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六章 東方的野心
“眼下北方雖是逐漸平靖。皇上可還記得北元否?”蕭墨軒淡淡笑道。
北元?隆慶的腦子裏,騰的跳出這麼個詞來,頓時之間,巨大的不快讓他再也咽不下口中鮮美的羊肉片,隆慶重重的丟下手中的筷子,冷哼一聲。
對於雄據中原的大明王朝來說,北元,實在是個奇怪的東西。
明洪武元年八月,已經佔據了中原大部分領十的大明鐵軍,在大將軍徐達的帶領下,攻克元大都。元朝滅亡,元順帝妥歡帖睦爾北奔蒙古故地,仍稱國號為元。
雖然後來的北元,在明成祖永樂皇帝的不斷壓迫和分解下,逐漸崩潰。窩闊台汗國、察合台汗國、伊兒汗國、欽察汗國等蒙古部族逐漸向南方的大明王朝垂下頭顱,納表稱臣,可一個王朝在另一個王朝的故地上肆掠了百年最後卻全身而退,不可不所謂是一個奇迹。
明景泰三年,公元一四五二年。瓦刺部首領也先殺死脫脫不花,奪取汗位,教靶與瓦刺分裂,北元名存實亡。
明憲宗成化十六年,公元一四八零年,教靶第二個小王子,把突猛可繼教靶汗位,稱達延汗,率軍擊敗瓦刺。
此後,達延汗便成為成為北元在名義上的繼承者。而號為“札薩克圖汗”的圖門,正是“達延汗小。這個稱號的繼承者。
雖然佔有教靶右翼諸部的俺答。也自號“司徒汗”試圖與“達延汗小。分庭抗禮。可在名分上。卻不得不仍然接受北元的繼承者“達延汗。的冊封,被稱為“土謝圖汗”。
可自從大明嘉靖四十年後。無論是俺答還是圖門,卻又分別在嘉靖四十年和嘉靖四十二年接受了南方的大明王朝的冊封。
俺答封為順義法王,圖門則被封為全寧王。
如此一來,無論是圖門還是俺答,在他們的腦袋上,都頂着三個不同的爵位。
圖門頂的分別是,北元王朝的繼承者“達延汗。”勒鞋左翼諸部的實際掌控者“札薩克圖汗。”大明王朝冊封的“全寧王”。
俺答頭上頂的則是,北元王朝冊封的“土謝圖汗。”勒桓右翼諸部的實際掌握者“司徒汗。”以及大明王朝冊封的“順義法王。”
尤其是對俺答而言,無論是面對北元的繼承者“達延汗。小圖門。還是面對大明王朝的無上聖君隆慶。只要沒在面子上完全扯開,都要擺出一幅藩屬對待宗主的模樣來,想來也是痛苦至極。
而面對“達延汗”這個宗主,“司徒汗。也時不時的露出一些挑戰的態勢。面對大明這個宗主國。“達延汗”這個北元的繼承者更是曾經咄咄逼人。
三者之間的關係,真是剪不斷,理還亂。況且眼下雖然降伏了鞋鞋兩部,卻還有北元的另一支。瓦刺!遊走於嘉峪關外。乾清宮的大殿上關於瓦刺降伏的那一份國書。也不過是在隆慶和蕭墨軒的導演下,散出的一個出兵的由頭。
而也先之後,瓦刺諸部雖是率眾西遷,但瓦刺精騎的身影,卻仍然時不時的出現在蒙古草原上,甚至與教鞭右翼的俺答部屢次發生衝突。
其中嘉靖三十一年和嘉靖三十七年,俺答曾經兩次親自率軍出擊瓦刺。先是在札布汗河附近擊敗瓦刺部八千輝特,迫使瓦刺部遷離和林。然後又兵出吐魯番,攻襲額魯特和巴圖特部。兵行濟勒滿山,直擊衛拉特萬戶。
而眼下瓦刺四部,杜爾伯特部。準噶爾部,土爾扈特部,和碩特部的主要領地和牧場,正是分佈在額爾齊斯河流域。
嘉靖四十年,俺答向南方的大明王朝納表稱臣,明廷准開邊大同和歸化。歸化,逐漸成為草原與中土的貿易中心。即便是仍然與教鞋人互相仇視的瓦刺人,也趕着成群的牛羊前來歸化與漢人的商隊做起了交易。
而歸化在大明王朝的大軍戒備下,從嘉靖四十年到隆慶四隻,竟是六年未向西派出一兵一卒,而瓦刺諸部在延綏,宣大兩軍,數十萬大明邊軍的威脅下,也是數年未向東走出半步。
曾經金戈鐵馬,爭鬥不息的蒙古草原上,竟然是難得得出現了數年的和平。
可無論是教鞋部還是瓦刺部,只要他們還有獨立的部族行走在草原上,北元,這個曾經的蒙古中心汗國,就一天不會徹底消亡。
明成祖雖然五次出征蒙古草原,可大漠苦寒,又要維持漫長的補給線,最後的結果只能是退回關內。蒙古人的馬,依然奔騰在無邊無際的草原上。
隆慶雖是自小生長宮闈之中。可徹底征服草原,仍然是他心中最大的夢想,也是兩百年來,大明王朝歷
大明號稱擁兵百萬,可兩百年來,其中三分之二的兵力囤兵於長城沿線,所要防備的,也正是這個名存實亡的北元。
“皇上不必惱怒,勒靶眼下既歸我大明,想是瓦刺諸部亦不久。微臣倒是聽說,眼下西域那邊,近年來卻走出現了一個葉爾羌的汗國,乃蒙古察合台後人所立。”蕭墨軒一邊試圖平緩着隆慶的不悅,一邊緩緩說道。
“聯到是也聽說過,禮部和兵部的簡報,聯也都詳細看過。”隆慶聽蕭墨軒說起,又想到李成梁剛剛率軍踏平全寧。擒獲圖門,北元殘部已是去了一半,心裏到是也鬆了一些。
“此葉爾羌國,信奉回教,民風甚是驍勇。終日向東窺視,所窺者,無非畏兀兒和瓦刺兩部。”蕭墨軒笑道。
“眼下瓦刺部,北有西洋俄羅斯,南有葉爾羌,正所謂惶惶不可終日,說的正是瓦刺,瓦刺所能倚仗的外援,只有畏兀兒一部,可畏兀兒畢竟國力有限。南北兩端,也和瓦刺相同,此兩部只能說是相依為命罷
“若是再加上我大明,便就是三面合圍。”隆慶被蕭墨軒這麼一番細說,龍顏大悅,呵呵的笑出聲來。
“皇上錯了。”蕭墨拜搖頭說道。
“如何錯了?。隆慶不禁有些愕然。
“我大明並非瓦刺和畏兀兒之敵,瓦刺諸部,也是我大明藩屬。”蕭墨軒微微工笑。一邊招手示意蕭福,過來給火鍋里添些熱水,免得燒乾了。
“難道你蕭子謙還當真了不成。”隆慶只當是前幾日在乾清宮的朝堂上的那齣戲,頓時擺手訕笑。
“皇上又忘了北元。”蕭墨軒提醒隆慶。“皇上可別忘了,京城裏頭,還有一個北元正宗的大汗在呢
“子謙你是說圖門?”隆慶又是一番訕笑,“你竟是以為,瓦刺人會認他這個正宗?”
“此一時。彼一時也。”蕭墨軒對隆慶的說話不置可否。
“眼下瓦刺正是惶惶不可終日,前日歸化所私販火藥,也多半是賣給了瓦刺和畏兀兒人,若是此時能得一強援,瓦刺人又該如何選擇?若是皇上您。又該如何選擇?”蕭墨軒細說道。
“得一強援,是為有利;名附北元。是為有份;此等有利有份之事,可為。”隆慶未及多想,心裏頭已是有了答案。
“所以瓦刺納表一事,皇上不必多慮,只消我朝大軍,兵出嘉峪關,不但是瓦刺,便就是畏兀兒人的納降國書,自然會送到京城來。”蕭墨軒說的明白,隆慶也聽得明白,兩人不禁是相視一笑。
“兩國納表,已不是難事,皇上和微臣二人,也不必擔心會貽笑於人,可只一個納表歸降,豈不是草草了事。”蕭墨軒似乎並不滿足於只圓了自己拉着隆慶大人一起撒的謊。
“若是能永消北患,才是大拜”隆慶也是連連點頭。
“歷朝以來,我中原多有對西,北二地再兵。”蕭墨軒說道,“可卻是奪而不能守,最後統統還了回去,仍然給養出了元氣。”
“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眼下我大明,卻有幾樣利器,可破此局。”蕭墨軒笑道。
“子謙你是一樣,我大明火器也是一樣,聯只記得起這兩樣,還有哪幾樣,莫非譚綸,戚繼光還是李成梁?”隆慶一時間竟是弄不懂蕭墨軒所說。
“皇上又錯了,臣說的並非是人,更不是火器。皇上若比軒作利器,軒一向於人和善,豈不是敗壞名聲。”蕭墨軒搖頭否認。
“與人和善”隆慶帝吃進了一片辣椒,正端着清茶在消火,差點禁不住喝進的一口茶全噴在桌子上,“我大明這幾年來,四面戰火,雖是都勝了,可大半也是你蕭子謙惹出來的。”
“子謙這是教他們為善,況具我大明只是由守而攻。無論哪次都是如此,若是不好好教他們一番,省不得又會生出事端來,怎生好說是臣惹出來的。”蕭墨軒擺出一副委屈的姿態。
“這算是聯錯了,聯給蕭大學士賠罪了隆慶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麵皮上頗有些掛不住。
“微臣豈敢。”既然做皇帝的都已經屈尊道歉了,蕭墨軒自然也不好再追究。
“至於這一回,臣也只是替我大明防患於未然。”蕭墨軒故作正色道,“我大明眼下精兵百萬,北患大減,太倉殷實,軍心求戰。自秦以來,我中原企圖經略西,北二地,所獲良機,無過此次。”
“願此戰過後,我大明再無關外關內之分,長城一線,納為中土。”蕭墨軒深吸有一口氣,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