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地宮天尊
谷生寒氣，深及萬丈，由藤車纜下至谷底，從谷底深處吹來的寒氣凜冽如刀，押送的普通弟子身着棉衣，仍簌簌發抖。
中午的陽光射入深谷，照得谷底亂石積冰一片閃亮，如一個個披冰盔銀甲的戰士。此時氣溫稍有回升，以長老們的功力，才可着單衣抵抗寒溫，寧采臣的陽能早已運轉全身，神態從容，尚有餘心左右打量地形。
沿着谷底向前走了數百步，崖壁邊現出一個數丈高的冰窟，外露的壁頂上掛着粗大冰柱，似無數把鋒利尖刀懸在眾人頭頂。教中弟子到了洞口便停步不前，“洞中奇寒無比，要穿皮衣才能進去。”眾人一起換上皮衣，送寧采臣進窟。
洞中難燃火燭，僅靠鳳十三娘身上的夜明珠照亮前方，洞道上積着厚厚的沉冰，若是向下行走，輕輕一點便滑出幾丈。眾人小心小心翼翼地前行，下了六個長段的坡路后，斜斜行進里許，眼前光線陡然一亮，“前面就是地宮，再前進一段路就是正宮，如天尊有喻，你會得到指示。宮裏寒氣遠盛這裏，我們就不送了，你一人去吧。”踏雪翁指着前方酷似月亮的冰門，地宮透出淡淡的紅光鑲滿了冰門，竟如一輪赤月當空。
地宮直達地心雪庫，長老們因季節未到，再不敢前一步。寧采臣慢慢來冰門，門后是宛如門帘般的寒霧，靜靜地洇散着，氣流震動，一絲寒氣分離出來，擦過臉膚，帶來的寒痛感如刀削過一般。不敢大意，寧采臣全身強運陽能避寒，低頭衝過，目不視物，只能憑能量在前方感應，快速衝過了約百步的甬道，感應空間陡然空曠。
惑然睜眼，紅光滿目，光線曲曲折折地穿過各類冰體，從四面八方反射過來，人如同在龍王的紅晶宮殿內，四面皆是矗立如削的冰壁，抬望百丈高的殿頂，人如蟲蟻行地，宮內地面平滑如鏡，壁彩晶然，光波漾動。
甬道里翻湧的寒氣到了此處，一絲也不溢入宮殿內，如涇渭之分，寧采臣瞧得目瞪口呆，不小心呼入一口寒氣，差點連內腑也凍住了。
忙跳了一步，落在鏡面的冰體上，“嘣！”四周光線搖晃起來，似被落地的輕響震得四處躲避。
寧采臣愕然，過了一會才明白，這宮殿約是懸浮在某一物體上，四周的紅光應是從遠處折射過來，稍有振動，光線便會晃動。
宮殿的正中有一圓形柱台，徑長一丈，高約五尺，周邊有寸許的空隙與其它冰層分開，除此之外，別無異物。
圍冰台走了一圈，寧采臣提身躍上，落下時又感到宮殿輕微地晃震，小心翼翼地等了一會，卻無什麼事況發生。
難道地宮是一座空宮？一定有什麼秘密沒有發現，寧采臣再次循視宮殿，空無一物，只有所站處的柱台有些古怪，但一時又看不出有什麼功效。
站了一會，腳底如浸寒潮，寧采臣忍不住跺起腳來，活動筋骨抵禦寒氣。
紅光流動，宮殿輕搖，寧采臣突然發現，映在身上的光線，或直或橫，心頭靈光一閃，再望向冰壁。看似漫射無章的光線果然有些蹊蹺，透射出光花紋似按某種規律形成，眼神凝視一處，冰壁內有無數鏤空的管道，鉤橫鐵挫，象是字刻。
莫非壁上是天尊的法喻？寧采臣心下狂喜，再認真看去，那冰壁上的字刻筆劃看似一字，卻是分了數層疊就，筆筆不連，假若先看見一橫，相鄰的冰層卻是一點或划，二筆完全連不起任何一字。
深處筆劃往往又與它字筆跡通道相混，極難辯認，冰壁高百餘丈，要是一一認完，非窮數日之功，可身上的陽能絕計挨不過那個時辰！寧采臣大為苦惱，“唉！怎麼辦！”他此時又冷又急，忍不住重重跺了一腳。
腳下應聲一震，眼角處紅光驀地有些刺眼，轉眼望去，冰壁下方顯出半個清晰字體一閃即黯，字跡雖只露半邊，卻是筆劃相連的部位，寧采臣驀然驚醒：秘密就在腳下！
運足陽能，凝力緩緩下墜，腳下的冰柱在強大的壓力下，一分分沉入，冰壁里嘩嘩地液體流響，字跡一排排亮出。
“天道陰陽、地道柔剛、人道無窮…。”寧采臣將壁上文字**了幾句，發覺是篇奇門練功法則。
就算是絕世神功，此時也無法修練，要趕緊找到天尊之喻，才能順利出宮，寧采臣心不在此，繼續用功壓入冰柱，壁上的字痕一排排地亮到了頂處。
冰壁最上方所刻是整篇絕學的最高造詣，神教長老們每年入宮，合幾人之力方能壓下冰柱尺許，設計此間佈局者已考慮過入宮者的實力，按修行高低，依次排好難易程度。
寧采臣體內陽能遠超神教長老之上，若論使用法術高低，寧采臣也許不濟，單以陽能而論，空前絕後！
冰柱完全沉沒。
冰壁絕頂無字，卻刻了一幅大圖，似山似水，形若流水淙淙又似雲霞飛舞，廖廖數筆中，透描出煙雲變幻、氣象萬千之感，若順其中筆意瞧去，筆路流暢歡快，圓潤如珠，是說不出美妙。
圖下刻了一篇論劍文，約有數百餘字：“大道至簡，大道在心，隨心所欲。測之謂神。不測之神如何得之。唯由有為入無為方是神之道。故，化為天地為神道，得之道神皆得。是故，見象知類之謂人，由象得理之謂智，由理得道之謂聖，得天地無窮極者之謂神。小用小成，大用大成，自由自在，超然物外。”
寧采臣**到此處，不禁大有感觸：無拘無束，自由自在，超然物外！
冰壁上的詞語正合了寧采臣心聲，從唐國變革開始，始受官場牢籠，鬱郁不志，讀此幾句話，如痛飲數壇陳釀佳醇，感覺酣暢之至。
心裏看得舒暢，寧采臣將這篇文章一氣看完，其中雖有部份詞語似通非通，但似包含了許多世間至理。
這篇文章題楣上是劍意二字，中間卻不說如何用劍，僅在最後數句有提：“十指為萱，百穴如網，八脈行梁，接天地陰陽，與日月齊輝。天地若以人為器，得之謂窺天道，心意合一，無物不克。”
默**了數遍，將整篇文章記下，寧采臣再去看旁邊的奇圖。
圖畫雖然簡單，但線條跳躍起伏，靜中寓動，動中有靜，寧采臣瞧了一會，體脈中的陽能也隨着圖中動靜變化，突快突慢地運行。雖大違平日運行常理，流動間卻能感受到能量一張一縮地膨脹力感，體內暖意漸生，連毛孔都舒暢了許多。索性找出圖畫的起筆，從頭順着筆意欣賞作圖者天馬行空的構思，隨着筆意變化，陽能或暢涌奔流，或高山溶雪，脈脈不息，一幅圖畫看完，仍覺回味不已，又從頭看起。
這圖與邊上刻寫的字文定有聯繫，再看時，寧采臣將二者有意相連，那文字中不明之處與圖案變化應證，疑問豁然而解，曾在天道境界中領悟的劍理也紛沓而來，就如水到渠成，所有學過的、想到的劍意在剎那靈光一閃間融會貫通，領味到妙處橫生之際，寧采臣終忍不住長嘯一聲，身上八脈齊熱，數股熱流涌至掌心。
“嗤！”指尖白氣激閃，一劍刺出，百穴齊動，自然而然地使出了平日裏最熟悉的流雲斬。
體內陽能水銀般流轉不息，每一劍刺出，均感受體內能量脫離指尖一瞬間的快意，發射速度和熱能均是跳躍級地質變，由涓涓細流膨化為浩然長河之勢。手為劍柄，十指皆如劍鋒，心意所至，劍氣縱橫凌利，無堅不催。
所使的劍招，均可按壁上劍理衍出萬般變化，卻又隱含着天道輪環，日月長青的至理。
腦中空靈如水，劍意存心，周圍萬事成物在眼中均按某種規律地存在，而自己正按這種玄奧的規律尋找自然的寶庫，每一個發現均是一次欣喜，奇圖中蘊含的劍意千變萬化，寧采臣領悟越多，所舞的劍招越是平凡無奇。
大道至簡，大道在心。
不知過了多久，手指中的變化已不受任何干擾，每一劍揮出均隨心所欲，無我無相。天地以人為器，至高的劍意就是天地人合一，感覺與身邊萬物，與自然徹底地溶為一體，如游魚戲水，如鳥翔長空，再無半點分隔。
“嗤！”數道尖利的勁氣突地從四面襲來。
寧采臣毫不思索，手指靈巧的地跳動，七道蘊含天地之意的劍氣奧然揮出。
“嘣嘣嘣！”數聲乾淨地脆響，來襲的勁氣全數消掉。
破風聲陡然大作，“嗤嗤嗤！”數十道更為猛烈的勁氣不分任何方向地刺向寧采臣，角度之刁，勁氣之快僅有電光過隙可形容，若是換了昨天，寧采臣絕無可應之招。
數十道勁氣剎那間封死了所有方位，配合的完美無暇，不留半點餘地。但在寧采臣看透一切的超感覺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水遇石而繞，鳥乘風而翔，萬事萬物皆有相生相輔之理，寧采臣臉上綻開一個尋獲的笑容：“叮！”食指輕輕一點，“叮叮叮～。”猶若玉手點金，一聲過後，百音齊鳴。
看似密不透風的勁網，瞬間破了個粉碎，配合無暇的軌道被寧采臣窺出方位間的規律，輕輕一點，正如從萬尺高樓下抽出一塊基石，至關重要的一道勁氣被擊偏了軌道，引發了連鎖撞擊，或撞或消，天網般的配合頓撕開了破綻，雖余有數道勁氣從身邊緊擦而過，卻再無半點威脅。
這一點看似簡單，卻是掌握所有襲來勁氣的運行規律，於合適的時間點位上，擊中了最脆弱的一環。
“好！”殿內回蕩着嗡嗡的贊語聲。
地宮大殿上空無一人，僅有四周冰壁下一堆碎宵，那是被自己的劍氣無意間刺破，地宮至寒，怎麼會有人聲？寧采臣不禁愕然四顧道：“誰！？”
“哈哈～，我是誰？！你是那代弟子！快報上名來。”那聲音哈哈大笑，頗為自大地反問道。
寧采臣一怔：“難道？你是天尊？！”從此人說話語氣來看，地宮內的人聲應只有一種可能。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哈哈～！”回答的口氣狂妄之極，果然是神教傳聞中的天尊現身，寧采臣又驚又喜道：“晚輩寧采臣，非教中弟子，因有事要請天尊相助，所以貿然打擾。”
天尊惑然問道：“不是教中弟子？那些小老頭怎麼同意你進來？”
小老頭？寧采臣愕然一愣，猜測地道：“天尊是說長老們嗎？”
天尊大聲應道：“不錯，就是那些煩人的小老頭，快說，有什麼事讓你進來吵醒我。”
看不見人在何處，寧采臣對四面冰壁都行了一禮：“前輩，我來此處是有事相求，我與貴教聖女金姑娘相識在先，后被教中長老認為聖女，要傳她教主大位，可我與金姑娘都不願意，請前輩傳喻，讓金姑娘免做聖女吧。”
“原來如此，難怪那些小老頭放你進來。”天尊沉默了片刻，又道：“聖女對赤月教而言，獨一無二，如果換作別人，我可答應，但此事關係到天下民生安危，我只能拒絕你的請求。”聖女在神教中無可替代，長老提出讓寧采臣面稟天尊，等若變相拒絕了寧采臣，金母深知此點，所以故作大方地答應下來。
寧臣臣急道：“前輩，金姑娘一個普通女子怎麼能與天下民生有關，會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天尊嘆了一聲道：“唉，確實無法答應，因只有聖女才能與我隨時交流，如果沒有聖女，我就等若坐在黑牢，萬一魔火重現，根本無法阻止，天下蒼生面臨一場滅世浩劫啊！”
天尊所言寧采臣從未聽過，連聲發問道：“什麼么魔火？什麼浩劫？難道金姑娘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天尊道：“對，此中情形複雜，我只能告訴你，聖女體質與常人不同，可以通過靈光與我保持聯繫，以防人間未日來臨時，我們能有備而戰。”
“人間末日？是什麼天災**，能使人間沉淪至末日，你又有什麼能耐可以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如果真有影響人世間的變故，天尊之言無理可駁。
天尊傲然應道：“不錯，只有我能阻止魔火焚燒成修羅地獄，還人間日月青天。”
寧采臣訝然道：“你法力如此高強，為何還躲在地宮裏呢？只要出了地宮，也不用和聖女保持聯繫了。”
“唔！”天尊悶應了一聲，鬱悶地道：“我若能出地宮，還用得着聖女么？！上一次與魔火交戰，我與石俱焚，僅剩元神脫逃，在這裏悶了千年了，還末找到合適真身哩。”
原來說話的是天尊元神，寧采臣恍然大悟，天尊此時的情形和自己剛出時空隧道的情形一般無二，只能藏身地底，不能見日光。
寧采臣繼續道：“那你也可以趁夜間出來巡視教會呀，為什麼非要聖女接位呢？！”
“…。”天尊靜默了片刻，怒吼着道：“元神全靠真元維持，如果沒有補充，幾個月的消耗就能完蛋！你難道不知道嗎？！”
再說下去就是強人所難，寧采臣一時無話可說，殿內安靜了，過了一會，天尊打破了悶局，獨自述道：“不知為什麼，我與你特別投緣，說了這麼多廢話，若是那些小老頭來，我還沒這般好興緻，也許是失去了聖女，我與外界斷開聯繫太久了吧，現在是那一年了？”
自己只知道南唐號，其它各國是什麼，一概不知，寧采臣如實應道：“大保十四年初春。”
天尊不悅地道：“不要說什麼年號，我對那些皇帝對不上號了，直接說吧，現在是大唐還是大宋呢？”
“即不是大唐，也不是大宋，是五代…。”寧采臣說到此處，突地怔住：天尊怎麼知道宋朝必然會取代唐朝？中國的統一歷史還未發生到這一步哩！
寧采臣愕然無語，天尊仍自顧自地猜道：“嗯，好象我只睡了幾十年，難道睡過了頭，已經是元朝了么？”連宋后是元朝也知道？天尊絕非凡人！寧采臣悟明這個道理，內心是難言震驚：“你是誰？這些事你怎麼知道？”
天尊哈哈大笑：“哈？我怎麼知道，真是元朝了么，看來是睡過了。”
寧采臣正聲道：“不，現在是五代十國的亂局，宋朝還未開始呢！”
“哦，是我想錯了，原來還沒到宋朝啊。”天尊尷尬地應了一聲，嘿笑了幾聲，突地記了起來：“咦，你剛才好象？！”
寧采臣放緩聲調，一字一句地回應道：“不錯，正是唐-宋-元-明-清！”
待他說完中國的朝代變遷，天尊立刻大叫一聲：“唉呀！你是誰？！”四周宮殿被放大數倍的話音震得嗡嗡轟響，天尊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
“我是誰？你又是誰？”寧采臣也是滿腹疑問，不知從何答起。
欲言還止，寧采臣把天尊急得哇哇亂叫：“呀，別兜圈子啦，我憋了上千年，說話痛快一回行不行？！”
想了一會，如果真報明自己末來身份，當世也只有一人可能知曉，寧采臣慎然道：“寧采臣，又名寧清風！”
天尊一怔，突地又笑又叫：“哇哇哇，果然是你呀，寧清風！我是小虎，黃小虎啊～。”高興地近乎瘋顛的亂語。
穿越時空，終於找到了黃小虎，寧采臣忍不住滿腔歡喜，也四處尋找，大聲回應道：“小虎，真的是你？你在哪裏，快出來！”
黃小虎連聲道：“好好，你等等，我馬上出來。”
白光閃爍，殿頂上突然出現一個光球，倏地射到寧采臣面前，黃小虎還是光球狀態？寧采臣不由得連聲發問：“你先回到古代，怎麼沒找到替身，還躲到這個鬼地方？剛才你說的什麼魔火，人間未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滋滋～。”光球邊傳出人音不分的雜聲，黃小虎過了一會才清晰地道：“用聲波說話好吃力，讓我把我的記憶影像傳送給你，你什麼也別想，只管接收就行。”
光球懸在寧采臣上方，一道弧光貫入，寧采臣識海中蓬然一亮，影像重現。
眩麗的光華充斥着能量空間，激蕩不休的量流中，一個熾白的光球隨波跳躍，驀地，二道迅捷的藍黑光影從後方追來，彼此間掙纏打鬥着，熾白的光球不及躲閃，三者猛然撞在一起。
刺眼的光華閃過後，場面變為一處聳天石林，黃小虎的光球在地上撞出一個大洞，不能動彈，那二道光影扔是死纏爛打，遇石破石，遇山開山，轟天震地爭鬥着。遠處荒原上出現了一些人影，望着這奇異的場面，紛紛跪下。
一次猛烈的撞擊后，二道光影分開，黑影呼嘯而去，藍色光影留了下來照看黃小虎的光球，黃小虎則跟着人們到了一座城池。
腦中傳來黃小虎的解說：“那二道光影分別是火之能和水之能，他們位於一個遙遠而神秘的空間，彼此間爭鬥了幾千年，我進入了時空隧道后，被他們撞進了中國社會最古老朝代-商，那時人們棲息地集中，我很容易找到了我的始族，附身到一個剛病去的人身上。”
“藍色是水之能，我找到附身後，用思維波的方式與它聯繫，才知道它們的來歷。在一個未知世界裏，火之能和水之能擁有強大不可思議的力量，火之能的領導者要強權統治這個世界，掃毀一切異類，而水之能的控制者則要維持世界的平衡，二者間的衝突綿延了數千年，終於在一次衝突中，同時掉入了時光隧道。”
“這一切並沒有結束，二者的戰爭在地球上重新開始，火之能控制了氏族的國王，我們只好投向另一個王族。”隨着解說，場景再度變換。
兩軍對峙，黃小虎附身重生，成了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手握長槍率先沖入敵陣，身後飛虎旗迎風舞爪，領數萬人攻入城池。
最終的決戰在族王的宮殿中，雙方殊死搏鬥，天空上飛翔着尖嘴翼龍，地面盤伏着獠牙巨獸，燃燒的火球和巨石在天空來回拋灑，刺白的電光不時擦破天空，落在拚命嚎叫的怪獸上，燒成一團團滾動的火焰。火之能竭盡全力也無法挽回敗局，族王全滅，黃小虎一族勇士也全數犧牲，火之能被水之能和黃小虎追入重山峽谷。
惡戰！
大地為之顫抖，巨大的裂痕將地心的熱浪激出，火焰與溶漿繪成一幅未日景象，蠻橫的能量足以將地層破壞，山倒河枯，百里濃煙。
“幾經惡鬥，我們消滅了火之能招喚出怪獸軍團，最後是強者之間的對決，在火之能使出終極魔火前，水之能利用地殼變動的力量將它封入地層數百公里處的溶漿，而我給了火之能一記致命的重創，讓它永遠墜入最深地獄，它臨封前最後的反擊，數千度高溫的火焰將我的肉身瞬間化為灰燼。”
青白的火焰中，逸出鴿卵般的元神，身後不斷消失的白光被火舌捲去，“我的元神受到了嚴懲損害，我無力再進行一次轉生，而且我的族人幾乎消亡。”
“這場大戰，水之能也消耗所有儲備能源，它在進入沉睡前，改造了族人中的一位女子，把一部分能量留下，讓她代代遺傳，只有她可以與我們聯繫，我們進行了千年的休息。”
寧采臣訝然問道：“這是就是聖女的來由么？”
黃小虎繼續用思維波回道：“我們醒來時，發現火之能並沒有完全封住，它也在地上留下了一部分能量體，雖然它主體在地心深處，卻可影響到地面上被遺能控制過的人，我首先找到了水之能改造后的聖女，創建了赤月神教，對了，你知道為什麼要叫赤月神教嗎？”
寧采臣想了想，道：“難道跟火之能有關？”
黃小虎肯定道：“不錯，赤月一出，人間未日，只有地殼發生強烈的地震時，你才可以看到自然界中出現的赤月，那就是火之能從地心返回地面的預兆，所以我以此立教，警告世人。”
寧采臣漸漸明白了：“所以你留在地宮，另一任務就是監測地心變化？”
“火之能在地心重壓下，進入了無休止的沉眠期，他在地面上的追隨者不斷地想辦法破壞地層，企圖喚醒沉睡中的火之能，重新返回地上。”
黃小虎說完自己的經歷，寧采臣皺眉道：“可是，就沒什麼二全其美的辦法嗎？除了聖女這一法外，你就不能出來？”
“唉，那些小老頭，讓他們找我原來的氏族後裔，竟然找了幾百年，真是笨得沒話說…。”黃小虎發了一通牢騷，光球突地跳了起來：“有了！哈哈，我怎麼沒想到啊，你的精神能跟我一起練成，不是那些小老頭抗不住我折騰，所以我進入你的體內暫住一陣，應是沒有問題了。”
“你進來，那我怎麼辦？！”寧采臣嚇了一跳，識海中只能有一人意識，二人同時存在，豈不是精神分裂？
“呵呵，因為到你了這種級數，體內經脈能承住高純度的光化精神能，我的主識可以到你的丹田氣海處暫住，多餘的能量分散到你體內經脈，除了不能隨意出現，就象天天跟你一起走動，有什麼事你可以在肚子裏問我，哈！我成了孫悟空，你就是牛魔王。”能重回地面，黃小虎興奮地開起了玩笑，寧采臣頓時哭笑不得。
“好了，我要進來了，你等着！”黃小虎說做就做，光芒驟亮。
“慢！”寧采臣突然想一事，阻止道：“你進來了不要緊，可監視地心的任務誰來做？”
“哦！好吧，我跟水之能說定，有什麼事就通知聖女，我回到地上去追蹤火之遺能。”
寧采臣追問道：“為什麼非要未婚女子來當聖女呢？還得終身不嫁？！”
“誰說要終身不嫁的？”黃小虎愕然反問，繼而解釋道：“已婚女子血氣不純，水之能留下的能量對身體血氣有影響，所以聖女過了一定的年紀，便可以退位，重新進行靈光傳遞。”
寧采臣心中一喜道：“這樣說來，聖女傳位后便可婚嫁？”
“叮叮咚咚。”如長琴般清脆滴水聲倏地響起，四周面目全非的冰壁似有雙手輕輕抹過，重新恢復光亮如鏡的原貌，寧采臣訝然四望，黃小虎一旁說明道：“水之能來了。”
冰壁里變得有些不同，射出的光線如波濤般地起伏變幻，似是充滿了生命。黃小虎的光球飛了過去，放出一道光弧，光波漾動起來，泛出眩彩奪目的光芒，與光弧溶為一體，發出滋滋地輕響，寧采臣好奇地望這奇妙的一景。
光波明暗轉換幾次，冰壁暗然淡下，黃小虎又飛回來：“最近沒什麼異況，如果有事會緊急通知我，放心走吧，去看看聖女的事。”
冰壁上的劍術博大精深，寧采臣無心之失全都毀去，此刻歉然道：“地宮裏冰壁都被我毀了，水之能不會怪我吧？”剛才二人斗劍，四面冰壁所刻字畫在凌利的劍氣無一倖免。
黃小虎釋然道：“哈！若不是你練得入迷，也不會把我吵了出來。那些都是它閑來無事，學習完人類文化，根據人類的體質所想出一些理論，我見了這些古文就頭大，它還編成了字畫，我說沒人能看懂，它還跟我爭吵過哩！”
原來冰壁上的奇文是水之能對人類精神能研究后濃縮的精華，獨具匠心的能量運用，以道家理論為鋪墊，突破了人體的極限，寧采臣頓湧出由衷的敬佩：“太了不起了，我從未想到劍氣可以與天地自然合為一體。”
黃小虎愕然道：“你剛才使出的劍氣是從它那些鬼東西里領悟到的嗎？”
寧采臣讚不絕口：“是的，我原以為精神能只不過是一種特別的能量，是傳說武學中的內力之一，水之能對人類能量研究遠超過我們所能理解的範疇。”
黃小虎道：“呵，看你高興的樣子，你學習精神能的控制上一定走了不少彎路，還好我是和水之能一起慢慢鑽研出來，冰壁上刻下的字，大部份是我的心得，不過這最後一段是它獨自畫出來，說我個性太強不適合練，想不到你今天一來就學了去。”
寧采臣感激地道：“那我要謝謝它，請替我說一聲吧。”
黃小虎應道：“呵，它原來就說要留給有緣人，不要客氣，這地宮等我們離開后，就要永遠關閉，走。”
光球瞬間隱沒，寧采臣只覺肚皮上突地一熱，半信半疑試問道：“你在嗎？”
腦海中傳來黃小虎的反應：“沒事，我進來了，走吧。”
重出地宮雖比進來下坡路難了數倍，但有黃小虎的精神能分佈經脈各處，寧采臣功力大增，出洞之路如履平地，只用了半柱香的功夫已至洞外。
“隆隆…。”身後傳來陣響，冰宮廊道開始倒塌關閉，以後除了黃小虎能以聖女上的遺能感應到水之能，再無人能打擾此處。
寧采臣快步來到絕壁下，尋不見藤車，仰頭望去，谷頂上僅有一點黑影，那是藤車掛在崖上。
在地宮裏不知過了多久，瞧東方天色微明，應是晨出時分，此時不會有人在谷頂守候。
壁高萬丈，沒有藤車無法上去，寧采臣只得沿谷巡走，看有無借力的地方可攀上谷頂，“你現在是什麼身份，那金姑娘又是怎樣認識。”黃小虎不甘寂寞，不停地提着問題。
寧采臣一邊走一邊道：“我？附身是個書生，本來想強國興兵，助明主一統天，然後變革中國，現在卻是個江湖人，什麼也不是了。”
黃小虎驚訝地道：“你怎麼這樣差？那裏象我，一入商湯就是飛虎大將軍，名字也改了，叫黃飛虎！嘿嘿，統率三軍，威風着呢！後來元神受損，在這休養期間顯了幾次神跡，便一手建起了赤月神教，位居天尊，有誰敢不服我！”
“黃飛虎？！”寧采臣愕然停步，問道：“你說的可是投靠了西岐的商湯大將黃飛虎？”
黃小虎一口應道：“正是，本來西岐只是一個中等部落，那能抵擋商湯的大軍討伐，我率軍反戈，又有水之能招喚各類神獸相助，才與火之能控制的紂王平分秋色，一場大仗打了好幾年，結果剛打完還沒享到福，就被禁錮到地宮裏來了。唉，威風一時，坐牢千載啊！”
寧采臣聽得合不攏嘴，原來古代商湯被滅，是黃小虎，不！是黃飛虎一手所為，“啊，你真的改變了歷史，成了鼎鼎大名的英雄人物！。”
黃小虎樂不可支：“呵呵，我們來到歷史中，不好好做一回英雄豈不白來。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現在你我重逢亂世，正應好好大幹一場！對了，剛才你在地宮裏說過你現在的名字？我一激動就忘了，現在怎麼稱呼你？”
寧采臣汗然回道：“我現叫寧采臣，你想叫我的話也叫這個名字吧，我現在只想找到金姑娘，不想再失去她了。”
“寧采臣？好名字！聽起來象是…。”黃小虎**了幾遍，詫異地停了下來：“沒有搞錯吧，你叫寧采臣！？”
寧采臣苦笑着道：“我也不相信，誰知世上真有聶小倩。”
“啊啊！聶小倩？她人漂亮嗎？現在什麼地方，我要好好看一看。”黃小虎的精神能在體內一陣亂撞，似要立刻跑出來。
心臟倏地一縮，寧采臣緩吸了口氣，淡淡地道：“她死了。”
半晌無聲，過了好一會，黃小虎才道：“對不起。”
“沒什麼。”寧采臣抬頭望了望，轉換了話題：“這處山勢緩和一些，應該可以登上谷頂去。”
隨谷底升起的雲霧一同攀上谷頂，初升的紅日慷慨地把陽光灑滿大地，深吸一口涼氣，內腑涼津津地，在地宮裏應過了一天一夜，寧采臣絲毫不覺疲憊。
前方的小路傳來人聲，是巡山教眾。
“赤月神教的人請帶路，我要見邵長老！”寧采臣迎路攔下，巡山教眾中有人見過寧采臣入谷，頓時驚聲叫了起來：“他就是被長老們帶入地宮的那人啊！”誰也沒想到，寧采臣竟然生還出地宮。
眾人議論聲中，一名小頭目的教眾與身後幾人嘀咕了幾聲，上前道：“邵長老今日有事，你先隨我們去貴賓樓吧。”
巡山教眾把寧采臣送回總壇，沿途留守教眾零星，不似當日上山戒備森嚴，“我奉了天尊口喻！要馬上見邵長老。”寧采臣覺得有些不妥，不想再等，抬出黃小虎的名頭。
“長老今日有事。”小頭目吱吱唔唔地敷衍。
“那我要見聖母或聖主。”寧采臣不與多說，快步向金喬覺的小樓方向行去，頭目急忙追了上來，“聖母也有事。”
“怪了，今天全都有事，你把寧采臣當作什麼人了。”明顯是推脫之詞，寧采臣大怒，拔腿向總壇大廳跑去，要與金母當面說明。
“不要啊，快抓住他。”教眾在身後大叫，寧采臣展開身形，沿路普通教眾那裏攔得住，一路直衝到總壇議事大堂，只有一當日執事，寧采臣一把抓住：“聖主人呢！”沿途不見教中高手出面，神教總壇如無人之境，寧采臣心裏更覺有事發生。
“我不知道。”執事連聲否認。
“好！你不說也行。”寧采臣一手抓起執事，幾個起落便來到山崖邊：“你若不說，馬上讓你下去，我換個人來問。”
“大爺饒命啊，”執事被寧采臣單手擒掛崖邊，足底便是深不見底的懸崖，臉無人色。
寧采臣怒吼道：“說！”手中作勢欲放。
“我說、我說。”執事二眼一閉，坦白交待：“全在後山聖洞守衛，今日巳時是聖主的靈光大典。”
不是三天後嗎？怎麼提前舉行了，寧采臣心裏一愣，“嗵！”將人扔在地上，轉身向後山奔去。
後山最高是聆音崖，僅一鐵鏈橋與百丈外的山崖相連，是聖洞與總壇之間的要道，數百教眾持槍握刀，如臨大敵般地守衛。
“氣聚百穴，強行衝過去。”黃小虎的量能遍佈全身，寧采臣感受到的信息清楚傳遞過來。
衣袍鼓起，教眾尚未靠近，便被內蘊的勁氣擊倒，唉唉呀呀地倒下，寧采臣身形一晃，從眾人讓出的空檔中衝上鐵鏈橋。
鐵鏈懸空，略一受力便會搖晃，對輕功身法是嚴格考驗，寧采臣輕若棉絮一沾即飛，落點二次便渡過大半，眼見快到對面崖地，橋頭巨岩后突現出一條高大的黑影：“此路不通！”
“百里長老！”寧采臣猛吸一氣，身形向上躍起，由急進之勢輕巧地收為靜止，雙腳分踏在二條鐵鏈上。
百里流金臉現吒意地應道：“原來是你！”長老每年酷暑才能在地宮停留一個時辰，以常情而斷，早以為寧采臣葬身地宮了。
寧采臣道：“我奉了天尊之意，要見聖女。”
百里流金雙手抱行大禮，肅然道：“請現天尊法旨！”
“天尊口喻：聖女傳位不忌斷絕情緣，可適齡退位。”只要能在靈光大典上說明此事，自己和金喬覺也無人反對。
“哦，除了口喻，可有其它憑證？”寧采臣所說要更改教規，百里長老半信半疑。
寧采臣搖頭道：“僅有口喻，但當日進宮時，大家都有公證，只要我回來，一切要依我而行，怎麼才一日不到，神教便反悔了呢！”
百里長老瞪目道：“一日？今天已是第三天了！”
三天？寧采臣也是一怔，在地宮待了這麼久？殊不知寧采臣在悟道一刻，時光如逝，他自己感覺過了幾個時辰，其實已過了三天。
寧采臣急忙道：“那更不能耽誤了時辰，請百里長老讓開路，我趕去大典上說明。”
百里長老反問道：“你空口無證，我怎能信你，在地宮你可看到了什麼，學到了什麼？”如果真有天尊法喻，應還有其它佐證。
寧采臣道：“我看到了壁上文字。”
百里長老追問道：“看了多少，你說明一些。”
寧采臣正聲**道：“天道陰陽、地道柔剛、人道無窮。”
“不對、不對，哪裏是這些話，你分明沒有得到地宮天尊指喻。”聽了幾句，百里流金連連搖頭，不相信寧采臣所言。
寧采臣力證道：“這是冰壁最頂處的劍意篇，哪兒有錯。”
百里長老吹須瞪眼道：“胡說，最下層的法術你未學一字，反能學到壁頂上的法術，那有這種道理。”寧采臣陽能深厚，能直觀壁頂，百里長老根本無法理解，正如井底之蛙，那裏知道天鵝鴻志。
寧采臣爭道：“事實如此，你不信也沒有辦法。”
挽手握拳，百里長老放手道：“即然你說你學了壁頂的絕學，那我就來試試，如真是教中奇學，我讓放你過去。”
百里長老個性梗直，認死了理也不轉彎，寧采臣只有抱拳道：“得罪。”
“看拳！”拳風后發先至，這一拳正中而擊，拳勁十足，覆蓋整個橋面，百里流金存心是試寧采臣在鐵鏈橋上如何應變，尚留有數招余勁未發。
寧采臣凝神望向拳風來路，精神意識順之佈滿前方數丈空間，拳風沖入，拳勁所激的氣流變化清晰地映入腦海，寧采臣心頭驀地現出壁上奇圖，雲隨風動，衍生出千變萬化的姿勢。
風捲雲迥，雲生千變。
所有的重量在一瞬間消失，身邊的氣流似乎將自己託了起來，足意虛空，全身充滿了飄浮若飛的感覺，“呼！”暴烈的拳風擦體而過，不沾半點寧采臣衣角。
“好！”百里長老大讚一聲，又是數十拳全力擊出。
拳勁狂風暴雨般襲進，百里長老越打越是心驚，寧采臣起伏無形，變化方位飄忽不定無法捉摸，宛如一朵浮雲懈意地在風中遊動，又似一片落葉隨風多情起舞，任你拳勁如山，總是差了半息之數，全歸落空。
“罷了罷了！”百里長老長嘆一聲停手，心有不服地道：“你身法高明，我打不中你，可並不是說你得了教中功夫。”百里長老心知肚明，寧采臣身法鬼神莫測，在鐵鏈橋所限的數丈內都能閃過一輪急襲，若再躲下去，自己內能用光也只怕擊不中一拳，索性認輸。
“好，我就讓你見識教中最高絕學。”寧采臣傲然應下，腳尖一點鐵鏈，縱身拔起了數丈：“破！”
數道刺眼的白光從空中閃過，“喀啦！”橋頭上的巨岩炸得四分五裂，數千斤的岩石被寧采臣揮手之間破為一堆碎石。
躲過激射四濺的亂石，百里長老退後了十餘丈，駭然道：“好利害，這是什麼法術！？”
“劍氣！”寧采臣朗笑一聲，腳尖再點鐵鏈，驟然加勢，箭一般地衝過橋頭：“時間緊迫，百里長老勿怪。”
百里長老眼前一花，寧采臣已飛過數丈外，縱然想攔也攔不下了，“後生可畏！”望着飛逝而去的背影，百里長只得愧然長嘆，寧采臣方才一擊，真正是石破天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