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印加至寶
第四十八章印加至寶
這是一相逢的招牌菜“河橋映月”。以豬排骨天然形成的拱橋狀為橋,肉酥黃嫩細,橋下是裹肉蒸好的糯米做的月亮,肉的精華都浸在了糯米中,旁邊輔以綠色香草做伴,色香味俱佳。
龍軒帝接過盤子,有意無意從芙洛面前晃過,讓她差點沒流出口水來。芙洛自我檢討,自己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弱點太多,偏偏都被龍軒帝抓住了。
胃絞疼得難受,強烈呼喚着那道“河橋映月”。龍軒帝也不答話,就把盤子放在自己面前,繼續看書。“我抄,我抄還不行嗎?”芙洛萬分委屈地看着那盤肉。
龍軒帝的眼睛溢出笑意,看芙洛粗魯地分解着那排骨,“可惜錯過了一相逢的‘江石肥牛’”。他悠悠地補上一句,成功喚起了芙洛的恨意。她知道那是什麼,那是一相逢的經典菜。這道菜要用澆上滾油的江石烹飪,剛才上菜時,那香味撲面迎來,當時自己真恨不得撲上去。
芙洛此刻真恨不得把龍軒帝當排骨啃了,不過沒關係,芙洛提醒自己,底牌,底牌,成功地壓下了怒意,泛出明媚的笑容。
飯後,龍軒帝遞上芙洛慣用的鵝毛筆。
她驚異地發現他居然還準備了這個,看來抄書是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的,都怪自,不跟他講話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芙洛揉揉酸疼的手腕,一頁一頁抄着,內容倒沒怎麼進入腦子,全用來詛咒龍軒帝了。
當翻到最後一章時,才發現那觸目驚心的“絕情棄愛”篇,被人撕去了。芙洛偷偷瞄了一眼龍軒帝,一如往昔的鎮定,可是還有誰能撕掉這一頁呢?
芙洛擱下筆,用眼神挑釁龍軒帝,告訴他,自己不抄了。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看看,他把最後一頁撕了嗎,芙洛在心底竊笑,如今目的達到,自然不用再抄了。她囂張地將最後一頁翻在龍軒帝的面前。
“改成抄寫兩百遍!”芙洛傻眼了,明顯他是在惱羞成怒,怪自己得意忘形。
“過幾日,我們還會經過陸州的一相逢。”只這一句話,就讓芙洛垂頭喪氣,繼續艱苦的工作。
出了汴州,馬車行進在山林腹地,龍軒帝突然叫停,抱着芙洛下了車。芙洛愣了愣,環顧四周,發現原來是這裏。
就是在這裏,龍軒帝曾將自己趕下馬車;就是在這裏,曾以為自己和他此生再沒有交集。龍軒帝放下芙洛,轉身欲走,踏出了半步,左腳還沒並上右腳,便轉身回頭,將芙洛重新抱上馬車。
馬車又恢復了行進,芙洛呆坐在馬車上,感覺龍軒帝是不是發燒了。
馬車翻過崎嶇的山路,來到一個不起眼的小村。雖然不起眼,但在芙洛的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是曾大娘救她的那個村子。當年的茅草屋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泥瓦房,芙洛站在遠處,看到一個年輕的少婦背着孩子在院子裏幫曾大娘喂小雞。
“這不是芙洛姑娘嗎?”曾大娘看到了芙洛。
“大娘,以前謝謝你了。”
“真不敢認姑娘了,如今出落得這麼水靈,是大娘我該謝你,姑娘發達了,也不忘我這個窮婆子,還幫阿牛娶了一房這麼好的媳婦,快快裏面坐。”曾大娘請芙洛進屋,看到她身後不遠的龍軒帝,曖昧地笑了笑,“這是你當家的吧,長得可真俊。”
芙洛的臉紅了,急急告辭,疑惑自己什麼時候幫曾阿牛娶的媳婦。芙洛的眼睛直指龍軒帝,無聲地質問,當時你不是放了我嗎?
龍軒帝假裝沒看到,裝作看風景的樣子。
行到往日的小鎮上,客棧老闆早就換了人,據說是得罪了權貴下了獄,李員外府早已荒廢,人不知所蹤。
他是在宣佈,自己的命運一直都掌握在他的手掌心裏嗎?
一年多的不管不問,冷眼看自己艱難的生存,絲毫不知道憐惜二字,那個月少真是罵得太好了。
元歸城。
馬車停在“明月璫”的門口,芙洛不敢相信明月璫洗衣房居然還在,而且比以前更氣派,更堂皇,自己不是已經將她結業了嗎?這是產權問題,芙洛憤怒地跳下車,打算找老闆理論。
卻見龍軒帝也下車走向“明月璫”,裏面的掌柜迎了出來,面帶笑容,服務周到,也不急着問客人,只是上茶伺候。
龍軒帝從懷裏摸出一塊牌子,那掌柜的臉笑成了花。
“原來是大老闆來了。”
於是,掌柜的返回內間,取出賬本和這一年的利潤。芙洛不敢相信,龍軒帝居然成了“明月璫”的大老闆,真是強盜,連自己獨創的品牌都不放過。
辛掌柜又拿了裝着賬本和銀票的盒子出來,芙洛正想接過來,就被龍軒帝一手搶了過去,死死摟在懷裏,單手接過辛掌柜呈上的東西。這絕對是搶劫。
馬車上。
“這是我的錢。”芙洛嚷道。“袁記。”龍軒帝冷冷地提醒。“我不是已經抄了祖訓了嗎?”芙洛的聲音降了一度。
“那是懲罰,這是賠償。”
那一刻真懷疑龍軒帝是學法律的人穿越的。
最終還是沒能逃離這座宮城,好像是第三次進宮了呢。自己的命運兜兜轉轉,卻怎麼也離不開宿命的終結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的心,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的舉動,只是這麼隨遇而安,無奈地回來了。
掌握自己命運就是面前這個活生生的人,真讓人憤怒。
馬車駛進宮門,兩側跪滿了迎駕的人,行至端儀門才停下,龍軒帝優雅地邁下馬車,凜然地走在地毯上,留下芙洛走在他身後,狐假虎威地享受着天子的儀仗。
兩個人明明很近,卻彷彿再次隔了千山萬水。
心,悶悶的。
龍軒帝彷彿感到了芙洛遲疑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害得正在悲秋傷春的芙洛差點碰到他背上。他伸出手,在寬大的袖袍下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到盡頭。芙洛努力地想抽回手,如此明目張胆的親密,真是要害死人的,芙洛絕不承認她和龍軒帝之間有任何“不正當”關係。
她,是被他陷害的。
昆諭殿。
萬全帶着哭意地奔出,千言萬語只匯成了一句“皇上”。他的手裏還緊緊抱着一個木匣子,“皇上這詔書……”
“毀了。”龍軒帝不待他說完,就下了令。芙洛好奇地看着萬全拿來火盆,將那明黃詔書扔進火里。他們轉身進入內殿,芙洛故意落後,從盆中撿出燒得只剩一角的所謂詔書,實在是太好奇了。那詔書上只剩下了幾個字,有“傳位於”的字樣,日期,龍軒帝的玉璽印。
看時間應該是龍軒帝出征破虜城的時候,傳位於……難道這是遺詔?芙洛彷彿想到了什麼,突然猛搖頭,就這麼走了出去。
萬全又從轉角處走出,點燃了剩餘的詔書。唉,他能為龍軒帝和芙洛做的也就只有這些小事了。
芙洛再次回到了菡萏館。
從冷宮出來彷彿就遠離了這個地方。如今走進去,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想不到自己居然活到了今天。一切依然窗明几淨,當年做的水晶鏡、藤椅都還在,只是屋子裏的侍女都是些生面孔。走入書房,桌上放着那盞夜明珠燈。
只是突兀地放着一張薛濤箋,像主人沒來得及放到書里一般。芙洛記得那是自己閑暇寫的。
清塘引水下藕根,春風帶露沾儂身。待到花開如滿月,攬勝誰記種蓮人。
背面還有一首李益的。
水紋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明明記得是放在書里的,怎麼突然又落在了桌子上。享受在白玉池裏的沐浴后,披上睡衣,任侍女輕柔地擦拭頭髮,忽然覺得皇宮也有值得留戀的地方。榮華富貴,安逸享樂,有幾人能放下。
“娘娘,皇上今夜在昆諭殿批閱奏摺,不過來了。”那名叫甘泉的菡萏館大侍女走了進來。芙洛的睡意頓時去了,“本宮並沒讓你稟報皇上的行蹤啊?”甘泉囁嚅不答話。
他,掌控着自己身邊所有的人,所有的嘴。
但無論他在哪裏,都能驚醒芙洛幻想的美夢。
龍軒帝用了三天時間才批閱了所有積累下來的奏摺,還沒休息,印加國的戰降賀禮就來了。
他並沒有佔領印加國,只是逼迫印加國向炎夏全面開放而已,兩國的商人從此可以自由貿易,兩國的人民可以自由通婚,他不僅想佔領它的土地,還要吞噬它的文化,讓兩國水乳交融,成為真正的一家。
龍軒帝支持印加太子登基,成為新王,曾經的敵人,因為共同的利益又成了盟友。
凝芳殿燈火輝煌,招待着遠方來的客人。芙洛坐在龍軒帝的右首,其她的嬪妃依次落座。
印加國的使者行了九九大禮后,獻上了他們國家的至寶。
原來竟是一位美人。
一襲鮮亮的金色衣裙飄入了大殿,銀鈴在隨着她的腳步叮咚作響,悅耳如山泉擊石。她矇著面,從那絢麗扭動的身姿,嫵媚迷人的姿態,可以看出,這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絕色佳人。
可是她的美並不在她的容貌上,而是在她的舞姿上。短短片刻,便讓人目眩神迷,意猶未盡,整個殿堂都為她安靜了下來,連龍軒帝的冰山臉都露出了欣賞的微笑。
最後待她急旋中扯落面紗,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氣。雖然喘息伏地,依然媚態百生,嬌艷不可方物。眉似遠山多秀麗,眸如秋水多靈氣。膚如凝脂多粉暈,腰如細蜂多野性。
她有整個宮裏的女人都缺乏的野性魅力,蠱惑着所有人的熱情,讓人忍不住想與她同台共舞。
“羅蜜雅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她的聲音透着童音,純真而清亮,讓人頓生好感。
“公主請起。”龍軒帝的聲音聽在芙洛的耳里特別柔和。
她睜大明亮的眼睛,不知畏懼地看着龍軒帝,有一種興奮和雀躍,她的使命就是來到這位君王的身邊,用一個女人特有的柔軟和嫵媚,俘虜這個男人的心,為她的國家,為她的人民換來東山再起的機會。
而他,俊美非凡,氣宇軒昂,這是每一個少女都期待的夫君。
“常聞貴妃娘娘,舞藝空前,羅蜜雅不才,想請娘娘不吝賜教。”這是赫然的挑戰,羅蜜雅公主,這位天才的舞者,從十歲起就被稱為舞神,柳阿蠻對她稱讚備至。她今日代表着她的民族,一個戰敗的民族,依然氣勢高昂地站在這個凝芳殿裏,挑釁着龍軒帝寵妃的地位,挑釁着她後面的王權。
她的哥哥,從龍軒帝為芙洛不惜深陷險境的一幕,看到了女人在戰爭中的作用,所以送來了這位印加第一美女,印加的舞神,羅蜜雅公主。
芙洛沒有想到矛頭會直指自己,眾妃的幸災樂禍一目了然,誰能打敗舞神呢?如果輸了,她估計也就輸了全部。誰又會恩寵一個失敗者呢?誰會恩寵一個讓皇上顏面盡失的妃子呢?
龍軒帝示意芙洛上前,用他和她才能聽到的話道:“你願意嗎?”他的眼裏滿是笑意,滿是信任,讓芙洛非常驚訝。
“袁記的事一筆勾銷。”芙洛快速回答,雖然勝算很小,但贏了便有生路。
“好。”芙洛覺得龍軒帝彷彿對自己充滿了信心,一種酸澀泛甜的感覺湧上心頭。
“一個月後,設宴接蓮月畔,為羅蜜雅公主和愛妃慶功。”龍軒帝朗朗道。
為了排練好那支舞,芙洛“閉關鎖國”了整整一月,不讓任何人打擾,只是關在婉梨院排演,忽略一切和龍軒帝有關的事情,以為這樣就能再逃避這萬花爭艷的後宮。
蓮月湖畔的夜晚總是要到來的。
湖周圍擠滿了密密匝匝的人圈。今夜的評委請來的是印加第一樂師巫起,印加使者代表陰磊,當代大儒王瑞先生,炎夏號稱“雲歌夜舞”里的夜舞小姐,穿月樓樓主封纖雪。
光是評委中的兩位絕色就已經能讓人潮沸騰了。
第一個登場的是遠來的客人,羅蜜雅公主,舞名。
栗色頭髮的美人,銀鈴繞身,如雲般飄上舞台,一襲銀色紗衣,在月色下熠熠生輝,映着天上和湖裏的明月,獨自在舞台上快速旋轉,居然也舞出了一道美輪美奐的銀月。
不過最讓人稱奇的還是那銀鈴配合著步伐,不僅鈴音不散,反倒串成了一曲炎夏民間最最流行的民曲“採蓮曲”,樂聲優美,鈴聲悅耳,舞步靈動,舞者嬌美,一舞落下,掌聲雷動,很難想像還有什麼樣的舞蹈能超越這樣完美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