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鳥舞
第二十七章鳥舞
過了一會,又對柳善治說:“夫人,真對不起,剛才是我冒犯了您。”柳善治沒好氣地說:“冒犯,現在才知道是冒犯!”“是,是……我向您道歉,向您真誠地道歉。”說著給柳善治深深地鞠了一躬。葛林誇讚地說:“這個年青人還是很知情達理的嘛。夫人,你最善於做統戰工作,你去找一找統戰部長,把你知道的情況也向他反映反映,你看這樣可好?”柳善治爽快地答道:“好,我這就去。那,這人,就交給你了。”葛林說:“我會處理。”葛林看着柳善治走出了臨時總統辦公室,轉身朝年青人說:“很抱歉,讓您受了委屈。我妻子被戌播撒的幻覺劑搞成精神有病,而醫院病床又有限,只好讓她在家調養,她在家裏呆不住,經常出去柳言亂語,您可別介意。我代表我夫人向您道歉。”說完向年青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年青人見堂堂的一國總統競如此謙恭有禮,慌忙走上前欲加阻止,見葛林施禮已畢,忙說:“這事我也有錯,我不該湊熱鬧妄加評論。”葛林意味深長地說:“亂加評論不可取啊,它會使我們陷入無益的紛爭。不過,這都是那戌害的,大家互相諒解着度過這一困難時期吧!好了,我這還有一些急事要處理,再見吧!”葛林主動熱情地伸出雙手,和那年青人握了握,在“再見”聲中把年青人送出了門。葛林剛坐回辦公椅不久,柳善治兩手都托着一隻大鸚鵡走了進來,她一進來就滿臉喜悅地說:“總統老公,你看,這兩隻認親的鳥又來找我了。它們倆比人還乖,會唱歌又會跳舞。”她對那兩隻鳥說:“騰雲駕霧,你們倆下去,跳個舞給我老公看看。”騰雲駕霧很有靈性,它倆聽了柳善治的話,飛到地上跳了一曲。葛林知道怎樣才能使妻子開心,它笑眯眯地看完了鳥舞,誇道:“這鳥天賦很高,很有靈性。夫人,你長得像你媽,它倆和你有緣,你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你對它倆多加調教調教,它們一定會更加惹人喜歡。去吧,去喂一喂它們,我看它倆一定餓了。”柳善治蹲下朝騰雲駕霧問道:“你們兩個餓了嗎?”騰雲駕霧似乎聽懂了問話,“咯咯咯”地用嘴憑空在地上尋找食物。柳善治伸出雙掌,說:“上來吧,我的寶貝。”兩隻大鸚鵡聽了,朝柳善治看了看,順從地跳到她的手掌上。柳善治看到兩隻心愛的鳥如此聽話,托着鳥站起來,開心地說:“我們走嘍,去吃午餐嘍。”說著如痴如醉地走出門去。葛林看着柳善治出了門,自言自語地說道:“你就去鼓搗你那兩隻鳥吧,少給我到人中攪一些事!”六號機械人端着一份盒飯進來說:“總統,這是你的午餐。”
墨拓一夥進入的是青嵐國的國家二號安全區,許多部級機構和其所屬的眾多人員和家屬都被安頓在那裏。三個多月來,人們龜縮在那裏,呼吸着帶着臭味的空氣,使用着政府提供的定量物質生活。由於定量食品有限,大家半飢半飽地都感到度日如年。但是,地表只有黑夜,沒有白天,除了缺氧,還到處充滿了放射線,沒有穿上笨重的防護服,誰也不敢到地面擅自活動。無可奈何中,許多人都只能發出長長的嘆息,都只能向神像祈禱。十六個激質人分組開來后,各自尋找考察目標,它們見到的人情緒大多很悲觀,人們不相信地球還能重見天日,不相信自己還能重新見到陽光,不相信人類還能像以前一樣在地面繁衍生息。人們對政府在洞外開闢生存地的做法也褒貶不一,至少有一半的人認為這種努力純屬徒勞。好些人患了世界末日恐懼症,整天惶恐不安。有些人嚮往着同死的結局,大談製造生命就是製造罪惡,高頌無死無生才是宇宙的最高境界。按照戰爭緊急狀態法,原有部級機構在這裏做了撤併增減。
人口調查司的工作,由於主要是依靠衛星和夜航飛機對地面的偵察、依靠衛星接送各國信息,在這地下雖然掛了牌子,但只設了三個審計員和一名勤雜工。他們負責登記和審查二號安全區的人口,負責登記核爆炸后各國剩存的人口和發現的各種生物。由於輪班的緣故,上班的時候這裏往往只有一名審計員。墨拓知道,要想知道地球的剩存人口,只需跑到人口生物調查司,去看一看各國人口的數字就可以了,因為那裏有一個大屏幕,會不斷地滾動着各國的現存人口數字。墨拓它們非常關注地球的剩存人口,往人口生物調查司跑得勤,與那三個審計員都混得很熟。那個高個子審計員性格更加開放,在空閑時常會和它們一起討論人類的最終歸宿。那天,墨拓看了屏幕,對那比昨天減少了三千一百四十四個的地球人口表示不理解。高個子審計員說:“昨天新發現了八十六個新增人口,死亡了一千零八十一個;今天沒有發現一個新增人口,卻死亡了三千多人。我估計,今後的死亡人數將會急劇增加。”墨拓問道:“聽說在核攻擊前,各國都挖了許多的防空室、防空洞,建了不少地下安全區,為什麼在地球上只會找到這幾個人?”高個子審計員回答道:“那戌施放的核彈點多面廣,當量又大,一般的防空洞、防空室根本起不到保護作用,裏面的人不是被活埋就是被淹死,偶爾逃出洞口,也即遭幻覺劑、放射線、瘟疫的危害。那地下安全區,往往是名字好聽一點,挖得深一點,儲存的物質多一點,絕大多數洞的內外交換區都沒有鉛牆防護,洞口也都直接與地表相通,在幻覺劑的作用下,好些人就已經疲於奔命,隨後也遭遇放射線、缺氧、瘟疫的摧殘,哪能還有幾個安全區的人會活下來?”墨拓說:“也許,還有好些活着的人沒有被發現,我們一時沒法統計出來吧!”高個子審計員說:“不太可能。現在實行全球統一救援,各國的防空室、防空洞、安全區我們都有底。天上的衛星沒有被破壞,在地面任何地方有人活動,在衛星訊號接收機上都能看到,因為早三天的時候,地面接收站在全球已開通,它能看到全球的情況。所以,以後不可能找到多少人了。”
智春說:“依我看,現在發現的這些活人,不上兩年時間就會死去大半。”高個子審計員聲音低沉地說:“肯定會死去好多,就我們這個洞,現今每天都會往外拉出十幾具屍體,今後不久,現在處於早期和中期的癌症患者多數都會死去。唉,還有……嗨,這世界的末日太殘酷了,怎麼就會讓我們這一代人碰上?”高個子審計員說得很傷心,淚水含在眼裏。寧妹安慰道:“也許這上天不會看着人走向滅絕,外星人也許會派出它們的將士,前來幫助地球人恢復地球的環境。”高個子審計員擦了一下眼淚,搖着頭說:“恢復?不可能!別說天上戊和尤都自身難保,就算它們來了,看到我們地球人這種狀態,也會悄悄離去,讓人類滅了的好。”勺遠問道:“你說的這種狀態指的是哪些東西?”高個子審計員看了在場的四個激質人一眼,話到嘴邊卻說:“不說了,徒增煩惱。”墨拓見高個子審計員隱藏起心中的秘密,心想這不說的肯定是關乎人類生存的大事,它乾脆打遠話題說:“我們天天在談戊說尤罵戌,那三種動物我們都沒有見過,電視裏看到的戌,從表面上看也不見得太凶,太壞,怎麼它那稱霸宇宙的心就那麼強?”寧妹順題而作,說:“那戌的佔有欲一定很強,假如它沒有被消滅,人類今後也一定不會有好日子過。”智春裝傻地問道:“那戌的科學技術那麼發達,連戊的星球都被它摧毀了,怎麼在攻打地球時就會被一支莫名的軍隊打敗了呢?”寧妹說:“這點誰都不知道。不過,我們知道那戌一定不是那支軍隊的對手,不然那戌不會那麼不堪一擊。”勺遠說:“那支軍隊如果會下來地球幫助一下人類就好了。”“幫?”高個子審計員很氣憤“還是不要幫的好!”墨拓“嘿嘿”一笑,說:“這怎麼說呢?”高個子審計員想了想說:“我看你們不是一般的凡人,有些事不妨跟你們講一講。”四個激質人聽了心頭一驚,都有些警覺起來。
勺遠着急地問道:“那你看我們是什麼人?”高個子鎮定自若:“你們不是我們安全區的人。”墨拓緊張起來,問道:“怎個見得?”高個子審計員不慌不忙地說:“那天,我通過攝像頭,在消毒走廊看到了你們脫衣服,你們的衣服連着肉,硬扯才能脫下來。我在電腦里查過你們的臉譜,電腦里沒有你們的檔案。你們也不是從其它防空區和安全區來的人,因為從那裏來的人都有人帶着進來。你們是獨自結夥來的,一共來了十六個。你們也不是機械人,機械人以晶片程序工作,它們不愛學習,而你們卻不,你們會在我這裏翻查電腦資料,會看人類發展的電腦書;機械人不用喝水,而你們要喝。”墨拓問:“那你看我們是什麼人?”高個子審計員搖了搖頭說:“不知道。”“那你看一看我們會不會是戌派來的?”“不可能。戌已被徹底打敗了。戌的做法是滅絕人類,它不會對剩餘的地球人產生憐憫,無須到地球調查剩存人口的狀況,特別是現在只需用幾枚常規炸彈,就能讓人類徹夜地在地球上消失的時候更是如此。”勺遠問:“那你看我們會不會是戊派來的?”“也不可能。戊為人磊落,會幫助人類它會名正言順地幫,不會至今對人類的戰後恢復沒有一點動作。”智春問:“那你會不會感到我們是尤?”“不是。尤有尾巴,你們沒有。尤是受戊領導的,它會秉承戊訓,不會對人類的災難作壁上觀。”
勺遠端起杯來喝了一口水,說:“那你認為我們是好人還是壞人?”“都談不上。你們對戌厭惡,與戊未盟,對人懷疑,不願與人正面接觸,而且能夠變身。”四個激質人聽了,不覺得都打了一個激靈。墨拓趕緊用信息器向天海作了彙報。它說:“我們十六個激質人的身份,已基本被一個聰明的地球人看了出來,請問要不要馬上撤回去?”天海問:“你們估計會不會馬上有危險?”墨拓說:“讓我再向那聰明人探一探才會知道。”天海囑咐道:“如果會有危險,你們要當機立斷迅速撤出,不能延誤。”墨拓答道:“好的。”說完它關掉了信息器。此時,勺遠正與那個高個子審計員周旋,勺遠說:“你說的話把我們搞蒙了。其實,我們就是一個平常的人,無非我們是樂天派。”高個子審計員意味深長地說:“不過,我且不管你們是什麼人,我覺得你們還是比較有同情心。我通過攝像頭跟蹤過你們,你們不吃食物,卻會把你們領到的那一份食品送給老弱病殘者,你們會給無助的病人按摩,會用寬慰的話語安撫人心。這就夠了。你們如果認為花得來,我們不妨交個朋友。”四個激質人聽了心中大喜,墨拓不失時機地說道:“交朋友,好啊。交個知心的朋友可以無話不談,可以消除許多的煩惱。”
高個子審計員得意地說:“既然你們認為可以和我做個朋友,我就實話告訴你們吧,根據我的推測,你們就是打敗了攻打地球的戌的那支軍隊的高級機器戊。你們正在考察人類,看看值不值得幫助人類重建家園。朋友們,你們說說,我說的對嗎?”四個激質人聽了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是承認還是不承認的好。墨拓趕緊啟動信息器用脈衝語問天海敢不敢承認自己是激質人,是到地球考察人類的。天海說:“你問問那人,問他有沒有其它人也像他一樣,猜出了你們的來路和目的。”墨拓答了一聲“是。”關掉了信息器。它朝高個子審計員說:“你這種說法如果傳到其它人那裏,可會給我們帶來很大麻煩呢!我們間開個玩笑,說說你是神啦我是仙的都無妨,有其它人在場時可不能亂說喲!”高個子審計員說:“我說的是真的。但我不會向其它任何人說出你們不是我們安全區的人。你們放心,你們在申辦居住證的時候,辦證的說電腦中沒有帶你們進來的介紹人,我說可能電腦出錯,查對后再說。後來,我用攝像系統跟蹤過你們,發現你們就是那群不是擁有我們人類肉體的人。但你們做了好事不張揚令我感動,我後來向辦證的說,是我忘了把帶你們進安全區的介紹人登錄在案,你們才沒有被抓進連蒼蠅都飛不出去的拘留所。”墨拓聽了淌出了一身冷汗,它沒有想到,幾天來自己所帶的一幫激質人,都是在面前的這位仁兄的庇護下,才得以安生。假如沒有這位仁兄,在警察的槍口電棒下被抓進拘留所,那時候,有口難辯,有術難脫身,肯定要吃苦頭。
它說:“謝謝您對我們的關照。請問仁兄尊姓大名?”高個子審計員說:“我姓方,名誠。免尊,叫我方誠就是了。”墨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在您這位坦誠的朋友面前,我們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了,我們這十六個人就是您猜到的,那支打敗了戌的軍隊的機器戊。而且,我們不是一般的機器戊,都是將軍。”方誠聽了笑着說:“我早看出來了,你們個個都有主見。表面上你們扮成夫妻或朋友,實際上,你們常常分開各自行動。你們着重對人性的了解,其次才試探人們對核爆后的重建信心。怎麼樣,你們探出些眉目沒有?”墨拓和勺遠、寧妹、智春互相自嘲地看了一眼,它示意寧妹先說。寧妹說:“我們來到這裏才沒幾天,有些事又不敢直接向人發問。有許多人都還沒有從痛失親人的哀傷中走出來,他們不願意多說話。而有些人犯了世界末日恐懼症,理緒混亂得很,根本無法交談。因此,我們對人的了解都只是一些皮毛的表面。”方誠說:“你們是外星人看地球人,我是地球人看地球人,我對人性也研究了許多年,我對人的失望大於希望!”勺遠問道:“您是不是已經看破了紅塵?我看您不像是人生不得志才發出如此的感慨。”方誠說:“我是看破了紅塵,因為我知道的紅塵事太多了。如果說我不得志那是靠不上邊。從表面看,我現在是這人口生物調查司的一個審計員,但我有一個你們不知道的職務,那就是全國的道德巡視員。這個名額是眾議院確定、內閣會批准的。全國定有三個名額,我是其中的一名。另兩名在核爆打擊時已離開了人世,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我的工資與副部長一樣高,我擁有調頁、監聽任何會議、調查所有的官員和百姓的品德的權利。正因如此,我對人世間許多渾沌事知道得太多,對人的多面人生的自相矛盾性有充分的了解。人類社會進步的艱難,就在故意繞開合理的制度設計,去爭取那個性的自由,讓情感去取代理智。人類普遍喜歡用競爭填補大腦的空虛、剌激身體的興奮。對不擇手段的競爭也常給予讚揚和寬容。對競爭產生的傷害熟視無睹,只把不公平的產生歸咎於某屆政府的無能。這種人性產生的社會狀態,使每個人都處於明爭暗鬥的旋渦中無法自解,永無消停,直到累趴為止。我看過太多把道德當作墊腳石、為個人利益拋棄道德,得利得勢后反而受到許多人崇拜的事,所以才讓我看破了紅塵。”墨拓問道:“那您起先說的這種狀態,是不是您現在說的這些人性特點?”方誠搖了搖頭,答道:“不是。我起先想說而沒有說的是,地球上的人為了爭奪生存權,又將爆發一場殘酷的人與人的爭鬥戰了。”
寧妹聽了很不解,問道:“現在整個地球就剩下那麼幾十萬人了,且天天都在大量地死去,還有什麼可爭可斗的?”方誠悲傷地說:“有啊。專家們經過計算,假如不能到地面正常活動,庫存的和可能挖掘出來的食品只能供現有人口四年的食用;現在在使用的設備,在三年內百分之五十會因缺少配件而停用,八年後,百分之九十五會報廢;十年後,各國的安全區只有我國的三號安全區,即回春研究院的安全區,和星矢帝國的中央一號安全區可以住人,但綜合各種要素計算,這兩個安全區也只能留下四十八個人,才有望活到二十四年後。這期間,人類會有多少自相殘殺的事發生啊!”四個激質人聽了方誠的話,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智春問道:“如果戊對地球人施救,不是可以增加地球人數量么?”“這……唉!”方誠嘆息了一聲“重造地球的生存環境談何容易,沒有八年十年不會有結果。而現在,人類的最高決策層已經在醞釀保誰滅誰了。”墨拓問:“您有證據?”“回春研究院的三號安全區那裏,對此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政府高層雖然極力否認有這回事,但是,他們在我這裏撒不了謊。我擁有全方位無盲區遠視機分機,我在分機里看過我們國家內閣和星矢帝國內閣的,就整個地球所留下的可供利用的物質,和可供養人口數量進行激烈辯論的場面,我有我國內閣對確定的二十四個生存名額如何保留的討論的會議錄像。你們如果有興趣,我可以放一段給你們看一看。”墨拓聽了高興地說:“我們很關心您所說的這個事,放一放吧,我們看一看。”方誠答道:“好的。”說完走到電腦前,把手掌按到密碼識別器上,又按了幾個按鍵,旋動萬向旋鈕,一會後,電腦屏幕中出現了葛林的總結髮言。葛林說:“我們和星矢帝國內閣爭也爭了,罵也罵了,這物資調劑人家就是要搭上我們的生存名額,否則,人家說寧願讓人類滅絕。這有什麼辦法呢?二十四個名額就二十四個名額吧。現在大家說一下,這二十四個名額該留給誰?也就是說,說得露一點,該保誰,撇開誰……”方誠指着屏幕,說:“看到了吧,人類中一場血腥的屠殺,已經擺在我們面前了。”
看完了錄像,墨拓站起來踱着步,轉動着眼珠,陷入好一陣猛想。好一會後,它非常自信地說:“這場災難,我看馬上就要降臨了。”大家正說話間,洞頂傳來幾聲“轟,轟”的響聲,地板發生劇烈震動,辦公桌上的杯子“叮噹”作響。繼之,大街上有人大聲高呼:“不好了,我們的洞口被炸了。大家都出不去了。”隨後,不斷傳來人們的驚慌大叫聲。方誠拿起電話詢問救災應急司,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男人快速的回話:“我們的洞口除了垃圾通道外,其它的已經全部被重型炸彈炸塌了。與外面的電信聯繫目前已全部中斷。現在我們正在進行緊張調查、抓緊搶修。”方誠慢慢放下電話,自言自語道:“這一天,沒想到會來得這樣早!”墨拓說:“事情既然搞到了沸沸揚揚,儘早動手也在情理之中。朋友,您對這事看得很透,您看現在還有沒有什麼解救的辦法?”方誠說:“這個洞的人必死無疑,沒法解救。你們能夠變身,可以從垃圾輸送口想辦法出去,但要抓緊,不可延誤。不要管我了,你們快走吧。”四個激質人聽了很是為難,碧春和寧妹同時發出了“這……”的聲音。墨拓對勺遠說:“你快通知所有的激質人趕緊到垃圾輸送廳集合,待我向天海和旦十六彙報后再作決定。”說完,它用信息器同時向天海和旦十六作了彙報。天海聽了不容置疑地說:“撤,快撤!”旦十六聽了說:“你們如果出不來,我馬上派龍捲機大隊接應你們。”方誠朝碧春和寧妹說:“不用管我了。我們當巡視員的,隨時都有自殺的本領,我不會遭受磨難的。你們快走吧。”方誠的話剛說完,身體就開始發軟,碧春和寧妹見了趕緊走過去扶住他。但它倆越扶越沉,只好把方誠放在地上。方誠很快閉上了眼睛。墨拓見方誠已死,豎起拇指向方誠行了一個軍禮,朝勺遠等三個激質人說:“走,我們快變成魚鷹飛到垃圾廳去。”四個激質人搖身一變,都變成了魚鷹,輕輕一跳,展翅飛出了辦公廳。
墨拓一夥飛到垃圾廳的時候,其它激質人都已全部變成魚鷹等在了那裏。墨拓也不停下,直接用脈衝語命令大家跟着它飛。垃圾輸送通道坡度較陡,幾千米爬升的一路連飛,令大家氣喘吁吁、大汗淋漓。飛了十幾分鐘,十六隻激質魚鷹終於飛出了通道口,來到了垃圾處理場。大夥正想落到地上休息一會,墨拓看到了遠方飛來了一架夜航飛機。它本能地感到了危險迫近,用脈衝語大聲地說:“大家快走,這裏非常危險!”眾激質魚鷹聽到墨拓催促,只好快速扇動翅膀,跟在墨拓身後飛離垃圾處理場。當大家離開垃圾處理場四五千米的時候,垃圾處理場的地面響起了“轟隆,轟隆”的幾聲炸彈爆炸聲。勺遠用脈衝語向墨拓說:“還好我們逃得及時,不然,我們縱使擁有萬變能力,也難逃噩運了。”它們看着夜航飛機飛走後,激質魚鷹們盤旋着繞着垃圾處理場轉了一圈。它們看到,整個垃圾處理場成了一片火海,原本的地面建築已被夷為一片平地,面目全非。丹娘不解地問勺遠道:“人類怎會這樣自己消滅自己?”勺遠痛惜地說:“從某種意義來說,人類的這種做法並沒有錯。他們為了使自己的那個物種不至滅絕,將生存物質留給確定留下的四十八個人使用,儘早地把確定不留下的人消滅,是明智之舉,只是非常殘酷。不過,這要看他們的運氣了,如果出現意想不到的事情,可能會加快他們的滅絕進程。”不知道是人類的這一做法過於慘烈,還是那群激質魚鷹體內的晶片程序受到衝擊,那群激質魚鷹在瘡痍滿目的垃圾處理場上空盤旋了很久,“唧,唧”地叫得使大地更加蒼涼。
墨拓根據天海發來的信息指令,帶着大夥飛到了一個廣場上空,靠俯衝式滑翔降低了高度,直接從敞開的“天園號”大門飛進去,停落在乘客艙。當大家落定后,看到天海已經變回申虎25的模樣等在了那裏。天海說:“我們的考察已經告一段落,你們變回將軍的模樣吧。”眾激質魚鷹搖身一變,全都變成了自己原本的機器戊將軍模樣,都忙豎起大拇指向天海行軍禮。天海問:“怎麼樣,你們對人類的評價如何?”亘路搶着回答:“人類良莠不齊,很難纏!”天海聽了來了興趣,說道:“大家都坐下,好好地談一談自己的經歷和感想,說出來讓我聽一聽。”大家都坐下后,亘路說:“我和丹娘、碧月、祥慈四個在考察二號安全區的居民心態時,碰到了好些令我們難以理解的事。我們四個變成乞丐,跪在地上祈求施捨,他們人有向我們的盆子裏扔錢的,有說我們是騙子的,有對我們不屑一顧的。我們都缺胳膊少腿,可還有穿戴冠冕堂皇的人從我們的盆里偷錢。我們把偷錢的抓住送到警察那裏,警察說那小偷偷的錢數量很小,只對那小偷訓誡了幾句,當場就將其釋放了。我們跟着小偷往外走,在警察所不遠的地方扯住小偷,讓他向我們賠禮道歉。那小偷死活不幹。我們扯着小偷向小偷講道理,勸他棄惡從善。
這樣,我們在那裏強留了小偷一個多小時。這時來了一幫警察,我們以為警察會幫我們說話,會奉勸小偷,可是,誰知警察們掏出四付手拷,把我們四個都拷了起來。我們向警察論理,警察說我們犯了私自拘禁罪,並把我們抓進牢裏關了一天。”丹娘說:“我們在牢裏結識了一個叫威的女犯人,這人說她在牢裏被牢頭強暴,她要求同監室的女犯人做證人告牢頭,可那些女犯人沒有一個人願意。威說,她們不願意作證的原因有兩個,一是自己長得太漂亮了遭人妒嫉,二是那些人怕牢頭報復。”慧馬說:“我碰到一個愛賭錢的人,這人告訴我,說他賭了一輩子的錢越賭越窮,說他幾次都想戒賭,可總也戒不成。說只要手中有一點錢,沒有去賭心裏就悶得慌。”貴甲說:“我聽人說,曾經有一個在人類中被視為怪人的人,他發明了一種模擬統治的晶片,她按人性參數把政府的管理行為作為互動因素,來確定政府的決策正確與否。你們猜,這個人是受到人們的尊重,還是受到人們的嘲諷?都不是!他們人類把她送到精神病醫院去關了三年,搞得她從此再也不敢提統治晶片的事。還有,有人曾因提出真空是一種物質狀態的論斷,遭到了被活割舌頭的可悲下場。而人類在對待故意犯錯的人的時候,卻顯得過於寬容,讓一般人不能從犯錯的人那裏取得教訓。話說回來,我也碰到過正直的人,那人還是個不小的治安官。在他下令抓人發現抓錯了的時候,他叫被抓錯的那人去拷他的手,說這樣才會公平,以後才不會看走眼。那個人不敢去拷他,他是手腳並用才把自己拷上的。我們當時看了十分感動。”奇尚說:“我們在考察時了解到,人類中有不少哲學家,他們都在尋求和光大人世中的哲理,給人類正確發展指明道路。但好些人都說,哲學家的哲理與人的思維程式很合不來,在人的親歷知識缺乏的時候,更是把哲理撇到一邊。靠感情來指導自己的行為,才使人類文明姍姍來遲,才經受不起戌的打擊。人們對這宇宙把所有的生物都變為戌的殉葬品耿耿於懷,好些人都抱怨天道不公,也抱怨人的理性太少。”蒼里說:“人們對宇宙生物的生滅現象都感到很迷茫,他們都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走出這生滅輪迴的怪圈。”……
天海讓大家說了很久,待大家不說了,它朝墨拓說道:“你是它們的領隊,你談談你對人類的看法吧。”墨拓說:“根據我的了解,就整個人類來說,從人的個性來講,他是一種不愛學習、不願遵守規則、喜好自由、任性的動物。這種特性使他們的情感對急功近利表示認同,對長遠打算表示厭惡。因此,真正有益於人類良性發展的社會制度遭到他們的唾棄、能長久使人民幸福的規則受到普遍的冷落。興衰輪迴的教訓中好不容易形成的新社會制度只要有一些失誤,人類就會群起而攻之。而那新制度只要是靠約束人的某些個性來實現,要推翻新制度的人,只要提出給人以自由的口號和方法,既使這口號和方法嚴重損害人類的長遠利益也無妨,那新制度就成了眾矢之的,就會夭折。人類的歷史上,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制度之爭,及一次次的興衰輪迴對此也有很好的證明。”天海感慨地說:“看來,我們先前對人類的看法並沒有錯。好了,我談談我帶的那一路的情況吧。我帶着幽靈5對地球環境考察的這些天,跑了三十六個區,降落地面二百一十六次,取樣四千四百多個,取得各種數據四十九萬多條。根據電腦計算,目前的污染雲和放射線依靠自然消解,至人類最低生存下限,分別是二十三年零四個月和二十二年五個月。若由我們傾其所能去加速消解,是十一年零二十四天和十一年零九天。依人類自己調查的現存人口和今後死亡預估數推算,在十一年零二十四天後,人類只會留下四千一百五十五人。現在人類自己按二十四年後才可到地面謀生的四十八個生存名額實行保留,對多餘的人能消滅的已經開始予以消滅,目前已殺滅了多少倘不清楚。不過,你們已經知道,單是青嵐國的二號安全區,被殺滅的就有六千三百多人。衛星還觀測到,好幾個國家的安全區都冒起了炸彈爆炸時的濃煙。人類到了十一年零二十四天後,留下的肯定不會是四千多人了。可能是三千、兩千、或者是幾百幾十人了。我們傾其力去幫助這少得可憐的一些人,花得來還是花不來?我用電腦計算是花不來。諸位發表一下意見,看看我們的考察還有沒有必要再進行下去?”將軍們聽了,有的啞然無語,有的輕輕地搖起了頭。雲花大聲地說:“不用再考察了。那人類壞人很多,昨天我和喬仙到一間租聊室去訪問兩個男人,我們倆遭遇那兩個男人的調戲,險被強奸。他們把我們倆按倒在地上,撕扯我們的衣褲,我倆在危急之時,變成了兩條張開巨口的大蛇,才把那兩小子嚇跑。”勺遠說:“算了吧,我們頭尾下來才十四天,就搭上了回山和真四的生命,要不是那個叫方誠的把危情告訴了我們,我們也許全部都不能生還了。現在,能救也只能救區區的幾百幾十人了,況且,我們也只是把他們當作一般的動物來救。意義很小了,撤了吧。”“撤,撤!”“撤!”……將軍們一片連聲。
申虎25帶着將軍們撤離了。“米由號”和“天園號”一前一後地向茫茫的天際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