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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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誠突然問李循禮:“你知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出自哪首詩嗎?”
李循禮被問住了,這詩句的知名度很高,可謂婦孺皆知,但知曉其出處人卻並不多。他搖搖頭,心想這甘誠怎麼想起問這個,是外面的天氣還是他此刻的心情?
甘誠似乎也沒指望李循禮能答上來,接着便自問自答式地說:“唐朝李渾的《咸陽城西樓晚眺》。”
李循禮看着甘誠,不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麼。三個行動小組早已經就位了,a組在對面的樓門出口處,b組在對面的樓頂,c組就在晨光家的門口。只待甘誠下達行動命令,a組阻截外部出口,b組破窗而入,c組破門而入,實施抓捕。但不知道甘誠在猶豫什麼,一直踱來踱去,遲遲下不了決心。
又來回踱步良久后,甘誠終於決定出手了。他停下來剛要下達抓捕命令,坐在設備前面的監聽人員突然抬頭說:“有人進屋了!”
甘誠和李循禮忙快步走過去,抓起了桌上的耳機戴上。
耳機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很近很清晰,顯然是在客廳里。然後就聽見晨曦的聲音說:“雪糕,你回來啦?快上來!”甘誠並不知道晨曦對凌一彬的昵稱是“雪糕”,但他已然猜到,剛剛進屋的人是凌一彬。
隨後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像是在上樓梯。之後的說話聲就變得孱弱了,內容幾不可聞,應該是凌一彬也進入了書房之內。
專案組的成員又把目光投向甘誠,他摘下耳機,望着窗外電光閃閃的夜幕。晨光是不是“白手套”還無法判斷,即便不是,也需要抓住他澄清事實,有利於案子的進展。甘誠從內心深處一直是不相信晨光就是“白手套”的,但今晚這次抓捕的良機卻不能因此放棄。
甘誠命令道:“a、c兩組立原地待命;b組用網擋住他們家的所有窗戶;d組繼續監聽監視。現在我去登門拜訪,李組長負責外圍。記住,我們是抓捕,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開槍!”
“是!”待命多時的專案組隊員立即開始準備。過了四分鐘,b組報告拉網封堵窗口完成。
雨還沒有下下來,閃閃的電光已經開始攜帶着者隱隱的雷聲了。
甘誠將無線耳麥戴好,把自己的手槍拿出來放在了桌上。李循禮有點不解,問:“你不帶槍?”
甘誠淡淡一笑,說:“我要去拜訪的是晨光。”
忽然,監聽人員叫道:“他們出來了!”
甘誠趕緊又戴上了大耳機,只聽凌一彬的聲音說:“哥,你能得見‘白手套’?!”聲音雖然還是很遠,但已能聽得清楚,看上去他們是從書房裏走出來了。
然後是晨光的聲音傳來了:“隱身人可以看到隱身人。”
他們說著,隨着下樓的腳步聲,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哥,我給你多放兩個雞蛋。”是晨曦的聲音,逐漸遠去。聽那意思她是要去廚房給晨光做點什麼吃的東西。
晨光和凌一彬的聲音則感覺近在咫尺,他們坐在了客廳里,就在甘誠安放的竊聽器旁邊。晨光低聲說:“我已經跟‘白手套’約好了,後天晚上十二點整在省體中心的運動場會面。”
凌一彬的聲音顯得有些憂慮:“哥,你不怕他……對你不利啊?”
“呵呵,他要殺我早就殺了。”
“那你跟他約見想幹什麼呢?”
這時,喀喇喇一聲震耳欲聾的驚雷炸得地動山搖,暴雨就如同聽到了發令槍,立即鋪天蓋地傾瀉而下,窗外的視線立即被密密層層的雨簾遮蔽了。耳機里的聲音也變得異常模糊,不知所云。
甘誠和李循禮迅速交換着眼神,甘誠果斷地對無線耳麥命令道:“a組、b組、c組立即收隊,要快,不要暴露!”
留下來監視監聽的d組成員都不理解甘誠為何突然收隊,只有李循禮明白:他想在後天晚上將晨光和“白手套”一勺燴了,可比今晚就貿然出手強太多了。聽晨光剛才的話,分明“白手套”另有其人,那麼抓捕晨光的價值也就小了很多,何況還會破壞了真假白手套之間的約會,打草驚蛇。
——
晨光吃完一大碗妹妹給他做的番茄煎蛋面,感覺很舒服。自己是如何隱身原委以及這些日子以來的大體情況他都跟晨曦和凌一彬簡略地說了說,並囑咐他們不能告訴“白手套”專案組也不能告訴公安局,以免破壞他的計劃。他還要求他們不能告訴夕陽,因為她知道了反而會更加擔心。
晨曦和凌一彬雖然見到隱身歸來的晨光,都驚喜異常,但晨光所說的一切反而讓他們更加的緊張。在他們腦子原本都沒想到有這麼複雜和驚險,所以他們的興奮之情被壓抑住了。
晨光接受了他們的建議,今夜就留在家裏。外面大雨傾盆,雨水會暴露隱身人的蹤跡。晨曦去沈琴的房裏看了看,說她睡得很沉,晨光示意不要驚醒她。晨曦和凌一彬回房休息后,晨光去洗了個澡,回家的感覺真好啊!他見自己的浴袍還掛在浴室門后,乾燥潔凈,必然是夕陽才洗過的。他心裏一動,拿下浴袍穿在了身上。
晨光走出浴室,來到黑暗的客廳里。他正想上樓去書房,突然間一個閃電將客廳照得慘然失色,如同一張黑白照片。就在這一瞬間,晨光看到樓梯的半中腰站立着一個人。
一瞬之後又恢復了黑暗,樓梯上的人影立即隱沒在黑暗中。晨光並沒來得及看清那人的面目,但已經看清那人長發披肩、身着寬鬆的長裙,是個女人。不是夕陽,不是晨曦,自然只能是沈琴了。
又一個閃電將客廳照亮時,樓梯上的人影已經無聲地走到了晨光近前。沒錯,就是沈琴。她的神色有些不安或者慌亂,只是在電光閃過的一剎那間,也被晨光看得很清清楚楚。沈琴的視線在晨光身上不斷地遊走,看看那件漂浮在半空的浴袍,又看看浴袍領口的上方。
晨光有些詫異了,她不是失憶了嗎?怎麼看到一件漂浮在半空的浴袍竟然沒有驚恐?他呆立不動。
沈琴慢慢靠近,時不時閃爍的電光將她原本就蒼白的臉色照得更加蒼白,但她的眼睛裏卻彷彿有火花在跳動。她來到晨光面前,仰視着她根本看不見的晨光的臉,凝視着她根本看不見的晨光的眼睛,嘴唇翕動,開口呼喚:“晨……”
一隻無形的手立即按在了沈琴的唇上,晨光低頭在她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別說話。”
沈琴突然轉過頭用自己的嘴封住了晨光的嘴,同時張開雙臂緊緊環抱住了他的脖子。
晨光大驚,腦子裏霎時一片空白,完全呆住了。
沈琴的舌頭探進口中時,晨光驚醒了,這時才聞到了她身上體香。他忙推開沈琴,惶惑地看着她,心想:晨曦說她對我有印象,難道她殘留的印象里我竟是她的情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