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夢想

第三十五章 夢想

上午,在春蘭大酒店用過早餐,鈴木行提醒道:“社長,明日はポ-ドオブディレクタ-ズの會議があります。”

“知っています。”沈曼映點頭道。

沈曼映快步走到服務台,將兩把鑰匙放在了台上,總台小姐迅速為她辦理了退房手續。因為她登記用的姓名是松尾優花,這明顯是一個日本名字。因此在她結完帳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總台小姐微笑地說了一句:“さようなら。”她愣了一下,回了一句:“再見。”而鈴木行則揮手道:“Byebye!”中國人說日語,日籍華人說漢語,日本人說英語,那一刻可真的有夠滑稽的。

鈴木行從車庫開出那輛寶馬,打開車門,沈曼映坐了進去,說:“豊かに高等中學校になった。”

鈴木行說:“社長,本當にだ——”

沈曼映不悅道:“鈴木の君,あなたはもし私はまたちょっと先程反復するならましたか?”

鈴木行還想再說什麼,但從後視鏡中看到沈曼映臉上似有不慍之色,就不再開口,擰動車鑰匙,啟動發動機,向左打方向盤,把車駛上路面,向邗江縣方向駛去。沈曼映手裏捧着揚州市旅遊地圖,不住地嘆息道:“時間太短了,太短了。不然陪他們在揚州好好地玩一下,那該有多好。”

很快地,裕成高中到了。“私はちょっと行きます。”沈曼映對鈴木行說了一句后,就推開車門,鑽了出來。按照一張日文標識的裕成高中平面圖,她慢慢地,終於摸索到了教學樓下面。按根據提示,她走上了二樓,每間教室前門都有牌子標明班級的,很容易就找到了高三(7)班。她發現正在上課,便無聲地站在教室門口,搜尋着她。教室里的人大部分在竊竊私語,見門口站着個人,都朝沈曼映看過來,最後,沈曼映的眼光落在了尹晴身上,他們的眼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喂,尹晴,有人找你。”坐在門口的一個小個子男生朝尹晴叫道。

尹晴朝沈曼映看過來,離開座位,對老師說了句“老師,我出去一下”,就走了出來。

沈曼映歉意地說:“對不起,打擾你上課了。公司那邊明天有個很重要的會議,我今天不得不走。臨走前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別站在這兒,我們下樓去吧。”說完,尹晴先頭走了。在教學樓的側面,她站住了。

“晴兒,跟我回日本吧!”沈曼映鼓足勇氣,開口道。

尹晴顯得非常鎮靜,看來她早有心理準備,搖頭道:“爸爸養育了我十六年,我們相依為命。我不能一走了之,失去了我,他一無所有。”

被直截了當地拒絕,沈曼映苦笑道:“我早就猜想你是這樣一個回答。可是,我還是希望我的猜想是錯的。”

“媽媽,為什麼你、爸爸和我三個人不能生活在一起呢?你們兩個人不是因為相愛才有了我嗎?幸福家庭難道不是由爸爸、媽媽和孩子組成的嗎?”尹晴鄭重地向沈曼映提出了這個問題。

沈曼映驚呆了,在她的腦海里,從來沒有產生過這樣一個瘋狂的想法。但是細想下來,它卻是可以實行的,只不過眼下不行。她好容易才使自己狂亂的心跳平穩下來,微笑道:“媽媽在日本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不可能輕易放棄。但媽媽保證,一旦時機成熟,我們一家三口就會永遠在一起,不再分離。”

“真的?”尹晴驚喜道,“那還需要等多久?”

沈曼映面露難色,說:“眼下公司出了些問題,我需要你的幫助,藉助你的力量。”

尹晴忙問道:“我能幫你什麼?”

“我需要你回日本,到了日本,我會安排好一切。到時候,只要你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可以了。”沈曼映淺淺地一笑,說,“度過這個難關之後,我想就沒有什麼能阻礙我們一家三口團聚了。”

尹晴沉默不語,陷入了深思。

沈曼映語重心長地說:“你現在高三了,明年就要高考了,那可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黑色七月,此言不虛。裕成高中是省重點,雖然升學率在江蘇省名列前矛,但是歷來老師只抓兩頭,即尖子和差生。像你這樣的中等生,老師向來是放任自流的。數理化成績你並不出眾,你選擇理科,或許是個錯誤。考取一所大學繼續深造,對於你來說,並不難。但要是你的目標瞄準了名牌大學,那很有可能要落空了。萬一高考志願沒有填好,直接落到一般本科那也並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尹晴低下了頭,心亂如麻。沈曼映所說的,正是她所擔心的。

“就算你上了重點本科,四年之後,進入國際知名企業上班,那又怎麼樣?”沈曼映緩緩地抬眼,直視着尹晴,輕聲問,“難道成為一名officelady,就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

“我的夢想。”尹晴喃喃地自語。她的夢想是當一名職業棋手,馳騁在職業棋壇,參加高水平的國內棋戰和國際棋戰。

“你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職業棋手吧?可是,在中國你要完成這樣一個夢想,又談何容易?全國圍棋定段賽,有人把它比喻為圍棋的高考,但是它的殘酷程度卻遠遠地超過高考,每年全國高校的招生比例在70%以上,並且只要花錢總可以跨入高校的大門,而定段賽只有有限的那麼幾個名額,以今年為例,154名棋手取前12名,比例不到8%。凡是參加定段賽的棋手,都是全國各地的尖子棋手,棋齡大多在5年以上,多的甚至達到12年以上,那麼沒有參加定段賽的少年棋手還有多少呢?所以實際定段比例要遠低於8%這個數據。在定段賽打完,定段棋手名單確定之後,花多少錢都不可能再進入這個大門。”

想到結束才一個多月的定段賽,自己在最後幾**虧一簣,失去了今年這次那麼好的機會,實在太過可惜。尹晴不由唏噓不已。因為比賽太過殘酷,即使今年是定段賽上排名第13的棋手,到了明年的定段賽上,也沒有百分之百的定段可能。

“對於參加定段賽的大多數小棋手來說,今年打不上,明年可以再來。與參加高考的應屆畢業生相比,打定段賽的小棋手不必太在意麵子,應該輸得起。可是,定段賽中的高齡棋手則不同,根據規定:男17周歲、女20周歲為參加定段賽的年齡上限。”沈曼映頓了頓,繼續說,“尹晴,你今年十六周歲了。你只剩下四次機會了。萬一你明年後年在定段賽中再失手,那麼就很危險了。因為,僅剩一年或兩年機會的大齡男女棋手往往因為參賽壓力過大,繼而導致發揮欠佳,失去成為職業圍棋運動員的機會。”

在定段賽百分百定段,誰都不敢在賽前打這樣的包票。看來,通往職業棋壇的路,也並不平坦。被沈曼映這麼一說,尹晴自感定段希望渺茫,情緒低落。

“最重要的是,定段賽是男女棋手不分組,混合編排的。雖然社會上一直提倡男女平等,但正是因為社會上充滿了太多的男女不夠平等的地方,國家才會去提倡。”沈曼映正色道,“男女在體力和腦力上有差距,這是不能否認的。讓女棋手去和那麼多男棋手去競爭,去搶那有限的幾個定段名額,這是非常殘酷無情的事情。在中學階段,比起男生,女生受外界事物干擾所造成的影響更大。就拿早戀來說,往往是男生一點事都沒有,而女生卻成績下滑顯著。”

“媽媽,那我該怎麼辦?”

“跟我去日本。”沈曼映說,“日本是圍棋最強國,國內棋戰體系規範完整,穩定有序。此外,日本棋界長期以來,供養着世界上最大的一個職業棋手群體,儘管有赤字,但僅此令職業棋手們能老有所養少有所得一項,就讓中韓遠不能及。即使在業餘棋手的活動上,日本對海外圍棋事業的普及,對業餘比賽的熱心,以及在國內開展活動的持之以恆,都同樣令中韓自愧弗如。作為一個事業,作為一個文化活動,日本的圍棋就是世界最強。”

日本民族在吸取發揚的文化中,最引為自得的是圍棋。中華民族發明了圍棋,但後來將圍棋藝術推至高峰的卻是日本,這一點已不用任何懷疑。日本民族以其執著的追求和獨特的氣質賦予了圍棋新的生命。著名作家川端康成在其作品《名人》中說:提起傳統,圍棋也是從中國傳來的。不過真正的圍棋是在日本形成的。無論是現在還是三百年前,中國的棋藝與日本無法比擬。圍棋的高深是由日本人摸索出來的。這與昔日由中國傳來的許多文物在中國已經相當發達不同,圍棋只有在日本才完全發展起來……據說,在中國,人們把圍棋看成是仙心的遊戲,充滿了天地之元氣,三百六十一路包含着天地自然和人生哲理。然而,開拓這種智慧之奧秘的,正是日本。日本的精神,超過了模仿。

真想去圍棋的第二故鄉看一看,領略一下兩日制對局的風采,尹晴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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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棋可以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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