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此時，宋江已知，原來，在這裏主使的是此小孩子家，不禁有些驚奇，甘羅十二歲拜相，已是千古奇聞，如今卻有更小的小子主使大幫事務，心中感嘆江山代有人才出，可恨我已落伍。宋江是何等的老奸巨猾，可以說他吃過的鹽比方臘吃過的米還多，看到方臘不忿的表情，如何不明白，天賦是與生俱來的，但是人生閱歷則是一天一年，一點一滴累積而成的，在這方面，方臘遠遠不是宋江的對手，宋江將計就計，心中對方臘重視起來，表面上卻還是對方臘一副輕佻的模樣，同時對朴卜雪和驚龍幫內的長老大加讚賞和恭維。

雙方的關係因為宋江的不良表現，一度走壞，宋江不必說了，其中有些刻意為之的情緒，在他看來，自己這手握重兵，割據山東的一方大員竟要與小小的方臘平起平坐，心中總是有些不爽。方臘果非常人，在看到宋江蹩腳的表演后，雖不知宋江真實的想法，但也不比剛才衝動了，生生壓下自己的火氣，宋江不得不在心中暗暗寫個服字。年輕人本就氣勝，小孩子更是浮躁，方臘雖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做秀的因素，但是也能想像他的氣度容量絕非一般人所有，宋江的面上也開始恭敬起來，畢竟現在自己還在他人手中，小孩的脾氣就像六月里的天氣，說變就變，萬一人家小孩一個不爽，自己便要交代在這裏，什麼都休要說了，而且旁邊的朴卜雪也面露不愉之色，宋江這才明白冷落了救命恩人，也不在玩心思，遂一本正經起來。朴卜雪看到場面穩定下來，畢竟兩大勢力從未打過交道，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也不可知，現在這種情形，雖然差強人意，但是自己的使命也算暫時告一段落，就退出去了，留下驚龍幫圈子裏的人和宋江四人，對於驚龍幫真正的內部來說，朴卜雪還算是一個外人，其中的事情不便過多插手。

宋江乃當世梟雄，自己既為驚龍幫所救，料想不會坐在這裏寒暄如此簡單，果然，雙方你來我往客氣片刻后，就開始轉為商議大事，宋江清楚的明白，如今朝廷是絕容不下自己梁山一眾人等，與其引頸待戮，不如先下手為強，索性揭竿而起，拉起一支軍隊，和朝廷拼個你死我活，看方臘年紀輕輕，就有一番大氣度，想來必不會甘心老死於市井之中，兩方勢力聯合起來，勝算將會大大增加，而且把方臘拉下水，還可以避免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為他人做嫁衣。方臘也貪圖梁山的人才眾多，心想，憑驚龍幫多年的經營，慢慢的侵蝕梁山也是可行的，如果眼睜睜的放任梁山被朝廷剿滅，可惜了那麼多有潛力的將兵，還有巨額的山東鹽鐵之利。兩方人懷着各樣的心思制定了合作的大局方針，儘管他們都想到在以後可能捅刀子，但目前還是合作是最有前途的，於是宋江和方臘開始互相呼兄喚弟了，不過他們心中都有一桿秤，世上只有永久的利益，哪有永遠的朋友，做大事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雙方就經濟軍事方面上的合作進行了一系列深入的磋商，大致分為五個方面：

第一，經濟支持，在這方面，梁山處於弱勢地位，驚龍幫掌握着完全主動的局面，從即日起，驚龍幫每月提供十萬擔糧草，十萬兩白銀與梁山，兩萬件制式兵器和各類輜重也將裝備梁山眾人。梁山因為要在山東經營，還要打響自己的“替天行道”的口號，各種所得收入大都做了濟貧的好事，而且以前也沒有心思和朝廷做長期戰爭的準備，結果導致梁山的金錢不多，糧食儲備也不多，至於兵器，更是匱乏，雖然各個將領都有自己的兵器，或刀或劍或鞭或斧等等，但小兵就慘了，大都是拿着魚叉和木棒，根本沒有正規的制式兵備，在梁山水泊上小打小鬧還行，一旦出了水泊，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即使梁山的士兵再勇敢，再不畏死都沒用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戰爭，打的就是金錢，就是糧草，就是軍備，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靠人。梁山人雖然勇猛，但是畢竟大都是附近土生土長的農民，他們打仗是一戰勝則可再勝，一戰敗則又再敗，因為戰勝后可以獲得朝廷的戰略物資的補充，一旦戰敗，只能作鳥獸散，遁入八百里水泊和朝廷大軍捉迷藏。以前的戰爭，因為高俅與梁山的仇恨是眾人皆知的，（高俅的兒子調戲林沖的妻子，結果讓林沖的部下把他那男人的玩意給割了，因為找不到兇手，高俅便把帳算在落草梁山的林沖身上。）在此觀**影響下，朝廷也拿梁山作為一窩草寇來看待，派來征剿的軍隊都是普通的軍隊，而梁山為了生存，只能做垂死掙扎，朝廷的輕視，梁山的誓死反抗，士氣此消彼長，朝廷失了地利人和，戰略上已是敗了，再加上軍隊指揮者是高俅一系的文官，軍事戰術上的盲目，軍事體制的僵化和教條，遠遠不是靈活精幹的梁山對手，而這幾次戰爭規模也比較小，只是局部戰爭，如江湖鬥毆一般，一本正經的朝廷軍人哪是這些以打架鬥毆為樂的流氓的對手。朝廷如今把梁山當作了心腹大患，再次派來的軍隊就不是以前那般疲軟不堪的老弱殘兵，而是拱衛京都的精銳禁軍，還有帶兵者也會有所改變，諸如楊家將之類的，因為高俅的屢戰屢敗，皇上已經不再信任，打仗，還要靠這些天生的軍人。有正確的戰略和戰術，還有知兵的將領，這樣，梁山作為農民出身的部隊，就不是敵手了，雖說朝廷中一些將領是同情梁山的，但同情不代表妥協，在國家利益面前，什麼都得讓路，宋江自問沒有信心與楊家將他們在戰場上一較高下，何況背後還有整個國家做後盾。

而驚龍幫財雄勢大，再加上他早已有異心，數年來一直堅持戰略物資的儲備，所以完全能支持梁山進行一場大的戰役，梁山這麼多的物資也不是白拿的，不說以後的利益分配，就是單拿目前的戰爭來說，梁山怎麼說也有兩萬人的“常備軍”，這是相對梁山來說的，在其他人和朝廷看來，不過是兩萬亂民，但是，這兩萬農民的戰力卻不容小覷，山東人歷來身材高大，較朝廷精心挑選的禁軍士兵毫不遑讓，而且他們民風彪汗，又是守土作戰，士氣高鼓，朝廷的精兵討不到好，即使梁山的兵拼完，恐怕朝廷也得在這裏交代上幾萬人，這對重文輕武的朝廷來說，有生力量十之去了三四，也是大大有利於驚龍幫的起事，在這裏，驚龍幫損失的只是一些糧草金銀等死物，而保存了人力，何樂而不為呢。

雙方的領導人都看得明白，如果沒有外來力量的支持，梁山水泊這彈丸之地很容易被攻陷，一旦梁山完蛋，梁山在山東的外圍勢力也會頃刻瓦解，無論如何，作為梁山勢力的重心之地梁山水泊都要支持下去，梁山本來就有地勢之利，再加上驚龍幫的財力支持，可以大肆改造一番，把梁山水泊建成一個戰爭基地。手中有糧，心中不慌，有了驚龍幫的財力支持，暫時的難關是可以度過的，再過一段日子，後備軍訓練出來，甚至可以和朝廷進行戰略大決戰。為了獲得驚龍幫的支持，儘管梁山要喪失大量的現成利益，宋江還是覺得值得的，而他的信心也得到前所未有的膨脹。

第二，練兵藏兵，梁山水泊方圓八百里，戰略位置極為優勝，其中可藏兵百萬，而且經過數年經營，已成為小有規模的基地，雖然還不正規，再加上它被梁山勢力重重圍住，外人根本不可探知，驚龍幫勢力龐大，吸引了朝廷的注意，一直不敢有大的動作，而梁山正好為驚龍幫提供了練兵和藏兵的地方，待到兵強馬壯時，立刻可拉出百萬大軍，直逼朝廷。梁山的將領眾多，自從三國以後，軍事謀略就居首位，但是將領的帶頭作用還是很大的，尤其是原來世界的宋朝，楊家將聲名遠揚，現在又是如此。梁山其中甚至有一些正規軍出身的將領，比如曾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的林沖，和提轄魯達，如果能充實一些到驚龍幫中，無疑是如虎添翼，不過在這方面，宋江是決不會放手的，雖說方臘答應額外的供應梁山一年的軍糧，只要求能得到林沖，魯達二人。宋江雖然出身草莽，梁山在別人眼中也是一窩草寇，但是宋江和方臘都知道，梁山的這群草寇只要能有序的組織起來，加以正規的訓練，其戰鬥力連朝廷都會為之側目，所以宋江推三阻四，就是不鬆口，方臘也無可奈何，別人碗裏的肉只好是能看不能吃了。

第三，情報共享，驚龍幫相對於梁山來說，可是早有反意，所以準備很充足，而且他的幕後支持者實力也非同一般，情報，甚至比朝廷還要及時，還要豐富；梁山就不行了，最初是一些窮人落草為生，後來又去了一些朝廷的失意官員以及一些被冤枉及蒙蔽的人，性質開始逐漸轉變，在有心人的推動下，也有了自立為王的想法，但是還沒有想到推翻朝廷，取而代之，所以，在國家情報方面處於劣勢。方臘不但大方的同意把驚龍幫所收集的情報與梁山共享，同時還大力支持宋江把梁山的情報機構建立起來，方臘打的好主意，自己幫助梁山建立情報機構，可以順勢把驚龍幫的勢力打入梁山中，以後有起事來，可以佔據很大優勢，宋江雖然沒有全局的觀**，但是也知道情報機構的重要，不過梁山的性質始終是屬於佔山為王的強盜，在這方面也無能為力，只有接受這個不公平的局面，不過也有好處，至少現在就可以及時掌握全國各勢力的動向，為了表示誠意，方臘也泄漏了一些驚龍幫的秘密與宋江知道，讓宋江可以得到心裏上的暫時平衡，總的來說，宋江的政治覺悟還沒有達到一個統治整個國家的高度，在這方面，是輸於驚龍幫的，至於以後會怎麼發展，誰也預料不到了。

第四，攻守同盟，梁山作為朝廷的正面敵人，首當其衝，不過梁山的軍事力量與朝廷比起來，是大大不如，如果朝廷有心即使拼着元氣大傷，也要滅掉梁山，那麼梁山勢必不可存。本來，朝廷對這些附骨之患並沒有扼殺之**，不過經過宋江大鬧東京后，現在看來，朝廷一定會痛下決心，任誰在自己的帝都大鬧一番，面子上都過不去的，何況是中原泱泱大國，被番邦知道，還不笑掉大牙。因此，等待梁山的下一刻將是朝廷軍隊的大舉進攻，朝廷的兵力本來就遠遠強於梁山，再加上還有眾多經過血與火洗禮過的名將，其中當數楊家將，梁山的未來堪堪笈危。現在練兵已是太遲，唯有利用熟悉的地勢與朝廷打游擊，有驚龍幫的支持，完全可以打一場持久戰，而持久戰的結果是朝廷不願看到的，因為他的周圍還有外族虎視眈眈，持久戰一旦打開來，如果再有外敵添油加醋，朝廷將面臨內外交困的局面，甚至有顛覆的可能，唯一的戰略就是調集全國精銳兵力，採取暴風驟雨式的攻略，一舉拿下樑山，然後遷徙山東民眾到其它郡縣，把這股力量淹沒在全國。不過自己想到的，別人也會想到，在戰爭開始后，驚龍幫必須發動自己的力量，在外圍牽制朝廷的軍事行動，為梁山爭取時間和發展空間。對這一點，方臘並沒有太多的顧慮，除了驚龍幫和西夏的支持，他手裏還掌握着一支神秘力量，這支神秘力量不為外人所知，甚至是方臘的母親和姐姐都不知道，目前整個天下，除了方臘和那股神秘力量知道，再無他人得知，對這股神秘力量，方臘有信心各情報機構都不知道。

第五，地域劃分，兩大勢力聯盟，其中有不少利益的交叉點，山東作為全國的糧食和鹽鐵基地，無論是戰略地位，還是經濟地位，都是舉足輕重的，驚龍幫的重點在宋朝西北處，與西夏接壤的地方，但是山東這一塊肥肉也不捨得丟掉，這就是方臘的局限性了。方臘畢竟是小孩子，有小孩子的一些缺點，比如，有好玩具，小孩子肯定不願與人分享，所以，在山東的利益，方臘始終不肯鬆口，要求其中的三成收入，山東是梁山的基地，怎願意讓他人染指，宋江是土生土長的梁山人，山頭主義特彆強烈，自然不願意，不過看到方臘非此不可，宋江也不再爭辯，反正山東是梁山的老家，經過這些年的經略，已如鐵桶一般，水潑不入，連朝廷都無能為力，何況是還未成大氣候的驚龍幫，只要拿下朝廷，到時在山東怎麼折騰，驚龍幫都不知道，所以，宋江想通以後便不在這上面糾纏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抵住朝廷的進攻。至於推翻朝廷以後的預期利益，還是一個未知數。

從這次合作來看，雙方都有損失，也都有很大的收穫，所以，兩大從未有過交涉的勢力才能勉強綁在一輛戰車上，不過認真的計較起來，還是梁山佔了便宜。只要梁山能度過眼前難關，以後的發展就不可預期了，經此事後，梁山的領導人自會轉變小農觀**，着眼大局，雖然梁山大都是農民出身，但是高層將領都是知識分子和地主階層，而且人才濟濟，從而能夠脫離歷代農民造反的局限性。方臘雖然想到自己這次能從梁山獲得很多利益，但是卻沒想到自己親手養肥了一隻老虎。

宋江四人在驚龍幫的護送下，安全的回到了梁山，而此刻，京城的士兵久搜不獲，已是猜到宋江等人已逃回老窩，皇上大怒，對梁山不再妥協，命令楊業立刻整軍滅了梁山眾匪，全國的軍事力量緊急動員起來了，雖然皇上對楊家存了戒心，但是對楊家的忠心還是清楚明白的，而且打仗也需要他們，只是要給他們派個監軍。高俅暗自高興，雖然不是自己親手去打梁山，但是只要滅了梁山，管他誰去呢，楊家去打梁山，高俅還是有信心能勝利的，其實高俅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以前打梁山，一個是自己報仇心切，另一個就是楊業同情梁山，根本無心領兵，所以才導致高俅領兵，屢戰屢敗。現在，楊業雖然還是同情梁山，但是他們已經觸犯了朝廷的尊嚴，這讓一向對朝廷忠心耿耿的楊業如何能咽下這口氣，高俅躲在家中暗自偷笑，感謝這件事的發生，當真是一箭雙鵰，既對付了梁山，又整了楊業。而且這監軍一職，如果自己去的話，可以親眼看到梁山的下場，也是美事一樁，豈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