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第一百零四章

楊子風用面前碟子中的牙籤挑起其中一隻對蝦,“這就是太白醉蝦了,”襄陽王雖說禮賢下士,但是也想考較考較眾人,楊子風一邊慢慢的揭開這蝦殼,一邊向眾人解釋道,“太白醉蝦的製作頗為費時,不過味道確實不同凡響,方法是取飽滿河蝦,置於清水中三天,洗去對蝦體內泥沙之氣,然後放入酒中,這酒以陳年女兒紅和竹葉青為最好,其次是山西汾酒,最差的是燒刀子,王爺這次可是下了大本,這酒起碼是五十年以上的女兒紅。”楊子風順勢捧了襄陽王一下,“楊宗主果然好見識,”襄陽王備是受用,“這蝦餓了三天,猛一接觸如此香醇之液,哪還不大力汲取,酒乃透明之液,這蝦喝足酒後,通體透明,晶瑩剔亮,此刻,已然醉了,酒雖是涼的,性卻是熱的,進入對蝦體內后,慢慢的由內向外灼燒,而外面的酒熱也向內蔓延,擱上一段時間,燒至六分熟,取出置於琉璃盤中,與琉璃的光華相映成趣,酒香四溢,並且還有些顫動。相傳此菜是詩仙李太白所創,便叫太白醉蝦了。”這醉蟹的原理也是一樣,只是蟹在晚秋稻熟時才最為肥美,現在雖是初夏,不過王府的生活鼎盛,有專人飼養這些河蟹,所以這桌上的河蟹個個都是臍圓膏黃,堪稱美味。還有田螺,是在辣椒湯中煮熬過的,湯中的辛辣滲透進田螺中,壓住泥味和腥味,拿牙籤挑開田螺的旋蓋,帶出其中的螺肉,這螺肉的尾端是肚腸,不能吃的,主要是喝螺殼裏面剩下的汁水。在武昌怎麼能少的了聞名遐爾的武昌魚,武昌魚的特點是肉質細嫩,骨稀刺少,最上等的則是無骨無刺,當然這種需要專門飼養才有的,武昌魚的做法跟普通的魚類做法一樣,有清蒸,紅燒等等,不過還是以清蒸為上等,能保持其原味不失。

晚宴基本是在楊子風一個人的講解中結束的,聽得楊子風講的頭頭是道,有些生僻的典故連自己都不知道,特意問了廚師才了解的,此刻見楊子風信手拈來,竟是源源不絕,襄陽王越發相信楊子風的水平,更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本王有一愛子,整日裏愛舞刀弄槍,上次見楊師父演練太極,心生仰慕,因此托本王向楊師父拜師,不知楊師父可否成全。”襄陽王點出了此次邀請會宴的目的,剛說完,已從背後叫出小王子,原來竟然是混在剛剛的僕人中,看來是不想讓楊子風有拒絕的空當。楊子風一眼看出眼前的小王子是個濫竽充數之徒,其實是一女子身份,當時禮教還不甚嚴,不過皇室自有皇室的禮儀,女子還是不太適意見陌生男子,所以這郡主便着僕人裝束,站在這裏,只是恐怕她心中還藏了一份當場面試楊子風的心思,后見楊子風確實文武俱佳,便乘機出來拜師。

當初武當在武昌辦事處公開收徒時,這郡主趙若蘭便去過,只是她為身女子,自然不好與那些男子擠在一起,而且又自重身份,故而央了父親襄陽王單獨請楊子風來此。襄陽王知道武當的一代弟子只有七人,所以他也有心想讓趙若蘭拜楊子風為師父,成為武當的一代弟子,有這個一代弟子的身份,將來對自己也有較大的幫助。只是這一代弟子的數量為七個是楊子風和朴卜雪親自商定,而且也不會各自再擅自收徒,再有弟子拜師,也是排在二代以後,所以,襄陽王的這個人情,楊子風不能賣,不過一來就得罪湖北最有影響力的番王,對武當的發展也不好。楊子風思前想後,巧立名目,以個人名義收趙若蘭為記名弟子,這樣,趙若蘭亦可以學到武當派的武功,又不是武當的弟子。

襄陽王鬆了一口氣,雖說沒有達成最初的目的,但也算得償所願,武當的這個不再收一代弟子的規矩,襄陽王還是有所耳聞的,如果楊子風直接拒絕了他,未免襄陽王的面子不好看,這可是他親自求情;楊子風要是一口答應,則與武當法規不合,也足見楊子風是一個拍馬逢迎的小人,這樣的師父不要也罷,楊子風卻想了一個巧妙的辦法,既給了自己面子又不違武當法令,雙方各得所願,皆大歡喜,襄陽王心中暗自感嘆,這楊子風真是個人物,有些手段,雖正直卻不刻板,雖靈活卻又有原則,武當有他和一個還不知深淺的朴卜雪領着,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經過在武昌的補給,武當派這支隊伍的規模擴大了,其中多了兩個女眷,水清姑娘和趙若蘭,水清姑娘不必說了,連趙若蘭都要跟着楊子風一行,楊子風本來的打算是讓趙若蘭要麼在家裏等着他們遊歷完回武當山後再上山,要麼先去武當山等着他們,武當山上也有女弟子,沒有什麼不方便。可是這趙若蘭卻認準了楊子風,非要跟着他們不可,襄陽王雄才大略,當然知道楊子風他們此行的用意,所以也堅持女兒跟在楊子風身邊,甚至還說出讓趙若蘭一路伺候楊子風的話語,當時尊師之風甚盛,師父有事,弟子代其勞,天經地義,見襄陽王如此說,楊子風也不好再拒絕,只是難道這襄陽王竟不會怕兩個女子會和八個男人發生一些不得不說的故事嗎。總之,帶上女人就是不方便,要不是楊子風堅持不讓女眷帶侍女,恐怕隊伍中還要多出幾個女子,武當派的弟子雖然在學藝期間不準成親,但是也不阻止男女之間的正常交往,所以水清和趙若蘭才能跟着,另外隊伍中還有一些行腳客商,雖是太平年月,路上還是會有些不太平,楊子風他們一行簡直是免費的保鏢。

因為有女眷不便於拋頭露面,只好雇了馬車代步,這襄陽王也夠大方,趙若蘭的拜師費有白銀兩千兩,一千兩送到了武當山,一千兩給了楊子風,還給了楊子風額外五百兩,算是朋友之間的贈送,供他們路上花銷,趙若蘭自然帶了不少的零花錢,還有水清姑娘,這些年也攢了不少錢,其時因為有錢莊,白銀也都可以兌換成銀票隨身帶着,這一支小小的隊伍,差不多個個都是腰纏萬貫的主兒了,一路上根本不會吃什麼苦,大違了此行勞其筋骨、空乏其身之本意,對這種情況,楊子風雖有意見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約束武當七雄注意磨練自己。

馬車走的比較慢,一日只行了百餘里,好在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雖說禮教深嚴,仍然不能阻止這些年輕人的談興,兩個女子自然是一行人的重心,武當弟子入門前,都是四處奔波的窮人,哪裏有和這些漂亮姑娘呆在一起的機會,此刻雖有師父不停的訓斥,不過他們也知道楊子風只是假意的,對這些弟子,楊子風傾入的心血很多,平時愛着都來不及,哪裏會真正斥責,所以都故意作出一副頂風作案、大義凜然之姿態,不停的獻着殷勤;而那些客商,都是在社會上打滾經年的渾刀肉,肚子裏的貨可不是一點兩點,自然看出這女子在這隊伍中的地位,於是巧舌如簧,一個接一個的上陣吹捧,為這兩個女子消煩解悶,引得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丟在馬車過後的路上。

楊子風的年紀也不大,可是他和這些人之間卻有着很大差距,一路上話卻是最少,即使楊子風收了趙若蘭為徒,教授武功還是有正德代勞,一是正德年紀大,可以避嫌,另外,一路上楊子風都在注意着水清,看她有什麼怪異的舉動,趙若蘭雖有不滿,但也不能說什麼,路上行了四日,眼見快到了信陽府。信陽府隸屬河南,不過和湖北交界,對武當也是有所聽聞,而且這也是驚龍幫的勢力範圍內,照例,方臘是會在這裏準備好的,本來他們計劃今天晚上到達信陽歇息的,但是因為天降大雨,耽誤了行程,眼見這雨是越下越大,竟是織成了一片雨幕,眾人在雨中難辨方向,只得就地紮營。

恰好路邊有一廢棄廟宇,正好借用,這時的隊伍已有三十餘人了,不過這廟甚為寬綽,三十人住下來還顯空曠,不等武當七雄動手,早有同行之人生火做飯了,他們沾了武當派的光,自然要分擔一些事情。眾人吃過飯後,便聚在一起,天南地北的開講,武當七雄和兩位姑娘也呆在其中,只有楊子風一個人坐在火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時,外面又傳來車轆聲和腳步聲,楊子風側耳傾聽了一下,是向著這裏來得,果然,過了一會兒,正德走到楊子風身邊,想來他也聽到了,問楊子風有什麼指示,楊子風示意暫時不要動,又等了一下,便聽到“這裏有人”的說話聲。

“小五,先去看看。”“是,總鏢頭。”而後就見一年輕人踏入門內,掃視眾人一眼,然後退出去了,因為楊子風他們是出來歷練,打響名聲的,所以都穿的是武當的道服,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同一門派的,而其他客商則是五花八門的裝束。

外面的人竊竊私語一番后,只聽見一聲“無妨”,就見門外湧進五個人,其中一個就是剛剛的年輕人小五,另外四個是中年人,胳膊上都綉着揚威鏢局的肩章,中間一個長得特別出色,尤其是兩條眉毛,像兩隻毛毛蟲趴在臉上,看得兩個女子一陣惡寒。

楊子風心中暗道,好大的口氣,須知鏢局乃是走南闖北的,天下之大,能人輩出,誰敢自說打遍天下無敵手,當然這裏就有一個楊子風,不過這是個例外,揚威,揚威,看來是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裏了,不禁想起朴卜雪以前給他講過人際關係時而舉的一個例子了,說的是一個鏢局,名為福威鏢局,鏢局為人作保,需要威勢才能壓住陣腳,為什麼卻要把福放在威前面呢,其實做鏢局,依仗的並不全是威武,而是福氣,也是人和,只要人和,道上的人都買你面子,所以你才能平安,而威壓人一頭,絕不能持久,除非你的威武是遠遠超過別人,這揚威鏢局看來是太剛了,剛則易折,早晚會招致大禍,楊子風已經估算到了這揚威鏢局的結果;不過換個**頭想,揚威,陽痿,呵呵,其中萎縮之氣倒也是多多呀,真想不到怎麼會起了這個名字。

其中總鏢頭見正德像是主事之人,便說道:“這位朋友請了,我們揚威鏢局在此歇息一晚,麻煩各位朋友讓讓。”此言一出,眾人大嘩,這破廟本是無主之地,而且眾人又是先來的,這鏢局竟是如此無禮,當下群情激憤。其實鏢局也有自己的難處,他們保的是貴重的東西,每天晚上歇息時都要開箱檢查,黃白之物容易招人眼紅,與陌生人共處一室,自然諸多不便,再者,他們鏢局在道上也算比較有名,幾位鏢頭的武功都不錯,而總鏢頭更是厲害,以往雖說遇到過扎手的劫鏢,不過都憑總鏢頭和幾位手下過人的武力化險為夷,也養成了他們自大的毛病,眼下一出口就把眾人得罪了。

不過楊子風他們這邊,有功夫的不過是武當派眾人,其他的雖有幾手拳腳功夫防身,但是遇到真正的高手,可是不堪一擊,而那邊鏢局中五十人都是高手,兩下一比較,這些人的心有些涼了,不待正德回話,趙若蘭就出頭了,她身為郡主,何時受過此等冷語呼喝,當下臉色就變了,正德連忙拉住,雖然武當派此次下山是歷練,但也不是沒事找事,何況別人只是說,自己還可以與他計較,沒必要現在就撕破臉面干架,而且這架幹得也極其不值,經過這幾天的交往,正德已經清楚這郡主的性格,高傲,這也是楊子風不願親自教她基本功的緣故。

“在下武當派弟子正德,這廂有禮了,出門的兄弟都不容易,外面的雨下的這麼大,一時也找不到好去處,而且我等也是先到,論理也分個先來後到,這位大俠如此強言相向,豈不有違江湖道義,如果真的困難,我們倒可以擠一擠,騰出一個地方,這廟雖然破,總好過在雨地里露宿。”正德一副老好人的模樣,這邊的正忠他們卻是有些不耐煩,這些天武當派哪天不是抬着頭走路,要他們驟然低頭,難。

那總鏢頭聽了正德的話,不知是畏懼武當的聲勢還是怎麼,竟頭也不回的領着鏢局一眾人出去了,正德詫異至極,本來還以為要糾纏上一番,難道他們想動武,不過等了一會兒,卻不見有人進來,正德悄悄的來到門口,卻看到這些人扯了些雨布,就在這門口歇息下了。

正德回來問楊子風怎麼辦,楊子風說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他們不想領情就算了,只是這態度轉變的未免太快了。”正德也沒聽出楊子風口中探究的語氣,看看時辰,已是不早了,於是招呼眾人休息,而兩個女子則鑽進馬車內。

半夜裏,楊子風突覺門外一陣異動,心**一動,已是出了門外,卻見外面血流滿地,鏢局的人全都躺下了,還有幾個黑衣蒙面人在搜索倖存者,卻對鏢局所保之物不屑一顧,楊子風大叫一聲,“幹什麼,”這些黑衣人俱是嚇得一跳,回頭就看見一個人正盯着自己,奇怪地是外面這麼大的雨,那人身上卻沒有一處濕的,而且他頭頂上的雨都向旁邊滑去,就像打了一把無形的傘,不禁毛骨悚然,剛剛殺了人,難道就遇見鬼了嗎,不過這黑衣人也是久經風雨之人,他們做的事被一覽無遺,就是鬼也得滅口,於是撇下地下的人向楊子風衝來,這些人哪裏是楊子風的對手,一個接一個的倒在地上,楊子風正待上前詢問,忽覺不對勁,再細看時,這些黑衣人已經口吐黑血,當場斃命,想是咬破了牙齒內暗藏的毒囊,做事竟然連自己人都不留活口,楊子風越覺得其中的詭異,掃視了一圈,沒有發現生存者,遂回到破廟,看了馬車一眼,然後叫醒正德,因為外面的雨聲很大,這些人都沒有警覺。楊子風小聲的告訴了正德外面的情形,然後正德就把眾人叫醒了,粗略的介紹了外面的情況,要求大家圍坐一團,免得有什麼意外,待到天明去報官。

天明以後,這雨還在下,不過報官的事情卻不能耽擱,正德、正忠、正仁他們三人在楊子風的分派下向信陽府趕去報案,中午時分,官府就有人來了,不過這班衙役好生不講理,到了現場后,發現沒有一個活口,知道又是一樁無頭公案,要破起來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欲拿下楊子風他們頂罪,這些人自然不幹,兩方糾纏起來,直到趙若蘭擺出郡主的身份,這些衙役才知道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嚇得趕快賠禮道歉,楊子風也不指望這幫衙役能有什麼出息,報官的原本目的就是需要官府的人證來洗脫他們一行人的嫌疑,見目的達到也不再深究,看到趙若蘭仍在那裏擺譜,刺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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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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