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說,你懷誰的孩子!1
第十三章說,你懷誰的孩子!1
楚墨凝眉,眸子沉默下去,仿若一汪深潭。
呵呵,葉滄瀾,你終於回來了嗎?
若說是那搶了沈昱心愛之人的事,着實是有些冤枉葉滄瀾了,那沈昱心愛之人自見過葉滄瀾一面之後,就非卿不嫁。
要死要活,最後葉滄瀾也只是輕描淡寫的拒絕了她,卻讓那佳人斷了魂,滅了念,回家就尋了根繩子上弔死了。
沈昱固執的認為是葉滄瀾害死了那女子,把葉滄瀾當做了平生大仇。
葉滄瀾從小也是眾星捧月長大的,自然不屑於去解釋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兩人的梁子就這麼結下了。
“是,屬下明白,這就去通知各營,加強守衛,多派哨兵把手。”
周元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不用楚墨吩咐,就領會了楚墨的意思,下去佈置了。
有個如此手下,楚墨也省心不少。
只是,凌藍啊凌藍,你到底在哪裏呢?為何不願意回來?為何要躲着我?
凌藍被景楓帶回了他在邊關的臨時府邸,雖說是臨時府邸,可一個皇子,而且還是比較得寵的皇子住的地方能差嗎?
前後四開的院子,珍惜花草樣樣不少,連不合時節開放的木槿花,都在院子裏開的鬱鬱蔥蔥,不得不說這花匠可真是厲害。
撲鼻而來的是滿園的花草樹木之香,典雅幽靜又不失磅礴大氣的房子,來來回回穿梭而往來的下人,都恭敬有禮。
進了屋,屋子裏的古董花瓶,絕版字畫也是大喇喇的掛在牆上,絲毫不怕有賊進來偷了。
凌藍眼珠子胡亂轉着,她心想,那個花瓶拿出去,怎麼也能賣個幾十萬兩,夠普通人家七八輩子的開銷還有結餘了。
“你們都下去吧,讓人進來給她拿套衣服,這窮酸的衣服本殿下看着都不舒服。”
景楓嫌棄的看了眼凌藍身上灰撲撲的衣服,好像是故意一般,舉起右手就擋在鼻尖,眉眼間的嫌棄絲毫不帶遮掩。
“是。”那些隨景楓去抓凌藍的人全是他培養出來的心腹,絲毫不怕會走路風聲。
凌藍舉起手臂聞了聞。
沒味啊,又沒臭,捂什麼鼻子啊,娘娘腔。
“喂,你打算怎麼折磨我?我告訴你,本姑奶奶富貴不淫威武不屈,你別想讓我屈服於你。”
“就你?抱歉,我還沒那麼飢不擇食。”
景楓似乎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輕蔑的把凌藍從上到下瞅了一遍,上下嘴唇一動,吐出讓凌藍抓狂的字眼。
“那你就說吧,你要怎麼折磨我?”
凌藍很有自知之名,已經做好了上老虎凳灌辣椒水的心理準備。
“不怎麼,就是讓你在府上住幾日,沒事給我唱唱歌跳跳舞解個悶。”
景楓咧嘴一笑,一口白晃晃的牙齒晃暈了凌藍的眼,卻沒晃暈她的神智。
“你有什麼陰謀說吧,你不說出來也不怕憋得便秘,拉不出屎。”
她可不會相信他大費周章的記了她如此漫長的時間,終於她落到他手上的時候,他只是讓自己給他唱歌跳舞什麼的。
他越是這樣,凌藍內心越是不安,總覺得他在醞釀什麼大陰謀。
“嘖,你個女人說話能文雅一點嗎?怎麼這般粗鄙,那種字是能拿到枱面上說的嗎?連個鄉野村婦都不如,那麼多年書讀哪裏去了?”
如果是熟知凌藍脾性的人肯定此刻沒這麼驚訝,比如楚墨,比如葉滄瀾,他們肯定會很淡定。
景楓可是第一次聽見凌藍這種粗鄙不堪的說話方式,當即臉色黑下來,比燒鍋爐用的鏟子還黑,臉色非常不好看。
這是一個尚書府里的千金小姐該有的教養嗎?真真是粗俗!
“我粗鄙我的,你想折磨我還不讓我說話了?死刑犯還有言論自由呢,階下囚也是有人權的,你別想連我的話語權都剝奪!”
對景楓凌藍是半毛錢好感都欠奉。
第一次見面他就在殺人埋屍,還要殺她,這次見面他又是琢磨了一肚子壞水要整她,說不定就趁着什麼月黑風高之夜弄死她了。
然後再挖一小土坑就把她埋了,對這種隨時威脅她生命安全的人,還想讓她有好臉?
別開國際玩笑了。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本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一會就有人帶你下去換衣服,對了,肚子裏那棉花包能取了,這麼看着我彆扭,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孕婦呢。”
景楓發現跟凌藍說話就是自己給自己添堵,乾脆不搭理她,一閃身就要出去,剛走到門口又回身盯着她的肚子慢悠悠道。
他早看出來那是棉花布了,她那生龍活虎,一逗就要炸開的樣子怎麼都不像是個懷孕的樣子。
孕婦都是小心翼翼的,誰家孕婦像她那樣上躥下跳的,而且,楚國公府里也沒傳出過消息說她懷孕了。
“哼,姑奶奶就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
凌藍心裏撇了撇嘴。
可不就是欺負孕婦嗎,她可是正宗的孕婦,如假包換,童叟無欺。
可也是個見不得光的孕婦,俗稱,見光死。
出去的景楓嘴角掛着的是倍兒得意的笑,他真是期待楚墨三天後來他府里,見到他苦苦尋找的人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更期待的是凌藍見到楚墨以後會是什麼表情?
驚恐?恐懼?驚訝?驚喜?
真是令人期待呢。
凌藍就這麼在景楓的府邸里住下了,她抱着能活一日是一日的的態度,反正他現在又沒虐待她,還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甭管他肚子裏打的是什麼花花腸子,總之,現在趁着還能吃還能喝還能睡,她就要使勁吃使勁喝使勁睡。
她根本就沒想過景楓會把她推給楚墨,因為他這麼虐待自己,一點都不像是對待嫂子該有的態度,並且還十分惡劣。
要是真把她推給楚墨,他就不怕她告黑狀,挑撥他們兄弟關係嗎?
所以凌藍篤定,景楓沒打算把她交給楚墨。
這麼一來,她可就安心不少,更少了一層巨大的心理壓力。
就是沒事的時候,景楓會招她去給他唱歌什麼的,不過自從第一天她換了衣服以後,去給景楓唱了一次歌,他就再也不讓她唱歌了。
改成讓她演戲了。
當時整個情況是這樣。
凌藍被景楓叫到他平時練武的校場上,景楓正閑適的坐在唯一的凳子上吃葡萄一粒粒水晶似地葡萄鮮嫩多汁。
直勾的凌藍食指大動,咽了咽口水,因為她知道,他是絕對不會給她吃的,所以她還是省省口舌吧。
果然,景楓也根本就沒打算讓她坐下,朝她使了一個眼色。
“你會些什麼才藝啊?給本殿下說說,本殿下府里可不養閑人。”
呸!老娘稀罕你養嗎?明明是你自己把人擄來的,居然還敢大言不慚的說什麼不養閑人,真是臉皮比豬皮還厚。
“有啊,唱歌跳舞唱戲,你要聽什麼?”凌藍仔細想了想,說。
“先給本殿下把茶斟上,再去唱個歌。”
景楓懶懶的斜瞟了一眼桌上的茶水,示意凌藍過來倒上。
你手斷了還是殘疾了?還是半身不遂了?就在跟前還要讓姑奶奶倒!
“對不起,本姑娘賣藝不賣身。”
凌藍忍不住奮起反抗了一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對景楓說。
景楓臉皮跳了一下,把凌藍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才說:
“你這姿色也就一般,賣身本殿下也不要,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凌藍額角青筋跳的突突的,她忍了又忍衝上去打爆景楓那張俊臉的衝動,吸氣,呼氣。
默念:“衝動是魔鬼,衝動是魔鬼。”
“你自己一個人嘟嘟囔囔說什麼呢?是不是罵我呢?”
“沒,我就說,我馬上給你斟茶。”
凌藍抬頭,微笑,露出八隻牙齒,標準的禮儀微笑,比花還燦爛。
給景楓倒了茶,凌藍對他神秘莫測的一笑,說:
“三殿下,我保證,我的歌聲會讓你終身難忘,在每個陰暗的天氣里都想起我。”
清了清嗓子,這會也沒樂器,她就清唱一首吧。
在景楓不可置信帶着懷疑的眼神下,凌藍站定,嚎了兩聲,找了找音準。
“是誰帶來遠古的呼喚,是誰留下千年的祈盼……”
景楓正喝着茶,一口茶就噴了出來,滿眼驚怔的看向凌藍。
這是唱歌嗎?這是唱歌嗎?怎麼跟被人扒了皮的雞一樣!
“難道說還有無言的歌,還是那久久不能忘懷的眷戀,哦……”
凌藍繼續忘我的唱着,壓根不理會景楓石化風乾的軀體。
“別唱了。”景楓出手打斷,再聽下去他就要被魔音灌耳而死了。
“等下,就差最後一點,”凌藍不理,接着唱:“我看見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一座座山川相連,呀啦索,那可是青藏高原?”
尖細的嗓音劃破長空,景楓久久不能回神。
不遠處花圃里正在清除雜草的兩個丫鬟手裏一抖,一個說:
“小綠,你聽到狼叫了嗎?好凄慘啊,跟被扒了皮似地,奇怪,這附近怎麼會有狼呢?”
“恩,是狼叫沒錯,回頭得告訴王管家一聲,這附近有狼,出門得小心點。”
另一個小丫鬟好心的喃喃着說。
奇了怪了,這府邸里人這麼多,哪裏來的狼?就是這整個邊關也沒有個狼啊,難道是三殿下從哪尋的寵物?
這可不行啊,這狼叫不分時候不分日夜的,多擾民啊,附近的住戶會受到驚嚇的,他們也會受到驚嚇的。
這三殿下平日看着斯斯文文的,怎麼還愛樣這麼兇猛的動物呢?
“凌藍,你是故意的吧?你真的是故意的吧?”
景楓鐵青着一張臉,死死的瞪着凌藍。
景楓,可憐的孩子,被凌藍精神虐待了哇。
他此生聽過溫婉如玉的歌聲,豪放不羈的歌聲,大氣磅礴的歌聲,每一種都有自己獨特的韻味,令人回味悠長。
可他這輩子就沒聽過這麼難聽的歌聲!
凌藍無辜的攤開手掌,一雙大眼無辜的就跟只小白兔似地,實則心裏早笑翻了天:
“三殿下,可是你叫我唱歌的,怎麼能怪我呢?我何其無辜。”
上學的時候,同班同學全管她叫“歌霸”,每次班裏聚會唱歌什麼的,都派人監視她,不讓她有摸到麥的機會。
他們班長說,“凌藍啊,別人唱歌要錢,你唱歌要命啊,你想唱歌可以,等我們都喝暈了你隨便唱,反正只要我們醒着,你就絕對不許唱歌,凌藍,你就可憐可憐咱班同學吧,都還沒結婚沒談過戀愛呢,還不想英年早逝,死的這麼有創意,這麼憋屈。”
於是,每次唱歌,凌藍都被架空,只能幹看着麥克風着急,天可憐見,她是多麼的熱愛演唱事業!
今天總算是找着聽眾了。
“殿下,我這兒歌癮上來了,你再聽我唱一首,就一首。”
凌藍拉住景楓的袖子,豎起一根指頭,哀求。
“不許唱!以後都不許唱歌!以後別讓我看見你唱歌!我看見一次就拔了你的舌頭!”
凌藍的話讓景楓扎毛了,跳起來組織。
額角的青筋暴跳着,怒吼着,貴公子氣質全部拋掉,就因為凌藍說她要再唱一首。
蒼天啊,要是再聽她唱一首歌,景楓保證他一定會死掉的,死於魔音灌腦。
凌藍撇撇嘴,不唱就不唱唄,幹嘛還拔她舌頭,真是個難伺候的怪人。
“那我給你表演個小品,保證你在每個……”凌藍又朝景楓推銷自己。
“不要不要!你趕緊回去好好的獃著,不許出屋子,不許讓我看見你!”
景楓把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他可不想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一聽凌藍又要表演什麼,趕緊揮手打斷,像躲瘟疫一樣跑掉了。
至此,在景楓的生命中,凌藍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迹,以至於以後每次誰要送他美女,給他唱歌什麼的時候。
他就反射性的神經過敏,說什麼多不再聽歌了,從此斷了音樂之路。
就這麼過了二日,景楓差人來告訴凌藍,明日府里招待貴客,讓她穿漂亮點,上台唱個歌。
凌藍答應着。
她嚴重懷疑,景楓明天請的貴客跟他有仇,所以他想借刀殺人,用她的歌聲噁心死那個貴客,殺人於無形,高明。
反正有人當聽眾聽她唱歌她樂意還來不及呢,所以凌藍屁顛屁顛的就挑衣服去了。
景楓想來也就是那麼一吩咐,挑衣服什麼的活根本就輪不到她來干。
丫鬟就已經把該乾的干好了,凌藍光等着上台就好了。
夜晚寂寥,幾許清風拂過,吹起這黑夜的褶皺,皎潔的月光高高的掛在天際。
楚墨拖着疲憊的身子馭馬來到景楓府外,下馬將韁繩遞給一旁的小廝。
“楚世子萬福。”
邁開大步就朝院子裏走去,院子裏燈火通明,一路有丫鬟小廝朝他問好,他也懶得理,還沒到屋子裏,就聽見此起彼伏的談笑聲。
走進屋子,眼光一掃,也沒什麼人,都是平日裏的下級官員,見他來了,一個個都跟看見老虎似地,站起來問安。
“世子萬福。”
景楓笑吟吟的站起來,招呼楚墨:“墨弟快坐,這幾日我聽說你心情不好,特地請了些戲班子來讓你高興高興。”
“多謝殿下。”
楚墨抱拳,撩開長衫落座。
他的眉頭不自覺的緊湊着,似乎真的是有什麼憂心忡忡的大事一般。
景楓嘴角牽起一抹笑意。
“都是自家人,墨弟不用跟我客氣,相比這時辰墨弟也還未用膳吧,就當自家一樣,吃吧。”
楚墨微微點頭,拿起筷子,象徵性的夾了兩口菜,也是食不知味。
內憂外患,現在就算給他吃龍肉他都沒有心情了。
葉滄瀾如果真的回來了,那這場仗就註定了是一場持久戰,並且還要防着他的各種層出不窮的計謀,這是外患。
凌藍到現在都是渺無音信,連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更讓他憂心,此乃內憂。
這內憂外患加起來,真真把他折磨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你們對此次進攻有何看法?”
正吃着,楚墨冷不丁的就朝下面的一圈人發問,他就是這樣,自己不痛快了,也見不得別人高興。
他不痛快的時候,別人要是高興,那就跟拿錐子扎他的心臟一樣難受,除非大家一起跟着他不痛快,他心裏才能痛快。
這就是典型的把自己的快樂凌駕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微臣……臣以為,世子大人的計劃堪稱天衣無縫,有世子大人的威名在,北國定然聞風喪膽,望風而逃,世子威武。”
底下一幫大臣小心肝微微顫,最近就傳出風聲,楚世子最近心情不好,見不得誰高興,逮誰罵誰,有化身楚瘟神的趨勢。
見到世子的時候最好都繞道走,實在躲不過了就盡量把自己當做空氣,化於無形之中。
其中一個大臣戰戰兢兢的拍馬屁。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
“哼,荒唐,只會說這種不咸不淡的意見,朝廷花銀子養你何用!來人,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世子饒命啊!!!!”那人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五十大板?!這可不是過家家,這五十大板下去,他半條命可就去了!
“你們呢?什麼想法?”楚墨繼續挑眉。
剩下的大臣們更是膽戰心驚了,嘴巴都閉的緊緊的,生怕一個呼吸都惹怒了楚瘟神。
“哼,一個個的都是廢物!來人……”
大臣們談虎色變,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景楓。
蒼天啊,大地啊!他們從頭到尾可什麼都沒做啊!連個屁都沒敢放,這就是傳說中的躺着也能中槍么?
“墨弟,今日是來給你放鬆心情的,別這麼嚴肅,你們都先下去吧。”
接收到眾位大臣的求救目光,景楓也不好意思裝看不見,趕緊出聲搭救,那些個大臣一個個聞言如蒙大赦。
趕緊叩頭謝恩,一溜煙的全跑沒影了,臉上那表情,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還以為他們剛從斷頭台上撿了一條命回來呢。
那種劫後餘生的表情,真是神了。
景楓笑着。
看起來心情還不是一般的不好呢,真不知是為了戰事的擔憂比較多,還是那個不着調的女人擔憂比較多,他現在都迫不及待了。
“既然殿下說好,那就好吧,殿下最近幾日都在忙些什麼?不知道皇上佈置的任務完成的如何了?臣弟也好報告給陛下。”
楚墨點點頭,斜目望向景楓,那雙眸子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沒人攻擊了,就只好攻擊景楓了。
楚墨發現他看到景楓臉色明顯一變之後,心情忽然舒暢很多。
果然,人都是邪惡的生物,自己不好就一點也見不得別人好。
如果別人好,那就勢必要竭盡全力的把他的心情也搞糟糕,那才完美。
“馬上就完成了,墨弟不用催這麼緊,我最近遇到了一個女子,唱起歌來真是天上有地下無,很有特色,保證你聽完,在每一個月圓之夜都會想起她,先看看別的歌舞,她正在化妝換衣服,一會就能出場,保證很驚艷。”
最煩的就是看到楚墨這一副拿着雞毛當令箭的樣子。
一張臉冰凍的跟誰都欠他幾百萬歐元似地,這輩子能看到楚墨的不舒暢,就是他最舒暢的事情。
這會你就先得意一下,等會等你見到凌藍的時候,看你還能保持現在這副趾高氣昂,平靜如木頭的萬年冰山表情不。
景楓想,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他現在只要想一想楚墨看見凌藍后的震驚的樣子,和變幻多端的表情,他的血液就止不住的燃燒啊,恨不得現在就把凌藍拉出來。
不過他忍了忍,盡量不讓內心愉快的表情顯露在臉上。
這會楚墨正不快呢,他要是高興的都忍不住笑出來,不知道他又要怎麼背地裏給他捅軟刀子了。
別人不知道他,作為這麼多年跟他合作的人,他覺得對於他的脾氣他還是多少能把握到一點點的。
楚墨可不是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冰山,相反,在他那張很美很冰山的外表下,隱藏了一顆很黃很暴力的內心。
小肚雞腸到二十年前的舊賬都記得住。
“哦?這麼精彩?那我一定要好好欣賞一下。”
楚墨眉毛也不抬的淡淡的說。
不知道景楓在搞什麼鬼,不過,他一定沒安什麼好心,這是作為一個經常徘徊在危險邊緣的人的本能直覺。
並且,他這個直覺從來就沒錯過。
“呵呵,墨弟一定永生難忘,哈哈哈哈。”景楓笑的酣暢淋漓,像偷了腥的貓,揚聲招呼:“來人,給我哪兩個棉花球來。”
可得把耳朵噻好了,凌藍的歌聲,蒼天,光是想想都讓人毛骨悚然,他這輩子也不想再聽第二次。
一想起凌藍的歌聲,景楓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你這是做什麼?”
楚墨奇怪的,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景楓拿了兩個棉花球在手上,不知道他又喉嚨里又賣的什麼葯。
景楓神秘莫測的一笑。
“等會你就知道了,自有妙用。”
楚墨不置可否的回首,望着下面一群一群簇擁的歌女唱歌跳舞。
無聊之極。
酒過三巡,景楓一個勁的沒話找話的跟楚墨瞎聊,就等着一會凌藍的壓軸出場震撼全場。
府里的老管家悄悄的跑過來,在景楓的耳邊說了些什麼,景楓的眼睛頓時就亮了,然後那雙眼睛就像黑夜裏的一盞鬼火。
亮的蹭蹭的多冒火苗。
“墨弟,你可有耳福了,那奇人女子整裝好了,馬上就可以上場了,不要太陶醉哦。”
景楓拍了拍楚墨的肩膀,笑呵呵的。
此時此刻,楚墨忽然覺得景楓像一種哺乳動物,就是狐狸。
賊的兩條眼睛都要眯成一條線了。
之間景楓不緊不慢的用棉花球塞住耳朵,楚墨愕然。
不是聽歌嗎?他把耳朵都塞上了還聽什麼?他搞的什麼花樣?
“接下來,由我方藍藍為大家演唱一曲,青藏高原,請各位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大家撒花,鼓掌!!!!”
楚墨還沒反應過來,那邊地下不遠處就竄出來一個身穿錦衣華服,請青絲三千挽起的女子上場,豪放愉快的聲音如晴天霹靂。
這熟悉的聲音,這熟悉的腔調,如此不靠譜,如此讓人聽不懂的話,除了凌藍還有誰!
楚墨頓時雙眸就瞪大了,“嚯”的回頭朝凌藍的方向望過去。
臉色驟變。
那雙眼睛緊緊的盯着地下歡快的人影,那張讓他日思夜想的,明媚的容顏。
臉上沒有半點陰霾,心情似乎極其高興,並沒有因為任何事情而破壞她的好心情,像只花蝴蝶一樣幸福而歡快的歌唱。
“我要唱了哦!哈哈!”
凌藍有點輕微的近視,遠一點只能看到人的大概輪廓,基本看不清臉,所以她只能看到她的正前方坐了兩個人,後面站了一排的人。
坐着的是正主,站着的是奴才。
她要是知道那個坐着的其中有一個是楚墨,估計她所有的好心情都沒有了,早撒丫子溜了,哪裏還能如此HAPPY的在這唱歌。
凌藍越是表現的高興,楚墨的臉色就陰鶩下去一分,到最後已經黑成青紫了,想來是氣的已經說不出話了。
景楓一個人在旁邊光看楚墨的表情就自娛自樂到不行,內心愉悅的笑意怎麼憋都憋不住,但還是要咬住了牙關不放鬆。
於是,他整張臉憋笑都憋成了紫紅色。
誒呀誒呀!真是太愉快了!能看到楚墨變臉變成這樣,這輩子恐怕都沒有過,這凌藍果真是一朵武林中的奇葩。
“是誰帶來——遠古的呼喚——是誰留下,千年的期盼,難道說還有——”
楚墨正想下去抓住那小人的肩膀狠狠的揍她一頓的時候,凌藍毫無預兆的放大了嗓門開唱,把楚墨震了一下。
再回過神來的時候,臉上的驚怒之色中帶了驚嚇。
如此歌聲——
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楚墨的胸腔里泛着不知道是什麼的感覺,整個耳朵都在跟他抗議。
這比噪音還噪音的歌喉,真是……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景楓,那眼神包含了太多的含義,讓景楓愉悅的心情頓時down了一下。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他要拿棉花把耳朵塞上,原來如此。
“別唱了!”楚墨忍無可忍暴怒的打斷那唱的渾然忘我的歌聲。
凌藍好不容易有這麼多聽眾怎麼可能放棄呢,於是她很乾脆的對楚墨的話做無視狀態,繼續忘我的歌唱。
最後一個音符完美落地,凌藍彎腰鞠躬致意。
“謝謝!謝謝!”
見她閉了嘴,景楓才慢悠悠,不緊不慢的把耳朵里的棉花球取出來,笑眯眯的朝已經內傷的楚墨望過去。
“墨弟?這歌聲如何?是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保證讓你這輩子無法忘懷,哈哈哈哈哈。”
楚墨的臉色沉了又沉,才抑制住自己上去打人的衝動。
他發誓,這輩子他要是再讓凌藍開口唱一首歌,他就不是楚墨,是凌墨!
“果然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令人回味無窮,只是不知,臣弟的夫人怎麼成了殿下府上的歌姬?”
楚墨心中千溝萬壑,不過他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啊?什麼?墨弟不要跟王兄開玩笑了,這女子是我從一家戲班子裏帶回來的,怎麼可能是楚國公府的少夫人呢,墨弟真是幽默。”
景楓裝作很吃驚的樣子看向楚墨,比凌藍這個預備的奧斯卡影后還奧斯卡影帝。
“臣弟怎會拿這種事開玩笑,臣弟一直在找她,今日終於讓臣弟找到了,臣弟先行告退,個中緣由因果,過幾日臣弟會好好跟王兄探討。”
說道最後幾個字的時候,楚墨故意放慢了速度,那幾個字就像從齒縫中擠出來似地,尤其是再配上楚墨的那個眼神。
讓景楓起了一身冷汗。
一切進行的如此風馳電掣,連給景楓回神的機會都沒有,楚墨長腿一邁,就朝凌藍走過去。
凌藍唱完歌心滿意足的準備回頭,就被人抓住了肩膀,她驀然一驚。
難道……難道……
難道有人被她的歌聲迷住了?!難道是她的歌迷?!
凌藍激動萬分,蒼天啊大地啊,老娘兜兜轉轉了這麼多年,終於在這千年前的古代找到知音拉!
凌藍激動的整理好了滿臉的驚喜,理了理遺容,一回頭,擺了一個很酷很大牌的表情,準備過一回明星的癮。
一轉過頭,什麼很酷,什麼很大牌,全變成了浮雲,天上的浮雲。
她的表情就像見了鬼一樣,不,比見了鬼還可怕,下意識的就朝自己的肚子摸去,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脖子涼颼颼的。
嗚呼!命不久矣。
該死的景楓,他竟然真的敢把楚墨叫來!該死的王八蛋,不要臉的死變態!
一瞬間,凌藍的心裏想了N多的事情。
一雙怨毒的眸子就朝上面的景楓投過去,雖然她看不見她,可是她相信她的怨念一定會透過空氣傳達給那個該死的王八蛋!
死王八蛋!老娘跟你的梁子結下了!今後這天地下有你沒我,有我沒你!死敵!死敵!
靠!知道老娘費了多大勁才從楚墨的魔掌底下逃離嗎?
得,這麼兜兜轉轉一圈,又落他手裏了,她這不是瞎子點燈白費蠟么。
“你還想是誰?就那麼不願意見到我嗎?”
楚墨的聲音隱忍着,壓制着強烈的怒意,搭在凌藍肩頭的手不知他花了多大的力氣才阻止自己沒把她的骨頭捏碎。
“沒,沒,怎麼可能?”
凌藍哆嗦着嘴唇,硬是逼自己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出來。
她畏畏縮縮,畏首畏尾,整張臉上都寫滿了驚恐,讓楚墨很是費解。
他就那麼可怕嗎?她為什麼這麼怕他?
她救了他的父母,他感激她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傷害她?可是他根本就不會傷害她,她怎麼會如此害怕他?
楚墨把腦袋都能想出個窟窿都想不出凌藍為什麼怕他。
回去再說,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
這麼幾個月的分開,她沒變,什麼都沒變,他有一肚子的疑問要等着她解答。
“殿下,告辭了。”
朝景楓最後一抱拳,楚墨提着凌藍的衣領,半拉半拽的就把他朝外拖,凌藍那個如奔赴刑場般的表情讓景楓也百思不得其解。
一路策馬就朝楚墨在這裏的臨時府邸加軍營根據地奔去,凌藍肚子被顛簸的有一股撕裂的疼痛撕心裂肺。
她捂着肚子,臉色煞白,但不敢說話,就是疼死她也不能吭聲,被楚墨知道了,下場更加的凄慘。
該死的葉滄瀾你到底在哪!
你孩子和你孩子的娘就快被弄死了!你個王八蛋還不來救我們。
這一刻,凌藍腦中浮現的,竟然是葉滄瀾那張妖孽的,顛倒眾生的臉。
“你怎麼了?”
下了馬,凌藍肚子痛的腿都打顫了,臉色蒼白如紙。
楚墨問她。
“沒事沒事,就是騎馬嚇的。”凌藍打着哈哈,硬是逼自己扯開一個笑臉。
“恩,沒事就進來,我想我們應該會有很多話要說。”
楚墨點頭,沒做多想。
若是平常,憑他那顆聰明的腦袋怎麼也能看出來凌藍的不對勁,可事情一碰到自己身上,他的所有聰明都化為烏有。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凌藍頭皮發毛,肚子發疼,她覺得她這輩子就沒這麼悲慘過,她覺得她穿越過來不是來當女主角,左擁右抱享福的。
她就是來搞笑的,不對不對,就是來打醬油的。
跟着楚墨一步一挪的走到他的屋子裏,一路上的人都用一種奇異的眼神打量她,把她從頭到尾七百二十度旋轉無死角的打量。
他們的冰山世子臉上竟然唇角帶着笑意,吾的娘親啊!這可謂是世界第一大奇景。
這麼多天一直承受着低氣壓,眾人還以為他們世子就不會笑的,而且還有暴躁症,沒想到他原來會笑啊。
這姑娘太厲害啊!他們決定了,她以後就是他們的偶像!
因為在京城的家丁什麼的都沒帶,這些家丁都是本地人,才招進來幾個月而已,自然是沒見過凌藍,更不認識她了。
進了屋子裏,凌藍趕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肚子實在痛的受不了了,她想,她會不會就這麼流掉了?然後死掉了?
“你倒是不客氣。”楚墨斜睨她一眼,說了一句。
從語氣里也聽不出來他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凌藍這會也沒有什麼心情是揣測他的‘聖意’。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從火海里逃出去的?為什麼幾個月音信全無?你在哪裏?和誰在一起,為什麼要逃跑?”
楚墨簡直是滿肚子都塞滿了問號,他迫切的需要知道答案。
他目光炯炯的望着凌藍,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好像只要他一眨眼,她就會從他面前消失掉,然後別人告訴他,他只是做了一場夢。
他的心臟好像都快要從胸膛里跳出來了,他貪婪的注視着凌藍的容顏。
“你這麼多問題,讓我怎麼回答?”凌藍笑笑,顧左言右。
“一個一個的答,把你這幾個月怎麼過的一字不露的全部告訴我。”
怎麼會容許她的逃避呢,關於她的事情他每一件都想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我也不知道我被誰救了,反正我醒來就在玉清他們找到我的那個院子裏了,救我的那人一直矇著面紗,我不知道他是誰。”
佛祖耶穌保佑,她沒有說謊,葉滄瀾真的一直帶着面紗,後來才把面紗摘了的。
她只是隱藏了一些必要隱藏的事實罷了。
“他是男人?”楚墨試探的問道。
語氣裏帶着似乎學名叫做山西老陳醋的東西瀰漫。
“女人!”凌藍的態度堅定而堅毅。
這事果斷的要說謊,要說是個男人,她可不保證楚墨不亂想,然後弄死她。
“女人?”明顯不可置信的語氣。
“真的是女人。”比女人還漂亮。
凌藍在心裏補充。
“你受傷嚴重嗎?現在有沒有哪裏還不舒服?”
彆扭了半天,楚墨才磨磨唧唧的詢問他一直掛在心口的問題。
“全好了,你看我,生龍活虎的,那女大夫醫術可高明了,你看我皮膚多比以前好了。”
凌藍揮了揮手臂,做大力水手的姿勢,表示自己十分健康,把已經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湊近了楚墨,試圖讓他相信。
“那你為什麼要逃跑?不想見我嗎?”在另一個問題上不做糾纏,楚墨朝最重要的問題下手。
“不是……”凌藍垂首,腦袋裏迅速的想着要怎麼回答。
可是她的腦袋怎麼越來越沉了。
“那是什麼?……喂,凌藍!你怎麼了?!”
楚墨灼灼的目光投向凌藍,非要追問出個所以然,他這麼久的擔心不是白擔心的,不能就這麼讓她混過去。
這些日子在她身上肯定發生了很多事,就算是逼着她也要讓她說出來,他不想當個白痴。
可他話音還沒落地,就見凌藍蒼白着臉色一頭從椅子上栽下來。
他一個箭步上去扶住凌藍即將落地的身子,才導致她沒有和大地做一個親密接觸。
“沒事……就是剛才騎馬嚇的,有點暈。”
凌藍穩了穩身形,臉色越發的蒼白,連唇上的血色都一點一點的褪去,整個人虛弱蒼白的可怕。
可她還是強撐着不敢暈過去,暈過去,就完蛋了。
“我去叫大夫,你先躺躺。”
一把將凌藍打橫抱起,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輕柔的給她把被子蓋好,神色間是從未見過的溫柔和擔憂。
整個好看的眉毛都皺在了一起,焦急的神色不是簡單的裝出來的。
給她把被角掖好,楚墨轉身就要出去叫大夫。
“不要!”
一聽他去叫大夫,凌藍的整個神經都緊繃起來,本能的一聲驚叫,死死的抓住楚墨的手,力氣大的令楚墨心裏起了疑惑。
“怎麼了?”疑惑的目光投向凌藍,似乎在等她給一個解釋。
“我挺好的,就是有點暈,你陪陪我就成了,叫大夫太麻煩了,我又沒什麼大事,別浪費資源讓人家大夫白跑了。”
強忍着鋪天蓋地的疼痛,肚子一抽一抽的痛,像是要把她撕裂一般。
朝楚墨扯出一個蒼白艱難的笑意,手指卻緊緊的抓着他的衣角,不敢有絲毫放鬆,生怕他就這麼跑掉了。
如果叫來大夫,怎麼瞞都瞞不住了。
不可以,不可以。
以楚墨的脾氣,要麼是一怒之下一劍連她帶孩子都斬了,去閻王殿說理由。
要麼,就是一碗打胎葯賜下來,是生是死聽天由命。
第二種,是所有壞情況中最好的一種,她不敢保證,楚墨對她的感情能深到她懷別人的孩子也不介意,最有可能的就是殺了她。
“可是你這樣子一點都看不出來有多好,乖,聽話,我去找大夫,別怕。”
楚墨以為凌藍倔強的不讓他去找大夫是因為怕喝葯苦,失笑的揉揉她的腦袋,聞言軟語的勸慰着她,聲音柔的都能掐出水來。
“不要,不要,你就陪陪我就好,我想你了。”
凌藍倔強的拉着楚墨的衣角,手指因為太過用力兒泛出了青紫色,她心裏緊張的像揣了十七八碗水在胸口,七上八下。
一咬牙,用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哄騙楚墨。
她覺得,楚墨是喜歡她的,不然不可能用這麼溫柔的神色對待她。
以前她對他的態度,不可謂不差,一見面就勢必是一方壓倒一方,唇槍舌劍好不尖銳。
可現在他的神色竟能溫柔成這個樣子。
剛才在景楓府里的時候,她還清晰的記得他看到她震驚驚喜的眼神,就好像,尋尋覓覓,尋尋覓覓的幾百年。
終於,終於找到了傳世奇珍,小心翼翼的,又滿心雀躍的。
楚墨,對不起。
“你……你說什麼?我剛沒聽清,可以再說一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