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軍情會議,來親一口
這人大概也沒有想到這位元帥夫人初來乍到,敢跟自己叫板,一時之間,連正在抖着的腿都忘記抖了,別說這人意外,就連朱玄棣和殷無痕也沒想到,枯蝶會鬧這麼一出。
這人向來以驕橫出名,他們兩人看在此人殺敵勇敢的份上,一直對他不嚴肅的軍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他們現在更好奇的是,元帥夫人到底要怎麼做?
裴奕涵仍端端正正地坐在枯蝶身邊,不過,他此時手也沒有閑着,將枯蝶的一隻手放在眼前,細細地觀察,好像那隻手上畫了一朵花似的。
這手上有花嗎?當然沒有,但如玉蔥一般,廳中的各位將軍們目光都在那白嫩的手指上看去,試圖從中看出點什麼玄機來,別說元帥現在這樣一幅樣子,真的,真的,很讓他們很不適應。
也許是覺察到有許多目光落到了枯蝶的手上,裴奕涵微微皺了眉,然後就見他用自己的一隻袖子將兩人的手指都給掩了起來,那動作明明白白地告訴眾人,這是我的,不給你們看!
眾位將軍馬上滿臉的黑線,既然這邊堂堂的大元帥沒有什麼反應,眾人就把目光移到了寒星身上。
寒星的目光與嚴青對視,不錯,這個大土匪頭子的名字就叫做嚴青,有個綽號叫,黑臉閻王,“這位將軍,您可以坐端正嗎?”寒星的聲音清清冷冷的。
嚴青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他的身上,雖然心裏很詫異這位元帥夫人敢跟自己叫板,但如果這樣就乖乖坐好,那不是他沒面子了嗎?他能成獨霸一方的土匪頭子,當然也不是魯莽之輩,雖然,他不把這位元帥府人放在眼裏,但也不願在保持自己風格的時候,跟這位元帥夫人對着干,當下嘿嘿一笑道:“夫人,您身邊的這位侍女,屬下一看就很合屬下的意思,不如您做個恩典,將她賞給屬下做個小妾如何?”
在嚴青看來,寒星不過是世家豪門的一個小小的丫鬟,就算敢站在自己面前,說明她膽子不小,在嗎,就是樣子和氣質都很合他的胃口,並無其他出奇之處,送給他做人情,如果元帥夫人是個聰明人就知道該怎麼做。
如果裴奕涵還完好的時候,他自然不會太放肆,問題是,他現在變成了傻子,就算空有元帥之名又怎樣,雖說軍中也有軍一妓,可那些娘們都不知被多少人睡過了,哪有什麼滋味,元帥夫人身邊這兩位都是好貨色,他要一個來享用也不過分,誰不知道,這些世家夫人院子裏的丫鬟成群呢?
當然,他也是想通過這件事情來試探試探元帥大人是否真的變傻了?
嚴青這話一出,眾將領都有些吃驚,目光這下都移到了寒星臉上,裴家的丫鬟向來以貌美出名,他們心中一時之間,不知什麼滋味,這些人打仗都打了一年多了,作為血氣方剛的大男人,如果此時有個女人屬於自己,那——許多人只能在心中意一淫,但面上卻沒有露出一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打算看元帥夫人如何應對。
“這位將軍,我們剛才討論的是閣下的坐姿問題,與我家丫鬟何干?”枯蝶的神態仍然很平和,就連聲音也一如既往的閑適,甚至看向嚴青的時候,露出一個雍容華貴的笑。
嚴青沒有想到枯蝶竟然會裝着明白當糊塗,根本就不搭理他的問題,反而反問與他,這讓一時之間,不知該怎樣接話,心中已經將剛才的輕視之心去了幾分。不過,像他這樣一個人,從來都不是那種寬宏大量的人,這位元帥夫人明顯是不給他面子了,不過這話他已經說出去了,不給他這個丫鬟,那他總有辦法強奪而來,到時,生米煮成了熟飯,就算是元帥夫人,又能如何?
“不過,本夫人身邊的丫鬟一向有自己選擇夫婿的權利,如果將軍能讓我家丫鬟另眼相待,那又另當別論,寒星,還不讓這位將軍坐好,沒看到眾位將軍還等着討論軍情呢?”
就在枯蝶說話的時候,嚴青只覺得自己眼前的人影一閃,剛才還站在他面前的寒星,此時已經移步到了他的身後,一隻玉手搭在他脖頸上的一個穴道上,他的武功雖然非一流高手,但對人體的各個穴道,還是知道一些的,如果這個丫鬟的手一壓,那他就會馬上失去意識,他明白,就算他現在做出反擊,也絕對沒有身後這個丫鬟的手快。
如果他現在不服軟,不端正坐姿,那這個丫鬟極有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讓他昏倒在地,那時,什麼裡子面子全丟光了,看來,他是太小瞧這位元帥夫人了,包括自己身後這個小丫鬟了。
不過今日這主僕兩人對他的羞辱,他不會忘記的,比起身後的這個小丫鬟來,坐在上面的元帥夫人可是傾國傾城之姿,裴奕涵艷福不淺呀,要是能將這位元帥夫人壓在身下,不知那是何等銷魂的滋味。
不過,現在嗎,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又嘿嘿一笑道:“俺嚴青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的笑,夫人這一笑,嚴青甘願聽令,坐的端端正正的。”他話音一落,就真的坐正了身子,而且比任何人坐的都端正。
寒星這才移開了自己的手指,然後一步步地回到了枯蝶的身後。
裴奕涵這時已經不玩枯蝶的手指了,他抬起頭,有些呆愣地看向嚴青所在的方向,片刻后,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嚴將軍說笑了,如果本夫人這一笑有如此威力的話,那不就變成妖怪了嗎?”枯蝶雖然坐在上面,不知寒星剛才在嚴青身後動了什麼手腳,但她經過剛才幾句的言語交涉,也認清楚這個刁鑽的嚴青絕對不像表面上那樣魯莽。
軍中各位將軍的資料,在她來西南的路上,已經將各人的基本資料都做了一個了解,只是,這年頭沒有照相機,無法將人與資料聯繫起來,不過嚴青這一自報家門,枯蝶馬上就將此人跟資料里的描述聯繫起來了。
古代的土匪,如果有是非觀念的,那樣收編他們,從軍是一件好事,不過像嚴青這種罪大惡極的,就應該斬首示眾才是,讓這些人進到軍隊裏面,遲早都是害群之馬,這種人大多都是睚眥必報的,看來,從今天開始,她要小心留意這個嚴青了。
眾將領沒想到元帥夫人用一個丫鬟就制服了黑面閻王嚴青,他們心中的輕慢之心也就去了一大半,那些受過嚴青欺壓的,更是心中對枯蝶產生了幾分敬畏。
枯蝶沒有在坐姿這件事上繼續糾纏,就像剛才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一樣,臉上的笑容也已經不見,神色嚴肅,抿緊了嘴唇,目光中有了幾分疏離之意,淡淡地道:“軍師,副元帥,你們現在可以和眾位將軍分析軍情了。”
“是,夫人,把地圖掛起來。”殷無痕起身,並吩咐身旁一個護衛模樣的男子道。
“是,軍師。”那男子領命,然後身子一縱,就用輕身功夫上了一側的屋樑,手中拿着一副捲軸,應該是繪製出來的地圖,然後刷地一下,那地圖捲軸傾斜而下,一張地圖就出現在眾位將軍以及裴奕涵與枯蝶的面前。
這地圖上用簡單的筆墨描繪出了城池,山川,河流,還有一些重要的軍事地點,不過還是太不科學,太不詳細了。
枯蝶眉眼一閃,開口道:“各位稍停片刻,有一件東西,要拿給各位看的,剛才前來的時候忘記了,裴儉,去將本夫人收在第二個木箱中的捲軸拿來。”
“是,大少奶奶。”廳外有人回應,裴儉一直守在廳外,這廳內的聲音和動靜他都能聽的到。
廳內的各位將軍,擅長的行軍佈陣,其實,就武功本身而言,他們許多人都是二三流的水平,裴儉是從小跟在裴奕涵身邊的護衛,他的武功自然是一流的水平,此時,他隱身在門外,竟然沒有人留意。
殷無痕有一個很奇怪的感覺,這位元帥夫人自從進了這個大廳之後,好像大廳中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就算元帥傻了,這位夫人卻在無形中讓所有人的意志跟着她的的一舉一動轉移。
“夫人,如果玄棣沒有記錯的話,您只有知情權,而沒有干涉權,這研究軍情不是夫人您應該干涉的!”朱玄棣剛才一直沒有吭聲,這時,卻出聲了,裴奕涵傻了,並不意味着這位元帥夫人可以垂簾聽政,干擾軍中事務。
“看來朱副元帥還真是個急性子,不過,那副捲軸在我看來,對你們研究軍情是相當有幫助的,這打仗呀,急是沒有用的,固然一鼓作氣很重要,不過謀定而後動取勝的幾率更大一些。”
枯蝶一出口,就用了兩個軍事上常用的術語,在場的眾位將領還是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玄棣太心急了,那我們就等上片刻看看夫人的捲軸是如何與眾不同的?”朱玄棣沒有繼續下去,他有一個預感,這個女人的到來,可能會破壞他原本的計劃,他應該像個法子,讓這個女人不要在討論軍情時,礙手礙腳才是,只是該用個什麼法子呢?他一抬眼,卻看到裴奕涵這時,目光又怔獃獃地放在了他的身上。
雖然只是怔怔獃獃的目光,他還是不敢輕易放鬆警惕。
“大少奶奶,東西到了。”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裴儉的聲音。
枯蝶對寒星使了一個眼色,寒星就走出了大廳,片刻后,手中捧着一個長長的捲軸走了進來。
然後來到了枯蝶身邊。
寒星微微展開那捲軸一些,看了一眼,又卷了起來,對枯蝶點了點頭,示意東西拿的沒錯,就是這幅。
“這位護衛,麻煩您將本夫人繪製的這幅地圖掛上去,讓眾位將軍們看看。”枯蝶將目光移到剛才那位掛地圖的護衛身上,淺笑道。
“是,夫人。”那護衛被枯蝶這麼一看,臉色有些發紅,看了殷無痕一眼,見自家公子本沒有反對,就伸手從寒星手中接過那副捲軸,再次一個縱身,上了房梁,將那捲軸掛了起來,刷地一下,那捲軸傾瀉而下,眾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它的上面。
“啊!”有人驚訝地啊了一聲,更多的人則是貪婪地盯着枯蝶這幅地圖看。就連一直目光呆愣的裴奕涵,眼中也飛快地閃過一抹神采。
這個時代,繪製地圖的技術很低下,更沒有專門的測繪部隊,來測量準確的距離與位置,先前,掛出的那張地圖實在是太簡陋了,跟枯蝶這張地圖比起來,就像皇宮與破屋的差別,早在裴奕涵去了西南之後,枯蝶就要求跟着他去的裴勤,將邊城城池之間的距離,還有山川河流與各個城池之間的距離測量出來,然後用那隻鴿子將數據帶回來。
並根據原本有的那張地圖,繪製出了這張新的地圖,今個拿出來,就是為了給這些將軍一個下馬威,要不然,就憑她一個元帥夫人的稱謂,這些人那會把她這樣一個女人放在眼裏。
這張地圖其實是經過幾次修改後的成品,上面不僅標註出了最重要的一些城池,山川河流,甚至詳細到,連一些著名的建築都給標出了,就說這奉南城的官衙吧,她都給標了出來,採用的比例是一比一百。
並將古代和現在的一些標誌進行了整合,新加的內容也用特殊的符號顯示,一目了然,其實,要說行軍打仗,用沙盤來演示戰場軍事分佈圖是最好,可枯蝶不會講自己知道的都一下子給泄露出去。
有幾位將軍竟然忍不住站起身來,走到那地圖面前,用手指去觸摸那紙張上的線條和符號。
但有一些將軍則看着這地圖,心中多了幾分疑惑,將軍夫人是閨閣女子,先前並沒有來過西南,為何對西南邊關的地理位置如此熟悉,這不是太奇怪了嗎?有些人甚至懷疑,裴元帥也許根本就沒有變傻,這圖是裴元帥派人繪的,他們夫妻二人在現在不過是唱了一出雙簧而已。
可會嗎?他們的目光投到了裴奕涵身上,卻見堂堂的冷麵元帥,不知何時竟然睡著了,頭就貼在自家夫人肩膀上,嘴邊還有可疑的水漬,並有輕微的鼾聲發出。
元帥這副形象實在與他沒有受傷前的形象差遠了,這些人的懷疑又再次動搖了,更何況,當時元帥受傷很重是真的,作為一軍統帥,他根本就沒有必要裝傻是吧!
枯蝶當然覺察到自己肩膀上的重量,不過她就任憑裴奕涵靠在她的肩上睡覺,不動聲色地觀察下面這些將領的表現。
“如果各位將軍覺得這地圖還入你們眼的話,那就繼續討論軍情吧!”枯蝶說完,就側身將裴奕涵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讓他枕着自己的腿休息,這動作很溫柔,臉上的表情也很溫柔,雖然她都開口,讓他們討論正事了,可眾人的目光還是盯在他們夫妻身上,一時之間,竟然無人率先開口說話。
片刻后,殷無痕回過神來,乾咳兩聲,才開口道:“無痕帶眾位將士謝謝夫人贈送的地圖。”這地圖如此珍貴,作為軍師的殷無痕不會不知道,他惟恐一會討論完畢,枯蝶就將這地圖收回,當下,先下手為強。
“謝我做什麼,不過舉手之勞而已,本夫人雖是閨閣女子,也知道,這場戰事結束的越早,眾位將軍們就可以回家與家人團聚,許多老百姓們就不必流離失所,可以安居樂業,這就足夠了。”
“夫人胸襟,讓無痕心下慚愧!”
“軍師不必過謙,真正面對戰場血雨腥風的是你們,就讓本夫人來聽聽你們下一步的打算吧!”
這次,眾人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軍情來,發言倒是比往常踴躍的多,試想,有元帥夫人這樣一位美麗不凡的女子在旁邊看着,男人們,總是喜歡在異性面前表現自己的本事,不願讓將軍夫人看不起,至於先前對枯蝶有些不屑的那個巴大頭,此時,可是對枯蝶心中沒有半分輕視了。
討論了足足有一個時辰之後,基本形成了一個統一計劃,這次,是朱玄棣率先發問的:“夫人,您覺得屬下們制定的這個計劃如何,可有什麼紕漏?”
“行軍打仗是眾位將軍們的強項,本夫人是不懂多少的,不過本夫人想請教副元帥一句,如果主動出擊的話,現在獲勝的把握有幾成?”
“回夫人的話,玄棣只有五成把握!”
“五成?這太低了,如果有什麼變數的話,恐怕五成都不到吧,用最小的犧牲換來最大的勝利這才是身為統帥的職責,朱將軍明白嗎?”
“夫人,您的意思我們都明白,可現在的形勢,我們想不出更好的作戰方案來。”殷無痕雖然對朱玄棣在某些方面很不滿,但他卻知道朱玄棣說的是實情,就現在這種狀況,能夠有五成的獲勝把握已經很不錯了。
他心中感嘆,夫人雖然不凡,可畢竟是閨閣女子,要知道,打仗是真槍實刀的功夫,不是心想就成事成的。
“給本夫人半個月的時間,我要讓我們一出擊,獲勝的把握達到九成的把握。”枯蝶這話說的鏗鏘有力,充滿着無比的決心。
“夫人,吐蕃人的騎兵向來比我們東唐強壯的多,再加上,我們上次連着戰敗,現在兵力已經不足他們的三分之二,要達到九成,實在是太不可能了!”殷無痕不得不開口道,雖然有九成的獲勝把握,這個結果很誘人,但只是一種幻想。
“軍師,副元帥,各位要不要和本夫人打個賭?”
殷無痕和朱玄棣都有些愣了,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這——夫人,雖然俺們都希望打個勝仗,將吐蕃的番子打的屁股尿流,可打仗不是說著玩的。”巴大頭開口了。
“是呀,軍師,元帥,既然夫人另有妙策,我們不妨等上半個月,反正也不是沒等過,比起我們原本的作戰計劃來,也不過只是推后了五六日的時間罷了。”就連嚴青,現在也湊熱鬧開口了。
一些生性謹慎的將領們一直沒有開口,反正他們只需要聽從軍令就是了,決策權又不在他們手中。
“可不可以請夫人將您的方法說出來,讓我們大家聽聽。”片刻后,殷無痕開口了,他覺得也許元帥夫人真的有什麼好方法也說不定,畢竟,這位元帥夫人從昨天到來到現在,已經給他太多的想法了。
“不好意思,殷軍師,本夫人的法子現在處於保密狀態,任何人都無權知道,您只要決定要不要和我打這一場賭就是!”
“好,夫人,玄棣就跟您打這個賭!只是不知輸贏該如何論?”朱玄棣在這時開口了。
“朱副元帥!”殷無痕皺了皺眉,這打仗不是小事,他不能拿着那麼多將士的性命去開玩笑,要是真的按着夫人的方式來,到時如果連五成的把握都沒有,他們已經再也承受不起失敗了,如果這次兵敗,恐怕皇上也要下旨追究,到時追究起來,擔責任的恐怕還是他們,難道朱玄棣也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那朱副元帥現在可以考慮如果您輸了會做些什麼了,既然本夫人有九成的把握,那我絕對不會輸了這場戰爭,您放心好了。”
朱玄棣的目光與枯蝶的目光在空中對接,這個女人還在真是狂妄,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人竟然用如此狂妄的語氣對他說話,就算是她的夫君,堂堂的東唐最有名的常勝將軍,也不敢對手下的將士們說出如此狂妄的話。
他越來越奇怪,這個女人到底仰仗的是什麼,他早就聽說過這個女人終結了裴奕涵克妻的命運,只是沒有想到,這女人還打算在戰事上插一腳。
“好,既然夫人有九成的把握,那玄棣就拭目以待,如果夫人這次敗了,玄棣沒有別的要求,還請您帶着元帥大人回京城去治病。”雖然裴奕涵現在傻了,但他卻不能放鬆絲毫警惕,只有裴奕涵離開了西南,他才能按照自己的計劃行動。
不過關於這位裴家大少奶奶,他有必要跟京城聯絡聯絡了,關於這位元帥夫人,他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少了。
“好,我們擊掌為約!”枯蝶伸展開一隻手,等待朱玄棣的下一步動作。
朱玄棣愣了一下,這年代沒有什麼擊掌為約的約定方式,但從字面上還是聽出枯蝶所要表達的意思,當下伸出手掌,貼在了枯蝶的手掌上,觸手所及的柔軟感覺,讓他心神一盪。但對方的手卻只是輕輕地一碰觸,又馬上離開了!他心中突然有點若有所失的感覺。
“殷軍師,考慮的怎樣了,不過既然朱副元帥都答應了本夫人的提議,在三比二的情況下,您只能少數服從多數。”
“也罷,無痕就相信夫人這一次,如果您有什麼需要,大可吩咐無痕去辦?”殷無痕知道,到了現在,他答應不答應已經改變不了事情的走向,心中還有一個微弱的念頭,也許,元帥夫人真的能夠做到,真的能夠給他一個驚喜也說不定。
“那是自然,從明日起,校場西側就歸本夫人使用,你跟朱副元帥沒有意見吧!”
“這個,夫人請自便!”
“還有,半個月後,眾位將軍到時的行動步驟會在行動的前一個時辰公佈,現在,你們只需安於自己的職責就是。都明白了嗎?”
“是,夫人。”對上枯蝶的目光,這些五大十粗的漢子,就是說不出一個不字。
其實,他們更好奇的是,明日,元帥夫人要用校場的西側做什麼?
這時,一直枕在枯蝶腿上@睡覺的裴奕涵醒了,目光迷茫地掃視了一圈,卻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到,目光盯着枯蝶的嘴唇,吐出兩個模糊不清的字:“餓——吃!”
枯蝶看着裴奕涵迷濛的眼睛,心中則暗自下定決心,夫君,雖然,你剛才睡著了,沒有親自聽到他們的作戰計劃,但那無妨,你家娘子我會用自己的方式來進行這一場戰爭,將來的勝利也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
“餓——要吃!”裴奕涵這次的聲音變得大了一些,也清楚了一些,坐在他身邊的殷無痕就聽清楚了,更讓眾人黑線的是,一向冷酷的元帥這個時候,竟然伸出他的手指去摸元帥夫人的唇,再聯想他所說的那三個字眼,讓人不想歪都不成。
枯蝶自然將裴奕涵的話聽清楚了,在眾人面前,她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用一隻手攔截了裴奕涵的手,十分自然地握在手中,並站起身來道:“大家忙了一早上了,是該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了,我和元帥就先回房用餐了,你們也去吃飯吧!”
說完之後,也不等眾人做出反應,手中拉着裴奕涵,兩人並肩向廳外走去。寒星和晚照兩個跟上,眾將領等着他們夫婦出了議事廳之後,才魚貫而出。望着前面四人的背影消失在一個拐角處。
眾人這時,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竟然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回到他們住的院子之後,綠裳就迎了出來,凈手完畢,午餐就擺了上來,這西南自然沒有京城的伙食水平高,但綠裳的廚藝還是不錯,幾人簡單地用了些飯。
枯蝶當然繼續充當保姆的角色,為裴奕涵問話,並留心觀察裴奕涵的表情,看起來並無什麼異常,仍然呆愣愣的,在她餵了他幾口飯菜后,裴奕涵竟然破天荒地拿起了放在面前的筷子,將面前盤子裏的菜夾到了枯蝶的唇邊道:“小姐,吃!”
他此時的眼神竟然多了幾分執拗,枯蝶見狀,心中又是一喜,看來,這人智力雖然受損,但還會關心自己,只是他叫自己小姐怎麼感覺都怪怪的。但還是張開唇,吞下了那菜,雖然,這傢伙夾菜的時候,桌子上移了一溜,有些菜汁還流到了她的衣裙上。
這樣一來而往地兩人互相餵了幾口飯菜,裴奕涵的稱呼有些混亂,一會叫枯蝶小姐,一會叫枯蝶大奶奶,一會又變成了夫,他現在的稱呼有了省略字眼的嗜好,讓幾個丫鬟再旁邊聽的又心酸又好笑。
既然都可以為自己喂飯了,那就說明,他應該會自己吃飯吧,想到這裏,枯蝶用筷子為自己夾了一根菜,放到自己的唇中,比劃道:“夫君,自己夾,自己吃!”
可裴奕涵就像聽不懂一樣,還是夾了一根菜放到了枯蝶的唇邊。
“夫君,你自己吃!”被裴奕涵餵了幾口,他卻不往自己口中送,枯蝶無可奈何,只好再次強調。
結果他竟然放下筷子,不夾了,口中還喊着餓,枯蝶沒法,只好繼續為他喂飯,畢竟,跟一個腦子不清楚的人計較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看她又開始給他喂飯了,這丫的竟然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給她,這笑容配上他的眼神,他的動作,還是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嗯,乖吆!”枯蝶覺得現在的裴奕涵不像她的老公,倒是跟她的兒子差不多,就算唐少恨小盆友有些難搞,也沒有現在這個大小孩這麼難搞。
想起唐少恨小盆友,她就不由地想到了遠在京城的女兒,不知女兒好不好,不知老祖宗,大夫人會不會照應好女兒,如果老祖宗和大夫人知道裴奕涵變傻了,那她們會是怎樣的反應?不過好在,裴奕涵傻歸傻,到不像整天流口水的痴獃患者。
“夫君,你要早點好起來,我們的女兒還在京城等着我們呢!”用絹帕為他拭去唇邊的油漬,她輕聲道。
他的目光雖然懵懂,但卻有了幾分柔意。
裴奕涵吃完飯後,就定定地坐在椅子上,一聲不吭了,牆壁對面掛着一幅畫,他就一直盯着那幅畫看。
等枯蝶和三個丫鬟用飯完畢之後,晚照就忍不住發問了:“寒星,你剛才對那個嚴將軍做了什麼,讓他不得不聽小姐的話。”
“我拿住了他一個穴道,如果他不服軟的話,只好昏倒在大廳上了。”
“阿,啊,寒星你好厲害,我要拜你為師!”晚照聞言,看着寒星開始冒星星眼了,她的武功一般,雖然枯蝶已經私下裏將寒星的身份告訴了身份幾個丫鬟,囑咐她們平日行事小心一些,別惹來什麼麻煩,可絲毫不影響晚照對寒星的崇拜之情。
“那個嚴將軍很可惡嗎?”收拾碗筷的綠裳在一邊問道,她沒有跟着枯蝶和裴奕涵去議事廳,對發生的事情自然不清楚,不過女人嗎,到了任何時候,總少不了八卦的天性。
“豈止是可惡,他竟然要小姐將寒星送給他當小妾呢?憑他,也配,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尿照照鏡子。”晚照在枯蝶面前本來就一直比較隨意,後來進了裴家,裴奕涵在的時候,她還有所顧忌,但現在姑爺變傻了,就算聽到了,也不會明白的,她就將心中話說了出來。
“聽起來是很可惡,不過我聽說這些當兵的很蠻橫,寒星你還是出入注意一些。”
“沒事,如果他活的不耐煩了,就來招惹我吧。”寒星淡淡地道。
“寒星,還要勞煩你一會去給裴儉傳個話,讓他從跟着我們來的暗衛們中間挑出二十個人,並讓徐顯徐公子從他帶來的人中也挑出二十個人來,這四十個人最大的要求是,輕功要好,懂得服從命令,等他們挑選完畢之後,將人在晚飯時分帶到我面前來,我今日先要認識認識他們。”裴奕涵在發獃,枯蝶則再看另一張軍事地圖,看了半刻,她對站在一邊的寒星道。
“是,大少奶奶。”寒星出去傳話了。
“小姐,您是不是要讓我們帶來的這些人十五后也去打仗?”晚照問道。
“這些人最後只要能留下一半已經不錯了,現在不急,明日去校場看看再說。”她要組建一支能執行特殊偷襲,爆破任務的特種小分隊,這些人雖然底子都不錯,只是還要再篩選篩選,最主要的是,讓他們能夠無條件地學會服從的同時,遇到特殊情況,又懂得靈活變通。
從軍隊中選拔?那根本想都不要想,她絕對指使不動那些將領們,更何況,那太慢了,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根本不允許。更重要的是,她要出其不意,就讓那內奸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幹什麼。也讓這支軍隊中的任何人從此之後不敢輕易質疑她的決定,不會拉她的後腿!
她需要的是一場完勝,一場徹底的完勝來發泄這一段聚集在心中的鬱悶之氣。
對將來的戰事有了打算之後,她決定還是繼續改造裴奕涵,從清醒到現在,枯蝶發現,在大多數時間,如果直視裴奕涵的眼睛,他的潛意識就可能開始運轉,這樣就有利於他對她的言語和行為發生感知能力。
在這場戰爭結束之前,就算裴奕涵恢復不成正常人,她也不希望他時常獃獃愣愣地當發獃專業戶。讓他用他的方式重新參與她與他的一切,這是可任重而道遠的任務,不見得比贏得一場戰爭輕鬆,可她決不放棄。
“夫君,記住我是娘子,不是小姐,也不是大奶奶,是娘子,知道嗎?”枯蝶搬了一一把椅子坐在裴奕涵的對面,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他的目光先是茫然地從遠處的畫上收了回來,落到了她的臉上,片刻后,又移開了,一會,又移了回來。
“蝶兒,娘子,是我,涵涵要記住吆!”枯蝶又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裴奕涵的目光還是很茫然,不過沒關係,革命絕非一日能夠成功的,她要繼續努力。
枯蝶不斷地用手指指着自己道——蝶兒,娘子,又用手指指着裴奕涵有點惡作劇地道:“你是,涵涵!”如此翻來覆去,折騰了足夠有一個時辰,她有些口渴了,晚照和綠裳一直保持沉默,站在旁邊看着他們兩人的互動,這時,見狀,馬上將茶盅送到了枯蝶的面前。
枯蝶抿了一口,見裴奕涵的目光也盯在了那茶盅上,“茶!”然後將那茶盅向他手邊送去,他盯着茶盅足足過了半刻鐘的時間,才抬起手,碰了碰茶盅的側面,枯蝶見狀,只好做了一個拿茶盅的動作,他這才伸手接過了茶盅。放在唇邊,抿了一下。
兩人喝完了茶,寒星進來回稟,徐顯和裴儉已經帶着選好的人到了外面的院子裏,並在枯蝶的耳邊小聲道,說剛才在外院的門口碰到了那位朱珠姑娘,對方要進來探視裴奕涵,卻被寒星擋在了外面,說她此時不方便進去。
枯蝶站起身來,打算出去認認這四十個人,最重要的是,讓人和姓名對上號,一起身,卻被裴奕涵拉住了手,她只好柔聲道:“娘子要去辦事,我們一會再玩。”
可這傢伙還是不放手,算了,就一起帶着他出去吧!
在外院,見了這四十個人之後,枯蝶也沒有多說什麼,明日才是選拔的開始,她暫時任命徐顯和裴儉作為這兩隊人的小隊長,有了比較,才可以讓這些人認真地對待相應的選拔考試。
這四十個人,明顯地看出,裴家的暗衛們素質更高一些,也許這與他們的身份有關。
確認將這些人的面目都記得差不多時,枯蝶才吩咐他們離去。
從頭到尾,裴奕涵一直站在她的身邊,沒有開口說什麼,但目光卻一直從這一個人身上盯一會,又移到另一個人身上盯一會。
這些人回去之後,枯蝶又開始了:“涵涵,蝶兒,娘子在那裏?”
裴奕涵不吭聲,還是直愣愣地看着她。就在枯蝶打算放棄時,他終於伸出一隻手指指着她的鼻子。
“乖,涵涵真乖,那涵涵呢?涵涵是誰?”他愣了一會,又將手指轉了一個方向,指到了自己鼻子上。
“啊,涵涵全答對了,來,蝶兒給個獎賞!可是給什麼獎賞好呢?”她突然站起身來,對着他的臉頰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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