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趙情做不成遼國皇妃，以她孩子般的性格，自然不甘心，奈何楊子風早有準備，也知道自己私自帶出趙情，也不管她願意不願意，她肯定心懷怨恨，正好趙情和方臘的年紀差不多，他們之間的共同語言或許要多一些，乾脆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方臘。方臘面對又哭又鬧的趙情，束手無策，又得罪不得，只好拜託自己的姐姐方雲代為照顧，方雲比趙情的年齡大了兩歲，不過也未成親，兩個少女在一塊兒，方雲又刻意討好，而且方臘伺候趙情的規格並不比宮中差，趙情從出生一直到現在都如關在籠子中的鳥，只有楊子風帶她出來過，如今身在宮外，又沒有生活之憂，吵鬧一陣，倒也不再賭氣，她自幼生活在皇宮，雖然並不與外界接觸，但是皇宮中的黑暗還是了解的，此刻已然明白自己被軟禁了。

楊子風的事情告一段落後，下面開始朴卜雪忙了，很早以前，朴卜雪就跟楊子風說過他想開宗立派，教授武功。以前楊子風做什麼事情，朴卜雪都會支持，現在輪到朴卜雪做事，楊子風理應大力支持，這是他們之間沒有言明的約定。

門派的基地最終選定在湖北武當山，這時的武當山還是一塊未開採的天然寶地，沒有任何門派在那裏，既然在武當山開宗立派，那麼本門派乾脆就叫武當派吧，這是朴卜雪的建議，武當派，不錯，楊子風聽后也欣然同意。武當派就這樣靜悄悄的成立了，第一代自然是只有朴卜雪和楊子風兩人了，朴卜雪是大師傅，也兼任掌門，楊子風是二師父，兼任長老和執法堂堂主，重大的事情兩人協商解決。朴卜雪不想自己的門派被方臘所控制，婉言拒絕了驚龍幫的資助，接着楊子風就不解的看着朴卜雪從懷中摸出一張張絹布，經過朴卜雪的解說，才知道原來這些竟然都是藏寶圖，實在難以想像。朴卜雪負責門派建立之初的瑣事，包括買地建房，而楊子風則到處奔波，挖出寶藏，充作武當派的經費。這些在半月之內都佈置完畢，然後楊子風和朴卜雪就開始準備招徒了。

有了錢，氣勢就大了，朴卜雪在江湖上大張旗鼓的收徒，利用驚龍幫的勢力，在全國各地都設立了收徒點，但是所有的報名之人填寫資料后，都要在十日內趕到武當山，十天後將會招收第一代弟子，並且第一代弟子只收七個。當時江湖門派林立，一個小小的武當派的成立並不能吸引人的注意，雖然朴卜雪做了不少宣傳，來報名的人還是屈指可數，每天，楊子風和朴卜雪都坐在十堰的招生點無聊的數指頭。

“湖廣熟，天下足”，武當山周圍的生活還算比較富庶，正是因為富庶，朝廷收的賦稅也重，因為土地兼并嚴重，很多百姓都沒有田地，不得不為地主種地，成為佃農，而東家的租子也越收越高，很多百姓生活困苦，甚至連飯都吃不飽。朴卜雪想了一個主意，武當收徒不但不收學費，還發給徒弟們生活費，這對一些貧苦人家來說，無疑也是一條生路。那些孩子多的家庭便把自己負擔不起的子女送上了武當山，周邊的百姓越傳越廣，武當派招收的人越來越多，這樣也引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不過朴卜雪他們不管男女老少，通通接受，這也避免了只招收壯年有聚眾造反的嫌疑。

武當山上有嚴格的限制，成年人和成年人住在一塊兒，童子們專門有自己的院子，院子裏除了有宿舍，還有私塾，女子則住到另外的地方，反正，武當派有錢，把整個武當山全部買下來了，房子造的也多，不過，所有人吃飯卻是在同一個地方，這是朴卜雪的決定，楊子風戲謔朴卜雪是人老心不老。

楊子風和朴卜雪的內功自然不適於教授給這些弟子，便由朴卜雪選了自己熟悉的一些招式教於這些人，不過楊子風怎麼看，都能從這些招式中嗅出一絲行伍味，難道說朴卜雪有心，朴卜雪自然知道憑楊子風的眼光定可看出其中底細，也不多做解釋，反正楊子風對當今的朝廷也沒有歸屬感，現在雖然是太平盛世，但是亂象已有苗頭，賦稅是一加再加，租子是一年高於一年，等到百姓忍無可忍的時候，就是天下大亂的開始，現在也算未雨綢繆。

還有一種看起來軟綿綿的功夫，據朴卜雪說是太極拳，打起來就像和面，朴卜雪說，“太極拳的真髓是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我們現在的力量當然用不上了，我們是千斤撥四兩，這種拳法在戰場上殺敵，用處不大，不過用在兩人單對單的搏鬥中，卻是很有效果，我們的身份超然，有些事情並不需我們出手，自有弟子代勞，但是新進弟子的功夫都不行，如果要有質的提高，起碼得數十年才能把根基打好，這於我們要在武林中儘快樹立名頭的目的不符，時間上根本來不及，所以我才傳授弟子這門拳法，只要有點拳腳功底，再掌握了這門拳法的真正含義，對上一個一流高手，並不是毫無勝算。現在我先給你演示一遍。”

朴卜雪緩緩的擺開架式，“太極拳共有基本八式：封，架，靠，擠，按，推，肘，纏，其中招式變換均以這八式為主。其實太極拳的招式並無一定，太極拳最重意，意在行先。”楊子風悟性極高，只需提綱契領，便可以深得其味，甚至舉一反三，所以，等朴卜雪的一套太極拳打完，楊子風也會了，然後，楊子風又開始教授這些弟子。

於是，武當山金頂上每天都有弟子在那裏打和面拳（這是那些出身農家的弟子戲稱），武當派招徒的條件雖然優越，但是也只是吸引了大部分貧門寒士，這些人基本上都不識字的，而那些讀書人既然有能力上得起學，自然不會為生活所擔憂，所以這些弟子都是為了吃飯才上武當山的。不過其中也有極少幾個大戶人家的子弟，都是十堰鎮上的富豪，楊子風和朴卜雪去招徒時，眾人都不信楊子風而取朴卜雪，為啥，朴卜雪的年紀大唄，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武功這回事兒就像中醫一樣，年紀越大越好，君不見那些掌門幫主之類的不都有一把美髯。為此，朴卜雪不得不像耍猴般在大庭廣眾之下單獨演練武功，楊子風則偷空躲在旁邊偷笑，恨的朴卜雪咬牙切齒，沒辦法，如果不這樣做，根本招收不到有學問的弟子，這對一個門派的健康發展來說，絕非幸事。

這些弟子也是矮子中間拔高子，雖然是精挑出來的，悟性也不錯，但比起其他門派弟子自幼便接受到系統教育來說，還是起步太晚。而且一直以來，武力，武和力即意味着剛猛，讓這些人初一接觸便要接受以柔克剛的武學深理，觀**一時都轉變不過來，於是這些弟子都拿出牽牛的力氣來揉面，所以動作極其怪異彆扭，就像讓張飛靜下心來穿針一樣。

好在有楊子風做表率，朴卜雪剛給楊子風講解完太極拳的要義，楊子風就明白了，打起來那是行雲流水，飄逸非凡，如凌波仙子，當然弟子們的這個比喻並不恰當，卻也能直觀的說明太極拳的飄然細緻。這些弟子羨慕看着二師父的表演，信心越發篤定，不是太極拳不行，而是自己不行，有了二師父的先例，哪裏還會有懷疑，於是盡心學習。

楊子風漸漸愛上了太極拳，他認為，人力終有窮盡，而太極拳卻可以生生不息，悠悠不止，果然是精妙無比。第一次，楊子風打完一圈太極，不過半刻的功夫，隨着練習的次數逐漸增多，後來竟然需要好長的時間才能完成一遍太極演示，此時越覺其中不但威力無窮，還有着深厚的人生道理。世界本為一體，其後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一即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化四象，四象演八卦，八卦中則包含了天地之間萬物人情。所謂孤陽不長，孤陰不生，太極乃是取陰陽二道互補，這對楊子風至剛至陽的內功來說，補遺甚多，每溫習一次，楊子風的內功都會柔和一分，雖然在這裏，天心地意人情不再折磨自己，但是誰知道以後會是什麼光景。楊子風不禁有些埋怨朴卜雪為什麼不早些把這太極拳教於自己，害得自己以前受了那麼多苦，不過話說回來，受苦也並非全是壞事，起碼楊子風的身心都得到極大的磨練，這是一筆任何時候都不會失去的財富，並且對太極的發揮更是有着很強的輔助作用，領悟太極更快。

目前武當山上特別出色的有七個人，也正好收為一代弟子，藝名分別為老大正德，老二正忠，老三正仁，老四正義，老五正孝，老六正廉，老七正悌，而武當的輩份排名依次為：正清玄明靜。這七人都是楊子風和朴卜雪的親傳弟子，不過朴卜雪只是最初演練了一次太極拳，後來便由楊子風接手了，其他弟子的武藝都是這七人所傳授。

眼見這七人都已經掌握了太極拳，朴卜雪又思索着把太極劍教給他們，有了太極拳做底子，再練太極劍就事半功倍了，朴卜雪演練功夫的時候，楊子風則在旁邊看着，到了楊子風他們這種級數，手裏有兵器反而更不利於發揮，不過因為朴卜雪只是教第一遍，其後授徒就是楊子風的事情了，所以楊子風也不得不拿起早已丟下不用的劍。對於太極劍，他只是看了看便完全領會，也不過是太極拳在肢體上的延伸，對常人來說，有器械在手當然更好，而且在腰上懸挂一把寶劍較赤手空拳更有英姿，這些弟子當然是對太極劍趨之若騖，楊子風反而是時刻在演練太極拳，因為楊子風的經歷遠遠迥異常人，比朴卜雪更適於修習太極，火候差不多快趕上朴卜雪六十餘年的功力了，雖然兩人並沒有比較過。這些弟子的功夫就相差甚遠，在楊子風面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雖然楊子風並沒有散發出自己獨特的氣勢來壓迫他們，只要粘上一點兒楊子風的身體便會被摔出去，這還是楊子風沒有用內力的緣故。

武當派的人雖多，但是根基資歷尚淺，不說少林了，甚至還比不上崆峒、崑崙等次於少林的二流門派，不過一個門派建立，而又正式大發請貼，江湖上各門派都算得上同氣連枝，自然要給些面子。武當派成立一月後，便要舉行立派大典，邀請武林各派前來觀禮，因為楊子風和朴卜雪從未參與這裏的江湖爭鬥，他們也算屬於方外之人，而楊子風的功名只是彰顯於朝廷，江湖中並無所知，而朴卜雪更是隱蔽，除了驚龍幫和宋江等人，別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細，因此導致開宗立派的楊子風和朴卜雪在江湖上都是籍籍無名之輩，也讓其他門派用不上大張旗鼓。少林作為武林泰斗，對這微不足道的小門派是不屑一顧的，但是別人發來帖子，如果不去，豈不是顯得江湖老大太沒有風度，遂派了達摩堂一個普通的小僧作代表，其他門派紛紛仿效少林的做法，派出的都是弟子，掌門長老什麼的卻是一個都沒有；而方臘控制的幫派，則鄭重其事的派出幫派中最重要的人物出席武當山的開派大典。

廟堂雖高，江湖雖遠，其中還是有聯繫的，雖然朝廷對這些非法集會的江湖並沒怎麼樣，但是每次有開幫立派的，朝廷都會派人表示一下，而乖巧的江湖人士也趁機向朝廷表示臣服之意。皇上聽說楊子風準備在武當山開宗立派，不禁感到好笑，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不是，於是和呂端商議該如何處理，呂端則建議無為而治，以靜制動。楊子風和朴卜雪不要方臘幫助他們建幫，自然是不願意受到任何牽制，這也註定了他們與朝廷之間的矛盾。

短短的一個月，因為楊子風和朴卜雪的盡心儘力，那些被選為內圍的弟子都對武當山產生了歸屬感，想當初他們都是連飯都吃不上的窮人，現在不但能吃飽飯，還能學武習文，已是天壤之別，讓他們如何不感激涕零。而武當山周圍的土地都被朴卜雪買下了，交給附近的佃戶耕種，對這些佃戶的要求也僅僅是為武當山上的弟子提供足夠的口糧，這與朝廷的賦稅和其他地主的田租比起來，已是少了許多，而且這些武當弟子多是附近佃戶的子女，知道武當派如此厚待自己和家人，更是生出士為知己者死的忠心。武當並不禁止弟子結婚，不過凡是成過親者都單獨的編排在一起，一代七大弟子都是獨身，雖然老大正德已經四十五歲了，而武當的內圍弟子除了這七大弟子，其他的都是童子，明顯有些青黃不接，不過童子中也有些天賦高的，而且童子更易於接受教育，太極拳的要義他們領悟了十之五六，出來也可以獨當一面了，只是年齡尚小，朴卜雪並不同意他們此次出場，以免暴露實力。

這次來觀禮的各勢力有朝廷、少林、崆峒、崑崙、湖南衡山派、長拳門、指拳門、華山派、驚龍幫以及驚龍幫控制的天龍幫，青龍幫，怒龍幫等等，還有朝廷的官員。

按照慣例，朝廷來人一般都坐在主位，並不說這人有多高的官職或多大的名聲，而是他們代表着朝廷，而各門派也可藉此向朝廷表明心跡，可是楊子風和朴卜雪都不知道這個規矩，即使知道這個規矩，估計他們也懶得遵守的。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對這次觀禮派出了幫主的天龍幫，安置在主席了，不過天龍幫再怎麼狂妄，即使背後有驚龍幫撐腰，也不敢在少林面前放肆，驚龍幫的力量固然龐大，但是在江湖上，少林的聲望豈是他們這些心有雜**的幫派所能望其項背的。於是，在驚龍幫的默許下，天龍幫幫主方天請少林的代表上座，少林的代表圓真本是少林中一小僧，在寺中地位不高，何時受過這樣的尊榮，而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天下群雄面前，雖然這些群雄都不是掌門什麼的，但也是各門派中的佼佼者，頓時有些激動過頭，但是少林功夫的根基很紮實，修心也到家，這圓真不過一剎那的失神，很快清醒過來，況且他知道他不過是代表了少林，所以才能受到尊重，“小僧何德何能，豈敢忝居首位。”把位置讓給了朝廷官員，這次朝廷比較看得起武當派，來的竟然是五品知府同知，在本朝，同品級的文官要比武官更有權利。平時一個門派成立，朝廷不過由當地的知縣派出衙門中人致禮，其實江湖中各門派的態度也很矛盾，他們一方面討好朝廷，另一方面卻又對朝廷抱有逆反心理；看到朝廷派出的陣容，有些親近朝廷的門派立刻後悔了，早知道朝廷如此重視武當派，就應該派出重量級人物來，唉，白白錯過了一個巴結朝廷的機會。朝廷代表陳知青暗中接到過呂端的授意，知道朝廷有意關照武當派，所以也不敢居首位，又把皮球踢給了朴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