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不屑他的關心
第六十七章不屑他的關心
耶律齊大聲道:“來人啊!天氣嚴寒,命各部早飯後,回城待命,我部回南京城駐防。”
“是,王爺!”侍衛領命,突又回道:“回王爺,王妃如何處置?還有新來的兩名服侍王爺的漢女,充妓還是帶回城?”
耶律齊皺眉道:“何來王妃,將她三人交給阿木愣,一起帶回城,告訴絕塵,她要是想跑,本王就殺了其他二人!”
阿木愣一瘸一拐地上前,懇請道:“王爺,請你放了她。就連阿木愣愚鈍的人都看得出,絕塵喜歡的是王爺,王爺你就饒她一次吧!阿木愣用人頭擔保,她決不會做對不起王爺的事,她向來都是有情有義,對誰都會伸出雙手,何況是她的親人,王爺……”
耶律齊面無表情地道:“住口,你有幾個腦袋?她已觸犯國法,按律當斬,本王若是不處置她,如何讓別人信服?本王現在將人交給你,要是跑了,唯你是問!”
耶律齊冷哼了聲,甩袖進帳。阿木愣苦着臉,嘆氣着搖頭,自責地道:“都是我的錯,當初就不該帶她來。哎,回去如何向娘子交待!”
塵兒面如死灰,雙手反綁着,坐在草堆上。剛才侍衛的話,讓她更加的心涼。此刻她只怪自己,怪自己痴心妄想,她早該絕別塵世,獨坐紅塵關外,輕敲木魚。卻錯了一次又一次,這是上天在懲罰自己吧!
邊上傳來了抽泣聲,塵兒進來時,看見了兩個穿着漢裙的小丫頭,兩人抱在一起,顫悚着不敢抬頭。狼,此刻她們是被狼給叨回來了,塵兒想起了耶律齊對自己的蹂躪,也不緊打了個寒噤,如果有第二次,她寧可去死!
塵兒無力地睜開了眼瞼,輕聲道:“你們別哭了?能靜靜嗎?生死由命,企碼你們現在還是清白之身,也逃過了充營妓的厄運。”
“我害怕,我想爹娘還有弟弟,他們一定被殺了……”
阿木愣端着熱騰騰的奶茶,彎着身體進帳,扶起塵兒,嘆息道:“吃點熱的暖暖身,暫且忍忍,王爺也是為了掩人耳目,畢竟你眾目睽睽下救了敵將,不……不處置,不好交待!”
塵兒一口氣喝完,不帶一絲感情地道:“以後別在我面前提他,他與我從此各走一邊。要命僅管拿去,不要命,為奴為仆,決無怨言,我絕塵欠他的,我自然會還他。”
阿木愣嘿嘿笑道:“又說氣話了,你知道王爺以為你不回來了,喝得酩酊大醉,臉色煞白,一動不動,嚇得我不敢離開一步。好了,馬上要去南京城了,我猜王爺也是因為你回來了,才迅速拔營,免得橫生枝節!”
塵兒越聽越覺着胸悶,斜了一眼道:“姐夫,又是亭兒教你的?我還餓呢,你端點吃的給我們,解開我的繩子,我不會跑的,企碼現在不會跑!”
阿木愣立刻解開了塵兒的繩索,嘆道:“你可別跑,你要是跑了,就是王爺不懲罰我,婉兒跟亭兒非把我生吞活剝了!”
塵兒嘆氣地垂下了頭,一絲苦笑。可是她並不後悔,師傅恩重如山,潘惟德情深義重,就是掉了腦袋,能讓他們圓滿也是值的。反正自己是孑然一身,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阿木愣端了饅頭與肉來,塵兒招呼邊上的兩個小女孩,她們添了添唇瓣,慢慢地移了過來。一人抓起一隻饅頭,往嘴裏急送。塵兒片着肉,各給一塊。她們連聲道謝。阿木愣提着茶再進來時,兩人急忙縮回了原處。
塵兒皺眉凝視着阿木愣,阿木愣無辜地扯了扯嘴角,將茶水一放,掀開了帳,復又回頭道:“快點吃,馬上要拔營了,我先去了!”
塵兒點點頭,朝兩人道:“你們別怕,遼人也有好人。既然我們成了一條繩上的蜢蚱,我以後會保護你們的,只要有我吃的,也少不了你們,過來吧!”
兩人磕頭,一人道:“姐姐大恩大德,我們一定會銘記於心的。我叫如玉,十六歲了,她叫晴英,比我小二歲,我們都是漢人,生在代州長在代州,不想被抓到這裏,嗚嗚……”
塵兒拉過兩人,摟着兩個稚氣未脫的孩子,憐惜地道:“別哭了,我也是漢人,以後你們就叫我塵姐姐。總有一天,我會救你們出去的,你們一定要堅強些,這樣別人才不會肆無忌憚地欺侮你!”
營地立刻悄失在風雪中,歷史重演,塵兒又一次被扔坐在運雜物的車上。寒風呼嘯,大雪撲面,塵兒穿着斗篷還是被凍的手腳冰冷,鼻尖通紅。如玉跟晴英不斷打哆嗦,呼出的氣息如白煙噴出。塵兒讓兩人緊抱着自己,用斗篷裹緊,相擠着取暖。
耶律齊高聲道:“阿木愣,留下幾十個精兵護送,讓大軍先行一步,回南京城待命。其他的中午時分勿必到達前方小鎮!”
阿木愣掉轉了馬頭,傳達命令。遼軍在領頭的帶領下,有序地馳騁而去。一時間馬蹄聲震耳欲聾,片刻消失在風雪中。剩下百來個精兵,與一些搬運的小兵與後勤部隊。
雪越下越大,如棉絮撒落,密密麻麻,模糊了視線。耶律齊坐在馬車裏,手捧着暖爐,濃眉緊鎖,微微開了車簾,雪花趁隙而進。阿木愣又回至耶律齊地身側大聲道:“王爺,請您讓絕塵換個地方吧,她會凍壞的。”
耶律齊正等着這個台階,揮手道:“讓她過來,給本王端茶送水!”
阿木愣欣喜地點頭,驅馬上前,歡呼道:“塵兒,快下來,到王爺馬車上去。”
塵兒不屑地冷哼道:“不用,君子不需嗟來之食。有罪之身豈敢跟王爺同車!”
阿木愣苦口婆心地道:“不是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嗎?何必跟自己過不去?王爺是真心疼你!”
塵兒煩躁地道:“姐夫,我正在念佛經呢?你別煩我了,反正我再也不想欠他什麼!”
阿木愣深嘆了口氣,又冒着雪回到了耶律齊的身邊。耶律齊早從縫隙里看到,阿木愣無功而返,冷怒地道:“她以為本王是心疼她,去,給本王拎過來,奴婢要有奴婢的樣子,告訴她,若是再敢藐視本王,充為營妓。”
阿木愣不敢違抗,支支唔唔了半天,只好如時將原話告之。塵兒將斗蓬給了如玉兩人,怒不可竭地立了起來,輕踏着薄雪,飄飛過去。縱身一躍,落在了趕車的邊上。聽得裏邊女人的嘻笑聲,心口猛來一顫,面容慘然。氣話就像氣泡一樣,不堪一擊。
冷冷的氣流進入體內,像是針刺在心上。塵兒深吸了口氣,自嘲道:“就讓心一次痛個夠,呵,為何要心痛?太傻了,絕塵,你記住師太取的名字,絕塵!”
塵兒深提了口氣,推開了車門,低頭探問道:“不知王爺需要什麼?”
耶律齊直直地凝視着她,她處事不驚的表情,讓他又添幾分惱怒。摟着那個叫佳敏的營妓,若無其事地道:“坐在一旁,給本王斟酒!”
塵兒彎着腰,蹲移至一旁。滿上了酒,急速移到車門邊。她面無表情,彷彿是一個沒有心的木偶人。她低着頭,只看到耶律齊端坐着,那個枕在他胸口,一臉輕蔑的自以為是的女人,塵兒心裏不斷地默念着經文,彷彿如此就能將污垢視而不見。
耶律齊帶回的還有原些南院大王的部下,營妓有時也得擔負伙食的工作。佳敏侍候過南院大王,所以借口緊隨而來。聽說耶律齊喚她陪酒,樂得蹦出天去,打扮的花枝招展,賊心不死。佳敏至從塵兒進車,她就明明白白的知道,耶律齊是在利用她。塵兒的花容讓她更加的妒忌,心想她再好,也是一個犯了大罪的漢女,就不信比不過她。施展渾身解數,手指輕攛着耶律齊的胸口,嬌的讓人暈眩地聲音道:“王爺,奴婢想好好的侍候王爺,多個人在,都不解風情!”
耶律齊斜了一眼波瀾不驚的塵兒,眼裏閃着怒火,卻抱着佳敏,柔聲道:“有個人服侍着不是更好?喝,再喝一杯!”
塵兒胸悶難捱,她還是靜不下心,她的心還是會痛,每聽到他們一句濃情妾意的聲音,總會腦中一片空白,像是這一刻未曾發生任何事,憑空跳過。牙抵着唇瓣,悲憤交加地在心裏吶喊道:“耶律齊你欺人太甚,為何要這樣折磨我?等朝廷有了定論,若是死罪,我自然會離你遠遠的,若不是,我自然也會離開,我絕塵決不會纏着你,你又何必如此?將我傷的體無完膚還不夠嗎?我恨你,你就報復吧!讓我死心吧!”
耶律齊一絲厭惡地道:“還愣着幹什麼嗎?沒看見酒杯空了嗎?”
塵兒還是錯愕地抬頭,耶律齊可惡的出乎她的意料。他冷漠的表情,好似從來不認識她,無情到了極至。塵兒都不知自己是怎麼倒上酒的,突聽得耶律齊推開了佳敏,怒喝道:“出去,本王累了,想歇會了!”
塵兒迫不及待地退出了車門,寒氣讓她清醒。雪暫時停了,只是細小的零星的雪塵,望着被馬蹄踏亂的雪地,不由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感覺自己也是一朵雪花,如今卻被玷污,滿身的污垢。阿木愣朝她伸手道:“快上馬,你看,小鎮就快到了!”
塵兒輕落在阿木愣身後,探問道:“黑風呢?我的黑風呢?”
阿木愣微微側頭道:“你放心,黑風在後面跟着呢?這馬可真是忠主,誰都上不去他的背,拋下好幾個人了。”
塵兒吹了口哨,片刻黑風輕晃着鬃毛,樂滋滋地跑上來,用頭蹭着塵兒的腿。阿木愣就更加好奇了,塵兒用帕子擦乾黑風背上的雪塵,阿木愣迅速解下了斗篷,遞給塵兒道:“快披上,後面墊上,才不會濕了褲子。”
塵兒感激地點頭,眼睛裏呈現水潤的透明,跨上了黑風,抱着馬脖子,親膩捋着它的油亮的鬃毛。遠處的耶律齊鼻子都氣歪了,他竟然還不如一匹馬,也不如阿木愣,對着遲緩不動地佳敏低吼道:“本王讓你滾,你沒聽到嗎?要本王踢你下去嗎?”
佳敏驚愕地盯着耶律齊,耶律齊的陰晴不定,簡直讓她見所未見,慌忙地下了馬車,又被馬濺了一身的泥漿,氣地臉色茄紫,輕哼道:“什麼王爺,就是個瘋子,難怪沒妻沒妾,恐怕全給折騰死了,我寧可做妓女,也不賜候你這個瘋子!”
耶律齊厲聲道:“阿木愣,你好大膽子,誰讓她騎馬的?讓她回到原來的地方去。難道你不知如何處置朝廷的重犯嗎?”
阿木愣被耶律齊的出爾反爾,愣得轉不過彎來。半晌才為難的,反覆地露出一個字:“這……這……”
塵兒沒有回頭,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滴落下來,邊下馬邊道:“王爺說的對,絕塵該死,竟忘了自己是欽犯。姐夫不用為難,該捆就捆,該拖就拖,該打就打,不用手下留情!”
塵兒將凍紅的雙手,一併伸到了阿木楞面前。阿木愣使勁地給塵兒使眼色,也阻止不了她的利嘴,回頭見伸出窗外的耶律齊,雙目冷怒,黑臉泛着寒光,不知如何是好!
馬車從塵兒身側奔馳而過,耶律齊重重地摔下了帘子,拳頭重捶着車壁,怒不可歇地聲音低沉地道:“絕塵,你這個死丫頭,還敢如此蠻橫,若不是本王護着你,你現在還有命嗎?好啊,本王就讓你求饒為止。”
阿木愣以近求饒地道:“姑奶奶,你就低個頭不行嗎?何必要自討苦吃呢?”
塵兒扭過頭,決然地道:“他可以殺我,我欠他一命,但我恨他!”
塵兒將斗篷解了下來,塞給了阿木愣,躍回了原來的馬車上。晴英凍僵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就像剩開的冰花,還帶着寒氣,緊攥着塵兒的臂膀道:“姐姐,我還以為你不回這裏了呢?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塵兒雙手互插進袖筒,目光平視前方,傷感地道:“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