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靈光大典
“聖洞就在左邊，它與地宮直線距離最近，歷代靈光大典都在聖洞裏舉行。”黃小虎寄身在氣海，量分佈全身，外界的變動大都可以感應。
趁着寧采臣趕赴洞途中，黃小虎解說赤月神教教條，“水之能在聖女體內留下遺能，這種遺能可以通過血脈關係傳到下一代，如果沒有直系親屬，則要在族中女子中尋人代替，需數位功力深厚的長老聯手打開鎖穴，耗廢精氣，所以聖女每代傳位不易，也許是長老們要求聖女終身不嫁的原因之一。”
“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改變這條陋規。”寧采臣加快速度，躍過一塊大石，前方山腰處豁然現出一塊凹進的平台，數十名身着神教服飾的教眾守護聖洞入口。
不想多費唇舌，寧采臣振衣強行衝進人群，教眾稍沾衣角便被一股大力即撞飛丈外，人群中現出一條通道。
聖洞入口向東，人工改造后洞道寬闊筆直，陽光可照洞中數十米，巳時前後正是光線最明亮的時候，寧采臣閃過數名攔阻的紅衣教眾，闖進舉行大典的天然洞窟。
“哧！”二股銳風同時襲來，鳳十三娘和彌樂長壽充當護法長老，寧采臣急忙喝了一聲道：“我奉天尊之喻，特來宣赦教規。”身形突地一低，閃過二人阻截。
“是你？！”看清闖入者面貌，二人均是愕然怔住，此時最不可能出現的人竟然來了。
“不錯，請暫停大典。”寧采臣應了一聲，目光快速掃過洞穴，看清洞內全景。聖洞約有十餘丈寬，四壁玉石鑲成，正中圓形法壇上，金喬覺閉目如睡，對外界一切不聽不聞，六位長老陸續就坐，排成了一線，金母和一年長老者守在壇邊。
“你要說什麼？”轉眼瞧見寧采臣，金母掩不住滿臉詫意。
意味深長地望了金母一眼，寧采臣對幾位長老正聲道：“諸位長老，還記得三日前寧采臣的一掌之約嗎？！”長老中有當日在場者，均愕然應首。
寧采臣放聲續道：“寧采臣深入地宮，幸不辱命，已取了天尊口喻。”
“天尊有何指示。”聖女失蹤多年，與天尊的聯繫中斷，幾位長老多次探尋地宮，也無法得到天尊蹤跡，聽寧采臣有話代傳，紛紛叫了起來。
寧采臣說明道：“聖女開光，無需守護終身，可適齡而退，金姑娘可以在適當時候傳位他人。”
天尊會傳這種口喻？長老們互視了幾眼，質疑道：“聖女每代傳位都需機緣巧合，才能找到相同的族女，天尊知道傳位不易，怎麼會一句話就改了教規？”
黃小虎說過，傳位的難度是要求有幾位功力精深的長老們同時發功，才能打開鎖穴，以自己的功力可以事半功倍，寧采臣道：“只要功力深厚，凡是一族女子都可以加以改造傳位，天尊明示，無須特定。”
“慢着，你說你見過天尊，可有其它憑證？”長老中有人發問，那人雙目陰森，半截衣袖低垂，是條獨臂。
見此人形狀，寧采臣倏地記起曾在唐王宮中，自己劍斬了一肢的獨臂長老，心裏一驚，道：“我見過壁上神功，後有天尊現身傳我口喻。”黃小虎就在自己身上，卻不能說明天尊出位，只能以實情證明。
獨臂長老眼內寒光更盛，盯着寧采臣冷笑連連：“哼！聖女傳位事關重大，天尊焉有不知，你說只要功力深厚便可改造，這是何等笑話！我們數人聯手耗盡全力，也未見得成功衝破三陽鎖陰的穴陣。”
旁邊一位青衣長老捻須道：“量無衣說得是，天尊無所不知，怎麼會不考慮到這種事呢？”
“這些小老頭，亂拍什麼！小寧，以你的功力，一人就能解決，有什麼難處我幫你解決。”黃小虎在氣海里指點着。
寧采臣朗笑道：“哈～，正是天尊料事如神，所以才出此口喻。”
“什麼意思？”長老們愕然。
寧采臣續而解釋道：“因為天尊另傳他法，以我一人之力便可以衝破三陽鎖陰的穴陣。”
一人便可沖關？眾長老神色狐疑，九華道人邵修上前質道：“真有此事？”
寧采臣坦聲道：“不錯！如果不信，讓我一人來試試。”
量無衣冷嗤了一聲，道：“你是道派中人，若要是趁機加害聖女，這個罪責誰來擔當。”他被寧采臣斬了一臂，心存余恨，伺機刁難。
鳳十三娘作證道：“小兄弟並非道人，原是唐國官員，與聖女當時關係非淺，怎會加害聖女呢？”數名長老在金陵追查聖女，鳳十三娘當時雖不知寧采臣身份，事後卻是傳聞滿天。
量無衣怒道：“哼，我這支手臂就是拜他所賜，當日我去南唐行事，他與一名道人壞了我的事。”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你放鬼擾人與妖人無異，純屬咎由自取。”寧采臣據理反駁，量無衣冷芒暴漲，眼見另起風波，邵修道人適時伸手示意緩和爭論：“小兄弟，你不明白我們與唐國法師的爭鬥，當日誤傷了量長老，但此事與現在無關，暫且擱議。”
“以貧道所觀，你與聖女關係不淺，今日又奉了天尊之命，就相信你一回，請試試吧。貧道有言在先，如果不能單人過關，則恕貧道不能助你。”邵修處事圓滑，此話說完，長老們均覺可一試：合眾人之力都未見得衝過鎖穴，寧采臣若是敗了，就再難開口他圖，退一步說，就算寧采臣沖開了鎖穴，也定累得精疲力竭，有什麼異況，制住他也容易，此法是以退為進的高招。
寧采臣不直接回應，反問道：“我入宮前曾與聖母擊掌為約，得天尊令者，可依我行事，現在我出了地宮，你們可曾依約？”
誰料到寧采臣三日後生出地宮，長老們一時無詞以對，金母放聲應道：“你若能一人之力強過六位長老聯手，單人衝破鎖穴，功力已是當世第一，我們等閑之輩豈是你的對手，你強行帶人衝出聖洞，又有誰攔得下，”金母半應半答，將話題帶開，心裏卻暗暗有些擔心：寧采臣能生出地宮，已是出人意外，此時若真單人衝破鎖穴，也未必沒可能。
“不錯，你若能辦到，才能確系天尊之意，我們自當從命。”眾長老心想，寧采臣如真能做到單人開啟靈光，功力遠在眾人之上，如果沒有邵長老的安排，怕是無人能攔。
“好！”寧采臣踢腳飛上法壇，左右各揮了數下法式，大喝道：“天尊助我，力開鎖穴！”這幾句話全是黃小虎肚中指使，以往天尊每次顯靈時，亦要裝模作樣一番，方才讓眾教徒誠服，對天尊如視天神。
時機不對，寧采臣只得依黃小虎胡編幾句，長老們見了更是目不轉睛，不放過寧采臣一舉一動。
陽能傳入金喬覺體內，沿督脈而上，直達腦戶玉枕一線，“咦，三陽鎖穴陣已經有人開過了？”黃小虎的意識一接觸三穴基，甫地發覺不同。
寧采臣暗中交談：“什麼？這個就是三陽鎖穴？我原來衝破過，確實好難沖，差點耗盡能量。”為金喬覺驅除國師佈下的邪罩時，寧采臣就試過單破三穴之局，吃了一個大苦頭，記憶猶存。
“呵呵，這就好辦了，你衝過一次，三穴互制等於有形無實，我們馬到成功！開始！”能量洪水般沖入三穴，穴基阻力應然再現，二人協力沖關。
法壇上出現隱隱紅光，金喬覺臉色泛紅，眾長老近前觀看，“破！”寧采臣驀地大喝一聲，掌心瞬間眩如彩芒，流光萬道。
洞中倏地一亮，金喬覺頂上驀現出一道紅柱般霞光，直射壁頂，壁頂是塊透亮的晶石，光芒盡返，將她全身籠罩着一層淡淡的紅暈中，“靈光！靈光啊～。”幾名長老乍見異相，激動叫了起來。
“真是靈光！”金母瞬間失態，邵修道人神情僵硬，均沒料到寧采臣上去片刻功夫，就成功打開了鎖穴，連汗漬都未見半滴，大失所算。
光暈流動，聖洞內眾人神態各異，瞧着紅光漸漸收了，“嗯。”金喬覺櫻嚀着，緩緩睜開了眼，臉上亦困惑亦驚喜：“我怎麼了，啊！你們好象有些不同哩。”
金母急聲詢問道：“是不是看到了人外的一種光。”
“是啊，邵長老是白色的，石長老、白長老也是白色的，咦，量長老沒有？不，他是黑色的，十三娘卻是紅色的。”金喬覺一一掃過眾人，眾長老皆點頭笑應。
“想不到靈光大典如此順利，真是天尊所託。”金喬覺能看到眾人的屬性不同，是水之能的遺能發揮作用，眾人舉額相慶。
寧采臣拉着金喬覺站起：“諸位長老，天尊法喻如神，還有什麼疑問呢？”
“哼！咳！”眾長老的目光齊投向九華道人，邵修咳了幾聲，道：“不錯，我們有言在先，如你出宮能示以天尊之喻，我們決不為難於你，可你若想帶走聖女，神教豈不是重回群龍無首之局，這個事關重大，要暫且商議一下。”
明顯是推脫之語，寧采臣怒氣上涌，質問道：“當日與我擊掌成誓，難不成是空話一句！堂堂神教，竟是如此人物！”
眾人愧然無聲，寧采臣將目光指向金母：“我以理行事，你們再三刁難，若再次失信，可休怪我寧采臣不義！”要是強行帶走金喬覺，眾長老必定攔阻，那便是撕破了臉大打出手的局面，後果無法補救。
金母面如敗灰，嘶聲道：“神教以天尊為上，你奉了天尊之意，我們只有從命。”寧采臣開光只花了片刻功夫，眾長老自愧不如，金母盤衡再三，即使有半數勝面，也只會是慘勝，不如將責任推卸一下。
金母話聲剛落，“你這話可依不得你！”有人在不遠處出聲制止。
眾人順聲望去：“雷長老。”
那說話的長老老態龍鍾，原是坐在金母身旁，身形異常枯瘦，似隨手便可推倒，此刻上前二步，對寧采臣嚴詞利語，雙目射出的精芒卻是亮如烈陽，“你非我教中人，只說入了地宮見過天尊，那地宮中可見着了什麼？”
金喬覺在身後小聲說明來人身份：“雷長老是長老中年紀最大的一位，也是唯一個見過天尊顯靈的長老。”
看眾人神色，不難猜出雷長老在神教中威望最高，連金母也可以直接喝叱，寧采臣慎聲道：“時間不多，僅看了一幅圖而已。”
冰壁頂圖自刻成僅有寧采臣達到這種級數，長老們無一見過，“哼！”雷長老鼻孔擠出一氣，還未發聲，洞外突衝進一條黑影：“他奶奶的，剛才六大道派摸上來了，趁今日靈光大典總壇空虛之際，突然襲擊刑堂大牢，搶走了被捉的道人，還傷了好幾名教中弟兄！”道教偷襲得手后，守衛鐵鏈橋的百里流金最先得到消息。
“又是臭道士，這一筆帳遲早要和他們算上！”雷長老眼中怒意更盛，指着寧采臣道：“你們道派中人欺人太盛，我神教與道教多年互不侵犯，可你們賊心末死，奪我寶典傷我教眾，今天還想拐走聖女！這那裏是天尊之喻，明明是你藉機迷惑我們的詭計，一派胡言。”
雷長老大發雷庭，不分青紅皂白將罪責歸絡到寧采臣身上，寧采臣力爭道：“寧采臣一身清白，天尊之喻是真，又何需假冒。”
邵修勸解道：“寧兄弟，是真是假，不防再等上三月，等我們入宮稟明天尊，一對真偽便知。”
寧采臣苦笑着道：“天尊傳喻后，將地宮永遠關閉了。”
“啊？！”驚聲四起，地宮內刻至高無上的法術，是眾人每年進修的聖殿，聽到噩耗眾人失落、氣憤之心兼有之。
雷長老臉色更壞：“你是說因你之事，天尊將地宮關了么。”
“時緣巧合，天尊說要重整神教，日後自會有新規出台。”寧采臣也覺不妙，地宮關閉是因為黃小虎出困，可能會找到新身，無需每年開宮的傳授眾人法術，好讓水之能安心守護地心，可此時怎麼向眾人說的清楚。
“嘿嘿，我看是毀滅證據，好來個死無對證。”量無衣不放過落井下石之機，一旁冷言冷語地道。
百里流金插話道：“方才小兄弟過橋之時，我領教過他空手施出的法術，確實威力無比，據說是學自冰壁之頂，應可證明些什麼。”
雷長老沉聲道：“百里，你怎麼知道會是我教壁上的法術，雖然我教的道義與道派有些淵源，如果是道派故意施出的障眼術，你能分清嗎？”
雷長老重語壓來，百里流金只得道：“請雷長老明察吧。”
雷長老繼續道：“以你一界外人，若真能學到本教法術，天尊的口諭也有幾分可信，若是道家的障眼法術，我一試便知。”
多說無宜，寧采臣倏地冷靜下來：“那你要如何才信呢？”
雷長老目光咄咄逼人地道：“本長老多年未與人動手，今日就來領教一下你學到的法術吧。”
邵修和山扶子等人搶聲道：“長老年高望重，還是讓我來替你一試。”
眾長老爭搶上來，要作寧采臣對手，寧采臣大笑道：“說來說去，原來是想車**戰，好好好！你們全上來吧，看我寧采臣可會怕了你們！”
“你們退下，我們到洞外一戰，不要毀了聖洞。”雷長老揮揮手，邊走邊道：“冰壁上的法術我見過最多，若是障眼術逃不我的雙眼。”
眾人應聲退出洞廳，金喬覺跟着寧采臣輕聲道：“雷長老身上的青光最亮，你要小心。”金喬覺看到的光是人體發出的自然光，與修練功力成正比，雷長老敢單身迎戰，果然有所倚仗，寧采臣點頭道：“沒事，我會讓他明白的。”
來到洞外平台，教眾讓出數十丈外，均知高手對決，威力非同一般，寧采臣微笑擺開手勢：“請！”
雷長老雙目倏翻開，雙手緩緩揮動，移動間帶起一片青蒙蒙的光影，虛空地或按或拍，作出各種手勢，雖未正式動手，寧采臣突地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雷長老已經開始布下攻擊陣形，那一按一拍的之間，發出無形的能量緩緩移動，只要有物體阻擋，隨時可以爆發出來。
“乘風起！”雷長老突然發動，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躍起，手足仍是不停拍打空處，似在竭力踩風。
可那有風能踩住？旁觀低等教眾看得莫名其妙，長老們似悟非悟，雷長老佈局巧妙，以動掩靜，若不是寧采臣全神貫注，精神能早已放出，等雷長老同時發動，寧采臣定是手忙腳亂，難以應付。
寧采臣默默等待着。
雷長老連番佈置，必是想釋出最強能量，連先前發出能量彙集爆發，等若瞬間功力增強了數倍，令對手難以應付。
青影一閃，適時出現眼眸上方，“大風起！”雷長老佈局完成，平地突捲起一陣狂風，所有放出的能量在這一瞬間被完全激發，雷長老閉目揮出自信的一拳！
風沙滿天，不能睜眼，敵手若是出手抵擋或退卻，周圍的氣流變化可以清楚告訴自己，雷長老鑽悟風性多年，對風的感應可以代雙目的作用，而敵手在無形中吃了大虧，此長彼消下，勝負的天平傾向已方。
暴風席捲而過，寧采臣卻消失了。
風流里傳來的感應沒有一絲雜亂，對手的信息為空白，象是從未存在過，不可能！雷長老雙拳齊揮，對着原先寧采臣立足處猛擊。
“轟轟！”地面炸開二個大洞，沙土激起的刷刷聲不絕於耳。
雷長老細心辯認着，意圖找到寧采臣的蹤跡，突地，右上方處氣流激蕩，顯示有強烈的變化發生，距離之近令危險感油然而生，雙腳發力，剛蹬離地面，“呼！”一聲勁利的掌風擦須而過，敵人竟然就在身旁！雷長老大恐之下，連連揮拳阻擊，同時身形向後暴退數丈。
確定身旁再無威脅，雷長老睜開眼，風消塵落，十數丈外，寧采臣仍是風消塵落，微笑而立，似從未移動過一般。
雷長老苦心研究的風流變化無功而返，內心震駭莫名，“雷長老，你沒事吧。”鄰近的邵修見他神色不對，關切地詢問。
雷長老面無表情，嘴唇微動，細若無音地道：“剛才一擊，他是怎麼躲過去。”
“剛才他是有些古怪，長老剛施放出狂風，他就隨風飛起，在風中飄啊飄，對，就象片落葉，也不對，又象是條魚，慢慢地游着。”邵修道人挖盡腦汁地形容着，寧采臣應對的方法，雖在意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
冰壁上奇圖溶進了自然中各類能量相依相存、互相轉變的奧秘，領悟到隨心而欲的境界為上乘。
任對手施展狂風暴雨的法術也好，開山裂石的勁擊也好，我隨你而變，你是風我是雲，你是雨我便是水，千變萬化，無一雷同。
雷長老以風為媒，寧采臣以云為形，彼此間相互依賴，那裏能分得出形跡，如果不是寧采臣最後一掌擊出，有了些動作，恐怕貼進雷長老身前丈余時，才會被他感應到。
邵修道人繼續低聲道：“雷長老，他身法靈活，以一人之力難以應付，不如…。”手指暗暗作了一個圍擊的手勢。
“嗯。”雷長老不與置否地低應了一聲，放聲道：“你身法了得，但未見得是我教所傳，還是拿些真材實料來吧。”
寧采臣道：“你是長輩，晚輩要讓過三招。”
雷長老怒聲道：“老夫難道是廉頗老矣？！要你讓我三招？何須客氣，你儘管全力施出，讓我早點見識本教奇學。”
寧采臣解釋道：“那門功夫太過霸道，我怕會一時失手傷了長老。”隨手發出的劍氣都足以裂石粉，不是生死之博，寧采臣不願採用。
“是啊，雷長老年高不便，還是由我們來替你試吧。”邵修順水推舟，三言二語將旁觀的長老都招了過來，又道：“小兄弟，我們以十招為限，這十招內不限法術招式，以儘力逼你使出全力為止，好讓雷長老從中考證。”
“此法是以眾人聯手之勢攻你，你不必顧慮，若是覺得不支，可以選一二位來試，也無不可。”
寧采臣單手一揮道：“承蒙各位長老同時賜教，寧采臣接下了。”
“我剛才在橋頭已經領教過寧兄弟的劍氣術，這一次無需我上陣。”百里流金向後退了一步，鳳十三娘也隨道：“你們幾個大男人一起上吧，我就不摻合了。”
“好，我們以六對一，小兄弟可要小心了。”劍氣術？邵修暗暗一驚，使個眼色，六人分開將寧采臣圍住。
“請旁觀者再退遠一些吧，以免傷及無辜，各位也請小心，寧采臣要出手了。”寧采臣一語說完，眼鼻觀心，靜止不動，如入定一般，“呔！”幾乎是同時發動，六長老齊施絕招。
待各長老的招式發出，“破！”隨着寧采臣拂手大喝，白芒突現在手，六長老均感一股凌歷之極勁氣破空而來，“劍氣！”那眩過日光的白芒和出手時空氣輕微的炸響，果然是劍道至高的劍氣術。
幾位空手進攻的長老大駭之下急勢翻身避開，熾熱的量流擦身而過，這一劍正中而發，寧采臣存心讓幾位長老見識劍氣的威力，留有三分餘地，“鐺！鐺！”劍器的斷裂聲從另一側傳來，二位意圖硬接的長老手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上僅余半截劍柄。
“寧兄弟的劍氣高明，大夥還擔心什麼！”邵修撮口長哨，頭頂白影掠過，飛身登上白鶴。
寧采臣現了一手劍氣術，長老們神色慎重，運氣作法，“破雲嘯！”“九霄碎玉！”“必死之拳！”“輪迥刃！”一瞬間，寧采臣四周空間裏充斥者各類能量，無數眩亮的彩芒和鋒利的光刃紛紛襲來，就算是塊堅硬的鋼鐵，也會被眾人的能量溶為鐵水。
若是以龍息來對付法術，無疑是此時最佳之策，可龍息並非壁上奇學，雷長老一眼便能看出來歷，寧采臣心光電閃，劍意篇剎那間穿越腦海，字字句句從心尖流過，重新詮釋着內蘊的奧義。
突地，一排字句閃亮於心，寧采臣頓如醍醐灌頂！
天地以人為器，謂之天道。
氣血流轉全身，八脈百穴陽能齊聚，“竦！”一道白色的光芒從寧采臣身上照出，眩亮的光華勝過了天上的太陽。
天道含陰陽之變，地道蘊柔剛之氣，人道是無窮之數！
劍亦人，人亦劍，天人合一。
寧采臣化作一支碩大的劍體，豁然飛起數丈，雪亮的劍芒刺破長空，“趕快攻擊他！”雷長老駭然變色，這等威力的人劍若直掃下來，眾人頓作灰飛。
“轟轟！”眾長老放出的能量光球和攻擊法能連撞在劍上，炸起無數光雨，劍體白芒依舊，絲毫未損，明知雙方等級不在一個級數上，可勢成騎虎，眾長老只得硬着頭皮持續攻擊。
倏地，人劍又飛起百丈，逸出眾長老攻擊範圍外，在空中再轉為鋒下尾上，前端利芒輝然閃亮。
“竦！”一道眩過天空的劍氣渾然射出，氣勢無儔地劈斬而下，山崩崖倒，落石如雷。
天地為之變色！
眾人駭然大汗，劍氣斬在數十丈外的山體上，划石如粉，半數峰體應聲蹋倒，激起漫天沙塵，旁邊深谷中落地震之聲隆隆不絕，達半刻之久。這一劍若是斬到眾人所在處，無一倖免。
寧采臣的陽能傲絕當世，再加上黃小虎修練的功力，一劍之威驚天動地、鬼泣神嚎，震懾神教上下千餘人。寧采臣收劍飄落時，眾人啞口無聲，望着他的眼神敬畏有加，直如天人下凡。
“雷長老，你可看清楚了嗎？”寧采臣一語問來，雷長老臉若土灰地道：“教中絕學果然越凡脫俗，老夫信了。”其實雷長老心知肚明，就算寧采臣施展的劍技非冰壁所學，以剛才所現之技，神教中無人能敵。
寧采臣環笑道：“好，雷長老已經知道我所學的正是神教法術，大家可有話說？”
“即然天尊之意是真，寧公子又學了本教至高絕學，我們無話可說。金姑娘，你可以隨他去了。”攔不住寧采臣，聖女回教之**無望，雷長老心灰之下連稱呼也改了過來。
“真的？”金喬覺聽了滿心歡喜。
雷長老話一說完，霍地轉對身旁金母板著臉道：“黃護菱！你當年棄教，隱姓埋名躲到新羅，按教規理應受千刀萬剮之罪。可時至今日對你仍是恭敬，是看你帶罪立功，歸勸聖女回教才有此待遇，現到這份上了，休怪長老會要重清舊帳！”
聽到此語，金母全身一震，連面上的紗罩也掉了下來，露出慘白無比的臉色：“雷長老。”神教罪名中判教大罪定刑最重，她本為上代聖女，自是清楚不過。
“來人啊！”雷長老一聲令下，內密堂的紅衣教眾應聲上前，要將金母定罪。
寧采臣揚聲道：“雷長老，請慢。”若是金母因此連累，金喬覺於心不安。
雷長老臉色鐵青，轉過身道：“這是我神教內務事宜，不容外人干涉，請寧公子早些離去吧。”
寧采臣求情道：“雷長老，金姑娘雖不做聖女，但只要神教需要，隨時可與天尊聯繫，如真需聖女在位，請儘力早日找到相同的族女，我來開光傳位，如何？”
雷長老冷哼一聲：“聖女傳位豈是容易的事，尋一適合族人，要經年培養而成。一旦傳位即是一教之主，終身為教，在我等眼中容不得半點污垢，黃護菱身為上代聖女，貪圖俗人歡愛，棄教到新羅二十餘年，玷污了聖女聲譽。此事關係重大，就算神教上下濺血三尺，也要捍衛神教尊嚴。”
雷長老話意里已是無可挽回，金母聽得臉色發白，強自鎮定地道：“雷長老，我自知罪責深重，教規難逃一死，請讓我與女兒說一會話吧。”
“母親。”金喬覺哀叫一聲，上前拉住金母。
“你說吧！”雷長老擺擺手，讓普通教眾返回總壇，只留下長老和內密堂的高手在遠處觀看。
揭去面紗，金母臉容慈祥了許多，注視金喬覺的目光中也多了份懺悔的柔意：“孩子，不要怪娘狠心。以前娘打你、罵你，其實心裏也痛，記得你小時候，你父皇和你在一起多開心，你就是我心頭的一塊肉，連罵一句也捨不得，又怎麼捨得逼你呢。”
金喬覺知心地回著話：“我知道，娘是心裏不快活，你打女兒罵女兒，我都清楚，我從不怪你，因為，我也想着父皇。”
女兒的話說得金母心裏倏地一暖，吸了一口長氣，眼角閃過絲絲淚光，過了一會道：“後來，我們的家園被人毀了，你父皇也死了，他臨終的時候就是讓我光復家園，我答應了他。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復國，忘了你還需要我的關愛，忘了你是我的女兒，我錯了。”
“娘。”金喬覺一頭倒在母親懷中，象孩子般地依賴着。
嘆了口氣，金母愛憐地撫摸女兒的頭髮，續道：“我這一生最不後悔的事，就是我十六歲那年，偷偷跑到長白山去玩，就是那一年，我遇到了你父皇，他讓我知道了什麼是愛，我們開開心心地過了一個月，最後卻不得不分開。我回到了神教，忍不住不去想他，於是我偷偷跑了，我背叛了神教。”
金母拍拍女兒的肩，輕輕推開：“現在，是我接教規處罰的時候了，可我不後悔。”
“不要！”金喬覺尖叫一聲，抓住金母的手。
“孩子，你要知道，人生只有一次機會給你選擇，不要後悔你的決定，你去吧，娘知道你的想法。”金母將目光轉向寧采臣：“我將女兒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寧采臣正聲道：“我以我的生命來保證。”
金母會心一笑，目光轉回金喬覺，露出溫柔的慈愛：“從今往後，你不再是金喬覺了，不要背負太多的責任，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我的好女兒。”
“我不要娘死。”金喬覺失聲哭喊着，倏地轉身質問道：“雷長老，難道聖女對神教真的那麼重要？犯過的錯不能補回嗎？”
雷長老依舊神情冰冷：“普通教眾都知叛教無可赦免，何況這等重罪，連長老會也無力挽回。”
“那，”金喬覺只停了一瞬，緊接道：“長老們不同意也罷，如果是教主之令呢？！”
雷長老一怔，試問道：“教主終身護教，除了天尊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然可改變教中決定。”
金喬覺臉上流露出毅然堅決的神色，勁聲問道：“如果我是教主，你們可會聽令？”
雷長老神色一正，大聲應道：“神教上下，以教主為首，教主有令，自當聽命。”
“好！”金喬覺快應了一聲，轉過身來，目光落在寧采臣臉上，停了一會，低聲道：“采臣，對不起。”
寧采臣臉上早已失去了血色，木然望着金喬覺，過好一會，才吐出三個字：“我知道。”明知金喬覺選擇了什麼，心裏卻無可奈何，找不到一個理由來勸阻。
金母淚水長流：“孩子，不要這樣，你的幸福在你手上，不要因為娘而失去了你一生。”
金喬覺近前雙手抱着母親，好聲安慰着：“娘，我很清楚，我的生命是你給的，不是嗎？”
過了一會，金喬覺目光再轉，又望向寧采臣：“我欠你的，我會在下世來補償，這一次原諒我，好嗎？”寧采臣臉色雪白，不說一句，咬着牙緩緩點下了頭，嘴唇邊滲出一絲血跡。
金喬覺心裏一震，不敢再看寧采臣，閉上眼深吸了一氣：“雷長老，靈光大典最後是教主繼位吧。”
“聖主指示，繼位大典開始。”雷長老大聲催促着，事情突變，教眾們手忙腳亂鋪設禮席。
兩人之間一片沉默，過了良久，“我要做教主了，不能沾世間情緣，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金喬覺背對着寧采臣說了一句，快步走向了法壇。
寧采臣澀聲道：“為什麼不可以？你做你教主，我來看你又如何？”
聽得金喬覺吸了一氣，正聲回道：“我不想再見你！”
“砰！”心頭一震，寧采臣腦亂如麻，目光隨着那道倩影登上了法壇，心裏想：她說的那些話是騙我的，只不過想讓我死心，其實，只要她再看我一眼，就證明心裏還是有我，她做了教主又如何，二心相印，我已心滿意足了。
直到禮儀長老高呼教主歸位，金喬覺站在壇上雙目直視前方，連半眼也不曾瞧向寧采臣這邊，似從踏上法壇的那一刻，她便下定決心將世情一刀解開，與寧采臣再無瓜葛。
寧采臣猝然一陣大痛，悄悄退出數十丈外，聽得背後高呼教主之聲不絕。
心裏又氣又痛，寧采臣只想跑得越遠越好，急吸一氣，身形快如閃電地衝下山頭，心裏一股鬱氣仍是不斷上涌，終忍不住一聲長嘯，嘯聲激越重山峽谷，回蕩不息。
不辯方向，寧采臣一氣跑了數十里，直到前方出現一處斷崖，無路可走才停下腳步，“怎麼啦，我剛才出了主意，讓你搶人就走，別跟人羅嗦。害得後來那小老頭以金姑娘的母親要脅你，這下好啦，人財二空。”黃小虎在肚中連聲抱怨着。
寧采臣喘了一口氣道：“你是什麼餿主意，如果是搶了就跑，金母會成替罪羊，如果有什麼不測，金姑娘心裏想到也不快活。”
“嘿嘿，要是我，就搶了再說，然後放出話來，誰敢動金母一根頭髮，我就讓他好看！憑咱哥倆的能力，誰敢惹我就扁誰！”黃小虎作事風格真是不顧後果，寧采臣汗然無語。
“說說金姑娘，你真得不再想她了？”寧采臣半晌不答，黃小虎轉換話題。
寧采臣又嘆了口氣：“想又怎麼樣，她現在成了神教教主，不再沾半點塵世俗緣。”
“堂堂男子漢，為一個女子就這樣？太不值了。”黃小虎在肚中游來穿去，發泄着不滿：“男兒志在天下，除了愛情，便是地位與權力，我們來到這個亂世，不做出一番出人頭地的大事，怎對得起千載機緣。”
寧采臣吸了一氣，振作精神道：“不錯，我們要改變歷史，重新塑造一個世界，一個強盛的國家，一個安居樂業的太平盛世。”人生除了至愛，還有很多可以追求的目標，寧采臣暫時將目光轉向了它處。
黃小虎以猛頂亂撞地表示讚許：“哈哈！這才是我的好兄弟，來！讓我們從現在開始歡呼吧，這個世界是屬於我們的，對整個世界用最大聲音說：我來了！我回來了！”
黃小虎豁達樂觀思維感染了寧采臣，“好！”寧采臣爽聲答應，搖了搖頭把腦里的亂麻全數拋開，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着遠處青山峻岭，用盡全身氣力吼了起來：“我來了！我回來了！！”
山谷重重回應：我來了！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