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笑面郎君揚子鶴

第六章 笑面郎君揚子鶴

第六章笑面郎君揚子鶴

天黑的時候,我們終於抵達傲雲堡的地界。馬夫很有經驗地說:“公子,這傲雲堡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去的。你不妨先找家客棧住下,明日一早去傲雲堡拜見也不遲。”

也好,那就去客棧吧。當馬夫把車停在時空門客棧門口,我有一秒鐘的錯愕,差點以為自己還沒走出宇文府的地界。小丫也愣了一下,叫住馬夫:“我們不住這家客棧,帶我們去另一家。”

馬夫一臉苦笑,“這是離傲雲堡最近的客棧,另一家離這裏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公子一路上也辛苦了,不如就先在這裏歇一晚,明天再換。”

我說:“不用了,就住這裏。”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肯定想不到我會住進時空門。

下了車,我掏出兩片鬍子,給自己貼一片,給小丫貼一片,然後大搖大擺走進客棧。

時空門客棧的佈局都一樣,一層是大堂,二層是包廂,三層四層是客房。

我們要了個上等客房,梳洗一番后,下樓用膳。只見餐廳里人聲鼎沸,座無虛席。沒想到,這裏的時空門生意也這麼好。

小二領我們到一個臨時支起的桌旁坐下,一臉歉意地說:“二位公子,今天如果照顧不周,還請多多包涵。”

我問:“你們客棧每天都這麼多人嗎?”

“平時雖然人也不少,但這幾天因為趕上傲雲堡的比武招親大會,人比往常多了一倍。普通客房都住滿了,上等客房據說也沒幾間了。要是到了明天後天,恐怕人還會更多。”

沒想到,挑時不如撞時,我這次臨時決定的出行,倒是把時間掐得剛剛好。

我和小丫點好菜,開始環顧大廳里的食客。坐在我們左側的一桌客人,一看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三個人搖頭晃腦不知道在吟些什麼。右側的桌子坐着兩人,一人肩上背刀,一人腰上系劍,大概是什麼練家子,這兩人對那三個書生似乎沒什麼好感,眼睛不時斜看着他們,一臉不屑。在我們的正前方,只坐着一位公子,這位公子倒是面目清朗,一人獨酌,不亦樂乎。這位公子?我忍不住又看他幾眼,越看越面熟。那公子很大方地舉起酒盅向我示意,我忙將茶杯舉起來做出回應——我在哪兒見過他呢?

飯菜上來后,我一邊吃一邊努力想。突然間,靈光一現,我想起來。他好像是叫揚子鶴,是報名參加我的招親大會並幸運入圍四甲的避雲山莊的新晉莊主。

他在這裏幹什麼?不會是來參加傲雲堡的比武招親大會的吧?哼,你小子要是參加完傲雲堡的比武招親大會後再去參加我的招親大會,看我不弄死你!

等到他再向我舉盅,我的好臉色可就欠奉了,我狠狠瞪他一眼,低下頭對付盤中美食。這時,小丫慌張地說:“小姐,不好了,我看到雙喜了。”

我手一抖,夾着的花生米骨碌碌滾到了桌子上,我四處張望着問:“在哪兒?”

小丫一邊拿袖子遮臉,一邊眼神亂瞟,小聲說:“剛進門。在你後面隔了三張桌子,他正在和收銀小二說話。糟了,他看過來了。”

我挺着背僵硬地問:“三綻來了沒?”

“沒看到三少爺。”

呼,那就好!唉,最危險的地方仍是最危險的地方。

我放鬆下來,正好瞅到那個什麼揚子鶴似笑非笑地看我。看,看什麼看,你要是吃着碗裏的還看着鍋里的,看我怎麼治你!

小丫繼續做即時報道:“雙喜走出去了。”

唉,好險。小丫拍拍胸口,吐吐舌頭。

我道:“小丫,你現在可是男人,不要做這麼女性化的動作。”

小丫忙放下手,裝出一副男人樣。看她不男不女的樣兒,我“撲哧”笑出來。

小丫不依,拿起筷子要敲我,“公子,你以為你看起來有多像男人啊!你也要注意,不能這樣撲哧亂笑!”

“是,是,多謝書童提醒。”

說話間,那揚子鶴竟靠過來笑眯眯地問:“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邀請二位與我同斟共飲?”

登徒子,竟然隨便和陌生女子搭訕!雖然我現在是女扮男裝,但他的眼拙改變不了我是女子的事實!

我黑着臉道:“多謝,不用!”說完,我揚手叫小二結賬。

他一邊揮着紙扇扇風,一邊繼續笑眯眯說話:“二位是來參加比武招親的吧?不知二位有沒有收到傲雲堡的邀請帖子,揚某我正好有事不能參加,有意將帖子轉送,若是我猜錯了二位的意圖,冒昧之處還望海涵。”

我一聽,忙擠出笑臉,“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揚子鶴公子,既然您有此美意,那我連玉春就不客氣了!”

嘿,不花錢,白送我,好極。

說完,我老實不客氣地伸出手掌曲動手指催促他,快,快給我啊!

揚公子瀟洒地收攏紙扇,更加笑眯眯,“這帖子沒帶在身上。要不,明兒一早,我在此把帖子給你?”

我眯眼想看清楚他,這小子不會是在耍我吧!

“你要是敢耍我,我會叫你死得很難看!”

揚公子仍一臉笑,“不敢,不敢,明日一早,不見不散。”說完,他回到自己的桌子,繼續自斟自飲。

小丫悄悄說:“這個揚公子笑得好像大灰狼!”

嗯,我也有同感。

第二天一早,我還在床上迷迷糊糊睡得正香,突然聽到小丫喚我:“小姐,你醒醒。那個揚公子果然在等你。他說要見了你才能將帖子交給你。”

我翻個身道:“他願意等就繼續等,反正他說不見不散。”

等我餓醒,小丫不知道到哪兒去了,桌上擺着的小米稀飯、茶葉蛋、小鹹菜和油條早已涼透,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吃將起來。

聽到敲門聲,我含糊不清地叫:“小丫,叫你不用敲門,你怎麼老不聽!”

等我抬起頭,看到進來的是揚子鶴,我立刻跳起來,“怎麼是你?!”

他上下打量我,一邊拿扇子敲擊手心,一邊說:“揚某等公子等了一上午都不見人影,只好主動送上門來,怎麼,這帖子,你不想要了?”

“要,當然要!多謝揚公子親自送來,放下帖子,門在後面,慢走,不送!”我坐下繼續對付稀飯,喝稀飯的聲音稀里胡魯。

好半晌,我見這公子仍獃著沒動,放下碗道:“怎麼,想要銀子?”

他忍笑地指指自己的嘴,“你的鬍子歪了。”

我伸手去摸,可不是嘛,這鬍子竟然從鼻子下方移位到了臉頰上。昨晚睡下時忘了摘鬍子,剛才睡醒也沒顧上洗臉。糟,被發現了。

揚公子又開始搖扇子,掛上他的招牌笑容,說:“昨天我就瞅着你怪裏怪氣的,明明舉手投足間娘里娘氣,偏偏長了副鬍子。你去傲雲堡意欲何為?”

我丟一個“要你管”的眼神給他,繼續喝稀飯。

等我喝完,這小子還站着不動。

我惱火地把他往外推,“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揚子鶴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我可沒惡意,如果你是去看比武招親的,我倒是可以帶你去探探地形。”

反正我和小丫對傲雲堡的地界不熟,有人送上門來當免費導遊,我只好笑納。並且,揚子鶴真是個牛皮糖男人,軟磨硬泡的功夫比我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那,咱仨就一塊兒去比武現場踩踩吧。

擂台設在傲雲堡入口大門前的空曠平地上。抬眼望去,比武的擂台被裝點得喜氣洋洋,到處飄舞着紅綢帶,鼓樂班已在奏樂,好不熱鬧。圍着擂台的四周,各擺了五排長凳,據揚子說,只有手持紅色邀請帖的人,才有資格落座,獲得好視野。凳子的外圍,又用紅色絲帶圍了一圈,把受邀的客人和臨時跑來湊熱鬧的人隔開,留個缺口作為進入擂台內場的入口,由兩人把守。紅絲帶外圍就是擂台的外場,供各地趕來的群眾蹺足圍觀。我粗略數了一下,這內場大概可容納二百五十人,如果再加上圍觀群眾,現場怎麼也有五百人。

想到我自己的招親大會,歷時一個多月才收到二三十份報名表,再對比這傲雲堡的招親大動作,我就心裏冒火。這幫古代臭男人,都挺會挑娘子的嘛!再想到這笑眯眯素有“笑面郎君”之稱的避雲山莊莊主揚子鶴也收到了邀請帖,我就對素昧平生的傲雲秀小姐心生不滿!搞什麼嘛,你堂堂大小姐,不過區區十八歲芳齡,幹嗎如此恨嫁?你選夫就選夫唄,幹嗎偏偏挑個和我的招親大會撞車的日子?怎麼想,我都覺得吃了虧,人家挑剩下的,再給我挑,欺負人嘛!

揚子不時用那雙笑眯成細彎月的眼睛看我,看他笑的那鬼樣兒,我就知道這小子仍認為我的假鬍子是欲蓋彌彰。他看我一眼,我就回瞪他一眼,他要是笑話我,我就揪他的長辮子。這男人的辮子比我的還長,又黑又亮,也不知道是怎麼保養的。我不止一次威脅他:“你要是再亂笑,我就把你的辮子剪掉!”可是,這威脅一點作用也沒有,他只是笑,只是笑,似乎要笑到永生里,而我在他的笑目注視下越來越不自在。不愧是“笑面郎君”,這笑就是殺傷性武器啊!

揚子掏出邀請帖給負責把守的護衛查看,護衛對他畢恭畢敬,仰慕之色溢於言表。傲雲堡挺給揚子鶴面子,給他的座位是最靠近擂台的前排,視野極佳。

我沒話找話:“沒想到揚公子竟然如此得傲大小姐的青睞,你是採花大盜?”

揚子鶴拿起不離手的扇子往我額上輕敲,“這嘴裏說的是什麼話?採花大盜哪有本公子這般玉樹臨風道貌岸然!”

還知道自己道貌岸然呢!

在揚子的指點下,我看向傲雲堡的入口大門。這大門四四方方,大約有三米來高,門楣上有剛遒有力的“傲雲堡”三字,在門楣頂上有個平台,上面搭了個遮陽區,有圓形蓋頂,四周垂下紅色紗幔,紗幔外的左右兩側各有一把紫紅木椅。據說,那是傲家三位主人的寶座。

再往上看,一級級的台階通往山的頂端。山的一面是斜坡,與陸地相連,從大門拾級而上,估計行約十幾分鐘可以到達傲雲堡的主樓。遠遠望去,樓影婆娑,虛無縹緲。山的另一面是筆直如刀削的絕壁,直直插入海里。可以說,傲雲堡枕山面海,地勢奇佳,是退隱休養的好地方。

我正東張西望時,幾個人過來和揚子鶴打招呼:“沒想到在此遇見大名鼎鼎的笑面郎君,幸會幸會!”“張少俠,王少俠,李少俠,揚某有幸與三位在此相逢,真是不虛此行。”

“笑面郎君來了,我們這些人想要抱得美人歸可就難上加難了。看來明天我們只有瞧熱鬧的分,要是上得台去,必會敗下陣來惹人笑話。”

“聽說連虎頭幫幫主、青鳥社社長、紅日壇壇主,還有其他在江湖上稍有名望的各幫各派都有受邀前來,看來傲老幫主是打算仔細給自己挑個好女婿了。”

“高手如林,不知道哪位英雄能最終娶得沂炎島的第一美人,明天我們可要拭目以待。”

這些人還未寒暄結束,又有幾位什麼俠客來打招呼。看着聽着這沒完沒了的應酬話,我無聊地打了個呵欠。

好不容易等那些人散了,我才對揚子鶴道:“要是他們知道你明天不來,肯定會樂壞了。你的武功難道這麼強,這些人都敬你三分呢。”

揚子鶴眨眨眼問:“誰說我明天不來了?這麼好的熱鬧,我怎麼能錯過?”

聽他這樣講,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把手伸向他的胸口去掏那紅色邀請帖。當然,我的手哪有那麼快,伸在半空中就被那把破扇子擋住,揚子鶴笑得像只狐狸,“揚某我改變主意了。所以,明天你要是想來湊熱鬧,最好是乖乖當我的侍從。”

我恨恨得用腳使勁踩上他的腳,跺!這笑裏藏刀的笑面狐狸!

揚子鶴任我踩,也不生氣,只是笑,“正好腳面有點癢,謝春姑娘幫我解癢!”

小丫看我受欺負,自然要幫我。她出其不意從後面揪住他的大辮子,沖我喊:“小姐,快來把他辮子剪掉!”

揚子鶴利落地把辮子從小丫手裏抖落出來,再一轉身,就到了離我們三米遠的地方,揚聲道:“明天要是想來這裏,就早早在我今天等你的那張桌子旁等我,過時不候!”說完,他沖我做個鬼臉,甩着大辮子加入到俠客群里應酬去了。

小人,氣死我啦。咱騎驢看唱本,走着瞧!

第二天,為了能順利混進比武招親的擂台內場,我和小丫以大局為重,犧牲小我,乖乖跟在揚子鶴身邊當起了侍從。揚子鶴春風得意,搖着他那把破扇子,大搖大擺在前走,我和小丫亦步亦趨當跟屁蟲。揚子鶴走哪兒,都有人上來問好。看他這麼有人緣,我今天若是拿他的帖子冒充他,恐怕會被當成偷貼賊被暴扁一頓再扔出去。

入了內場,半數席位已坐滿了人。我和小丫挨着揚子分坐在他的兩側。我原是計劃要報昨日之仇,想趁大家全神貫注看比武之際把揚子的大辮子剪掉,結果聽到他向別人介紹我和小丫時說我們是他的師弟,既然他沒把我們當侍從,那我就只好把袖子裏的剪刀往裏塞了塞。今天暫且饒了他,唉,我淳于蓮是只會想像幹壞事卻很少付諸行動的孬貨。

揚子那一副好笑的表情又出現了,他好奇地問我:“你的腦袋瓜里一天到晚在轉什麼念頭,表情如此豐富,真是有趣。”

我下意識摸摸臉,不會吧,我這麼不擅掩飾自己的情緒?

我咳了一下,把面部表情調為“無”的狀態,說:“勞駕師兄介紹一下場內高手的情況先。”

那邊三位是青鳥社的三位護法,原來就是那天在客棧里搖頭晃腦不知道吟什麼的文弱書生。而那天見到的背刀系劍的兩人,則是虎頭幫的正副幫主,看他倆一個虎背熊腰一個骨瘦如柴,再想這虎頭幫的名字,我忍不住笑出聲。再看過去,那邊那個滿臉絡腮鬍的中年男子是蒼龍派大當家,這個男人我是有印象的,他也是入圍我的招親大會四甲的人員之一。據說,他是個痴情男子,喪妻五年,一直未娶。那滿臉絡腮鬍,男人味十足,所以我一眼便記住了他。原以為留這樣的鬍子,該是個粗獷豪放的人,不曾想卻給我一種儒雅的奇怪感覺。繼續掃視其他人,拿什麼武器的都有,刀劍、長棍、鐵槌、狼牙棒、斧頭、長矛、皮鞭等,十八般武藝都有人使。這比武招親大會可謂是匯聚了幾乎所有的有為青年,為傲大小姐掙足了面子。

我悻悻地沒了好心情。如果傲家大少爺能來參加我的招親大會,我就不和傲家大小姐計較了,可偏偏這大少爺還拒絕參加還主動拿一百兩銀子打發了我,這叫什麼事嘛!嗬,她是沂炎島第一美女,我淳于蓮在讀書時也好歹算得上三朵班花之一嘛!我正心理交戰,想着要不要把傲雲秀列入我的假想敵名單的首位,這時,鑼鼓喧天響起來,再接着,人聲慢慢減弱,最後趨於安靜。

傲雲堡的三位主人上場了。他們在傲雲堡入口大門上端的平台落座。躲在紅色紗幔里的美人,雖然看不真切,卻也能瞧出個大概。她着一襲紅衣,膚白如雪,雲髻高懸,嘴角含笑。我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是個美女,比我美上好幾分。

再看她身側,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戴着副銀色面具,遮住了眼睛鼻子和面頰,那露在外面的嘴唇細細抿着,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寡言印象。他,大概就是那位神秘的傲雲岫。他即使戴着面具,仍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問揚子鶴:“傲家大少年不會是被毀容了吧?大白天的,為何要以面具示人?”

揚子鶴笑笑道:“據我所知,傲雲岫可是美男子!他要是知道自己被說成毀了容,不知心裏作何感想。”

我正想再問下去,揚子鶴沖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只得閉嘴。只見那另一個中等身材的瘦男人出聲道:“各位大俠,各位朋友,承蒙賞臉來到傲雲堡參加小女的比武招親大會,傲某萬分感激。此次比武只需點到即止,萬萬不可傷了彼此和氣。”

我一聽這聲音,媽呀,這江湖上響噹噹的老幫主,怎麼這把嗓子,太跌人眼鏡了。仔細看去,傲老幫主臉色不怎麼好,瘦骨嶙峋,再加上粗嘎嘶啞的嗓音,讓人覺得他似已病入膏肓。我暗自揣測,不會是傲老幫主覺得自己時日不多,所以想早早把女兒託付了終身才好安心吧。

揚子鶴見我吃驚的樣子,貼在我耳邊小聲說:“江湖上傳說傲老幫主在三年前閉關練武時不幸走火入魔,大病一場后就變成現在這樣子。以前的他也算是美男子,否則也不會有傲雲秀這麼如花似玉的女兒。”

後來,也沒聽清傲老幫主又說了什麼,大概是講比武的規矩,我不感興趣,只盼着比武趕快開始,讓我見識見識古代俠客的風采。

終於,在開鑼聲中,比武開始了。

首先躍上台的是個痞子樣流里流氣的男人。他一上台,我下意識看向傲大小姐,她迅速低下頭,讓人窺不見一絲表情。如果她落到他手裏,心裏肯定會不甘的吧。我不禁壞心地希望這痞子能打敗所有高手,把傲大小姐抬回家。可惜,我這邊廂想得正美呢,那痞子男卻很不中用的被另一個劍客削下一綹頭髮。

他倆一開局,原本台下還有些拘謹的男人們開始躁動,紛紛躍躍欲試,只可惜一次只能二人對決,所以只得排隊等候。我看向那長長的隊列,那些男人長相普通資質普通,他們大概以為來這裏比武是有便宜可揀的吧?越是高手越是最後出場,他們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

揚子問:“你覺得哪位能贏?不少人下了賭注,你呢,你想賭哪位?”

暈,好賭之徒古往今來都不缺!

我掏出一枚銅錢道:“如果你出手的話,我賭你贏!”

他接過銅錢,搖着頭道:“你這一枚銅錢就想讓我出手?如果是你比武招親,我倒可考慮考慮。雖然你不如傲大小姐美,但你看起來比她有趣,娶回家當小老婆解解悶兒應該不錯!”

有沒有搞錯,我難道長了副小老婆的嘴臉?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彆扭,找死啊,看我不擰死你。

揚子鶴一邊躲,一邊示意我不要鬧。不好,傲大少看過來了。我忙坐正裝淑女,沖他擺手微笑。他瞟我一秒,抿抿嘴,又把目光投向擂台。搞什麼嘛,有什麼了不起,你以為我淳于蓮對你有那麼點兒好感,你就敢在我面前這麼跩?

揚子鶴撞撞我,“別搔首弄姿了,你現在可是男子裝扮,要是再做這種女人動作,我就要吐了。”

經他提醒,我才意識到自己是長了鬍子的“男子”。唉,早知道的話,我就扮成花枝招展的美女了。失策,失策。

我不停往傲雲岫看,想研究研究他,可揚子鶴老用紙扇遮住我的視線,“你是來看比武的,還是來看傲雲岫的?”

我答:“兩個都看!”

“你看個遠的,不如多看看我這近的。”

我們正拉拉扯扯,小丫看不下去地說:“你們兩個還不規矩些,沒看到大家都不看擂台在看你們了嗎?”

果然,好幾個人扭過頭來看。

揚子鶴放下扇子,嘴又湊到我耳邊嘀咕:“我的名聲都被你毀了,別人還以為我有斷袖之癖了,我要是娶不到娘子,你負責。”

“沒問題!我對你負責,娶你當我的第十八任小妾,天天蹂躪你。”

揚子揮起扇子又想進攻,我在防守之餘不忘繼續瞅傲雲岫。可惜,他戴着面具,根本無從得知他的表情,遺憾!

我問揚子鶴:“剛才傲老幫主是不是說過最後奪擂的人還要和傲雲岫對決一場?”

揚子鶴點頭,“雖然江湖上很少有人和傲雲岫對決過,但傳說中他的劍法出神入化,如果有機會,我倒是想和他切磋切磋。”

我鼓動他,“你可要把握好今天這個好機會。一會兒,那幫烏合之眾被全部淘汰后,你也上台耍耍。要是你能奪擂成功,我就娶你當我的大老婆!”

揚子鶴又笑得眉眼歪斜,舉着那破扇子對着我的頭又是一記,“你就這點小把戲,我豈會上當!我要是奪擂成功,那傲家大小姐就是我的大老婆,我要是再成為你的大老婆,那傲家大小姐豈不成了你大老婆的大老婆!”

哈,這個稱呼好,適合冠給傲雲秀!我倒是不介意讓她來侍候我啦!

揚子鶴又是一記敲,“想得美!”

我一邊揉着額頭,一邊琢磨着還是把他辮子剪下來比較好。

正在這時,虎頭幫的刀幫主竟然被青鳥社的文弱護法逼下台來。那護法站在台上氣定神閑地握着判官筆朝台下作了個揖,對刀幫主道:“若有失禮,還望海涵。”刀幫主滿臉通紅,在他兄弟劍幫主的攙扶下坐回原位。沒想到文弱書生比壯漢還厲害!

比武的真正好戲,這才開場。

聽揚子說,這次比武招親,明着說是為了抱得美人歸,其實暗地裏各幫各派也都想趁此機會秀出看家本領提升江湖地位,而那些青年才俊更是想藉此比武從此在江湖揚名立萬。所以,這招親,並不僅僅是招親而已,比我的純粹以尋找心上人為目的的招親要複雜得多。我忍不住再望向傲雲秀,她也蠻可憐呢,在不少心懷叵測的人眼中,她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

想起先前在客棧吃飯時見到虎頭幫幫主對青鳥社護法不屑的表情,這會兒他被逼下了台,心裏不知有多惱羞成怒。不知道比武過後,會不會讓那些心胸狹窄之人懷恨在心,引發什麼江湖恩怨。江湖果然不是那麼好混的啊,我還是只瞧熱鬧就好,千萬別掉進去惹來一身濕。

緊接着上台的又是些什麼這壇那幫的弟子。只因這些弟子們樣貌一般,屬於那種往人堆里一扔就找不出來的主兒,所以我興趣缺缺,看得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像這樣耗時耗力的淘汰賽,真是枯燥漫長哇。我只對場內的三個人感興趣,如果傲雲岫、揚子鶴以及那蒼龍幫幫主蒼昊天能夠上台比一把,那我就飽了眼福了。只可惜蒼昊天似乎無意出手,他手下的一名堂主倒是上台去耍了套拳法,打掉了青鳥社護法的判官筆,暫時成為新擂主。

到了這時,願意上台去的早就現了眼,不願意上台的只優哉游哉地作壁上觀,那些想上台但自知武藝不精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干坐着。所以,當那堂主在台上站了約五分鐘,仍無人上前挑戰,台下議論紛紛,不知道接下來會如何發展。

我撞撞揚子鶴,“你當真不出手?那麼大個美人兒,要是被別人搶了去,你就不心疼?”

揚子鶴嘴角勾着笑,“現在還不是大爺我出手的時候!倒是你,可以上台試試。”

他的話音落下,我才發覺自己騰空而起,以弧線的優美之姿栽向擂台。天殺的!我要是命喪擂台,變成惡鬼也要找你揚子鶴報仇!

當我四腳朝天落在那堂主腳邊時,我頭暈眼花手忙腳亂地在空中抓了好幾下,也沒力氣站起來。

台下一看情勢突變,先是吃驚於我這樣的出場方式,接着就爆出一串鬨笑,中間還夾雜着小丫驚惶失措的叫聲“小姐”。

蒼龍幫的堂主大方地伸出手,稍一帶力,我就站了起來。他看我站定,沖我抱拳道:“在下蒼龍幫堂主蒼茫,不知這麼大俠如何稱呼?”

我連忙有樣學樣地抱個拳道:“在下是避雲山莊莊主揚子鶴的師弟連玉春連大俠。”

我往台下的揚子鶴看去,只見那小子一臉壞笑地扇着扇子,一副看好戲的欠扁樣。我心中惱恨不已,哼,既然你這麼放心地把我交上台,我可不能放棄這麼好的機會,我定要好好糟踏糟蹋避雲山莊的名聲!

於是,我昂首挺胸,努力看向比我高出一頭的蒼茫,大咧咧地挑釁:“雖然你蒼龍幫名聲在外四海皆聞,但比起我避雲山莊仍是稍遜一籌,如果不想當我的手下敗將,最好是現在就下台歇着去!”

台下看客聽我口氣如此狂妄,再見我一副完全不把蒼龍幫放在眼裏的傲慢相,不禁嘩然。

有人發話:“揚莊主何時有這樣的師弟,我蒼山行走江湖多年可是聞所未聞!你小子可別冒充避雲山莊的人來蓄意破壞我蒼龍幫和避雲山莊的關係。”

我用手指向揚子鶴道:“問他嘍。”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揚子鶴,揚子鶴慢悠悠站起來說:“我這小師弟剛入師門,不知深淺,還請蒼龍幫以及各位大俠多多包涵。”說著,他微微鞠了個躬,立起身時又說,“請各位繼續觀戰,我這小師弟雖然不是蒼堂主的對手,可他一會兒要是出了丑,就會變成小老虎,還請各位憋着點笑,有多遠躲多遠。”

此話一出,眾人更樂了,各種咬耳朵的聲音匯聚成蚊子蜜蜂的嗡嗡聲,把現場攪得熱火朝天。

想到我被眾人當成猴子樣肆無忌憚地打量,我的怒火一個勁兒地上竄狂燒。剛想說“我是女人,我不玩了”,可又想千萬不能遂了揚子鶴的意。我看向高台,只見傲雲岫抿着嘴,傲雲秀眼角含笑,傲老幫主則是不露聲色。唉,我淳于蓮竟然身陷囹圄無法脫身啊!

蒼茫見我沒有出手的意思,非常有風度地建議道:“這位連小弟,如果您不嫌棄的話,就請先亮出兵器,勞駕與我切磋一番可好?”

我想都不用想就脫口而出:“不好!”

台下見我如此不給面子,又是一片嘩然。

唉,怎麼辦,怎麼辦?我可是什麼也不會哇!

突然間,我想起以前軍訓時有學過一套什麼軍體拳,要不,就先拿出來舞一番拖拖時間?

主意一定,我也建議道:“蒼堂主,我們兩人就不必切磋了。我先耍一套拳給你看看,如果你覺得我這套拳能勝得了你,你就是我大哥,當大哥的可別找小弟麻煩。”

蒼堂主聽我這樣說,有點發矇,仍有禮地答:“那就煩請連小弟先把你的拳法舞一番讓大哥我開開眼。”

台下聽他已自稱“大哥”,某些好事之徒又開始起鬨,噓聲口哨聲滿場飆。

我看蒼堂主做了個“請”的手勢,只好沖台下道:“那,我連大俠今天就獻醜了!”

為了避免運動拉傷,我先熱身一番,扭扭手腕腳腕,轉轉脖子,伸伸腰彎彎腿,扭扭屁股擺擺臀,再蹲下身壓壓腿。當我再回位站好,這才開始出拳。這套軍體拳,我只記得五成,以前軍訓時,教官誇我舞得不錯,還把我叫到隊列前當領拳示範。只是,好幾年沒練過了,我一邊強作鎮定,一邊心裏發虛。從弓步沖拳開始,我越舞動作越慢,也不知道舞到第幾式的時候,腿下一個踉蹌,我倒在地上,屁股正好坐在我交叉的小腿上,狼狽不堪。

即便是再有風度的蒼堂主,也不管不顧得哈哈大笑起來,台下的鬨笑聲就別提了。

蒼堂主再次好心地伸出手來拉我,我心中一動,在一隻手伸向他的時候,把另一隻袖子裏藏的那把剪刀滑出落到另一隻手中,趁他不注意,衝著他的袖子就是一剪刀。他完全沒有防備我會有這一手,想躲開,我哪裏容他躲,扔下剪刀,抱住他胳膊抓住他袖子,就着剛才剪開的缺口,用力一撕,蒼堂主的半個胳膊就露了出來。

台下正笑得起勁的看客們,一時之間也沒想到我會有這一招,再看蒼堂主錯愕的表情,又是一片嘩然。

蒼堂主再次發矇,看着自己的袖子,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

我小人得志般地咧嘴笑,抱拳道:“大哥,失敬失敬。”

蒼堂主回過神來,豪放地道:“在下武藝不精,疏於防範,輸得心服口服!”

我眼睜睜看他下台落座,蒼昊天對他耳語一番,並朝我看了幾眼,那雙眼睛閃閃發亮,又黑又深,看得我心虛。

我別開眼,瞅向揚子鶴,那小子張着嘴一臉難以置信,似乎沒料到我能擺平蒼茫。我也沒想到是這結果,早知道我就直接認輸,還省得我繼續打擂了。唉,應付完蒼堂主,接下來會是誰呢?

原本比賽已升級為高手的對決,結果我這菜鳥一出手,竟然“擊敗”了高手,於是再度將比賽拉回到低級水平。台下那些原本以為再無登台機會的小俠們,現下看到有機可乘,又開始排隊上場了。

眼見着一個長着麻子臉的男人衝上台,我忙拾起剪刀,剪刀在我手裏一開一合地“咔嚓”作響,我擺出在電視上看到的拳擊動作,嘴裏還“哼哼哈嘿”地亂嚷。麻子臉大概從未見過這種招式,繞着我轉了幾圈沒敢動手,後來發現我不過是虛張聲勢,立刻就撲將過來。我一下子慌了,一聲“媽媽咪呀”后,我閉上眼睛,準備挨上一記重拳。突然聽到一聲悶哼,我張開眼,竟然看到麻子臉跪倒在地。

怎麼回事?我看向麻子臉,他一邊揉着膝蓋一邊爬起來,瞠目結舌地看看我,然後一句話沒說,就一拐一拐地往台下走。

我轉身看向台下觀眾,喝彩聲立刻響起。不知道誰在說:“不愧是避雲山莊的大俠,竟然只用一招就打敗了銀花會副使,佩服佩服!”

不會吧?是誰暗中幫我?

我看向揚子鶴,他挑挑眉,沖我擠擠眼。哼,算你小子有良心,護駕及時。

我在台上又被當猴子似的圍觀了好幾分鐘,再沒人上來挑戰。先前排隊候着的人群又散回到座位上。我心裏着急,如果我真這麼走狗屎運地當上了擂主,我拿什麼男兒身去迎娶傲大小姐嘛!這烈日當空照,再不讓我下台,我就要中暑啦!我向揚子鶴求救,可那小子只顧着用破扇子扇風,完全當我不存在。小丫這時候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怎麼辦?

我正低頭苦尋脫身之計,瞥見一條身影飄近。

我欣喜地看向來人,竟然是雙喜。他怎麼來了?

我再看向台下,小丫正站那兒沖我打手勢,讓我放心。

雙喜大概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被脅迫來的,他小聲道:“蓮小姐,你可害苦了我啦。”

我一看有救兵駕到,先前的鬱悶一掃而空,玩心又起。我笑眯眯地調侃雙喜道:“不知這麼大俠屬於何門何派。難不成,你也要和我搶這沂炎島的第一美人乎?”

雙喜大概是以前在我的反覆作弄下已得到了充分鍛煉,只見他不慌不忙地應答:“在下不過是時空門客棧的一名小小管事,今日能得到連大俠的指點,實乃三生有幸,請!”說著,他擺出一副開打的架勢,我只得揮舞着剪刀向他衝過去。原本我是一招就可以被制服,偏偏雙喜還要給我多留點面子,假模假式地陪我玩了十幾個回合,這才打落我的剪刀,讓我脫了身。

我歡欣雀悅地下台,不管雙喜臉上無奈的表情。哈哈,我終於解脫了。

小丫迎上前,我忍不住抱着她跳了兩跳。等到發覺周圍人的眼光,我這才恢復過來,裝成男人樣,對小丫說:“多謝牙弟捨身相救,我連玉春感銘在心,請容我以身相許報你的大恩大德。”

小丫見我裝模作樣,受不了地拉我閃到後排,“我差點嚇死了,還好我看到雙喜,否則還真不知道怎麼救你下台呢。”

我問:“雙喜在這裏,那三綻來了沒?”

“雙喜說三少爺有別的事情,所以派他當代表過來的。”

他有什麼別的事?難不成是陪着查爾斯王子?

既然這事他不願我插手,那我也就不去想了。

接下來嘛,那該死的揚子鶴得對我有個交代。

我和小丫嘀嘀咕咕一番,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坐回到揚子鶴身邊,看他張嘴正想說什麼,我扭過身就給了他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然後拚命擠出幾滴眼淚,委屈萬分地捶着他的胸膛罵:“你好壞哦,怎麼這麼狠心對我!如果我有傲雲秀那般的美貌,你大概不會捨得把我往擂台上扔的吧?嗚嗚嗚!你這挨千刀的!”我嚶嚶地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沖坐在他另一邊的小丫打手勢。

揚子鶴沒想到我會哭,一直以來我表現出的都是一副天高地闊任我行的大女人作風,現在我哭成了淚人兒,完全一副小女人作態,他滿懷歉意地一邊拍着我的背,一邊哄:“是是是,是我不對,不哭不哭哦,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對你這樣了。”

得到他的保證,我再扭捏一番,抬起頭看到小丫做個了“OK”的手勢,我立刻從他懷裏掙脫出來道:“我沒事啦。謝謝師哥關心。我累了,想先回客棧休息休息。”

揚子只道我剛才在台上舞了一番也確實累了,就放開我,送我出去,叫了輛馬車載我回客棧。

上了車,我沖他甜甜一笑,再揮揮手,待他轉過身,那齊腰長的又黑又亮的大辮子已短了一半,我樂得心花朵朵開。我接過小丫從袖口裏掏出來的辮子,把它編成麻花當短鞭使。哼哼,叫你沒事亂惹我!

回到客棧時已過晌午,想到那些人仍在陽光下暴晒,我就慶幸自己的早歸。雖然不能看到是誰最終成為擂主,但想到揚子鶴和蒼昊天不會出手,我就覺得那擂台賽就是不看也沒什麼遺憾。

我和小丫先美美飽餐一頓,然後回房睡午覺。

哪曾想一覺醒來,窗外已是晚霞滿天。我懶洋洋地伸伸懶腰,打個呵欠,想再繼續賴賴床,床側一道聲音襲來:“小蠢,沒心沒肺,你可真能睡!”

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回頭一想,我是醒着的啊,忙睜開眼,可不就是三綻少爺!

我坐起來問:“誰讓你進來的?以後沒本姑娘的允許,不準擅闖閨房。”

三綻坐到床沿,用手拍拍我的臉,“怎麼?睡糊塗了?還沒醒?不認識我了?我闖了多少回了,你現在才說?還在氣我不帶你來傲雲堡?”

明知故問!哼,不帶我來,我還不是自己來了!

三綻捏捏我臉頰,笑,“你這樣子可真像氣鼓鼓的青蛙。這兩天玩得不開心?”

我撥開他的手指哼哼:“沒你在旁邊,我快樂似神仙!”

三綻扳正我左搖右晃的臉,拿倆大眼珠子罩着我繼續問:“這幾天,一點也沒想我?”

幹嗎那樣看我,還問這種話?我的臉掙不開他手的桎梏,只好垂下眼瞼,躲閃他的問題。想你?哼,躲你還來不及呢!

突然,我唇上一熱,那觸感嚇得我連忙睜大眼。不會吧,這小子竟然親了我。我連捶帶打把他往外推,誰曾想他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鉗住我的雙臂,霸王硬上嘴。嗚嗚嗚,我穿越到這古代的初吻,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沒了。那誰說的,既然無力反抗,就閉眼享受吧。

三綻看我不再掙扎,把我往懷裏一摟,聲音略帶嘶啞地說:“小蠢,我好想你。”

我徹底蒙了。這小子,真的喜歡我?

雖然,雖然剛才那蜻蜓點水式的親吻,我並不是很討厭,並且現在窩在他懷裏也很舒服,可是,讓我和他再有進一步的發展,我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可行。

我從他懷裏抽離出來,定定地看着他咬牙切齒地說:“不準想我,不準喜歡我!不準!”

我快速跳下床,逃到洗臉盆邊梳洗。我一邊往嘴裏抹牙粉,一邊慶幸,幸好來到古代養成了穿長袖長褲睡覺的習慣,要是再像現代時那樣裸睡,要是屋裏時不時闖進個男人來,那可怎麼得了!以後睡覺,一定要把門給閂牢了!

三綻不再說話,看我像小蜜蜂似的一會往西一會往東裝出異常忙碌的樣子,他重重嘆了口氣。這麼大一間屋子,只不過容了兩個人,卻製造了這麼強的張力,壓迫得我呼吸不暢,在我快被隱形暗流吞沒之際,房門“砰”一聲被踢開!

揚子鶴氣急敗壞地衝進來嚷:“連玉春,你出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剪掉我的辮子!”

我忍不住頭疼。這屋裏的一位我還沒打發走,怎麼又跑來一位找麻煩的。

我剛想探出頭,三綻搶先走到外間說:“揚莊主,不過是幾根頭髮而已,剪掉了又能長出來,何必動這麼大火氣!”

揚子鶴大概沒想到我屋裏還有個男人,一時愣住,片刻后回神道:“原來宇文三公子也在這裏,揚某冒失了。不過,你說得輕巧,你可知我這把辮子留了多少年花了多少工夫?她倒好,一個不高興,咔嚓就把它剪了,換成你的話,你難道不生氣?不知三公子和春姑娘是什麼關係?”

三綻把身後的我往前一摟,“這位是我宇文府的淳于蓮大小姐。這兩天有勞你的照顧,三綻在此謝過。”

揚子鶴嘴裏念叨:“連玉春?淳于蓮?你就是近一個多月來在江湖上臭名遠揚的二十九歲未嫁老姑婆淳于蓮?不像,不像,實在不像!”

說誰呢?誰臭名遠揚?誰老姑婆?

我從三綻懷裏掙出來,跳到他面前,“不錯,正是區區在下!就是這樣一位臭名遠揚的老姑婆,也讓某個大辮子尾巴狼動了心思入圍了四甲。怎麼,沒收到我寄出的邀請帖?想來揚狼最近惦記着傲雲堡的豆蔻小姐,所以對我這老姑婆不怎麼上心。既然如此,我的招親大會就不勞揚狼參加了,就此別過,好走不送!”

三綻對着門沖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可揚子鶴哪這麼容易就被打發,嬉皮笑臉道:“嘖嘖,我好像聞到了酸酸的味道。我來興師問罪,怎麼我還沒發脾氣,你倒有理了!算了,我大人不計小人過,不和你計較。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沒娶你當小老婆,你怎麼能隨隨便便就不要我了?既然你剪了我的辮子,就要對我負責,那可是我的青絲一把,豈能白白被你擄了去!”說著,他向我伸出魔掌。

三綻哪能容他靠近,一進一擋間,兩個人竟動起手來。

我淳于蓮何德何能,跑到古代來,竟然有兩個男人肯為我打架耶!

我津津有味地看起來。不錯,這兩個男人身高相當,長相都不賴,武功似乎也不錯,纏鬥了至少一盞茶的工夫也沒分出勝負。看到後來,我已視覺疲勞,忍不住問:“你們兩位什麼時候打完,本姑娘餓了,要去飯飯先。”

三綻見我起身往外走,無心戀戰,三招兩式間竟然摘下了揚子鶴掛在腰間的紙扇,道:“承讓。”

揚子鶴急了,“好不容易遇到個對手,怎麼能草草收場?走,我們去外面找個空曠場地好好較量較量。”

三綻逕自把紙扇拋給他說“失陪”,然後跟上我,“小蠢,我們去包廂。”

揚子鶴追來,“喂,春姑娘。我可是一天也沒吃到好東西,你怎麼能扔下我,等等我。”

牛皮糖男人就是臉皮厚,一路跟來,甩都甩不掉。

等我們一行三人到了包廂,見到小丫正圍着雙喜打轉,“真的?你真的成了擂主?雙喜,你好厲害啊!這麼說來,傲大小姐就要成為你的娘子啦,恭喜恭喜。”

我一聽這話,也笑起來,對着雙喜就是一個肩拍,“好小子,沒想到你的功夫如此了得,真是深藏不露!你可為宇文府長了老臉了。”

雙喜的窘相又現,他想解釋什麼,張了口又閉上,看看三綻,最後重重嘆口氣道:“你們就笑話我吧!”揚子鶴道:“誰能最終娶了傲大小姐,那還說不準。傲老幫主說了,最後上擂台的十位都有資格,明天這十大門派可進堡一敘。托春姑娘的福,明天我也能進堡湊熱鬧。”

這麼說,我也能進堡了。哈哈,那句古話怎麼說的,禍兮,福之所倚。果然!

我得意地看向三綻,哼,你不讓我進堡,這下子傲老幫主親自相邀,你沒話說了吧。

三綻不停往我碗裏夾菜,說:“你看你,這兩天沒人管你,你又不好好吃飯了吧,臉都瘦了一層。”

揚子鶴的眼珠子一會轉向我,一會轉向三綻,然後也夾一筷子菜到我碗裏,“雖然你的臉不像傲大小姐那樣是標準的美人瓜子臉,但肉肉的也蠻可愛。多吃多吃,吃得胖胖的,這樣就更嫁不出去了!”

什麼人哪,相比下來,還是三綻比較可愛。

我看向三綻,咦,這小子啥時候把小鬍子剃了。這下巴這抿着的嘴怎麼這麼熟悉?

我忍不住把手伸出去,蓋住他的眼睛鼻子,天,真像。

三綻不明所以地叫:“小蠢,你不好好吃飯,也不能蒙我的眼睛讓我也吃不了飯哪!”

我退回去,再仔細打量他,這小子竟然用一副小鬍子就瞞了我這麼久,真是欠扁!

淳于蓮啊淳于蓮,虧得你還常誇自己心細如髮,實際卻如此眼拙。你識得的古人不過那幾人,能讓你感覺熟悉的更是屈指可數,你怎麼一直都沒有懷疑呢?

三綻和傲雲堡到底是什麼關係?

既然他隱而不說,那,我要不要戳穿他?

還是,明天進了傲雲堡再做打算?

這頓飯我吃得是五味雜陳,腦子裏一下子亂成一團。這愛與我鬥嘴的三綻,這說想我的三綻,這說不介意我的年齡仍願意娶我的三綻,我到底了解他多少呢?

三綻見我食不知味的怔忡樣,問:“怎麼了?還沒睡醒?”

我匆匆扒完碗裏剩下的飯,放下筷子道:“我吃飽了。”

揚子鶴見我起身,停下筷子道:“春姑娘,明天一早我們要去傲雲堡,你可別又起晚了。”

三綻站起來要送我回房,我推開他,“我會認路了,你慢吃。”

唉,這個夜晚,恐怕會是個失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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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我的野蠻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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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笑面郎君揚子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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