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驚秫勝寒

第一百三十四章 驚秫勝寒

宋斌對那三位男警官擺擺手,“你們去吧,這兒有我。”說完就走進了那間小會見室。

兩位“監護人”還對持着。張君毅雙手抵拳撐在胯部,一臉慍怒。

沈非面對門,見宋監獄長走進來,就笑了:“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哪裏哪裏,很正常嘛。”宋斌指指椅子:“來,二位請坐,咱們就用這飲料權當酒,喝幾杯。”

“不會影響你的工作吧?”沈非首先坐了下來,從地上的飲料箱中拿出三聽“王老吉”,遞給宋斌一罐,又拋了一罐給仍然站着的張君毅。

張君毅接住“王老吉”,拔起拉環,就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

“現在是中午,也是我最輕鬆的時候。”宋斌指指旁邊的椅子:“張先生請坐下,咱們聊聊。”

張君毅的氣還沒有消。他既沒有聽宋斌的話坐下來客氣的寒暄,也沒有理睬沈非那一直暗示他的眼神。他拿着飲料罐,在小會見室內邊走動着邊喝着飲料。

沈非又從邊櫥桌上取來三雙乾淨筷子,在宋斌面前放了一雙,又在宋斌的側邊放了一雙,自己也放了一雙。做完這些,沈非說:

“宋監獄長,有個問題我想了很久,一直沒有考慮成熟,想請教一下,看看你的意見如何?”

宋斌看看桌上的菜:“哎呀,是不是菜不合你們的口味?都基本上沒怎麼動啊。”說著就自己夾了一塊紅燒鮭魚放進口中:“嗯,不錯。我們招待所的廚師手藝真可以,味道很好。來,大家都來,嘗嘗我們本地盛產的鮭魚。”

沈非知道宋斌是故意不接自己的話茬,說明這個監獄長很聰明,估計已經知道自己想說些什麼了。

果然,宋斌連着夾了兩塊鮭魚送進口中后,就說:“是不是想為呂喬辦保外就醫?”

沈非點點頭:“你看行不行?”

這是張君毅感興趣的話題,他不晃蕩了,趕緊在宋斌的另一側坐了下來。

宋斌慢條斯理地問道:“辦理保外就醫需要具備一定的條件。那麼呂喬有沒有什麼病?”他用眼睛左右看看,觀察着這兩位“監護人”的表情:

“比如:先天性心臟病?高血壓三期以上?原發性癲癇?風濕性骨關節導致不能行走、雙手變形成雞爪狀已喪失勞動能力?”

兩位“監護人”發獃:宋斌說的那些病不要說呂喬一個也沾不上邊,能夠沾上邊即使離開監獄也差不多病入膏肓了。

沈非搖搖頭:“呂喬沒有你剛才說的那些病。”

宋斌笑起來:“二位,就是呂喬有我所說的那些病中的一種,也要等服刑滿三分之一才能辦理保外就醫。”

張君毅緊接着又問道:“宋先生,假如辦理假釋呢?”

“刑法規定,一定要服滿刑期的二分之一,也就是兩年半以後。”

張君毅用拳頭在桌子上錘了一下:“呂喬加上在看守所的時間,服刑還不到半年,就是最快也要在兩年以後,這時間也太長了!”

“是這個概念。何況,”宋斌又開始吃起菜來,邊吃邊用筷子點點那大盤小碟子:“嘗嘗,二位嘗嘗,這菜燒得很不錯。”

沈非已經沒有心思吃菜了,但是當著宋斌的面也不好不給面子,只好用筷子在一個盤子裏隨便夾了一點點,硬塞進口裏:“宋先生,你剛才說的‘何況’是什麼意思?”

“假釋者就是回到自己家中也要在地方政府的監視下居住,而且換了一種身份,稱作:‘社區服刑人員’,一直要以社區服刑人員的身份全部執行完刑期。”宋斌的“何況”內容太豐富了,讓兩位“監護人”倒吸一口涼氣。

“也沒有自由嗎?”張君毅問道。

“限制性的自由。比如戶口在哪裏,就只能在哪裏獃著,原則上不能離開戶口所在地。平時還要參加社區組織的學習,寫思想彙報,參加公益性勞動等等。”

“那,”沈非放下了筷子,“那宋先生能不能給我們提出個建議呢?你認為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宋斌又是一笑,“來,二位,我們喝凈這罐飲料。”說著就與沈非和張君毅的飲料罐碰了碰,一仰脖把“王老吉”全倒進了肚裏。然後,宋斌又從飲料箱中拿出三罐,分別遞給了沈非和張君毅,自己留一罐,這才說:

“我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通過努力減刑回家。”宋斌亮出了自己的意見。

“那需要多長時間?不會要真的待上個五年吧?”張君毅又問。

“假如情況好的話,又比較能夠掙表揚減刑,三四年吧,算比較快的了。”宋斌又說:“不過,按照呂喬目前的狀況,估計她的實際服刑時間不會短。”

“怎麼講?”沈非拉開拉環,猛地喝了一口飲料。

“知不知道呂喬的月產值是多少?”

宋斌見兩人搖頭,就又笑了起來:“呂喬所在的車間是按照每80元產值抵一分,假如一個犯人一個月能夠掙到產值500元就是掙到了4分,加上監獄給每個犯人的平均改造分:3分,就有7分。基本上每個犯人在2個多月就可以得到一個表揚。”

宋斌今天實在是說的太多了。什麼原因促使他這麼做,他心裏不想清楚,他只清楚他就是有這種想告訴兩位“監護人”的欲動。

“監獄制定的這個量化標準也是有科學根據的。全國的監獄都是這種管理和考核模式。我們核定的是18分一個表揚,而你們猜猜呂喬一個月可以掙到多少分?”

宋斌拋過來一個球讓沈非和張君毅接。而這兩個門外漢想接也接不住,畢竟監獄對他們來說太陌生了。假如不是呂喬的原因,誰會跑這旮旯里來玩兒呢?見兩人搖頭,宋斌說:

“呂喬入監三個月,沒一天消停過。不理想的方面嘛是打架,連監區給她派的師傅也打,進了三四次禁閉室反省;除了進禁閉室,在車間裏攏共算起來幹了一個月的活,產值只有30幾元錢,人家一個月掙七八分,有的掙十多分,而她只掙了0.4分,你們說她如何能夠減刑回去呢?”

宋斌的話讓沈非和張君毅好一陣難受,甚至還覺得有點難為情。就像是家長被老師請到學校,老師曆數孩子所犯的錯誤的那種心態。

“那,有沒有比較理想的方面呢?呂喬很能幹的。”沈非就像護犢子般,趕緊問道。

“比較理想的方面嘛,就是打完架又去救人;師傅教的手藝不學,自己創造,結果還創造出一種新的出口花卉,這不,我們已經報監獄局給她請功。”

沈非和張君毅立馬那臉上就笑成了一朵菊花般:“謝謝,真得感謝監獄對呂喬的幫助。”

“請功能夠減刑吧?”沈非又問。

宋斌說:“對,可以減刑半年。”

張君毅搶着問:“那多弄幾個立功就可以多減刑了?”

宋斌說:“是這個道理,問題是立功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這要看條件是否符合。”

就在這時,被沈非和張君毅忘記了的劉大強突然回到了會見室。進門就嚷嚷:“哎呀,謝謝監獄長,我總算見了世面啦!”

張君毅問:“你去哪兒啦,這麼半天也沒見你的影子。”

“我進了監獄裏面,就是沒有進我喬哥的監舍里,哎呀,裏面真漂亮,太漂亮了!”

“我也去。”張君毅站起身,拉起剛坐下的劉大強:“你帶我進去看看。”

宋斌說:“劉先生是因為給呂喬帶了不少東西,我特批他進去幫着拎東西的。你們誰也不可能再進去了。”

張君毅失望地又坐了下來,嗔怪地看着劉大強:“你怎麼不言語一聲呢?”

“我言語?你們當時在幹什麼嗯?我問你們在幹什麼?我喬哥好好地,都是被你們逼走的,還問我幹嘛不言語一聲!”劉大強衝著張君毅不客氣地說道。

沈非的腦袋瓜子比較好使,他又提出一個新的問題:“宋先生,我還有個想法也一併請教一下。”

“請說。”宋斌是百問不厭,興緻極高。

“可不可以替呂喬申訴?”

申訴是指罪犯在服刑期間向法院提出的複核裁定請求的一項權利。沈非提出來不是沒有道理,起碼呂喬沒有上訴至二審,沒有履行二審終審判決制。

“申訴可以。”宋斌肯定地說。他又喝了一口飲料:“問題是由本人提出書面申請或者委託直系親屬提出申訴。”

宋斌看看沈非和張君毅:“直系親屬的概念我相信你們都懂。另一個問題是呂喬本人有沒有這個準備申訴的動議。”

短短兩句話,三個人都沒有了勁頭。因為他們都知道,呂喬連二審都放棄了,怎麼可能又自己或者委託直系親屬來申訴呢?再說,在座的三人沒一個是直系親屬,就算是親屬,那呂喬是否會委託?

路都堵死了,看來呂喬篤定是要在這裏服刑五年了。沈非沉悶地低垂下頭,一根煙捲在手中捏來捏去,都弄得皺皺巴巴;而張君毅本來就情緒低落,這會兒更是一落千丈;劉大強稍微好點,起碼他享受了“特權”進了一把監獄,總算看到了他喬哥住的那棟大監舍,心也隨之放寬了許多。

忽然,劉大強問宋斌:“監獄長,你們這裏的會見制度是怎樣的,我們可以隨時來看望我喬哥嗎?”

“一個月一次。特殊情況可以允許兩次。如果是夫妻,女方在服刑,男方可以在一個月會見一次的的基礎上,再給予寬待,每個月允許夫妻單獨相處3——4個小時。”

“那,需要提供什麼手續嗎?”沈非很小心地問道。

宋斌笑了。他很清楚沈非指的是哪個方面的手續:“需要結婚證或者村委會、居委會出示的證明。”

宋斌說著,用眼睛瞥了一眼沈非和張君毅。

見沈非和張君毅的表情很落寞,宋斌卻在心裏竊笑了起來:“我的話你們幾位應該聽得懂,除了結婚證,也可以是村委會或者居委會的證明。”說到這兒,宋斌哈哈笑起來,說:

“放心吧各位,呂喬在這裏我們會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給予最大的照顧。”

堪稱心思縝密的沈非此時卻從宋斌的話中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他立即對這位儀錶堂堂的監獄長審視起來,他感覺到眼前這位監獄長似乎對自己的喬喬有着很大的興趣,一陣驚秫讓他渾身似有一股涼氣颼颼襲來。他悲哀地望着張君毅,又望望宋斌,他感覺在自己對呂喬的那份愛中,阻力越來越大,困難越來越多,他必須想辦法,把呂喬弄走,離開這個四周潛伏着“危機”的監獄。

於是,沈非的心中開始了新的盤算。

而張君毅也在盤算着一個計劃,甚至突然就神清氣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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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雄與女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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