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畢爾博的客人

在躍馬客棧老闆羅伯特?奶油伯的精心照料下，任博恢復得很快，自蘇醒后第二天就可以下地獨自活動了。

而灰袍的術士，大名鼎鼎的剛多爾夫卻無緣無故的玩起了失蹤遊戲，直到第四天才重新出現，至於幹什麼去了，他不說，任博自然不會問。

雖然不止一次表示了對奶油伯服務態度的不滿，一周后臨走時剛多爾夫還是全額付給了他房錢。對此，胖乎乎的奶油伯先生感激涕零，一邊送剛多爾夫兩人出門一邊不停地鞠躬，嘴裏不斷地說著歡迎下次再來之類的話。天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

因為對周圍環境的極度不熟悉，任博在這一周里並沒有出客棧，現在，他是第一次放眼觀看這個號稱埃里阿多爾第一大人類聚居地的城鎮――佈雷。

布雷很大，至少一眼看不到邊，街上行走着形形色色的人群，有人類，有隻有人類一半高的霍比特人，甚至有時還看得到矮人從一堆人中艱難地擠出來。中世紀的房屋和服飾給任博一種回到古代的感覺，在他眼裏，一切都顯得很新鮮，還有，陌生。

剛多爾夫趕着馬車慢悠悠的行駛在佈雷的街道上，時不時吸一口煙斗，說道：“這裏曾經是人類王國的一部分，但現在人類衰落了，管不到這邊了，於是埃里阿多爾的人們慢慢匯聚到了一起，建立了這個城鎮，直到現在，布雷鎮裏還找得到從前人類王國的遺迹。”雖然他沒有回頭，但任博似乎覺得，剛多爾夫的氣息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就像一位……君王，是的，就像一位從遠古走來的人類君王。儘管只是那麼一瞬間，灰袍的智者如同在天空中冷眼旁觀世間的變遷，人世的冷暖。

以前看小說時，任博知道，剛多爾夫並不是中土的原住民，據說是從大海那邊的永生之地來的，與之同來的還有其他幾位，當中最著名的便是灰袍的剛多爾夫，白袍的薩茹曼，以及褐袍的拉達加斯特。至於他們的身份，誰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們是來同黑魁首索隆對抗的。

他們以老人，長者的面貌出現，從沒年輕過，但會漸漸老去，經歷了無數的歲月，他們便如同世界的王者一般，守護着中土的自由人民。

坐在剛多爾夫的身後，任博突然覺得躁動的心靈平靜了下來，感覺，好安靜，四周的喧嘩變得空靈。似乎，有他在，世界便是安全的。

…………

剛多爾夫駕着馬車出了布雷大門，向西邊的霞爾駛去。

三天後，隨着一大片玉米地的出現，霍比特人的家鄉――霞爾終於到了。

霍比特是個奇特的種族，他們的身高甚至還沒有矮人高，但這個種族的人個個都是能工巧匠，他們可以做出各種日常的用品，連人類都對他們羨慕有加。另外，這些小個子還是大師級的廚藝專家，他們的食品深受廣大自由人民的喜愛。但是，霍比特人還有一個令人頭疼的習慣，也許應該說是習俗了，就是一天吃六餐――早餐，上午茶，午餐，下午茶，晚餐，夜宵――只要條件允許，他們一定會的。

這天，是個晴朗的天氣，霍比特人畢爾博?巴金斯十分清閑地坐在家門口，一邊抽煙一邊欣賞着四周的美景。

當畢爾博看到剛多爾夫時，一點也沒有起疑心，他只不過看到一個拄着拐棍的老頭，戴着一頂尖尖的藍色帽子，圍着一條銀色的圍巾，長長地鬍子垂過腰際，穿着黑色的大靴子。

“早安。”畢爾博如是說道，他是真心真意的，天氣如此明朗，草地如此青蔥。但是剛多爾夫的一雙鷹眼從上往下死死地盯着他，連帽子都遮不住他那匹翹起的眉毛。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祝我有一個好的早晨呢，還是說不管我希不希望這個早晨好，它都很好？”剛多爾夫一反常態的用嚴肅的語氣對坐在他前方的霍比特人說，“還是說這個早晨你覺得很好，或者是說這個早晨我們應該都過得好？”說著，他往前一伸頭，將可憐的畢爾博遮擋在那巨大的陰影下。

畢爾博哆嗦了一下：“這些意思全都有。如果你願意，這也是個抽一袋煙的美好早晨。”吐出一個圓圓的大煙圈。

“很漂亮，可我不是來陪你抽煙的。”剛多爾夫說：“最近我策劃了一次冒險，正好缺一個人，這個人可真難找啊！”

“如果你是要在這找人冒險的話，那可真是找錯地方了，我們的人都是一些安分守己的良民，冒險可是件吃力令人心煩不舒服的事情，沒人會願意去的。”畢爾博這時才意識到這個老頭不是善類，於是他拿出信件開始拆看，故意裝作不理剛多爾夫，向藉此將他趕走，但卻被剛多爾夫那閃光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

“早安！”畢爾博幾乎是用吼的：“我們這兒的人不需要什麼冒險，謝謝，你可以去河那邊找找看！”

“喲，你這句‘早安’包含的意思可真多啊，你的意思是要是我不走開，那你這個早上就不好了？”剛多爾夫微眯着眼。

“不，不，先生，我是說先生，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畢爾博偷偷咽下一口唾沫。

“不，你知道！我也知道你的名字，畢爾博?巴金斯先生！你也確確實實知道我的名字，我就是剛多爾夫，剛多爾夫就是我了！”

畢爾博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

沒想到剛多爾夫選中的人竟然是畢爾博?巴金斯，這個在以後會大名鼎鼎的霍比特人，在書中，他擁有一個傳奇的人生，一個傳奇的僕人――山姆?甘姆齊，一個傳奇的侄子――佛拉多?巴金斯，以及一個傳奇的物件――魔戒之王！但是，至少他現在一點也沒表現出與他傳奇的人生相配的行為。被剛多爾夫這個名字唬住的他在第一時間將術士關在了大門外，就差搬傢具堵門了。

剛多爾夫也沒再騷擾他，憋着笑了很久，在門上做了個不知名的記號后便離開了。

第二天，當霍比特人要將術士忘得一乾二淨時，敲門聲響起了。

門口是一個矮人，藍色的鬍子很是引人注目，“您好，德瓦林為您效勞。”驚訝到極點的畢爾博還沒反應過來：“畢爾博為您效勞。”然後矮人逕自走進了他家裏。

十分鐘后，第二次敲門聲響起。

“巴林為您效勞。”白鬍子，深紅頭巾的矮人竄了進來。

在此後的一段時間內，畢爾博家裏一下熱鬧開了。

“凱里、費里為您效勞。”

“多瑞、諾瑞、奧瑞、奧英為您效勞。”

之後，是一夥四個人：“格洛因、貝弗、布弗、包波。”也不說“為您效勞”之類的禮貌語了。

最後，是三個人，準確的說，是兩個人類加一個矮人。

“這是梭林。”嚯，這位連名字都懶得自己說了。負責介紹的是剛多爾夫，他算是把畢爾博狠狠算計了一把。另一個便是自稱奇魯克里斯的任博。

一時間，畢爾博那霍比特人專用的矮小房屋裏擠了十六個人，可算人滿為患。

儘管畢爾博萬分不願意，可不請自來的客人們仍然將他可憐的庫存食物消滅一空，連藏得很深的凍雞和腌魚也沒能逃脫，葬身其腹。

酒足飯飽后，任博覺得過意不去，幫畢爾博收拾起了殘局。二矮人們則自娛自樂般唱起了歌謠。

所謂眼不見心不煩，可憐的畢爾博乾脆躲進廚房刷洗碗碟去了，天知道這些該死的傢伙什麼時候才會自動離開。

“今天真是謝謝你的款待。”旁邊，一個畢爾博陌生的聲音像他道謝。“不客氣，這時我應該做的，對待客人就應當如此。”畢爾博連忙謙虛道，轉頭看去，卻是一個黑髮黑瞳的年輕人，正不好意思的對着他笑。

“你應該是今天唯一令我高興的了，好心的先生。我叫畢爾博，畢爾博?巴金斯。”畢爾博那糟糕的心情一下回復了許多，對任博伸出右手。任博明顯愣住了，沒想到在這一群不速之客中，自己居然是第一個被畢爾博認同的人。“奇魯克里斯，我叫奇魯克里斯?博?任。”伸手與霍比特人握在一起。

“那麼，你也是那個老頭……剛多爾夫的冒險隊中的一員嗎？”畢爾博問道。

“算是吧。”任博顯得有些無奈，自己實際是被半強迫加入的吧。

“算是？看來你們的隊伍構成還真是豐富啊。我想，請原諒我說句不禮貌的話，先生，你一定有不得不加入的原因吧？”畢爾博打從心底不願意踏出家門。

“就叫我‘任’吧。”任博不大喜歡這種生疏的稱呼，“實際上，就連我也不知道剛多爾夫的計劃。我是一名――嗯，遊俠，有一天工作完后，覺得很疲憊，昏迷在了郊外被剛多爾夫救回來，我家鄉的習俗是有恩必報，何況是救命之恩。而且，他還開出了我完全無法拒絕的酬勞，這個，對我們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任博的話半真半假，既然剛多爾夫在他身上找到了遊俠標誌，並認為他是個遊俠，那麼他就先當好遊俠的角色吧。

畢爾博收拾完刷洗好的碗碟，習慣性地拿出煙斗，點燃，“說實話，現在我哪兒也不想去，更不想參加什麼冒險，每天早上坐在家門口抽一袋煙才是我的心愿，一天吃足六餐，然後睡覺，接着，第二天又到了。”

聽完畢爾博彷彿發自內心的話語，心中那根弦又被牽動起來，任博靠着窗戶坐了下去，“有誰願意一天到晚在外邊遊走呢？我想，不管是哪個種族，最大的願望就是白天在外勞作，完了后回到家，吃上家人做的熱飯菜，然後美美的睡到天亮吧。”

家啊，我最想念的家……

霍比特明顯不是什麼喜歡憂愁的民族，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理由，他們便會很快振作起來。畢爾博?巴金斯先生揮揮手，吹散面前的煙圈，呵呵笑了起來，“看吧，這就是我的‘洞’，從我出生就生活在這裏，都有51年了。親愛的朋友，不要哀傷，我相信你一定會儘快回到家中的。如果有困難，不介意的話，回家之前你也盡可以把這兒當作自己的家。”

霞爾的霍比特人雖然不喜歡和‘大人’，也就是人類過多接觸，但他們天性喜歡熱鬧，好客，重要你得到了他們的認可，你就會受到家人一般的款待。

畢爾博向任博遞過一桿煙斗：“要來一口嗎？”

“不了，我從不抽煙。”任博搖頭拒絕了，他在來到中土之前一直是個良好的典範――不酗酒，不抽煙，不賭博。

“是嗎？那真是遺憾呢。”畢爾博悻悻地收回煙斗，“你一定很愛你的家吧？”

“嗯。就像愛我的生命。”

…………

那群吃飽沒事做的矮人早已唱完了歌，畢爾博和任博整理好廚房便回到了客廳。十三個矮人和灰袍的術士正襟危坐，圍滿了餐桌，正等着剩下的兩人。

“好了，人到齊了，那麼，我們就開始今天的正題吧。”剛多爾夫用手杖敲着桌面，一臉的嚴肅，“所有人都注意聽好了，這個關繫着你們今後的冒險能否――”

“――活着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