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雲陌寒
大周國，國曆351年，邊陲東江州。
如今正值盛夏，燥熱的氣息流轉於空氣間，明媚的陽光不時透過樹梢，留下一地斑駁的光影，樹葉越發翠綠，花兒越發嬌艷可人。
夏天總是有着汗水和歡笑，州城外的古江鎮，鎮邊有一小溪，溪流潺潺，在太陽的照射下泛起粼粼星光，一些孩童不着寸縷，在溪邊歡樂的嬉戲，又有些許婦人，在一旁洗衣閑聊，孩童的打鬧聲和婦人的嬌笑聲不絕於耳。
晌午剛至，一名壯漢手中提着數捆木材，腳步沉穩的從不遠的林中走出，沿路遇見的農夫紛紛與之打起招呼，顯然人氣十足。
“雲老哥，聽說你兒子今天要去私塾面試了吧，通過沒有啊。”一位農夫在田裏停下手中的活，向壯漢問道。
另一旁一個田裏的農婦笑道：“那還用問，小雲子天生聰慧，肯定能選上。”
壯漢聽聞，停下腳步，向兩人說道：“是他三叔帶他去的，想來現在該回家了，我一會兒回去問問，如果那小崽子長臉進了私塾，我就擺酒請大家來好好喝一頓。”
“哈哈，那我可提前謝謝雲老哥的款待了，小雲子我們從小看到大，他如果不能去，那我們鎮可就沒人能去了。”田裏的農夫說話很讓壯漢受用。
壯漢笑道：“希望如此，不過畢竟只有州城有私塾，那裏可不是我們小鎮可以比擬的，結果如何還是等我知道了再來告訴大家。”
“行，老哥快回去吧。”
“哈哈，好。”壯漢一笑，心裏確實多了幾分期盼，沉重而矯健的步伐緩緩加快。
壯漢名曰云雷暴，是這古江鎮遠近聞名的樵夫，生的一身巨力，每天都能砍數倍於他人的木材，而且雲雷暴人很好，不時幫助鎮裏的窮人，因而人氣很高。
雲家算是個鄉下大族，又或者說土地主，古江鎮鎮中有大小街道十餘條，其中兩條，裏面都是雲家各個親戚的店鋪，無論是食品，金銀首飾，傢具，都有涉獵，雲雷暴一般也就買些木材，或者發現好木材砍來給他四弟做傢具用。
雲家老祖生有四男一女，如今就是雲家四個最大的長輩，老祖已經過世，可是他這四個兒子在古江鎮紮下了根，又分別育有數個子女，雲雷暴就是老二爺家的大兒子。
雲雷暴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畢竟整個古江鎮裏也沒有幾個人能去州城私塾讀書，除了大爺家長孫因為有錢，給了私塾先生不少好處進去了外，其他的還沒有人能去私塾讀書。
讀書，是考取功名的必經之路，如果連書都不能讀，那又怎麼可能進入仕途，如今社會，商人頗為讓人瞧不起，最讓人尊敬的就是那些讀書人，古江鎮前些年來過一位秀才，連鎮長都親自迎接。
而也是那位秀才，曾經給過雲雷暴兒子一本弟子規，並教過他認字，所以這次去州城的成敗，就看他的表現了。
心中念頭轉動，抬眼已經看見了鎮門，門外洗完衣服的婦人帶着孩子，向雲雷暴問好，雲雷暴也一一回應，然後腳步不止，快速向家走去。
“大哥，怎麼走的這麼急？”一聲呼喚，雲雷暴停下腳步，面前是中年男子，生的皮膚黝黑，但感覺十分幹練，正是雲雷暴的二弟雲福良。
“福良，你怎麼在這？不看店么？”雲雷暴邊說，邊毫不客氣的把身上的木材勻了一捆給雲福良。
雲福良笑道：“翠田和花花在看店呢，最近都是些小孩瘋打時候的皮外傷，醫館沒我也不打緊，而且我和她們說了，有事來大哥你這裏找我。”
“你來找我有事么？”雲雷暴繼續向家走去，邊走邊問。
雲福良說：“瞧大哥你說的，沒事就不能看看你？其實是我關心咱們小雲子有沒有被私塾錄取，老爹反正緊張的很，說不能輸給大伯家孫子。”
雲雷暴指了指不到二十步的一棟小房道：“進去就知道了，希望這小子爭氣吧，不然過年聚餐又只能看大伯家的人囂張了。”
“嗯，看，那是三弟的馬車，看來他們果然回來了。”雲福良和雲雷暴走到房門外，推開門，庭院中一個少年正在和一個胖子吃飯，正是雲雷暴的三弟雲家貴和兒子云陌寒。
見到雲福良和雲雷暴兩人進門，胖子和小孩的臉色突然一變，顯得有些尷尬的模樣，這一幕馬上進了雲雷暴眼裏，雲雷暴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你娘呢？”雲雷暴環顧了不大的庭院，妻子並不在家。
“爹，娘去給趙大力叔叔送縫好的衣服了。”叫雲陌寒的孩子，生的挺清秀，此時彷彿有些不安，說話聲音也有些顫抖。
“陌寒，來二叔這裏。”雲福良笑着揮了揮手，雲陌寒乖乖的走了過去。
“陌寒，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雲福良拍了拍雲陌寒的腦袋：“如果是私塾的事情的話沒關係的，沒被錄取也沒事，你爹不會怪你的，是吧，大哥。”
雲福良給雲雷暴做了個眼神，雲雷暴卻眉頭一挑：“小寒，你真的沒被錄取？”
雲陌寒沒吱聲。
“老子問你話呢！”雲雷暴猛的走過來，瞪着他自己的兒子。
“大哥，你這是做什麼？”雲家貴也站起來走了過來。
雲雷暴抬頭看向雲家貴：“三弟，怎麼樣。”
“哎……這……”雲家貴也只是默不作聲。
雲雷暴看雲家貴這樣，頓時吼道：“你倆搞什麼，錄取沒有好歹說句話！一個個的幹嘛？”
雲家貴和雲陌寒大眼對小眼的望了一下，然後雲家貴嘆息道：“大哥你自己看吧，這是老師寫給陌寒長輩的。”說罷從袖子中摸出一封信紙。
雲雷暴有些顫抖的接過，看得出他已經有些失望了，接過信封一打開，他才想起他自己不識字，把信扔給了雲福良道：“哎，二弟你念吧。”
雲福良也皺眉的點點頭，接過信，正要開口，卻面色一變。
“怎麼了？念啊。”雲雷暴更生氣了。
“哦……貴子生的聰慧，頗有讀書的天份，請父母準備好金葉四枚，過完本月即可上課。”
說完之後不顧雲雷暴還沒反應過來的臉，雲陌寒和雲家貴抱着肚子大笑起來。
“哈哈哈，小寒你看到你爹那二貨表情沒有？笑死我了。”
“三叔，這招真好，爹剛都快吃人了，哈哈。”
一大一小，兩人像吃了蜜糖，一邊蹦蹦跳跳，一邊嘲笑雲雷暴。
“好你個兔崽子，敢耍你老爹，站住，今天非要把你屁股打腫！”雲雷暴愣完，表情化為一抹驚喜，笑罵一聲，直接追向雲陌寒。
陌寒一聲怪叫，在雲福良和雲家貴的身邊竄來竄去，用他們的身體擋着雲雷暴，一時間庭院裏笑聲鬧聲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