女人，請你不要再動她。”
說著張落秋就伸手將藍薔打橫抱起，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房間。
斯蒂芬一動不動地坐着，他摸摸自己的臉頰，很疼，可是心裏的疼，又有誰可以撫平。
張落秋將藍薔抱進了自己的卧房，他將藍薔放在床上，然後伸手替她蓋好了被子。
藍薔坐在床上，她看着張落秋走進浴室拿了毛巾出來要給她擦臉。
藍薔想伸手接過，可是張落秋並不允許，他坐在床邊細細地幫藍薔擦着臉。
藍薔的心裏有什麼東西在慢慢融化，她突然想到了那張放在房間裏的巨幅婚紗照。
“張落秋，我不愛你了，真的。”藍薔抬眼，張落秋還是在不動聲色地幫她擦臉。
“辛韻霏，不要再哭了，永遠不要再哭了，知道嗎，我想要將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你，只求你不要離開我。”張落秋放下毛巾，定定地看着藍薔。
這個男人不是永遠冷着臉嘲笑自己嗎？他不是對誰都保持着應該有的距離嗎？為什麼現在，他卻總是紅着眼睛跟自己說話，那樣的小心翼翼。
張落秋看着他的辛韻霏，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他想說辛韻霏，我們的孩子並沒有死。
可是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小念並沒有脫離生命危險，過了年動了手術要是無法活下來，辛韻霏知道小念是她的孩子，豈不是更加傷心？
甩甩頭，張落秋將毛巾放在了床頭柜上，他輕輕將藍薔攬進懷裏。
這個女人的身子是柔軟溫熱的，她並沒有長眠於海底，她雖然很排斥自己，可是總算還不太晚，就算用一生來償還他的罪孽，他也願意。
“你不是要訂婚了嗎？”藍薔在張落秋懷裏沒有動，她問出了自己此刻最想問的問題。
“張媽說她帶你去看我們的婚紗照了？”張落秋吻了吻藍薔的頭髮。
“嗯，看了。”藍薔是真的累了，今天她不想騙自己，她想在張落秋的懷裏沉淪。
“等我們結婚時，我們就拍更多更好看的，我要讓你做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張落秋輕笑，眼裏盛滿了幸福。
藍薔不說話，她只是伸手攬住了張落秋。張落秋感受到了藍薔的回應，他僵着身子，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懷裏的藍薔。
多少次在夢裏，他夢到這個女人，她黑亮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平靜無波的臉上帶着疏離，可就是這張臉，讓他深感痛心。
忍不住捧起藍薔的臉頰，張落秋在她的額前印下一個吻，繼而是鼻尖，然後是嘴唇。
藍薔閉上眼睛，她摟着張落秋的脖子回應着他，殘破的衣服滑下肩頭，不多會兒，兩人的衣服就都堆在了地毯上。
看着身下的女人臉上染着潮紅，張落秋輕笑着撫摸她的面頰，他的手開始在她的身上游移，點燃她每一寸的肌膚。
這是藍薔第一次心甘情願地跟這個男人結合，他們以世間男女最親昵的姿勢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拋卻所有的恩怨情仇。
不知道是多少次的巔峰過後，藍薔體力不支沉沉睡去，張落秋摟着她眷戀地吻着她的臉頰。
藍薔一覺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房間裏很安靜，她動了動身子，張落秋的手還攬在她的腰際。
藍薔抬眼，看到張落秋英俊的睡顏。是在做夢嗎，居然還能這樣跟他睡在一起，貼近他的每一寸肌膚。
藍薔閉上眼睛，她動了動身子，張落秋緩緩睜開眼睛，正好看到藍薔彆扭地別過頭的樣子。
“醒了啊，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張落秋幫藍薔理了理頭髮，藍薔卻並不說話。
早上是太動情，所以才會做那樣的傻事，可是現在清醒了，藍薔覺得自己就是做了一個夢。
如今她的心智又回來了，她告訴自己，這個男人並不屬於自己，因為再愛他，也無法忘記那個死去的孩子。
藍薔不說話張落秋也就不勉強她，他只是將頭埋在她的頸窩同她一起保持沉默。
一直在下午，藍薔才進了浴室洗澡，出來時張落秋搭着浴巾站在衣櫃前等她。
藍薔裹着浴巾有些尷尬，衣服都碎成那樣了，這個樣子怎麼從房間裏走出去。
張落秋笑望着藍薔，他伸手一推，整體衣櫃被拉開，裏面的衣服展現在藍薔面前。
左邊是張落秋的衣服，從內衣到外衣，依次排列，右面的竟然是一排女裝，內衣外衣也是應有盡有。
看來這裏是有女主人的啊，藍薔冷笑，她別過頭只是冷冷吐出幾個字：“我不穿別人的衣服。”
張落秋靠着衣櫃看着這個彆扭的女人，她的想法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你自己的尺碼難道自己不記得嗎？”張落秋挑了內衣和一件淡藍色的毛衣外套及白色長褲給藍薔。
一律是一個頂級奢華的時裝品牌，尺碼竟然真的是她的。默默地在浴室穿好衣服，藍薔心裏一動。
走出浴室，張落秋也已經換好了衣服，他看着柔美的藍薔，忍不住擁住她吻吻她的額頭。
張落秋拉着藍薔下樓，王媽早就等在了客廳，看着張落秋和藍薔牽着手下來，她跟小春相視而笑。
“韻霏，能看着你們這樣子，真是太好了。”王媽上前拉着藍薔的手，激動得就要掉眼淚。
藍薔對着王媽笑了笑，卻不知道說什麼好。關於她跟張落秋的未來，她知道，她要找個適當的機會好好跟張落秋談一談。
吃了飯，張落秋看着暖暖的太陽對藍薔說：“出去曬太陽吧。”
藍薔坐着不動，她看了看樓上輕聲問王媽：“王媽，斯蒂芬呢？”
王媽看了看藍薔又看了看張落秋：“斯蒂芬先生早上已經走了，他說他先回英國了。”
藍薔沒想到斯蒂芬就這樣走了，她擔憂地看向張落秋。
“沒什麼，他不會生氣太久。”張落秋拉着藍薔的手將她帶出門。
這就是被愛的好處吧，明知道傷害了別人，也因為別人的愛而堅信不會被拋棄，恣意揮霍着別人的愛意。
張落秋將藍薔帶進車裏，他坐進去之後藍薔看着這輛跑車心裏開始疑惑，五年了，還是當時她離開時他開着的那部車，這並不是這個男人的作風。
“你是想說，車子該換了，是嗎？”張落秋看向藍薔，藍薔不說話。
“這輛車子裏坐過的女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你辛韻霏，所以我不會換掉它，不過現在終於可以換掉它了。”張落秋開着車發話。
“為什麼？”藍薔忍不住問。
“因為，你已經回來了。”張落秋心情很好，眉眼彎成了月牙，看得人心裏暖暖的。
陽光照進車子裏，風吹動着藍薔的頭髮，她打量着車窗外的世界，在陽光的洗禮下，整個世界都變得明媚起來。
張落秋還真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帶着藍薔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換掉這輛車子。
坐進嶄新的黑色賓利車，藍薔看着心情仍然很好的張落秋，忍不住問他：“現在你要帶我去哪裏？”
張落秋專心開着車，在紅燈時轉頭看向藍薔：“你不想見你爸爸嗎？”
爸爸，是啊，好久沒有見到爸爸了，怎麼可能不想啊。藍薔垂着頭，心裏的想法很複雜。
“小唯被葬在了哪裏？”藍薔輕聲問。
“真是個狠心的女人，我派人日夜看着小唯的墓地，就是希望你可以去看看他，那樣就證明你還活着，可你一次都沒有來過。”張落秋的語氣變得有點哀怨。
藍薔不說話，張落秋繼續說：“他被葬在白春園。”
白春園，那是這座城市裏最貴的墓地，就算是一個小小的位置，地價都堪比一座小別墅了。
張落秋確實沒有虧待她的家人，藍薔交握着雙手盯着前方。
張落秋並沒有將車子開到精神病院，也沒有去白春園，藍薔看着他在一處別墅前停了車，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走過來幫自己開車門。
抬腳下車，藍薔詢問地看向張落秋。張落秋示意她跟着自己進來，藍薔抬腳跟上去。
還沒進院門就有人跑了出來，看到是張落秋，就彎腰跟他問好，張落秋顯然是經常來，只是隨意地問了句：“老爺子吃過飯了嗎？”
“已經吃過了，下午吃了燕窩冰糖餃。”年過五十的傭人慈眉善目，她笑眯眯地看着藍薔。
“這就是老爺子的女兒辛韻霏小姐吧。”傭人對着藍薔問好。
藍薔聽傭人這樣說，也就知道這裏住的老爺子是誰了，她笑着跟傭人問好然後跟着張落秋走進屋子裏。
屋子裏的採光很好，裝修也很典雅，藍薔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爸爸。
即便是他們走進來，爸爸也渾然不知。藍薔坐過去坐在爸爸身邊，爸爸只是木然看了她一眼就又盯着電視機開始換台。
藍薔又開始掉眼淚，她伸手攬住了爸爸的肩膀，緊緊抱住了爸爸：“爸爸，你想不想我啊，我是韻霏啊。”
老人聽到“韻霏”兩個字總算有了反應，他茫然地看向四周，然後詫異地問藍薔：“你不是說我的韻霏來了嗎，我女兒在哪兒啊？”
說著老人就要站起來往門外沖，辛韻霏和走過來的張落秋安撫他坐下。
張落秋笑着蹲在老人身前晃了晃手裏的跳棋：“老爺子，要不要玩兒啊？”
老人看看張落秋，再看看他手裏的跳棋，興奮地扔下了遙控器。
張落秋和老人認真下棋，藍薔就坐在邊上看。爸爸曾經是市裏的跳棋比賽冠軍，雖然很多事情他都忘記了，可是下棋的時候卻還是那麼精明。
老人的臉色很紅潤，精神頭也很足，再看看這所房子，藍薔就徹底放心了。
就讓爸爸在這裏安度晚年吧，這也算是一種最好的結局，就算是她自己，也未必能給爸爸這樣的生活。
一直到晚上，張落秋都在耐心地陪着老爺子下棋，直到老爺子哈欠連天才被傭人扶着要上樓去睡覺。
藍薔伸手抱抱爸爸，老人也回抱了藍薔一下，藍薔深深吸了口氣，輕聲說：“爸爸，我愛你。”
爸爸，我愛你，就算你並不認識我了，我也依然愛你。
藍薔看着老人上樓，神情有些戚戚然。
張落秋伸手按在藍薔的肩頭上，他看着藍薔轉頭，又伸手摸摸她的眉心。
“不要再皺眉，以後都不要了。”張落秋將藍薔擁入懷中。
藍薔依然是不回應，她現在相信，張落秋是真心喜歡她的，可惜她總是覺得心裏無法給他任何確定的答案。
從小別墅里出來，藍薔坐進黑色的賓利看着張落秋髮動車子。
“帶我去吃甜筒吧，張落秋。”藍薔看向張落秋，提出了這樣的請求。
張落秋沒想到藍薔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但他還是欣然答應了。
這幾天無論他承諾什麼或者說什麼，他的辛韻霏都不給他任何回應，這樣的挫敗感讓他有些心灰意冷。
雖然他知道自己不會放棄，但是潛意識裏他還是希望辛韻霏能夠原諒他，這樣才能繼續他們這段飽經坎坷的感情。
張落秋打了電話給皇朝甜品站的董事長，他想要帶辛韻霏去那裏吃美國頂級甜品師做出來的“心動”。
“心動”是皇朝甜品站的重量級甜品，每天只會供應十杯，但是礙於價位太高，所以這會兒並不會售罄。
聽說張落秋要來，皇朝的董事長親自吩咐了甜品師精心準備，畢竟誰都知道張落秋在這座城市甚至是這個國家的影響力，絲毫不敢怠慢。
藍薔靜靜聽着張落秋訂甜品，她在張落秋掛了電話之後側頭望着他。
“看來你經常帶着女孩子去那裏啊，不然怎麼這麼駕輕就熟。”藍薔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張落秋。
張落秋握着方向盤挑了挑眉：“一個發小總是帶着女朋友來這裏，他女朋友提得多了，我也就知道了。”
藍薔看張落秋並不像是說謊的樣子，轉頭無聲地笑了笑。
“不過我心裏也有過小小的期待，我總是告訴自己，有一天辛韻霏這個女人回來，我也要帶着她去那裏吃甜品，畢竟女人無法抵擋甜品的誘惑力。”張落秋繼續說。
藍薔不再說話，其實她倒是對這種甜品、甜點之類的東西沒有多大興趣，今天也只是心血來潮而已。
車子剛停到皇朝甜品店門口就有人小跑着來開車門。藍薔下車被張落秋牽着手走了進去。
這個時候本來甜品店就沒有多少人，再加上是這種一個小雪球就得好幾千塊錢的奢侈甜品店，能有多少人。
看着空蕩蕩的店鋪，再聽着老闆跟張落秋寒暄，藍薔率先走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
怪不得東西賣得這麼貴，看看桌椅和沙發，都是意大利某著名品牌的限量版，能不貴嗎。
張落秋應付完那個老闆就過來坐了，侍者立在一旁殷勤地幫他們倒酒。
張落秋又點了好些東西然後讓侍者下去了。
藍薔看着張落秋，看他利落地脫下西裝外套放在一側的沙發上，看着他微微皺眉看過來。
“怎麼了，好幾年沒見我，實在是看不夠我這張臉嗎？”張落秋開始自我感覺良好了。
“我說是，你信嗎？”藍薔看着侍者陸陸續續端了東西過來睨了張落秋一眼。
“信。”等到侍者都放好東西離開，張落秋將一盤水果放在藍薔面前：“先吃點水果。”
藍薔叉了一塊兒芒果送進嘴裏，垂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張落秋對這些東西本來就沒有什麼興趣，吃了一點就放下了小銀勺子。
“張落秋。”藍薔攪動着水晶杯子裏的雪糕輕輕叫了一聲。
“嗯？”張落秋盯着藍薔等待她說下去。
“明天，我就要離開了。”藍薔抬眼，臉上帶着笑。
張落秋停頓了一下子，輕咬着嘴唇發怔，好一會兒才苦笑着說：“你還是不願意原諒我嗎？”
藍薔放下勺子呼了口氣：“張落秋，對不起，世界上的事情很多都不在你我的掌控之中，尤其是感情。”
張落秋有些激動，他眯着眼睛沉聲說：“辛韻霏，你敢說你對我已經沒有感情了嗎？”
藍薔挺直了脊背平靜地看着張落秋：“可是辛韻霏四年前已經死在了冰冷的海水裏，我是藍薔，不是辛韻霏。”
張落秋有些疲憊，他閉了閉眼睛柔聲說：“辛韻霏，我已經知道錯了，而且請你相信我，有一天我們之間所有的誤會都會消除。”
消除，那孩子呢，我的孩子呢。藍薔在心裏苦笑，怎麼可能消除，你能讓死掉的孩子活過來嗎？
“我忘不掉過去，也做不到不恨你，我承認，我還愛着你，所以才更加恨你，痛恨你過去對我的無情。”藍薔扭頭看向玻璃窗外。
張落秋順着藍薔的目光看向外面的車水馬龍，已經入夜，這座城市還是如此繁忙。
“辛韻霏，我該怎樣做你才能原諒我？你告訴我吧，我尊重你的意見。”張落秋靠着沙發，他的哀愁溢於言表。
“過去是你強行將我帶入你的世界，可我並不願意這樣，所以，”藍薔轉頭看向張落秋：“還我自由吧。”
還我自由吧。辛韻霏這樣對他說，張落秋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倔強讓人毫無辦法。
“你是在說，我永遠沒機會了嗎？”張落秋冷笑。
藍薔看着杯子裏漸漸融化的雪糕，其實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還是無法面對這個男人。
在他對自己好的時候，她一邊覺得感動，一邊又覺得良心不安，她總是想逃，逃得遠遠的。
“你會找到更好的女孩子，然後就會忘記我，畢竟我們相處的時間並不久。”藍薔理性地分析。
“如果時間是衡量感情的尺碼，那我也不會愛上你了，我不是應該繼續愛着左晴嗎？”張落秋說得波瀾不驚。
“辛韻霏，我愛你，這是不會更改的事實，就算你再怎麼討厭我，這也是無法被消磨的感覺。”張落秋嘆了口氣。
“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我是真的快樂不起來。”藍薔伸手摸了摸燈光下閃着光芒的水晶杯子。
張落秋沉默了，他已經覺得詞窮了，或許這就是他的報應吧。
“不要刻意地來找我，也不要刻意地等我，我不知道自己哪天能夠放下對你的仇恨，或許一輩子都不會。”藍薔嘆息。
“所以，你好好過，一切就交給上天吧。”藍薔真誠地看着張落秋。
張落秋沒有說話，直到他們一前一後走出甜品站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那個微胖的中年男人點頭哈腰地送張落秋他們出門，可是看到張落秋冰山一樣的臉，還是有些后怕。
出了店門，藍薔看着就要開車門的張落秋說：“陪我走走吧。”
張落秋肯定不會說不，他靠過來站在藍薔身邊，配合著她的步調緩緩沿着街道往前走。
今天分離之後，什麼時候再見恐怕就是個問題了，或許還是會再見面，但是又該如何去寒暄，去面對。
享受這最後一刻靜謐吧，然後繼續漂泊，直到自己是真的累了，再安定下來。
林蔭道里有燈光調皮地繞過樹葉投射在他們頭頂和肩頭，藍薔抬眼打量着這些閃着碎金色的小葉片。
落葉都遲早會歸根，可是她這個可憐的女人，哪裏才是她的根。
張落秋停下來，他看着前面還在忘情地看着頭頂風光的藍薔，竟然忍不住心疼起來。
一直以來就是自己錯了嗎，習慣了強取豪奪，忽略了這個女人的感受，她是個有主見、有原則的女人，怎麼會被自己左右。
是不是愛她就真的應該給她自由。
“辛韻霏。”張落秋大聲朝着藍薔喊。聲音在林蔭道里傳了很遠，聽起來讓人有些絕望。
藍薔停住腳步，她並沒有回頭，只是等待張落秋繼續說下去。
“你能抱抱我嗎？”這個問句聲音小了很多，卻帶着滿滿的懇求。
藍薔回頭，那個她恨得咬牙切齒的男人就站在自己不遠處，他的手插在風衣的兜里，敞開的風衣在風中搖擺。
緩緩邁步，藍薔走過去，她伸手，輕輕圈住了張落秋。
張落秋沒有動，他的下巴支着藍薔的頭，他的眼淚流進了藍薔的髮絲里。
“我答應你，我不會主動打擾你，”張落秋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是請你記得，我始終在原地等你。”
藍薔緊緊抱着張落秋，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口，貪婪地聞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依然是無法給他回應，因為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藍薔鬆開了張落秋退後了兩步。
“那麼，我們就在這裏告別吧張落秋。”藍薔笑着提議。
張落秋知道，這個女人不會改變自己的主意，或許她說得對，經歷了太多，誰都需要時間來沉澱。
默默點頭，張落秋看着藍薔回身，看着她一步一步朝着暗影里走去。
藍薔知道，張落秋一直都站在那裏目送着自己，可是她不敢回頭。眼淚不停地往下掉，怎麼都抹不完。
藍薔索性讓眼淚盡情地流，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可是心裏卻漸漸清明。
那晚藍薔隨便找了個酒店住下來，第二天一早就搭着第一班飛機回了倫敦。
阿俊和曼莉還在斯蒂芬那裏，況且那天斯蒂芬走的時候她並沒有見到，依照當時的情形，他顯然是傷了心。
會不會原諒自己，會不會刁難阿俊他們，這都是一個亟待解決的事情。
即便回去要被斯蒂芬刁難或者辱罵，藍薔都打定主意默默承受。
斯蒂芬的行宮外，藍薔又一次給自己打氣，這才抬步走進去。
斯蒂芬的寢宮外，科林對藍薔施禮然後帶着藍薔進門。看到斯蒂芬坐在沙發上對着一盆蘭花發獃，藍薔立在一邊不敢做聲。
“你還捨得回來啊，我以為你已經忘記自己是誰了。”斯蒂芬的聲音聽不出悲喜，只是又端出了王子的架勢，不可靠近，不容侵犯。
“我父親身體不大好，所以耽擱了。”藍薔隨便扯了個謊，就算斯蒂芬不相信，她也必須這樣說。
“落秋捨得讓你走？他應該不會放你走才對。”斯蒂芬伸手輕輕摸了摸蘭花的葉片，言語慵懶。
“我跟他再無瓜葛，他怎麼會留得住我。”藍薔看着斯蒂芬陳述這個事實。
斯蒂芬站起身將蘭花放在一旁的花架子上轉身走到藍薔身邊來。
“在跟我裝清高裝偉大嗎？要不是你的師兄和師姐在我手裏，你大概早就沉淪在落秋的懷抱里了吧。”斯蒂芬捏着藍薔的下巴冷笑。
“隨你怎麼說，今天我沒有興緻跟你拌嘴，不過我可以跟你保證，我跟張落秋，已經將話說得很明白了，他不會再糾纏我。”藍薔看着斯蒂芬說。
“騷擾？”斯蒂芬站在藍薔面前惡狠狠地捏着藍薔的下巴：“落秋會騷擾你？這還真不是我認識的張落秋。”
看來，真是不應該在斯蒂芬王子面前說張落秋的半句不是，藍薔剛要改正措辭，就看到科林管家急匆地進來了。
斯蒂芬鬆開了藍薔，他看着科林走過來，科林跟斯蒂芬耳語了幾句就出去了。
藍薔覺得他們的事情跟自己沒關係，所以還在等着斯蒂芬繼續惡語相向。哪知道斯蒂芬轉過頭來時，神情變得很難形容。
這樣的斯蒂芬，看上去又褪去了生硬的冷漠，他甚至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藍薔等待他發話。
“曼莉死了。”斯蒂芬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抱歉，藍薔就要衝出去，可是走到門邊又沖回來抓着斯蒂芬的手。
“求你了，帶我去曼莉那裏，我不認識路。”藍薔臉色蒼白，急得有些語無倫次。
斯蒂芬也忘記了繼續挖苦藍薔，他抓起藍薔的手就帶着她往外跑。
斯蒂芬開着車間或小心翼翼看看藍薔，她只是垂着眼睛不說話，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抱歉，藍薔，我答應你要保她平安的。”斯蒂芬抓着方向盤，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歉疚。
藍薔搖了搖頭：“其實這有些事情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而且這麼狠。”
本來以為那個人會念及舊情只是拿掉她肚子裏的孩子，沒想到連同曼莉他都不願意留下了。
“我想，並不是大哥做的。”斯蒂芬還想替瑞亞達王子開脫，可是看看藍薔的神情，也只好沉默。
曼莉居住的小樓外面圍滿了黑色的車子，兩邊分立的侍從看到從車上走下來的斯蒂芬王子就紛紛行大禮問好。
“不要多禮了，大哥在裏面？”斯蒂芬揮揮手，直接問了侍衛長。
“回殿下，瑞亞達王子殿下在裏面，他說不想被別人打擾。”侍者恭敬地回答。
還真是有意思，人都殺了，竟然裝什麼深沉和慈悲，藍薔站在斯蒂芬身邊冷笑。
“不過，王子說，如果是一位叫藍薔的東方小姐，就讓她直接進來。”侍衛長補充。
斯蒂芬拍拍藍薔的肩膀對她說：“別太難過，我在這裏等你。”
藍薔看了斯蒂芬一眼就抬步進了洋房。
進去之後怎麼走藍薔還記得，她一路上樓在那個房間門口停下來。
這裏空蕩蕩的，甚至沒有一絲生氣，冷清清的模樣倒真是像一間牢房。
伸手推開門，藍薔站在門口不敢進去。她看着躺在床上安靜地閉上眼睛休息的曼莉，忍不住落淚。
驕傲、倔強、心比天高、敢作敢當，這是藍薔對曼莉這位大師姐一貫的評價，她或許不是個完美的人，但絕對足夠善良，即便她總是擺出一副苛刻的樣子來。
瑞亞達王子就坐在床邊，他一動不動盯着曼莉，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就回頭看了一眼。
瑞亞達王子顯然是哭過的，眼睛有些紅腫，只是片刻就又盯着曼莉出神。
藍薔緩緩走過去，她站在瑞亞達王子身邊看着床上的曼莉。
曼莉大概走得並不痛苦，甚至帶着微笑，長長的頭髮斜披在肩頭，劉海下是白皙的面頰和嬌好的容顏。
她或許只是睡著了而已，只是太累了，想歇歇罷了。
“對不起，藍薔，我……”瑞亞達王子嘆息。
“你並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人，至始至終是這個躺在床上失去生命的女人。”藍薔說得很平緩。
“我只是想要她拿掉孩子，結果她就犯了傻。”瑞亞達王子的聲音有點低沉沙啞。
“這不正是你想要看到的嗎，你利用了她，現在，她已經毫無價值可言，也是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時候了。”藍薔伸手握住了曼莉冰涼的手。
“她真是個倔強的女人，我告訴她，現在我沒有能力保護她，只是讓她再等等，等到我有能力了，我們還可以再要孩子。”瑞亞達王子低喃。
“那為什麼要將她推進這個漩渦，以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保護她的。”藍薔冷笑。
“那次的事情是突然生了變故，母親知道有人要偷竊宇宙之星，我無法救她，否則她只會下場更凄慘。”瑞亞達王子伸手理了理曼莉的頭髮。
“她對你的心，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局，值不值我不知道，可是這也是她的選擇。”藍薔放下曼莉的手有些無奈。
女人都是痴傻的，可是男人往往選擇犧牲這些愛着自己的女人來成就自己的利益，給出的理由卻總是冠冕堂皇。
“藍薔，我愛過曼莉，她這幾年為了我付出了很多，有人說她背着我跟別的男人偷情，可是誰又知道，她都是為了我啊。”瑞亞達王子痛苦地抱住了腦袋。
“厚葬她吧，也請你記住她，她是為了你而死，她有過你的孩子。”藍薔俯身吻了吻曼莉的額頭。
曼莉，你聽到了嗎，這個男人說他是愛你的，他很痛苦，只是他太怯懦，不敢帶你逃離這個世界。
藍薔沒有再猶豫，她轉身離開。心裏不是不難過，可是更多的是安慰和坦然。
這個世界上誰都有自己的苦衷，感情這種事情都是你情我願的，付出多少也都是各自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