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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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さび)是日本古典文藝美學、特別是俳諧美學的一個重要範疇,也是與“物哀”、“幽玄”並列的三大美學概念之一。在比喻的意義上可以說,“物哀”是鮮花,它絢爛華美,開放於平安王朝文化的燦爛春天;“幽玄”是果,它成熟於日本武士貴族與僧侶文化的鼎盛時代的夏末秋初;“寂”是飄落中的葉子,它是日本古典文化由盛及衰、新的平民文化興起的象徵,是秋末初冬的景象,也是古典文化終結、近代文化萌動的預告。
從美學形態上說,“物哀論”屬於“創作主體”論、“藝術情感”論,“幽玄論”是“藝術本體”論和藝術內容論,“寂”論則是“審美境界”論、“審美心胸”論或“審美態度”論;就這三大概念所指涉的具體文學樣式而言,“物哀”對應於物語與和歌,“幽玄”對應於和歌、連歌和能樂,而“寂”則對應於日本短詩“俳諧”,是俳諧論(簡稱“俳論”)的核心範疇。又因為“俳聖”松尾芭蕉及其弟子(通稱“蕉門弟子”)常常把俳諧稱為“風雅”,所@以又被稱為“風雅之寂”。
“寂”有三個層面的意義。第一個層面,是聽覺上的“寂之聲”,第二個層面,是一種以古舊、磨損、簡素、暗淡為外部特徵的“寂之色”;第三個層面是“寂之心”,指人的一種寂然獨立、淡泊寧靜、自由洒脫的精神狀態。“寂之心”中包含了“虛與實”、“雅與俗”、“老與少”、“不易與流行”四對範疇,形成了複雜深刻的審美思想蘊涵。“寂”表現於具體作品中,則是“寂之姿”,形成了搖曳多姿、余情餘韻的“撓”(しをり)乃至“細”(ほそみ)之美。
本書是《日本物哀》《日本幽玄》的姊妹篇,編譯者將日本現代美學家大西克禮的《風雅論--“寂”的研究》一書首次譯出,又將“俳聖”松尾芭蕉及其弟子、後繼者的俳諧論原典擇要譯出,形成了貫通古今的日本“寂”論,為我國讀者了解日本文學、美學及日本審美文化中的“寂”,提供了可靠的文本。譯者撰寫的代譯序《風雅之“寂”--對日本俳諧及古典文藝美學一個關鍵詞的解析》,站在現代文藝美學和比較詩學的立場上,運用比較語義學、歷史文化語義學的方法,清晰地揭示了“寂”論的內在構造,闡發了“寂”的理論內涵及其美學價值,足資讀者參閱。
風雅論--“寂”的研究
大西克禮前言
本書是去年六月①去年六月:1940年6月。出版的拙著《幽玄與物哀》的姊妹篇,試圖從美學的立場上,對另一個重要概念“寂”加以考察。題名為《風雅論》,是因為“風雅”這個概念,可以從廣義與狹義上做種種理解,而在芭蕉及其門人那裏,“風雅”幾乎就是“俳諧”的同義詞,我們尊重這一習慣表達,將“風雅”作為“寂”這一審美範疇的特殊的藝術背景,並主要在俳諧領域中研究這個問題,因而便以“風雅論”作為題名。實際上,對俳諧加以美學的考察,構成了本書的主要內容,只要從這個意義上加以理解,那麼這個書名可能不至於招致“掛羊頭賣狗肉”之譏吧。當然,關於“寂”的藝術背景,除了俳諧之外,還應該考慮到茶道這樣的藝術。本書在行文中,也對茶道這一背景隨時加以涉及。然而,無論是俳諧還是茶道,本書作者都是一個門外漢,只不過是為了對“寂”這一概念做美學上的考察,而不知深淺地踏入“風雅”的世界而已。
“寂”的問題的研究,也和“幽玄”“物哀”的研究一樣,著者原本要把研究的重心,放在美學體系的構建方面,但本書的內容又是將“寂”權且作為一個單獨的問題來研究的,因此關於美學體系性的構建問題,起碼在表面上看,還是受到了一些局限。關於這方面的不足,我打算等待今後以另外的形式加以彌補。而另一方面,在研究的材料上,因種種原因需要具體翔實,因而對原始資料的引用可能稍嫌煩瑣些。但我想讀者應該會有適當的方法對此加以忽略,於是就任其煩瑣,不加刪削。
總之,本書固然有種種缺陷,但以本書這樣的立場與方法對相關問題所做的研究,一直以來付之闕如,因而本書期望能對今後相關問題的研究有所啟發,為此,著者在戰時這種非常狀態下將本書公之於眾,但願不會受到指責。
昭和十五年四月,著者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