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8第八章

林焱去香港的前一個晚上是回江家吃飯的,飯後虞警長找她談話,談話中心是感情問題,表達主題是她要不要找一個男人過下輩子。

“媽,你還怕我一個人過不下去嗎?”林焱反問道。

“媽媽怕就是怕你一個人會孤單,李唐你已經表明不會和他在一起,前陣子你交往的徐家倫也分手了……”虞警長握着林焱的手道,臉上除了關愛還有歉意,“一直都是爸爸媽媽虧欠了你,現在你又是一個人過了,媽媽怎麼放心得下……”

“我不是還有你們嗎?”林焱看着虞警長說。

“但是等爸媽老了呢。”

“那姐還有我呢。”江岩推開房門大咧咧走進來,雙手放在林焱的肩膀,“媽,你瞎操心什麼,枉你還是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呢,現在女人哪還需要男人啊,你是不知道,現在我姐的身價,嘖嘖,少說也有九位數吧。”

“你這臭小子。”虞警長站起來從保險櫃裏拿出一份老首飾,“婉婉,從小到大媽媽都沒有送你什麼東西,這是當年你外婆給媽媽的,現在媽媽把它們給你。”

林焱拒絕:“以後給江岩的媳婦吧。”

“我的媳婦還沒影呢,姐,媽給的你就收下吧,咱媽咱爸現在都是負罪心理,你要的越多,他們心裏反而越好受。”江岩說的是大實話,只是依舊被虞警長一頓臭罵。

虞警長離去后,林焱和江岩在露台上吹夜風,隆冬的S市又冷又濕,清輝的月色下樹榦在地面隱隱晃動發出陣陣怪聲,樹影重重,深深淺淺透着星空的月光。

“姐,你真的跟徐大哥分手了?”徐家倫開始事後八卦。

林焱摟着披風轉過身子,笑眯眯地看着江岩:“按理說你跟李唐的感情好於徐家倫,但是你為什麼支持徐家倫而不是李唐?”

“我沒有啊……一直以來我都是兩面派啊你……”江岩開始東扯西扯轉移話題,“姐,香港最近也挺冷的,你明天還是要多帶件厚外套。”

林焱眉眼裏掛着笑意,這是一種淡然舒適的笑容,看着是輕飄飄又隨意,但裏面又一種通透和明朗:“我會的。”

“姐,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媽媽做的黃糖糕有沒有放進去,冬冬唯一愛吃咱媽做的東西就是這個了……對了,你和冬冬是在香港過年,還是回來過年?”江岩繼續轉移話題,一個不成就立馬換一個,盡量掩飾李唐的問題。

林焱拍了下他的肩膀:“行李已經準備好了,糕點也放進去了。”

既然江岩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她也不再多問,當做不知道好了,同時她感動於江岩故意對她隱藏的小心思。其實前兩天李唐的母親也來找過她,話雖然說得很委婉,但是意思還是表達得很清楚,她並不能接受她給她當兒媳婦:“如果從小你也沒事,你跟李唐倒是真的是良配。”

李母來找過她的這件事,她誰也沒有提,也沒有被打擊到,不過江岩怎麼知道李母不喜歡她這件事,上次她看到李唐鼻樑有烏青顏色,應該就是江岩的傑作。

“哎哎哎,想想我們姐弟兩個真是情場不順。”江岩感慨說道,“反正我下輩子也沒有結婚的打算了,姐,不如我們湊一起過一輩子算了。”

林焱伸手給江岩整了整高領子:“好姑娘那麼多,江岩,我可不許你那麼悲觀啊。”

江岩咧着嘴笑,呼出一團團白氣:“姐,你還真是只許官兵放火不許敗啊?我現在瞧你就是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

“有么?”林焱勾唇一笑,伸手撩了下被風吹亂的劉海,一張素雅的臉閃爍在銀霧似的光影里顯得明明滅滅,有一股女人的可愛和溫婉。

江岩看着林焱,語氣輕鬆:“姐,有沒有人說你剪了劉海看起來年輕了十多歲。”

“天哪,那我以前是有多老?”林焱抬頭說笑。

江岩趕緊解釋說:“不是,因為現在就一個二八年華的小姑娘啊。”

林焱失笑不已。

這劉海是林焱上個星期在理髮店修馬尾的時候,在理髮師的強烈建議下剪的,剛看到效果的時候她欲哭無淚,她這個年齡搭配齊劉海實在有點太裝嫩,理髮師看到她沒有表現出滿意的神色而失望:“你真不覺得好看嗎?”

一個就要三十歲的女人剪這樣的髮型真的合適嗎?

林焱早班飛機飛去香港,到達的時候還不到上午九點,外有的氣溫比她想得要暖和一點,晨光金燦燦的,照在路人的臉上顯得五官明凈。

章子開車過來接林焱,車子剛聽穩顏舒冬的頭副駕駛車窗探出來,看到她便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哇,大美女。”

林焱走到車身前伸手捏捏顏舒冬的臉:“叫媽媽。”

顏舒冬很久沒有再林焱跟前賣乖,甜甜地叫了一林焱一聲:“媽媽。”

一聲媽媽立馬消滅了林焱一顆舟車疲倦的心。

章子走下車拿過林焱手中的小號行李箱:“嫂子,給我吧。”

林焱說:“章子,別這樣叫我了。”

章子實在很苦惱,腦子轉了轉,把旅行箱拉到車後面,章子過來要幫她放進後備箱。

林焱開口:“我自己來吧。”

章子沖林焱笑:“你就讓我在大哥的面前表現表現吧。”

林焱琢磨着章子的話,打開車門就看到坐在車裏的顏尋洲,他也注意到了她的新髮型,多看了兩眼后問:“因為明天就要比賽了,等會我們還要去買比賽用品,所以我就過來了。”好牽強的解釋,但是的確是顏尋洲在車上想了很久才想出來的。

林焱看了看外頭:“哦。”

“這兩天治安不太好,前兩天剛出了一個刀殺案,嫂……冬冬媽,晚上你就住老大那裏吧,最近來香港旅遊的人多,賓館酒店也不好找。”章子一邊開車一邊說道,他話音落下后,顏舒冬便轉過頭看着林焱,“對啊,昨晚我和許阿姨一塊兒給你整理的房間。”

林焱最怕的就是看到顏舒冬這樣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在期待她一個點頭。

“明天很早就要去會場報道,住我那的確是方便點。”顏尋洲的聲音插|進來,林焱轉頭看了顏尋洲一眼,“那麻煩你了。”

顏尋洲的視線在林焱黃色的羊呢風衣上逗留了會,總覺得說不出的好看,聽到林焱的回答轉過臉,乾巴巴扔了句:“不麻煩。”

章子和前排的顏舒冬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各自嘆了一口氣,尤其是顏舒冬,雙手抱胸,樣子氣惱。

機械人組裝大賽是香港文化中心舉辦以機械玩具為主題的比賽,因為難度係數有點大,所以是一項親子活動,一家三口一塊兒組裝機械人,參賽的基本是機械迷。而顏舒冬對各種機械玩具感興趣,這是林焱一直知道的。

至於顏尋洲所說的一些比賽用品,就是比賽服裝,俗稱親子服。

穿什麼參賽服裝,顏家兩父子都把決定權都給了她,尤其是顏舒冬,對她抱有充分的信任:“我的媽媽是服裝設計師,挑選的衣服肯定是全組裏面最漂亮的。”

林焱趁着顏舒冬不注意,問顏尋洲:“可以不穿嗎?”

顏尋洲:“可以,不過不穿反而顯得怪異。”

林焱在答應顏舒冬來參加這次比賽前也看了往年的機械人大賽,每組家庭也都是身穿各式各樣的親子裝,有的服裝還是自己設計的,比如衣服後面寫着逗人發笑的家庭宣言,有愛又有趣。

“那就這套吧。”林焱挑選了一套最平常的,顏色是顏舒冬最愛的藍色,只是款式有點像工裝,不過衣服後面有一個大大的帽子,後面是紅色的卡通人物。

冬冬不是一個挑剔的小孩,滿意林焱的選擇:“媽媽選的,我就喜歡。”

然後是付錢,林焱搶先了,顏尋洲收回已經拿出來的信用卡:“那好,謝謝你的衣服。”

這個場景,倒是讓林焱想起認識的一對離異夫妻,他們共同撫養女兒,所有消費一律AA算賬。

林焱把**遞給顏尋洲:“你這件的錢,等會另算吧。”

顏尋洲扯笑,心情莫名的舒暢,或者可以說他已經很久沒有那麼暢快了,他伸手拿過林焱手中的袋子:“走吧。”

章子在車上等這一家人,顏舒冬是一個上車的,章子推推他的胳膊:“什麼情況?”

顏舒冬說了一個高級詞彙:“什麼什麼情況,原地踏步唄。”

章子哼起了一首老歌:“推開層層鎖心的門,一層一種可能……”

顏舒冬捂住耳朵:“Shutup!”

“聽不懂,聽不懂。”章子繼續高歌,“留愛給最想愛的人,轉身成斷線的風箏……”

林焱跟顏尋洲上了車,顏尋洲也皺起了眉頭:“章子。”

章子不信邪,問林焱:“嫂……冬冬媽咪,你覺得我唱得怎麼樣,最近阿發折騰了一個唱片公司,我轉行當男歌手可以不?”

“可以……試試。”林焱說。

冬冬轉過身子,雙手放在車背上,雖然看着自己的媽媽,話卻是對章子說的:“章子,你別信我媽媽的話,她是善良不忍心打擊你。”

章子嗚呼一聲,將歌換成了:“最愛的人傷我最深……”

一路過去,章子和冬冬的話題很多,而後面兩個就相對沒有話題許多。

章子的車在房子外面的停車區停下來,不遠處跑來一個穿西裝的男人,顏尋洲下來對他說:“把行李拿到二樓的房間吧。”

林焱來香港多次,還第一次見識了顏尋洲在香港的豪宅,因為前幾次她來香港都是住酒店。

房子位於名宅區,這套房子顏尋洲已經購置了好多年了,房子地理位置極好,坐北朝南、背山靠海,不過顏尋洲當時買下的時候看中的是這房子的露台設計,因為林焱喜歡在陽台看書,他潛意識裏覺得她也會喜歡這房子。

其實第一次他帶林焱來香港本想帶她來這裏看看,他還想問問她還願不願意跟他在一起,只是這個念頭剛起來的時候,立馬被林焱和李唐聯繫這件事壓下去,有些事明明是他不配再擁有她的信任,心底又渴望這種珍貴的情感。

房子有兩個主卧,顏尋洲自己佔了一個,另一個主卧許阿姨昨晚帶着冬冬和駿駿一塊兒整理出來,顏舒冬幫忙佈置擺設,顏意駿負責擦桌子。

顏舒冬問顏意駿是熱哪門子的心。

顏意駿在房間了里默默蹲了一會:“我幫你啊……”

因為顏舒冬的關係,林焱覺得自己和顏尋洲註定不能兩清,所以與其每次見面都像仇人一樣,還不如以平常心相對,就像老中醫說的,每天心情起伏穩定點,這輩子也能長壽點。最重要的是這樣對冬冬也好,即使她和顏尋洲不能在一起,也總比見面就弩拔弓張要好。

顏尋洲回家后就給林焱和顏舒冬空間,林焱上樓后就自動消失在她跟前。

房間裏,顏舒冬給林焱看期末考試成績單,看到老師寫的評語時,林焱的眼眶微微濕潤,她感動顏舒冬的進步。

“其實我可以表現得更好的……”顏舒冬躺在林焱的懷裏說,如果你跟爸爸重新在一起的話,顏舒冬轉了身,下半句話偷偷藏在了心裏面,因為想到顏尋洲昨天對他說的話,“不要對你媽說太多勉強的話,她不原諒我並沒有錯,錯的是爸爸,你媽媽已經為你犧牲很多了。”

顏尋洲的話,顏舒冬基本聽懂了,他也覺得肯定是顏尋洲對不起林焱,因為林焱看起來就是被欺負的樣子。

顏舒冬躺在林焱懷裏感受林焱溫柔撫摸他的頭,真希望自己能快點長大,長大多好,長大了他就可以保護林焱,而且長大的孩子不會像他那麼希望一樣一家人可以團團圓圓在一起,比如章子叔叔就一點兒也不想自己的爸媽在一起。

——“我是大人啦,他們在不在一起關我鳥事啊,只要不給我找事就可以了。”

“媽媽,你會安裝機械人嗎?”顏舒冬聊起了明天比賽的問題。

林焱動手能力並不強,關於比賽真有點怕給冬冬拖後腿,想了想問:“冬冬這裏有模型嗎,要不媽媽等下多練習練習?”

“不用啦。”顏舒冬擺擺手,“我和爸爸速度都很快。”

顏舒冬的機械才能是遺傳顏尋洲的,顏舒冬在道鎮的時候就會組裝**,顏廷文當川軍留下的老槍被他拆了又拆裝了又裝。有一次顏尋洲不知道從哪兒拿來一把精緻的小槍,要當做生日禮物送給她。她不要那麼滲人的生日禮物,顏尋洲對她咧嘴笑:“假的,是仿真玩具槍。”

“那我也不要。”

“留着唄,以後給我們的兒子當禮物,你不喜歡,他一定很喜歡。”

林焱已經忘了顏徐州那年說這話的時候是幾歲,雖然她曾經非常憎恨過這個男人,但是不能否人,她生命里最美好最青春的記憶都和這個男人有關。

顏意駿不見了,許阿姨來問顏舒冬有沒有看到過,顏舒冬站起來對林焱說:“我去找找他。”

顏意駿一直來都是顏舒冬的小尾巴,一條顏舒冬怎麼甩開都會自動黏上來的小尾巴,就像他叫他哥哥從不改口。顏舒冬覺得自己是討厭顏意駿的,只是聽許阿姨說他不見了,心裏還是有點兒着急。

顏舒冬離開后,房間就更安靜了,林焱側頭看向床後面的壁櫥,裏面隱隱傳來小孩子細小的哭聲。她走過去推開白色的移門,不出所料,顏意駿正坐在空空的衣櫃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過了會,他抬頭看到林焱,一雙小鹿模樣的眼睛閃動着淚光,他抽着小肩膀開口問林焱:“你知道我的媽媽去哪兒了嗎……”

林焱搖頭:“我不知道。”

“她不要我了是不是?”顏意駿繼續問。

林焱代替不了一個母親回答這樣的問題,只是顏意駿這樣的模樣讓她聯想冬冬以前是不是也這樣找媽媽,她在顏意駿跟前蹲下,“對不起,我不知道。”

顏意駿哭得一搭一搭,哭了一會後他問出了心底最期盼的一個問題,小心翼翼地看着林焱:“弟弟和哥哥真的不是同一個媽媽嗎……”

林焱真的不知道作何回答,直到顏尋洲親自過來讓許阿姨將顏意駿抱走。

……

“顏意駿到底是誰的孩子?”

顏尋洲對林焱聳聳肩:“一個越南□的孩子。”

顏意駿是一個□的孩子,當時顏尋洲自知抵不過王家的人,他樂見張暮暮懷有王沛的孩子,當張暮暮待產的時候他就帶她去外地,在鄉村的醫院用一個□的棄嬰偷換了孩子。

可惜張暮暮的孩子是個腦癱兒,養不到三歲就死亡了。

顏尋洲從十八歲后就開始過着不光彩的人生,投機倒把過着廝混的人生,或許之後只有跟林焱再次相愛的那一年,他才覺得自己有點兒人樣,只是每到午夜夢回醒過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小火再次愛上的這個男人並不是真正的自己,他偽裝成自己最嚮往的模樣,而他嚮往的自己也是林小火所喜歡的男人樣子,一個靠自己努力成功的男人,雖然家道中落依舊具有正能量的傳奇色彩,但是事實呢,他曾經賤如爛泥。

那段時間,每當看見安然睡在自己身邊的林小火,他總覺得幸福離他那麼近又那麼遠,為什麼她是江家的女兒,為什麼江家會生出那麼好的女兒,為什麼他好端端的家會被利益摧毀掉?

如果一切沒有變故,她會一直是他的童養媳,他即使不會做一份穩當的工作,但是也能給她一個穩當的家庭,就像顏家其他的男人一樣。

顏尋洲的說話的聲音略清冽,低低沉沉間藏着起伏的情緒,但是他表現出來依舊是平靜的模樣,林焱聽得也很平靜,聽到最後,林焱心想顏尋洲或許做錯了太多事情,但是做對了一件事就是他沒有將顏意駿就此送走。

“我原本想送走顏意駿。”顏尋洲自嘲一聲說,“那個孩子時刻提醒當時的我有多卑劣,如果沒有那個孩子,我沒有動邪念和張暮暮結婚,或許你也會……因此而原諒我,不過想來想去,人總要面對自己所犯下的錯誤,對吧?”

顏尋洲語氣平實,看她的眼神讓林焱想起以前教顏尋洲做題的模樣,他把一道寫好的題目拿給她,然後用同樣的眼神看她:“你看我做對了沒?”

林焱低頭笑了下人,點了點頭:“這樣挺好的。”

顏尋洲側頭看着林焱彎起的嘴唇,記憶中他已經好久沒有看過林焱這樣笑了,好像時光荏苒,變回了一切如舊的美好模樣。

第二天的機械人大賽,顏舒冬取得了第一名,用章子的話,“上陣父子兵,那真是殺到一片啊。”

顏舒冬替林焱叫不平:“還有我媽媽呢,我媽媽也參與了。”

“對,這次能的第一名,其實嫂……嫂嫂……冬冬媽咪作用才是最重要的,你就是大哥和冬冬的動力啊。”

比賽的時候林焱就在邊上看着,她不熟悉機械,生怕自己的存在反而影響了顏尋洲和冬冬發揮,所以其他家庭是一家三口一塊兒動手,就她這邊是光看着父子兩個拼湊,偶爾給他們遞一下零件和工具。

“章子你錯了,我媽媽最大的幫助的就是……”顏舒冬滿臉笑容,笑聲開朗,對林焱擠眉弄眼地說道,“她不搗亂就是幫大忙啦。”

“顏舒冬!”林焱佯怒,一隻手伸到冬冬後頸要撓他痒痒,顏舒冬今天開心得有點兒得意忘形,躲在了顏尋洲的身後,“爸爸,攔住媽媽。”

林焱在顏尋洲的跟前停下來,顏尋洲把身後的顏舒冬拎到林焱跟前,任由她處置。

顏舒冬叫苦連連,心底卻是美得冒泡,這個場景特別像他上幼兒園時候對家的概念性理解,幸福的家庭是什麼,就是爸爸媽媽可以一塊兒做遊戲,然後下雨天的時候,他穿着小雨靴拉着爸媽的手踏着走在回家的路上。

——

顏尋洲和林焱商量了冬冬的去留問題。

“如果你想親自帶冬冬,我同意冬冬跟你回去。”

“我……”

顏尋洲看了一眼林焱:“如果你還同意冬冬留在我身邊,我會用心照顧他,我……現在基本也不做那些生意了,冬冬在我身邊也安全。”

顏尋洲那麼希望兒子跟着自己,不過是為了一個月的見面機會,冬冬跟着他,不管是他去S市,還是林焱來香港,他都能一個月見她一次。

而對林焱來說,冬冬跟着顏尋洲成長未必不是好事,現在冬冬的改變她也看見了,何況這裏有冬冬在S市會想念的顏意駿、章子叔叔、連明叔叔……

“把冬冬留在你身邊,我放心。”林焱說。

林焱在顏尋洲這裏多呆了一天,這天正巧是小年,顏尋洲把小年當大年提前過了,然後許阿姨又是包餃子又是做糕點。

因為林焱明天就要回去,顏舒冬有點兒不開心,林焱保證年初再來香港看他后,他才露出滿意的笑容,有時候小孩要得並不是天天見面,而是一份在乎。

“如果你忙也不用過來,等我假期再來看你吧。”

林焱摸摸兒子的頭:“真乖。”

晚上吃得不是年夜飯,但是比林焱吃得任何一頓年夜飯都豐富,不討喜的章子帶着連明過來蹭吃的,兩個人像是商量好似的灌顏尋洲酒。

“媽咪,要不你也喝點……”章子已經把“冬冬媽咪”簡稱“媽咪”,這點讓顏舒冬非常不滿意,“媽咪是你叫的么?”

“稱呼而已啊,你爸爸都不介意。”章子說得笑咧咧,正在這時,章子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顏尋洲和林焱一眼,把手機顯示的名字給連明看了一下,用眼神求助連明:“咋辦?”

連明拍了下章子的屁股:“墨跡什麼啊,女朋友找你就趕緊去接。”

章子糾結地跑到房子外頭接聽電話,為了防止出事,還特意跑遠了好幾米,他按了接聽鍵:“哎呦,小柯柯啊,有什麼事找哥哥我啊……”

“能不能把電話給尋洲接聽?”

“不行哦……因為我不跟大哥在一起啊。”章子笑着說,苦口婆心道,“嚴珂啊,顏尋洲和嫂子是別人可以插足的么,說句實在話,你放着好好的陳禾水不要,何必苦戀大哥這個註定不能在一起的男人呢,女人嘛,追求的不就是一個被呵護的幸福感,對吧……”

“她是不是又來了?”嚴珂問章子。

章子騙人:“沒……”

“騙人,我都在電視看到了。”嚴珂聲音好像從不遠處傳來,章子整個人一驚,然後看到嚴珂早就站在大門前。

章子急了:“你別進去了啊!!”

嚴珂看着距離自己一定距離的章子,開口道:“其實我的存在根本不是改變不了他們的關係,不過林焱也是我熟人躲了那麼久,總要見個面。”

“嚴珂,你他媽如果進去了,別指望大哥會原諒你。”章子氣急,威脅道。

“章子,你錯了,我的存在根本不重要……”嚴珂關上了手機,走上了大門的台階。她每走一步心就往下沉一點,愛一個人沒有錯,愛一個不該愛的人也沒有錯,但是愛上不該愛的人還像她這樣抱着美好幻想的人就大錯特錯了。

大門關着,但是並沒有鎖上,嚴珂伸手推開,只是腳步還沒有邁進去,整個人就被章子抱走,然後塞進車子裏面。

“真他媽操蛋,嚴珂,你能不能自愛點啊!”

嚴珂在車裏哭,良久才說話:“我早在看到他第一眼就沒辦法自愛了。”

這世上只有一個顏尋洲,可以讓她愛得着了魔為了做一切事情都心甘情願,他問她願不願意幫她照顧另一個女人時,她回答她願意。

他每天打她電話是為了問她另一個女人的事情,她每天接聽他電話是為了聽到他的聲音。

她在“君顏”是那個女人手裏的名角,但是他們的故事裏,她是一個不起眼的配角。

第二天顏尋洲和顏舒冬送林焱上飛機,安檢的時候,林焱跟冬冬告別:“冬冬,下次見。”

“下次見,媽媽。”

林焱用臉碰了碰兒子的臉,冬冬學者林焱的樣子碰了碰林焱的側臉,然後碰完的時候他笑着說:“好肉麻。”

因為還有下一次見面,暫時的告別都顯得溫情起來。

顏尋洲和顏舒冬離去后,林焱開始登機,只是坐上之後飛機卻遲遲不起飛,問起原因是安檢到違規物件。

之後是一些列的檢查和盤查,結束的時候已經深夜九點,航班同時被取消,然後林焱只能在一家旅店住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過度章節終於結束了~~~~~另外明天應該會繼續更新~

還有謝謝大家支持~~寫這篇文我也發現了自己很多的不足~謝謝你們的支持和寬容~我會用我最大的努力和積極性去寫好它。

不然會被某大人說積極性不夠的~~嗷嗷

這是一家主題旅館,佈置得整潔別緻,只是隔音太糟糕,林焱呆在室內基本能清楚聽到隔壁房間的男女說話聲音。她要洗澡的時候將電視打開,將電視音量調到中檔,不過人還沒有進去,門鈴響起了,林焱走到門后,貓眼外面的人讓她微微驚訝了下。

林焱給嚴珂開了門,不過手依舊放在門把上,並沒有邀請嚴珂進去坐一坐的打算。

嚴珂一身淺色皮衣和藍色牛仔褲,整個人幹起來乾淨又修長,化了一個淡妝,唇彩在旅店廊燈的照射下顯得閃閃發亮。

“林姐。”嚴珂開口。

林焱微微靠在門面上:“有事嗎?”

“其實我不應該出現在你眼前的……”嚴珂看着林焱,似乎在組織語言。

林焱輕笑出聲,單純對嚴珂的話表示好笑。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怎麼想的,你還要不要跟顏大哥在一起?”嚴珂問出了自己想問的話。

“哦……原來你特意跑來是來當感情顧問的……”林焱微微拖長尾音,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嚴珂,你挺閑的。”

“你就當我是一個瘋女人吧。”嚴珂也看不起自己的輕賤,就像章子說的,女人不就找一個愛自己的男人,何必貼給一個只懂得利用她的男人。

只是嚴珂早在愛上顏尋洲的那一刻丟了自己。她從小父親爛賭,母親病重,她是酒吧的陪客舞女,她遇上酒保阿丁,她喜歡上阿丁帥氣的長相,開始跟他展開了一段不溫不火地戀愛,只是後來阿丁也沾上了賭~~~博,不僅輸光了錢,還將她丟給了賭場老闆,之後是顏尋洲是贏回了她,那是她人生最美的一個轉折。

嚴珂真心覺得自己到了遲暮之年,她也忘不了那年那天她第一和顏尋洲交集時顏尋洲救的模樣:黑西裝、白色襯衫開3粒紐扣,黑色袖口挽起,手腕上是一塊銀白的手錶,面容俊朗凌厲,一雙眼睛如同波谷寒,他的視線在她的臉上逗留了兩眼開口:“再賭下去也沒意思,等會就以她做彩頭好了。”賭桌上方的吊燈燈光下斜射在他的側臉,側影一波三折,下顎的線條性感又迷人。

結果當然是顏尋洲贏了她,賭場老闆將她送到酒店房間,顏尋洲喝醉了,由人攙扶着進來,但是等人離去,他神色立馬恢復了清明。

她是他贏回來的女人,但是他卻沒有碰她,他看起來很累,側躺在沙發上閉眼假寐,直到過了很久,他突然抬起頭:“你怎麼還在啊?”

“我不敢走……”

“那你就在這裏休息吧。”

後半夜,顏尋洲抽了半宿煙后突然問她:“如果一個女人恨極了一個男人,她還會原諒他並在一起嗎?”

“那要看這個女人有多愛這個男人了。”她這樣回答。

吸入太多煙草,顏尋洲的聲線顯得沙啞又甘冽:“恨過之後還會愛嗎?”

恨過之後還會愛嗎?嚴珂不知道,所以她從來不敢去恨這個男人,因為她怕自己有一天不再愛他,當愛一個人成為了一種信仰,如果不愛了,這會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

“所以你今天過來的目的就是告訴我你有多愛顏尋洲?”林焱問。

“對,你不想要的男人是我求之不得的。”嚴珂光彩亮麗的面容是頹廢的神色,“林姐,我真是難受壞了,你永遠不知道即使卑微到塵土裏還抱着希望的心情……所以有時候我真希望你們兩個能複合,然後我也徹底死心。”

“那你還真是強人所難。”林焱看着嚴珂,這個曾經要跟她一塊兒奮鬥創業的女人卻在最後甩了她一巴掌,但是不可否認她的可憐可悲。

不過她也沒有什麼資格嘲笑嚴珂,她和嚴珂,五十笑百步而已。

“嚴珂,我以為你知道我和顏尋洲那麼多事情,你總應該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在一起了,我之前跟你說過我恨他,難道你以為我經歷那麼多年那麼多事,我只是故意吊著顏尋洲而已?”

嚴珂低下頭:“對不起,我的確來錯了。”

林焱扯了下嘴角:“那麼再見。”

嚴珂走了幾步,又轉身子:“對不起。”

林焱沉默以對。

這聲“對不起”嚴珂是道歉自己對林焱的背叛,林焱雖然是她情敵,同樣是她那麼多年唯一的朋友,很矛盾的情感,當兩者衝突的時候,嚴珂還是愛情佔了上風。

——

林焱跟嚴珂一共說了十分鐘的話,嚴珂走下樓后,林焱在床上坐了一會,等再次要進衛生間洗澡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一道急促的男聲,說的是廣州話:“着火了!着火了!”

林焱推開門,嗆人的煙味立馬滾滾而來。

什麼也來不及想,林焱關上門去衛生間浸濕了一條毛巾,她的房間是旅館的最高樓,推開窗戶,隔壁的這對男女同樣急如熱鍋螞蟻,男的要跳下去,女的罵了句:“你腦子有病啊!你想變成土豆餅啊!”

這個時候要最快速度做出判斷,林焱選擇捂着毛巾從樓道下去,安全樓道全部都是逃生的出來的客人,樓梯角一個跟爸媽走散的小女孩在不停地大哭,生命攸關,沒有人停下腳步多管閑事。

林焱把小女孩抱起來,把濕毛巾給小女孩讓她捂着,小女孩很懂事,一條毛巾,自己捂着一頭,另一頭捂在林焱的鼻子上。

只是她穿着高跟鞋,當抱着女孩跑樓梯的時候狠狠拐了一腳,還是狠狠摔在了樓梯角,然後她感到一個人狠狠拽了下她的肩膀,腦袋發重,整個人往後倒去。

人們都從上往下逃生,但是有個女人從外頭沖了進來,這個女人是嚴珂,她沒離開酒店幾步得知旅店着火了,然後她立馬就折了回來。

愛一個人愛到害怕他愛的女人出事,嚴珂覺得自己肯定是第一人了。她每走一樓,樓道的煙霧就越大,人踩着人,亂作一團,只是在這樣的煙霧中,她依舊衝上了六樓。

……

“旅店這場突然的大火,警方事後調查這可能是一場惡意的恐怖襲擊,目前沒有人傷亡,但是失蹤一名大陸籍的女人,重傷六人,至於事故具體原因,警官還在調查。”電視新聞人對香港字正腔圓的報道說。

嚴珂醒來之後,吸入大量煙霧,嚴珂嗓子發癢發疼,顏尋洲在嚴珂醒來後來過一次醫院,嚴珂看到顏尋洲便急着跟他解釋:“不是我,不是我……我……也找不到林姐……”

顏尋洲坐在床邊問嚴珂幾個問題,走出病房的時候,章子急匆匆走過來:“的確是越南佬做的,他們故意製造混亂后趁機劫走嫂子,然後用一輛假的救護車脫離現場。”

顏尋洲48個小時沒有閉眼,眼睛通紅眼圈發黑,下巴長出了鬍渣,過了會他像是想起什麼事:“暫時別讓冬冬知道。”

章子點頭:“都瞞着冬冬呢,另外我對冬冬和駿駿加強了保護,人手不夠,從廣東借了人過來。”

顏尋洲點了一支煙提神,上車的時候對章子說:“人別帶太多,找幾個身手最好的去,其他留下來給連明安排。”

“大哥,我也去。”

“你這身手,還是跟着連明吧。”

顏尋洲有點意外這個時候自己還能開出玩笑,只是越急越是手忙腳亂,他不敢讓自己腦子有一刻的停轉,得知林焱剛出事的時候,他眼前就浮現過這樣的畫面,血泊中倒着一個血肉模糊的女人,他伸手一點點擦拭女人的臉,然後面容逐漸清晰……呈現出來的是林焱的臉。

這原本是阮媚死了的樣子,當阮媚的臉變成林焱的,顏尋洲痛苦地揉了下太陽穴。

——

林焱總覺得自己睡了很久,久到害怕會醒不過來,然後等她再次醒來,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正對着她吐蛇信子。

她的手腳沒有被捆綁,卻什麼力氣也使不出來,身上沒有任何疼痛,但是全身忍不住的顫抖,她張了張嘴,好像都不會說話了一樣,最後她慢慢趨於平靜,當小蛇沿着她的腿游移上來的時候,她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攥住蛇,然後往木製的小門甩去。

“啪啪……”兩聲鼓掌聲響起,林焱抬頭,推開門進來的是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樣子瘦小,戴着一副金絲眼鏡,厚重的鏡片掩飾不了他眼裏的精明。

“你是我見過最鎮定的中國女人。”男人說著是普通話,卻不是中國人,他走到林跟前蹲□子,“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害怕?”

林焱扭過頭。

男人再次將腦袋扳過來:“別害怕,我們也只是替人做事而已。”

林焱“啊”了兩聲,男人取來水餵了她兩口,繼續說:“你想說什麼……”

林焱喝了些水,乾燥說不出話的喉嚨稍微舒服點,她看着給自己喂水的這個男人,艱難開口:“你們肯定是抓錯人了……”

“不不不,為了抓你我們可是煞費苦心啊,你可能不知道,顏尋洲一直派人保護你,我們可是做了很多功夫才引開那些人的,那麼辛苦抓的人,你說怎麼會抓錯呢?”

林焱突然吃吃笑了起來。

男人問她:“你笑什麼?”

林焱:“無可奉告……”

林焱換了一個好點的房間,一樣木製閣樓房,裏面擺着簡單傢具,看起來比之前的要乾淨得多,最重要的是裏面沒有蛇。

然後每天會有人過來給她送一定的食物,每頓都是糯米飯拌着一些海鮮,晚飯會加一點水果。醒來之後五天過去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到多久,也不知道等來的結果是死是活。

曾經有個算命的人說她是一個後福之人,後福後福,林焱扯嘴笑了一下,她看不到自己的“後福“,只知道她上輩子肯定了欠了顏尋洲的債。

這五天,林焱不吵不鬧不試圖逃走,平靜地好像來做客,結果有人不平靜了。

“我們已經通知了顏尋洲了,但是已經第五天了,他卻還沒有出現。”進來的依舊是那個男人,此時他眼裏寫着不解。

“我說了我對顏尋洲根本不重要,所以你們是不是可以放過我了?”林焱轉過頭說,盡量使自己的語氣硬一點,“你們要多少錢,我同樣可以給你。”

“別說笑了。”男人看着林焱,“我們查過你的信息,你的公司雖然經營得不錯,但是用你們中國的一句話來說,你所有的錢還不夠我們塞牙縫的,而且我們要的只有顏尋洲能給得起……對了,雖然我們只要錢和軍火,還有人是想要他一條手臂……這些,你都能給嗎?”

“你們不是說顏尋洲不會來嗎?”林焱從床沿站起來,“我們中國還有一句話叫‘及時收網’,意思是少撈總比什麼也撈不着的好。”

“哈哈……”男人笑出聲,伸出手指比劃了下,“與其撈你那麼點錢,還不如將你送人當禮物。”

禮物兩字讓林焱一陣毛骨悚然,不過她心裏還以為男人會再等等顏尋洲,不過日落之前,兩個穿小褂子的女人從裏面進來,雖然語言不通,但是她們對她表達的意思,林焱還是看懂了,她們讓她去洗澡。

林焱手裏攥着這些天這兩天磨成片的牙膏柄,她將牙膏柄藏進衣袖裏,正要跟着這兩個女人去的時候,林焱抬頭就看見了一個熟人。

作者有話要說:狗血結束后就結文了~~然後是番外~~有人建議寫一篇冬冬長大后的番外,通過長大后冬冬對自己爸媽這事的想法之類的番外,你們覺得還行不?

林焱雖然聽不懂這裏人講什麼內容,但是也知道他們講的是越南話,越南話在發音收尾的時候跟廣東話有點類似。顏尋洲的廣東話說得特別好,在北京的時候他就常用廣東話打電話,然後掛上電話就用道鎮方言跟她說話,等電話再次響起來,他一時轉化不過來,等道鎮方言講了一通后才反應過來,然後她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另外她也可以從食物上判斷她所屬的地方,從糯米和海鮮可以看出來,即使這裏不是越南,也是東南亞的某一個國家。

然後李唐又曾告訴她張暮暮從雲南潛逃出國,從雲南出來最近是哪裏?一切都太湊巧,於是關於幕後黑手,林焱早早就想到了張暮暮。

所以在這裏看到張暮暮,林炎一點兒也不意外。

張暮暮身後跟着兩個黑色西裝的男人,她讓西裝男立在外面等自己,然後揮手示意房間的兩個女人也出去,兩個女人似乎有點怕張暮暮,抬頭看了張暮暮一眼,低着頭走出了房間。

張暮暮關上門,然後朝林焱走過來,她自己穿着漆皮靴子,高跟落在木製閣樓的木板上,嘠噠嘠噠響……

林焱抬頭看着張暮暮,直到張暮暮在她跟前停下腳步,開口說:“哦,江xiao姐,你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這隻會讓我更想把你扔出去喂蛇。”

“你費盡心思抓我來喂蛇,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林焱開口說,這幾天她喝水不多,聲音聽着沙啞又無力,加上口吻平實,語氣反而顯得有點無所畏懼的漫不經心。

“對,本以為可以用你把顏尋洲引過來,但是他不是沒來么?”張暮暮笑着說,口氣帶着一股興奮,好像顏尋洲不過來對她是一件喜悅的事情。

“哦,是嗎?”林焱應了一聲。

“是不是很失望?。”張暮暮反問林焱,“顏尋洲去香港沒有把你帶走,卻帶走了嚴珂那個小妖精……江小jie,你在他心中也不過如此呢。”

“那你應該抓嚴珂才是。”林焱回道。

“別使你的小伎倆。”張暮暮語氣滿滿的不屑,“你激我沒有任何用,另外抓你來也不是我能辦到的事情,我現在哪有這樣的本事啊,不過相比嚴珂,我更討厭的人是你。”

林焱沒說話,輕扯了下嘴角。

“知道我為什麼討厭你你嗎?”張暮暮繼續問。

林焱抬起頭:“我和你都是受害者,我們應該聯手對付顏尋洲不是?你綁架我是不是報復錯對象了?”

“但是我就是討厭你啊。”張暮暮盯着林焱的臉,“當時我跟顏尋洲已經在一起了,但是你一個電話就可以讓他回去,我很不服氣啊,江小jie……所以將你安排進監獄多好,結果那麼重大的洗錢案法院只判了你五年,我特奇怪啊,不過不管如何,我到底贏了你,我張暮暮這輩子從來沒有輸過人,憑什麼搶不過你手裏的男人……”

“之前我也只是討厭你,現在是恨你,因為你,江阿姨不喜歡我了,甚至厭惡我了,她還要我去自首,多可笑的事情,一轉眼你是她突然冒出的親生女兒,為了你,她要把我丟棄,憑什麼啊,她無聊的時候是誰陪她說話啊,她傷心的時候是誰在她身邊哄她開心啊,都是我啊!”

張暮暮的情緒越說越激動,她開始指着林焱的鼻子:“同樣也是因為你,我婚姻沒有了,小孩沒有了,我有家卻要在這個鬼地方活活受罪!”

雖然張暮暮說得很激動,林焱聽着卻沒有什麼感覺。每個人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問題,是不是一個殺人犯被判死刑還覺得自己特可憐,如果張暮暮覺得自己冤枉委屈,那她呢?

張暮暮慢慢恢復了平靜,她嘴角噙着一絲笑,然後一字一句在林焱耳邊說:“等會你就會被送給這裏的老大安剌,他是愛滋病患者,我覺得殺了你,還不如慢慢折磨你,即使哪天你從這裏逃出去了,你也是愛滋病的攜帶者,你不是很疼你的孩子嗎?如果你有愛滋病,你還會親自照顧他嗎?”

林焱猛地抬頭,張暮暮笑得很得意。

胸口猛地被點了一把火,林焱拿出用磨成薄片的牙膏柄,然後狠狠地劃上張暮暮的臉。

頓時,張暮暮左邊出現一道明顯的血痕,張暮暮驚慌失措地忘記了還擊,她捂着自己的臉哇哇大叫。

張暮暮的叫聲迎來了那天那個黑瘦的男人,林焱心裏多少猜到了八成,她對那個黑瘦的男人說:“願意跟你們做任何的合作,但請你保護我的人身安全。”

男人對林焱的話感到很滿意,他將林焱拉到自己的身後,這個男人比林焱高不了多少,但是他手勁大,將林焱的手腕握得生疼生疼,冰冷的觸覺就像蛇貼在肌膚上讓人毛骨悚然。

只是相比立馬被送給那個有愛滋的老大安剌,她雖然不知道顏尋洲最後會不會來,但是她也要拖延時間。

男人讓兩個女人過來將張暮暮帶走,但是女人看到張暮暮出血的臉,比之前更加驚慌不已,她們小心翼翼靠近張暮暮,然後說了句林焱聽不懂的越南話。

張暮暮轉頭狠狠瞪了林焱和護在她前面的男人,然後捂着自己的臉走了。

“她有愛滋?”林焱輕聲開口問。

“對,從我父親那兒來的。”

“安剌是你父親?”

“對,這裏的老大。”

男人普通話說得很流暢,林焱都懷疑他是不是中國人,男人看了看她投來的眼神:“我母親是中國廣西柳州人。”

林焱無意識碰了下被男人摸過的手,男人哂笑一聲:“放心,我沒有那種可怕的病,我父親也是後來從一個黑女人那裏得來的,雖然他後來把那個女人拿去餵了蛇,不過依舊不消他的心頭之恨,每個月都要對那個女人進行鞭屍……”

真是一個可怕的地方。

男人看着林焱慘白的臉,在她的臉上摸了一把,冰冷的觸覺刺得林焱身子猛地往後縮了下:“別害怕啊,只要你好好合作,我保證你能安全回中國……跟你兒子團聚。”

兒子……冬冬,這些天林焱一點兒也不敢想起冬冬,只要腦子浮現那張倔強的小臉,林焱就受控不住害怕、擔心、甚至絕望。

——

顏舒冬最近有點鬱悶,章子叔叔給他請了長假讓他在家裏不能出去,顏尋洲不在家,網上找林焱也都是黑着頭像,顏舒冬發了很多消息過去,但是“騙子燕”都沒有回復她,然後他終於生氣得不再找騙子顏了,只是晚上他又偷偷打開QQ,然後騙子燕依舊是黑色頭像。

顏舒冬的心情就跟這黑色頭像一樣,黑漆漆得摸不到十指,然後顏舒冬伸手擦了擦從眼眶裏蹦出來的眼淚,狠狠地砸了鍵盤。

一旁玩積木的顏意駿嚇壞了,但是他還是從地上爬起來,拉了拉顏舒冬的衣角:“哥哥,你別哭……我們一塊兒玩積木吧。”

顏舒冬身體裏面除了消不去的火氣,更多的是擔心和不安,而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目前只會用暴躁來表現自己的不安,他不僅砸了電腦,還砸了跟顏尋洲一塊兒拼湊起來的機械人模型,“咣當”一聲,智能機械人在地上四分五裂。

機械人碎了,顏舒冬哭得也更盡興了,顏意駿連忙跑去叫許阿姨了。

顏舒冬心裏覺得騙子燕肯定是出事了,只是他不敢問,害怕得到許阿姨肯定的回答,他希望騙子燕只是出去玩了,雖然她沒有跟他打招呼是一件讓他很生氣的事情,但是他寧願生氣,也不要聽到壞消息。

——

林焱被關在這個二十平方不到的小閣樓里,明天除了有人來送吃的,每隔兩天還會有人送衣服過來,每次都是不同顏色的同樣款式,另外從衣服的樣子來看應該是越南女人的國服,腰部上面合身裁剪,類似中國的旗袍,而下面寬鬆飄逸。

早上也是同樣的人過來送衣服,他們離去后,林焱從衣服的里襯拿出一張紙條,上面的字體很熟悉,顏尋洲這人雖然讀書不好,但卻在顏安的訓練下寫得一手好字,雋秀內斂,跟他的性格一點也不像。

林焱看完紙條上便將它撕碎丟進抽水馬桶,當旋轉打圈的清水將紙片全部衝下去時,她才吁了一口氣,然後她在衛生間換了新送來的衣服。

一件白色越南長衫,胸口刺繡着紫色牡丹,下面是配套的白色寬鬆褲子,一雙平底黑色鞋子,林焱對着圓弧的鏡子看了看裏面的自己,等這次出去了,她非跟顏尋洲劃清界限。

下午那個黑瘦男人叫魯,他又來看林焱,看到她時對她身上的衣服稱讚了一番:“你穿起來比這裏的姑娘都好看。”

“謝謝。”林焱起身,回答得恭敬又自然,“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您請說。”

“暫時還沒有。”男人的視線在林焱一頭黑色的秀髮停留了片刻,轉身就走。

傍晚房間外面多了幾個看守的人,林焱不知道晚上顏尋洲的人能不能將她救出去。

夜幕降臨的時候,林焱坐在窗戶旁看向外頭的天,深藍色的天空的星星慢慢多了起來,一顆、兩顆、三顆……這樣的天空跟道鎮的夜晚有點像,林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這輩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遇上了顏尋洲了。

半刻鐘后,是守衛換班的時間,也是她們給她送飯的時間,隨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林焱的手心密密麻麻的全是細汗,直到她覺得自己全身的水分都要流乾的時候,門外傳來兩道敲門聲,林焱轉過頭,一個穿着長衫的女人從外面進來。

林焱走上前關了門,女人是一個啞巴,但是會手語,林焱因為林家父母都是聾啞人,自然看得懂手語。

她說她是來帶她走的,請她放心。

林焱用手語表達感謝。

女人皮膚黝黑,不苟言笑,她遞給林焱一把小手qiang,然後親自上前將小手qiang藏進她的腰帶上。

過了會,門外傳來聲響,像是守衛們都追着一個方面跑去,然後女人就拉着林焱的手往外跑去,女人極其熟悉這裏,拐着彎兒帶她逃出了閣樓,直到來到屋后的樹木林。

在樹木林里,林焱看到了一個高高大大,穿着灰色工裝的男人在那裏等着。

這個男人林焱見過,就是上次砸窗打徐家倫的那個,拳頭十分厲害。

“你跟我走。”男人開口道,然後拉上林焱的手腕,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林焱點頭跟上男人的腳步,走了幾步後轉頭看了一眼帶她出來的女人,女人跟她方向完全相反。

樹林外停着一輛集裝卡車,男人給林焱打開車門,然後自己最快速度上了車,發動引擎將車開動。

一路過來,林焱已經處於半虛脫狀態,她轉頭看着沿路的地形,全是山川丘陵,路途蜿蜒,中間環繞着一條河,大約有二十多米寬,水位不低,河面上停着幾艘木筏。她轉頭看向後面,現在距離她被綁架的地方已經一段距離了,只是當她看到前方的鐵門,心裏不由一沉:“我們還沒有出去?”

“當然沒,如果那麼容易出去,我們早就把你救出去了。”男人低頭看了眼手中通行證,“等會你什麼也不要說話。”

林焱:“好。”

集裝車在門口停下,男人把通行車給門衛看,然後門衛朝裏面看了眼后就放行了。

林焱舒了一口氣,男人也舒了一口氣,等車開離一段路后,開口解釋說:“這裏是本土一家製藥廠,綁架你的就是這裏的頭,專門從事不法經營,一個賊壞賊壞的人。”

“對了,我可以叫我阿峰,姓楊,楊劍鋒。”男人看了一眼林焱,“我跟尋洲是以前□拳時候認識的。”

林焱開口問:“顏尋洲呢?”

阿峰扯了扯嘴角:“還在裏面呢。”

林焱被阿峰帶到一間平房后,她才知道顏尋洲還在那個藥廠跟跟人談判,而楊劍鋒趁機救她出來。

平房還有四五個人,楊劍鋒讓林焱不要害怕:“他們都是我和尋洲的人……我有點不放心尋洲,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接應下他。”

林焱看了眼身後站着的人,對楊劍鋒說:“你去吧。”

楊劍鋒重新回到藥廠的時候,顏尋洲果然跟這裏的人幹上了,他幫忙解決了兩個後來到顏尋洲邊上,“你的女人我已經幫你安全轉移了,我現在來幫你。”

夜色重重,顏尋洲青着臉看向他:“不是讓你不要離開她!”

一道轟鳴的槍聲,一顆流彈不斷飛速而過,楊劍鋒對顏尋洲說:“你的女人自己回去保護。”而他只跟自己的兄弟在一起。

……

林焱再次被抓回來,這次不是一個小閣樓,而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大廳,寬闊又豪華,正中間顏尋洲的槍正指着一個頭髮灰白的男人的腦袋,男人六十歲上下,應該就是這裏真正的主人公安剌。

“顏尋洲,放下你手中的槍。”開口說話的是將林焱劫持回來的魯,他同樣指着一把槍在林焱的腦門上,“你說是你開槍快,還是我快。”

一、二、三……林焱聽到槍扳動的聲音。

她是在楊劍鋒離去的時候五分鐘后被這個黑瘦的男人再次劫回來,她不是一個樂觀主義者,所以這次回來心裏也沒有多少僥倖剩下了,只是等真正面對死亡了,她的身子還是忍不住顫抖,她的腦門對着的是冰冷的槍口,時刻提醒她命在弦上。

這是一場對持,良久的沉寂后,顏尋洲開口:“你放開她。”他鬆開了安剌。

很快,顏尋洲被衝上來的桎梏在了地上,只是他手中依舊握着槍,緊緊握着槍。

魯上前踩住顏尋洲的手,狠狠踩住,慢慢的,槍從顏尋洲手中脫離,黑色手qiang被踢到了沙髮腳上。

林焱努力讓自己鎮定,只是依舊不爭氣地流着眼淚,她低頭看着被壓在地上的顏尋洲,他黑色西裝裏面的白襯衫已經看到了染出來的鮮血,林焱只覺得自耳邊一片嗡嗡聲。

恢復自由的安剌泄恨似的在顏尋洲頭上踢了兩腳,然後對站在身後的張暮暮說:“不是想要他的手臂,你現在可以來要了。”

張暮暮拿起地上的槍,一步步朝顏尋洲走去,然後他在顏尋洲跟前蹲下,手qiang指着顏尋洲肩膀,開口問:“顏尋洲,你有沒有愛過我?”

顏尋洲抬起頭,對張暮暮說:“那麼多人,你讓我怎麼回答,你靠過來點,我告訴你……”

“但是我不要再相信你了。”張暮暮扳動機板,對上顏尋洲的手臂,只是張暮暮最終沒有狠得下心,顫抖着手丟了槍。

“可惜了。”安剌惋惜開口,“既然暮暮你不忍心,那我來幫你。”說完一個穿灰色衣服的男人走到顏尋洲跟前,他手裏拿着一支注射劑,細長的針尖在燈光下散發著銀色的光,當針孔靠近顏尋洲時,林焱猛地縮了下,當毒品一點點的注入到顏尋洲的體內,林焱終於失控跪在地上:“不要……”

顏尋洲循聲看向林焱的方向,他眼神複雜得已經不是林焱能看懂,有悔恨、有擔心、其中更多的是不死心和不認命。

“咣當”一聲,林焱腰上的小槍掉了下來,身在絕境的人總是格外真是老天的給的機會,林焱用腳踢給了顏尋洲,“顏尋洲,你接住……”

因為他們正在給顏尋洲注射毒品,每個人都放鬆了警惕,只是沒想到最後給了顏尋洲絕地反擊的機會,接住槍的顏尋洲對準魯的大腿是又快又準的一槍,林焱趔趄着往顏尋洲跑去。

就在這時,楊劍鋒拎着一個小孩過來,小孩哭着鼻子,對劫持林焱回來的魯哭喊道:“爸爸,救我。”

楊劍鋒談判:“放我們走,孩子還你,不然老子丟他到河裏餵魚。”

孩子的哭聲讓魯選擇妥協,但是孩子的爺爺不同意:“魯!”

顏尋洲終於拉上林焱的手,帶着他來到她被楊劍鋒開回來的集裝車,第一個上車是林焱,然後是顏尋洲,最後是劫持着孩子的楊劍鋒,只是楊劍鋒最後上車的時候,左腳被流彈射中,他跪倒在了跟前。

“你們走!”楊劍鋒吼道。

顏尋洲當斷即斷關上了車門,發動車子便像箭一樣開出去。

車子開得很快,車廂很大,但是顏尋洲和林焱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直到顏尋洲將車開到湖前面的時候對林焱說:“我們先下車。”

林焱想也不想跟着顏尋洲下了車。

顏尋洲將車推進了江里,然後帶着林焱開始爬山。

“離開這裏必須要過河,沒有船,我們只能等救援,車的目標太大,我們必須丟了它。”顏尋洲說。

林焱沒回答。

然後顏尋洲突然停下腳步看她:“還能堅持嗎?”

林焱輕“嗯”了一聲,這個男人怎麼不想想自己還能不能堅持,他黑色西裝裏面的白襯衫已經半件被染紅了。

“別擔心,這是別人的血。”顏尋洲說。

但是那個毒品呢?

林焱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說喪氣話,所以緘口不語地跟着顏尋洲來到一個小山坡的後面,周圍是人一樣高的熱帶植物,還有參天大樹遮蔽,的確是藏人的好地方。

樹影重重,小蟲低鳴,顏徐州帶着林焱在這個“小世界”躺下,然後他對她說:“明天是除夕夜,越南人有求祿的風俗,所以明天會有很多本村民來這裏摘綠枝條,倒時候也就有船經過,你上船後去一個叫大荔的商店,那裏有人送你回國。”

顏尋洲再說明天的安排,林焱看着他:“那你呢……”

“我……”顏尋洲沒說下去。

林焱知道他要回去救他的兄弟,只是心中依舊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周圍是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顏尋洲伸手摸了下林焱的頭:“這幾天,嚇壞了吧……”

顏尋洲聲音很低,低得就像一陣風從林焱耳邊吹過,她轉頭看着顏尋洲胸口觸目驚心的紅色,眼淚落下:“你都這樣子,你能救回他嗎?”

“真是傻妞啊……我不是說了是別人的血么?”顏尋洲笑,然後他拉住林焱的手,“不信的話,你摸摸。”

林焱小心翼翼摸着顏尋洲的胸口,果然沒有傷口,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極而泣,眼淚掉得更凶了。

頭頂的星光很亮,顏尋洲伸手擦了擦林焱臉上亮晶晶的眼淚,然後順便拂去林焱頭髮上的野草,他真的很久沒有這樣跟林焱說話了,在這樣的夜晚,在這樣的環境,這樣狹小的地方里,他覺得回到了十七歲的那年夏天,林焱靠在他懷裏不停地說著話。

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林焱問顏尋洲:“是不是有蛇啊?”

顏尋洲“噓”了一聲:“別把蛇招來了。”頓了下,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林焱的肩頭,然後將她樓道懷裏:“別怕,天很快就亮了。”

天是很快亮了,只是等天亮的人,永遠覺得天亮得那麼慢。

林焱的胃病犯了,疼得冷汗直流,顏尋洲感到異常,問她:“怎麼了?”

“老毛病了……”林焱回答,她的頭靠在顏尋洲的胸口,她四周的空氣是青草混合著鮮血的味道,隱隱約約還有顏尋洲身上特有的味道,林焱以為自己忘記了,但是在這個星光滿天荒草叢生的地方,記憶再次被沖刷成了最鮮艷的色彩。

“他們還會追來嗎?”林焱啞聲問。

“不會了,等天亮就好了。”顏尋洲回答,他的手來到林焱的腰間,然後以打轉的手法按摩在她胃的部位。

“好點嗎?”過了會,顏尋洲問。

算不上多好,但是隨着顏尋洲一下一下的按摩,一道奇特的熱流在她的腰上跟着打轉,像是吃了極效的胃藥一樣,然後她的胃真的得到了舒緩。

林焱“嗯”了一聲:“真的好多了。”

顏尋洲呵呵地笑了兩聲,他的臉貼在林焱的貼上,溫柔地廝磨着,雖然夜晚漫長得好像白天不會來,因為身邊有顏尋洲,林焱還是感覺到了安心。

“小火,我們說點開心的事吧……”顏尋洲突然開口道。

林焱看了看頭頂的透亮的圓月:“我跟你好像沒有什麼開心的事可以說。”

兩個人都低笑起來,然後顏尋洲又開口:“那我跟你講個笑話。”

林焱已經好久沒有合眼,她對顏尋洲說:“我想睡一會。”

“別睡。”顏尋洲拍了拍林焱的臉,“我講個笑話給你聽……以前……”

顏尋洲還沒有開始講,林焱已經笑了起來,然後她說:“從前有個倒霉鬼對不對……”

這個笑話,林焱以前的時候從顏尋洲那裏聽來很多遍,他老實說她是個倒霉鬼,結果她還真倒霉了半輩子了。

林焱忍不住笑:“遇上你,我真是倒霉。”

顏尋洲也笑:“可能是你下輩子欠我的。”說完,他的手繼續一下一下按摩林焱的胃部,“上輩子如果是你欠我,這輩子肯定是我欠你。”

所以下輩子,是他還她了,所以他們還是會糾纏在一起……

“呵呵,所以下輩子我要找你要債去。”

“是啊,所以下輩子你來找我。”

顏尋洲真的覺得下輩子要比這輩子好多了,好得讓他有點感動,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動了,都差點忘記了感動是什麼滋味,當神奇的滋味從他心底升起來的時候,他從套在林焱身上的西裝袋裏拿出一把鑰匙:“道鎮的房子,鑰匙給你。”

顏尋洲這樣的話,太像交代遺言,林焱搖頭:“我不要。”

顏尋洲扯了扯嘴巴,強制性將鑰匙放到了林焱的口袋:“放心,我不會死。”

就像她說的,他和她都沒有多少開心的回憶,他怎麼捨得死。

“那你最好別死。”林焱低聲說。

“好了好了,什麼死不死的。”顏尋洲此時就像十七歲的專橫小子,用力摟住林焱的腰,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好久沒有這樣抱你了,感覺真好……”

感覺真好,只是他也不敢確定明天太陽出來后,他還能不能再這樣抱着她,所以最後他鬆開林焱后,他的嘴角輕輕地碰過她的臉。

這是一個溫柔的告別吻,帶着點苦澀的味道,不過依舊美好得跟天上的星星一樣,有一種時光永恆的錯覺。

只是顏尋洲想了想,心裏也覺得真可惜,他和她存在的美好回憶那麼少,以後她要是想起他的時候,是不是只會想起他的壞了?

其實想他的壞也沒關係,至少她還會想起他。

……

第二天林焱跟着一個過來“求祿”的婦女乘船離開,之後她沒有找到商鋪就遇上了趕過來的李唐和一批中國警察。

那麼幸運啊,林焱當時想,只是最後她並沒有感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悅,因為

最後顏尋洲還沒能同她一塊兒回去。

之後林焱回香港就帶走了冬冬和駿駿,沒有回S市,而是去了道鎮。

另外顏尋洲依舊沒有找到。

林焱覺得顏尋洲可能不會再回來了,但是她不敢告訴冬冬和駿駿,直到章子送來幾樣顏尋洲的舊衣服,問她:“要不要給大哥弄個衣冠冢?”

顏意駿問:“什麼是……衣冠冢啊……”

而顏舒冬直接砸了章子帶來的舊衣服,之後兩孩子跑到道鎮的果林一塊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衣冠冢建好的時候,林焱請了道鎮的兩個和尚過來念經,她覺得顏尋洲這輩子經歷的血腥太多,希望能給他超度到一個好的下輩子。

人在面臨悲歡離合的時候,總特別相信迷信,如果真的有來生,林焱希望顏尋洲能有一個這樣的安穩人生

年幼的時候有一個飽滿快樂的童年,年少時有一段熱血而努力的奮鬥,青年遇上生命里的最愛,中年有一個安穩幸福家庭,老年享受安泰的天倫之樂。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大結局~~~~結局是溫馨范的~~希望你們能希望~~

林焱在道鎮開了一家飯館子,裏面三位大廚,十個服務員、兩個洗碗工和一個切菜工,加上許阿姨這個執事掌柜,生意雖然不能算好,但是馬馬虎虎能經營下去,總體是一家口碑好過經濟效益的飯館子。

顏舒冬要重新轉學來道鎮上學,道鎮這幾年教育發展得很好,本來道鎮高中的重點率歷年來就是出了名的,加上這些年教育局的重視,道鎮小初中的學校也吸引了一批擇校家長,因為這樣,顏舒冬也是費了工夫才進到道鎮的實驗小學。

林焱先給顏舒冬走關係,找了當年教過她的道鎮高中校長。

校長辦公室,林焱當年文科狀元照片還掛在辦公室的新粉刷的白牆上。顏舒冬眼睛亮,走進辦公室就看到照片上的女孩是自己媽媽,不禁感慨了句:“你當年挺漂亮的啊。”

校長哈哈大笑,當場問了顏舒冬兩個問題,顏舒冬的答案讓校長面露驚喜笑容,轉頭對林焱說:“小焱啊,你的兒子很不錯啊。”

校長當場給顏舒冬寫了推薦信,林焱拿着推薦信從學校出來的時候,顏舒冬仰着頭問她:“剛剛我的表現不錯吧。”

林焱蹲□子揚了揚嘴角:“冬冬最厲害了,等會我們回去買點駿駿愛吃的栗子,然後晚上跟許阿姨他們好好慶祝一下。”

“我還沒有進去呢,明天的入學考試過關了才算好。”顏舒冬給林焱潑冷水,扯了扯小嘴后,又給林焱一顆糖吃,“不過你放心啦,你給我準備的題目我全做了好幾遍,閉上眼睛都可以得滿分了。”

林焱揉揉兒子的頭髮:“不管怎樣,咱們回去先提前慶祝了。”

顏舒冬如今越來越懂事了,有段時間林焱怕冬冬和駿駿會因為顏尋洲的事心理留有嚴重創傷,所以她連續好久每晚都找他們說話聊天,她每天看書、收集找資料……然後給他們做一些簡單的心理輔導。

然後有一天,顏舒冬跑過來問她:“騙子燕,你是不是很難過啊……不過你別怕,我很快就會長大的,長大以後就由我罩着你啊。”

孩子太過懂事,做母親的除了動容,更多的是心酸,這兩天顏舒冬為了保證自己能順利進實驗小學,每天晚上都看書很晚,以前那麼不愛學習的小孩,突然變得上進勤勉了,大家對他的改變都看在眼裏。

每次看到顏舒冬拿着英語書在陽台一個人念單詞的時候,林焱都有落淚的衝動,心裏頭特別酸,然後覺得有些事情這輩子也緩不過來,她也不是特別難受,悲傷得要死要活的那種,只是還會想起顏尋洲,想起顏尋洲那天晚上說的話、想起他下顎鬍渣扎在她臉上的刺痛,和他最後落在她臉上的吻……

林焱的車在一家栗子店停下來,下去買了兩袋糖炒栗子和三斤栗子餅,回來的時候一時大意沒有繫上安全帶,然後顏舒冬就對她不滿了:“安全帶!安全帶!!!”

林焱抱歉一笑,繫上安全帶:“ok了。”

顏舒冬這才扯扯嘴巴緩了緩臉色,然後說:“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你也要自覺,一個大人了,還非要一個小孩監督你。”

“媽媽道歉,下次一定改了這個壞毛病。”林焱求饒道。

“好了,你專心開車吧。”顏舒冬雙手抱胸坐在副駕駛上給林焱看路,嘴巴卻低估不停,“永遠都有下次。”

林焱:“……”

真是越來越人小鬼大了,林焱覺得可以沒過幾年就可以退位讓出一家之主的位子了。

顏舒冬的入學測試考成績出來了,驚人的優秀,小學校長對林焱說:“這樣的成績,還需要什麼推薦信啊,你的兒子勤奮又聰明,這樣的學生,我們是求之不得啊。”

林焱獎勵了顏舒冬一個機械人玩具,顏舒冬拿到玩具的時候輕聲說了句:“如果他還在就好了……”

就好了,只是人生並沒有那麼多就好,“就好”通“正好”,愛情正好,幸福正好,親情正好,一輩子正好……只是有時候人必須要接受命運給予的“不好”和“不太好”,這不是一種妥協,而是一種認知。

林焱說給顏舒冬聽的時候,顏舒冬點了點頭,然後抱上林焱,趴在她的肩膀說:“對不起……我有你就夠了,就好了……”

——

江岩和虞警長每隔一段時間會來道鎮看她,有時也是林焱回S市,江岩把光火服飾發展的很好,林焱有空也會畫一些設計草圖,然後通過郵件發給公司。

虞警長和江雨已經復婚,慶祝方式很簡單,一家人一起吃了頓飯。

江雨去了顏家的墓園看顏家人,對着他們的墓碑鞠了好幾個躬。

“婉婉,當年爸爸真的一時糊塗,因為合同協商不成,我就讓王力出面幫我解決。”江雨語氣里是深深的自責,“在生意場上打滾久了,手段是厲害了,但是做人卻糊塗了。”

江雨當時想不到這事會鬧出人命,等事情出來后,他不是選擇承擔責任,而是努力掩蓋逃避,人年紀越大膽子越小,站得越高也越怕摔下來,因為太害怕身敗名裂一無所有,所以變得膽小卑劣,相反現在什麼也沒有,沒有功名利祿遮住心和眼,他的心眼也比之前更開闊了。

李唐因為上次帶隊將大毒梟哈喇緝拿回中國審判立了功勞,上調到北京,他去北京之前來了一次道鎮,嘗了林焱飯館裏的全部招牌菜。

林焱飯館有兩個服務員是90后小姑娘,因為李唐大帥哥魅力太大,全程拿着手機拍個不停。

“行了,拍得差不多就行了,下班了就別在店裏留着了,回去吧。”林焱雖然說得一板一眼,但是她很多時候在員工眼裏還不如顏舒冬有“氣場”。

“不行,老闆娘,好不容易來了一個絕世大帥哥,你就讓我們再飽飽眼福吧。”她們雙手合十求着林焱。

林焱笑看着李唐,李唐也笑,然後突然抬頭說:“給我和你老闆娘也拍一張吧。”

說起來林焱和李唐真沒有合照過,加上她和李唐都不是拍照達人,所以照相的時候都特別不會擺姿勢。

“哎呀呀,大警察帥哥,你的手別空着啊,我們老闆娘的腰不夠細嗎?你不想摟啊?”

李唐抿唇笑,看了林焱一眼,本打算將手放在林焱的腰上,頓了下移到了林焱的肩上。

鏡頭前,李唐比林焱高出一個多頭,左手插着褲袋,右手輕輕輕搭在林焱的肩頭,然後扯嘴微微淡笑。

摟腰太過親密,像這樣搭着肩膀就好了,以朋友的身份保持最適當的距離,需要的時候給她自己能給的依靠,不近不遠,不咸不淡,同樣不離不棄。

回去的時候,林焱送他上車,然後問了李唐一個問題:“張暮暮還是不肯見駿駿?”

李唐點頭:“上次我也幫你轉達了話,她是態度很堅決,還是拒絕。”

林焱想了想說:“其實我也不想讓他們倆見面,但是良心上過不去,盡然張暮暮也不想見駿駿,那我也更安心地帶着那個孩子,駿駿很乖,我很喜歡他。”

“是這樣沒錯。”李唐嘆了嘆氣。

林焱送李唐到火車月台,最後上火車的時候,李唐最後容許放縱一次自己,他伸手抱住了林焱一下。

“再見了。”

“再見,李唐。”

“好好照顧自己,有事聯繫我。”

林焱在李唐的懷裏點點頭,然後開口:“謝謝你把東西帶給我……”

李唐帶給林焱的是顏尋洲丟在越南藥廠現場的小手qiang,手qiang里早已經沒有子彈,李唐說槍送她留個念想。

其實也沒有什麼念想可以留的,但是林焱回去之後還是攤開了小手qiang外面的白色絨布,枱燈明亮的光線下,手qiang扳手內側殘留着紅色的血跡。

這血應該是顏尋洲留下的,只是血跡早已經乾枯。

漸漸地,漸漸地,林焱覺得小手qiang上面那小塊黑紅點開始放大、模糊……隔着朦朧的淚水往看過去就像一朵枯萎的紅花印在手qiang上。

……

顏舒冬在學校的秋季運動會上拿了三個第一,他現在真是學校的風雲小子,學習好,運動好,雖然脾氣稍微壞了點,但是依舊是一個受歡迎的存在,尤其是在不少女同學那裏,因為林焱已經在顏舒冬書包里翻出不少情書了。

顏舒冬對此的解釋是:“上次我把情書折成紙飛機飛還給她們,你說我做得不夠紳士,但是你也沒教我怎麼處理啊,所以我就先帶回來了。”

林焱真的傷腦筋了:“要不這樣,你給她們回信說學習為重什麼的……”

“你好土哦。”顏舒冬眼裏滿滿都是擠兌笑,“如果你要寫,你幫我寫。”

“你這臭小子。”

顏舒冬運動會比賽的時候,林焱帶顏意駿一塊兒觀看。顏意駿開始叫林焱媽媽,當冬冬取得第一的時候,顏意駿開心地手舞足蹈:“哥哥好厲害!!!”

林焱笑着摸了摸顏意駿的腦袋:“以後駿駿也那麼厲害。”

顏意駿用力得點點頭:“我跟哥哥一樣厲害,長大了一塊兒保護媽媽。”

林焱將顏意駿摟進懷裏。

顏舒冬領取獎狀的時候要發表獲獎感言,當校長問他以後要成為什麼人的時候,顏舒冬用還算稚嫩聲音說了一段特別平穩的話:“我要做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什麼是真正的男子漢,很多年前顏尋洲雖然自己沒有做到,但是對兒子的教育一直是這樣的——真正的男孩子頂天立地,他不偷,不搶,不坑,不騙,他不義之財不可取,他滴水之恩當湧泉以報,他心中有愛,對生活的愛,對國家的愛,對親人的愛,愛得柔軟,活得堅韌。

顏舒冬在一次運動會上就拿了不少獎品和獎狀,他把獎狀送給林焱,獎品送給顏意駿。顏意駿很開心,第二天在幼兒園努力表現好,得到了“最近我最乖”的獎勵,獎勵是一朵大紅花和三顆糖果,回來后把糖果送給哥哥,紅花送給了林焱。

林焱把大紅花和獎狀一塊兒貼在了家裏的成長牆上。

林焱給顏舒冬和顏意駿網購了一張上下床鋪的兒童床,可能是睡在一個房間的緣故,兄弟倆的感情是越來越好,雖然看起來,顏意駿還是顏舒冬一條甩不掉的小尾巴。

林焱有顏尋洲給的顏家鑰匙,但是她並沒有回去那裏住,但是有空的時候會去看一看,她的房間,阮媚的房間,顏尋洲的房間……

顏尋洲房間裏有一個大箱子,以前她特別想看顏尋洲都沒有給她看,現在她倒是可以隨心所欲動他所有的東西了,他攔也攔不住了。

箱子裏全是她舊時的東西,小發卡、筆記本、用不完的半塊橡皮、還有以前她在勞動課上製作的小東西,繡花啊、萬花筒啊等等。

裏面還有一張卡紙,上面寫着顏尋洲的幾個大字——“林小火這個大傻妞!”

你才是傻妞,林焱說,然後站起來關上了門。

……

道鎮的生活是越來越平靜,但是每日的快樂並沒有因為平靜而減少,飯店雖然規模不大,但是每天熱熱鬧鬧,開開心心,用顏舒冬的話來說是因為有她這個不追求效益的老闆娘。

林焱捂着臉說:“我也很擔心啊,但是生意越來越差,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當然差嘍,有對面酒店這樣搶生意的,我們就別想做了。”廚師長大胖說得義憤填膺,“虧它還是大酒店呢,見過不要臉的,沒有見過那麼不要臉的。”

林焱看向許阿姨,許阿姨也發表了自己意見:“希望只是剛開業這樣子,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咱們這裏真的要沒有客人了。”

“要不我們也弄點活動出來?”林焱說。

“怎麼弄也沒有他們厲害啊。”服務員小芬接話說,“對面大酒店直接是免單啊,什麼說一句老闆娘最漂亮就直接免單啊,反正我長那麼大,頭一次看到這樣子做生意的,根本不想賺錢嘛,那個老闆根本就是有病有病有病!!!”

生意差了,人是清閑了,飯館子開了兩桌一塊兒玩撲克,樓上包廂唯一一桌吃飯的男人下來結賬看到大堂玩撲克的一**人,開口:“哪有你們這樣做生意的,連個買單的人都沒有。”

顏舒冬起來結賬,林焱最近讓顏舒冬練習心算,所以每次他在的時候就讓他人工結賬,顏舒冬掃了單子兩眼:“一共五百六十二八毛,給你優惠八毛吧,五百六十二塊。”

“咋那麼貴呢?”男人搶過單子,上下看了看,“你這小孩,亂說的吧。”

顏舒冬抬了抬眼皮:“哥們,你點的是鮑魚龍蝦啊,你以為吃蝦米冬瓜片啊。”

“你!”

“對不住啊,小孩子有嘴無心。”林焱趕緊過來道歉,拍了拍兒子的腦袋,對客人說,“不過真的是五百六十二塊八毛,我給你去個零,收你五百塊錢行嗎?”

男人看林焱漂亮又和氣,爽氣點頭付了錢,不過臨走前又嘀咕了下:“我是看你們這裏好吃才來的,對面酒店免費我都沒去。”

林焱笑:“歡迎下次光臨啊。”

客人走後,顏舒冬不爽了:“有你這樣做生意的么?”

“要和氣生財。”林焱說。

顏舒冬癱在收銀柜上:“和氣我是看到了,但是沒看你生出什麼財來。”說完,顏舒冬從抽屜里拿出兩個鋼鏰,丟給顏意駿一個,“走,哥帶去買冰棍去。”

——

顏意駿手裏的鋼鏰早已經變成了一隻臭臭蟲,此時他和顏舒冬一塊兒坐在對面的大酒店享用豪華盛宴。

顏舒冬招呼服務員問:“你們這裏是不是真的可以免單啊?”

“對啊,小朋友。”服務員是一個帥氣的小夥子,掃視了倆小孩問,“你們家長呢?”

“吃飯還要見家長啊?”顏舒冬帥氣反問。

男服務員難住了,然後摸了摸頭說:“這倒不用,不過你們要照顧好自己哦,如果你們要免單,就去總台找那個漂亮姐姐,跟他們要紙條,然後寫一句祝福我們老娘娘的話就可以了。”

“是不是萬事如意這樣啊?”顏意駿插話道。

“對,就這種都可以,小朋友真聰明。”服務眼說完,笑眯眯招呼其他桌去了。

服務員走後,顏舒冬就對顏意駿眨眨眼,顏意駿立馬把手中的臭臭蟲遞給顏舒冬,顏舒冬觀察了周圍環境,丟進了鮑魚粥里,然後是“哇”的一聲:“好大一隻蟲啊!”

顏舒冬是存心帶着顏意駿來砸場子,他站起來指着鮑魚粥裏面的蟲子,說出來的台詞像是事先背好的,溜得不能再溜了。

“你們必須跟我解釋清楚為什麼碗裏會有那麼大的蟲子!”

酒店開張已經有兩天了,這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服務員也是新手,一時不知道怎麼解決,立馬叫來了大堂經理。

而大堂經理就厲害了,一眼就抓出了緊張的顏意駿,攤開他的手,在他的手縫裏拿出一條黑色的蟲子腿,“小朋友,你們這樣子調皮搗蛋,你說是讓你家長過來還是帶你們去學校見老師啊?”

顏舒冬上前搶回顏意駿:“明明是你們飯店有問題,天下哪有白吃的飯菜啊……我,我懷疑你們就是不良分子,你要下毒害死這裏所有的人!”

“你這小孩嘴巴真毒啊,我毒你妹啊,我們老闆錢多請大夥吃不行啊,真是哪來的小孩,我等會就立馬送你去見老師。”服務員開口罵道。

“別見了老師,等會讓他們媽過來領回去。”

就在這時,一道不疾不徐的男聲突然響起,服務員和大堂經理立馬轉頭:“老闆好。”

同時轉頭的還有顏舒冬,他眨了眨眼,然後又張了張嘴:“爸爸……”

全劇終

作者有話要說:結局了~

小時候聽牛郎織女的故事覺得是一個大悲劇,現在反倒覺得很浪漫~這個對門設計也就這樣子吧。。。結局微微帶着點小開放式。

最後這個文寫的我的確很糾結,反正因為這個文覺得作者是個屁的讀者也很多,但是如果你們對這個文不滿意,但是還追文到這裏,我還是說聲感謝你們的支持。

另外當然也要感謝喜歡這文的朋友們~

另外這個文還有番外~當然時間不是今天~~

至於新文,番外再說吧~

昨天8000字,今天5000字,最近為了寫文留言也都沒有回復和送積分,主要是寫到晚上都有點吃不消了~大家晚安~我明天早上給你們送分~

晚安好夢~

林焱三歲的時候,有一個非常討厭的人。

她從小因為跟着聾啞夫婦生活說話特別慢,而且微微有點口齒不清,所以當時欺負她的人有一大把,其中就包括這個最討厭的人。

為什麼最討厭呢,他會跟其他男孩子一樣叫她小啞巴,或者動不動就上來揪着她的辮子,但是每次“欺負”完后,就丟給她幾顆糖:“哦,給你吃吧。”

林焱把糖丟在地上。

之後這個人又換了招數,他先給她糖,再揪她辮子,然後被騙了后的林焱,除了掉淚眼就沒有其他方法了。

三歲的記憶很多事並那麼清楚了,但是林焱知道那個人是顏尋洲,因為那個人曾經一字一句教她念他的名字。

“顏—尋—洲—”他眉目飛揚,說話之後他一閃一閃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的嘴巴,“念啊,你念啊……”

林焱不念,他又拿毛毛抽嚇唬她,七八歲的顏尋洲,對林焱來來說是一個討厭鬼的存在,雖然那個男孩是道鎮最漂亮的男孩。

顏尋洲腦海里依舊存在七八歲時候的記憶,裏面關於林焱的片段,又是他所有記憶畫面里最清晰的。

第一次看到林焱,他正跟一幫男孩偷自家的白糖吃,雙手插在裝滿白糖的口袋裏,弔兒郎當從九合路穿插小路到河邊釣魚,然後他就看到坐在啞巴夫妻三輪車上經過的林焱。

花襯衫花褲子,扎着兩小辮子,坐在三輪車後頭的小板凳上,看起來白凈又安靜。

男孩子都叫她小啞巴,甚至偷偷打賭她會不會說話,他們曾不斷戲弄捉弄她只是想讓她說句話,顏尋洲當時也抱着同樣的想法。

他跟其他男生一樣抓她辮子,他還用鞭炮毛毛蟲嚇唬她,但是每次捉弄結束后,他又會想她被他捉辮子的時候疼不疼,她會不會被他的毛毛蟲嚇得更加傻。

直到有一天顏尋洲發現了他不喜歡別的男孩欺負他,他抓她到一個地方,他在那裏給她挖了番薯,用火拷好分她一半,然後他開始認認真真教她念自己的名字。

“顏尋洲……顏尋洲……顏尋洲……”

顏尋洲後來跟林焱說起這件事,林焱已經不記得他有烤番薯給她吃過,但是對他揪她辮子的事卻是記憶如新。

有時候顏尋洲特別遺憾自己在林焱心裏沒有什麼好,即使有一些存在他腦海里的“好”,林焱要麼不記得了,要麼覺得他用心不良。

——

林焱小學一年級,顏尋洲已經是小學裏的高段學生了。

他整天惹是生非,國旗下講話常常有他檢討時不拘的少年模樣。林焱當時腦子簡單想法單純,覺得世界只有好人和壞人,好人們,比如比如幫她的隔壁鄰居們還有學校的老師們,至於壞人,比如黑白電視裏壞人,還有就是顏尋洲。

顏尋洲是壞人,林焱是這樣認識的。

學校舉辦跳繩比賽,因為第一名有獎品,所以那次林焱跳的特別用力,結果中途的時候,高個的顏尋洲帶着一幫人過來,指着她說:“你們有沒有覺得她跳得像跳蚤一樣,一跳一跳的。”

大家起鬨而笑,比賽結束回家的路上,林焱一路哭着鼻子,結果路上又遇上了顏尋洲:“小跳蚤哭了啊,哭了啊……”

顏尋洲其實最怕林焱哭鼻子,但是每次她又都是被他弄哭,其實不是不煩惱的。

有次他去林焱家後門的小池塘炸魚玩,然後看到林焱蹲在自己的門欄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顏尋洲走上前一看,發現她的手臂一片紅色,問之,才知道她的手被開水燙着了,但是家裏沒有一個人。

顏尋洲覺得那時候的林焱是需要她的,他也從來沒有自己的作用性那麼大。他搖動水泵,林家的水泵特別重,顏尋洲當時也使了九牛二虎之力,出水后,他抓着她的小手臂浸泡在冰涼涼的地下水裏。

他問她:“還疼嗎?”

她搖頭:“好多了。”

二十六歲的顏尋洲在北京抓起林焱的右手臂:“這裏以前有燙傷嗎?”

林焱想了想:“好像有吧,很小的時候了。”

那天顏尋洲回去的時候,林焱說了一句謝謝哥哥,顏尋洲回去的路上心情特別好,一直以來他都想要個妹妹,結果顏太太不能生育后,倒是給他找了一個姐姐。

——

顏尋洲上初中后,林焱就很少見到那個男孩了,即使路上碰到,他也不再欺負她,樣子像是有點兒不屑欺負她了。

男孩個子高了,也變得更酷了。

林焱出門幫忙林家父母撿易拉罐,然後賣了賺錢,有次在學校的操場上遇上顏尋洲,他坐在高高的階梯上,少年白襯衫黑褲子,夏天的風吹得他額頭的劉海亂糟糟的,然後他對她揚了揚手中的健力寶罐子:“這裏還有一個呢。”

林焱立在不遠處一動不動,顏尋洲揚着手等她過來拿,之後因為林焱遲遲不走過去,他將罐子放在自己坐過的地方,然後跳下台階走了。

林家父母出事的消息,顏尋洲是聽愛聊天的顏太太說起的,之後顏尋洲再次跟林焱見面,她已經是他的童養媳了。

其實童養媳也只是一個說法而已,最主要是顏太太很喜歡她。

顏尋洲那段時間正處於叛逆期,他的叛逆期比別人來得早又去得晚,那段時間,他莫名其妙看林焱特別不順眼了。

當然這種負面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當他開始叫她“林小火”的時候,他已經將她當成生命中很特殊的存在。

顏尋洲看林焱不順眼的時候,林焱同樣看顏尋洲不順眼,當顏尋洲對林焱從不順眼變成喜歡后,林焱依舊是看他不順眼。

所以有時候顏尋洲覺得林焱比他還要執着。

之後在北京的時候,顏尋洲又問過林焱是什麼時候對自己有意思的。

林焱笑着從他懷裏逃出去:“我不告訴你。”

顏尋洲讓林焱感到的是生日那次,他專門帶着她去外頭慶祝生日,他給她買白裙子和巧克力大蛋糕,她的兄弟們齊聲叫她嫂子好,他對她的好,是那麼顯而易見。

但是林焱真正心裏種子萌發的是顏尋洲被顏安打得那次。

那次顏尋洲因為闖禍被顏安吊起來打,顏安的皮帶下去又快又恨,但是顏尋洲硬是沒有哼一聲。

晚上她偷偷給他送飯,一口一口喂顏尋洲吃晚飯後,她問他疼不疼。

顏尋洲笑得非常帥氣:“傻妞,男人不怕疼的。”

那晚林焱沒有立馬回房看書,而是坐在地上跟顏尋洲聊起了天,顏尋洲吊在空中跟她講自己的想法,年少的想法多少帶着點幼稚和不可取,但是當時林焱聽得格外認真。

“道鎮就是一個小池塘啦,總有一天我要在外面的世界打出一片天。”

“那你更要好好學習才是啊。”

“傻妞。”

“幼稚的男人!”

林焱雖然嘴上罵,當時心裏記住了顏尋洲說的話,之後他還說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明明幼稚的話,但是那晚的顏尋洲,還是以很特別的形式走進了林焱的心裏。

……

林焱從對門酒店領回兩小孩后,連續好幾天沒有好臉色,顏舒冬呢,在顏尋洲面前向來不是一個感情外露的孩子,所以再激動也是那樣,最開心的是顏意駿,一副手舞足蹈興奮又幸福模樣:“太好了,爸爸回來了!”

對於林焱的態度,章子有點兒不理解了:“前陣子嫂子的悲傷不想裝的啊,現在大哥你好好得回來了,大嫂的樣子擺明了像是……”

“像是什麼?”

章子乾笑兩聲:“討債鬼又上門了。”

顏尋洲看向連明,連明認真地分析起來:“可能是……這樣子的,然後加上那樣子……所以大嫂才對你這樣子……”

顏尋洲默默站起來,他從酒店六樓看向對面的飯店,從招牌看向大堂裏面,看了很久才看到林焱偶爾穿梭而過的身影,依舊是那麼熟悉的身影,顏尋洲低頭看了眼自己右手,再次看向對面飯店的時候,嘴角驀地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輕輕淺淺。

生關死劫之後,人對幸福總有新的體會和定義,關於只有林焱能給她的幸福,他渴望再次得到,但是裏面沒有貪婪,因為就目前這樣子,顏尋洲也覺得異常知足。

顏尋洲回來了,但是誰也不知道林焱心裏到底怎麼想的,沒有破鏡重圓的表現,也沒有劃清界限老死不相往來,總之態度很不明朗。

或許這就是林焱的態度,章子連明都不明白,但是顏尋洲知道,所以對這兩個當事人,很多時候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單身漂亮女老闆,肯定少不了追求者,雖然這些追求者用顏舒冬的話來說:“沒有一個好東西。”其中裏面還有一個是顏舒冬學校的老師,每個星期來家訪,也不知道是來訪誰的。

服務員小芬看整理好餐盤后開口:“知道最近為什麼生意好了那麼多嗎?”

“為什麼啊?”

“這要感謝我啊,因為我將我們老闆娘單身的消息透露出去啦!”小芬說得很開心,只是話音落下,大家都不說話了。

然後有人輕咳出聲,小芬轉頭,立馬就看見了對門的顏大帥哥過來了,顏大帥哥後頭還跟着帥哥甲

帥哥甲是章子,因為常來店裏跑龍套打探各種消息,跟店裏的“美女們”混得格外好。他笑眯眯地勾上她的肩膀:“哎呀呀,我前幾天還鬱悶到底誰給我們大哥拖後腿呢……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小芬呵呵笑,“我力氣那麼小,你們家大哥的後腿,我扯不動啊……”說完看了眼沒有啥表情的顏尋洲。

顏尋洲問現在已經給林焱當掌柜的許阿姨:“小火呢?”

許阿姨抬頭看了看時間:“應該去接冬冬和駿駿了吧。”

“但是時間不對啊。”章子接話說,“按理說應該回來了。”

顏尋洲轉身出了門,然後在路上遇上了提着一袋東西回來的林焱。

“怎麼不開車?”顏尋洲問。

林焱:“車壞了。”

顏尋洲要伸手接過林焱手中的袋子,林焱微微縮了下手:“我自己來吧。”

顏尋洲抿了下唇:“我一隻手還是有用的。”

作者有話要說:結局比較開放式,喜歡BE的可以理解男女主角沒有在一起,或者回來的根本不是顏尋洲,顏尋洲已經掛了,回來的是一個跟顏尋洲長得像的人~~巴巴拉拉都可以

另外番外呢,就比較具體,大家可以選擇性觀看~~

顏尋洲的右手廢掉了,雖然這隻手依舊手指修長、骨骼雅緻,但是沒有沒有一點兒力氣,所以現在的他,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左撇子男人。

晚上顏尋洲過來給冬冬、駿駿輔導功課,明明是一個活,他卻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因為他在輔導冬冬駿駿的作業時,他自己要先達標,他必須先要通過了林焱出的考試卷,成績要優秀才可。

輔導完作業,顏尋洲對沙發上看電視的林焱開口:“看什麼呢?”

林焱關上電視,站起來。

“我先回去了。”任何事情都急不來,顏尋洲給林焱考慮的時間。

“好,我送你。”林焱走向顏尋洲。

因為林焱還有問題要問顏尋洲,她換上鞋將顏尋洲送到公寓樓下。

又到了初夏時節,倆人從過道出來,徐徐晚風便迎面撲來,夾帶着若隱若現的**香,暗香盈袖,芳香濃郁。

“楊劍鋒真的沒事嗎?”

“沒事。”顏尋洲聲音跟這花香一樣,幽幽淡淡,“回來之前我跟他還在一塊,後來他住院的時候看上了一個小護士,現在正追得勤快呢。”

林焱側過頭:“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當時李唐怎麼沒有找到你。”

“當時李唐帶人過來的時候他們內部就開始亂了,然後我和阿峰在LAN的幫助下逃了出來,之後一直在河內的朋友家養傷。”

顏尋洲口中的LAN就是上次幫助林焱的啞巴女人,顏尋洲已經跟她說過那個女人的故事。

關於越南的事情,顏尋洲對林焱說得很簡略,短短几句話里全透着老天對他的眷顧,他的話讓林焱感到安心和慶幸,死裏逃生后,他不想再讓自己的事情讓這個女人感到驚嚇。

所以他告訴林焱的話,是經過過濾和刪節的,比如去掉了他的手臂中了槍,比如他在東南亞經歷的那段煉獄般的戒毒日子等等這些,他全部刪除,或者一句帶過。

當時他被注射進的毒品被斷定是最難戒掉的毒,目前全世界只有數人通過個人毅力很難戒掉,因為毒品殘留在體內會釋放一種阿片肽的物質,這種神經類物質可以輕易控制人體情緒和行為意志,它就像大腦的蛀蟲,一點一點啃噬一個人的毅力和決心。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戒掉毒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戒掉,所以當時顏尋洲寧願被林焱誤認為已經死掉,也不讓自己成為她和冬冬眼裏的戒毒犯。

……

林焱送顏尋洲回來的時候,房間窗戶正趴着倆小鬼,兩人正嘀嘀咕咕說著話:“哥哥,為什麼爸爸每天還要回去啊?”

顏舒冬回答說:“因為咱們房子沒有多餘的房間。”

顏意駿被顏舒冬成功忽悠住了,遺憾地說道:“要是有多餘的房間就好了。”

林焱開門發出聲響,讓顏舒冬立馬帶着顏意駿回客廳看電視,打開神奇的動物世界,他看向林焱,十分痛苦地說起一件事:“媽媽,數學老師對我特別好。”

“這是好事啊。”林焱稍微整理了下被兩小子弄亂的沙發,然後坐下問,“有問題嗎?”

“好出頭了,非常居心不良。”顏舒冬說。

林焱笑:“你們老師對你能有什麼居心,最大居心就希望你考試能考好點。”

“扯屁!”顏舒冬十分不爽地說,“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對你有意思嗎?”

林焱擺起臉:“在討論這個問題之前,顏舒冬,媽媽有沒有教你男孩子不能亂說髒話?”

“不說髒話的男人還是男人嗎?”顏舒冬無法認同林焱的話。

“這……這話是誰教你的?”

顏舒冬現在真不敢隨意把髒水都潑給顏尋洲,因為他已經夠髒了,所以他想了想:“當然是章子啊,他說男人說髒話可以提高男人魅力。”

“記住了,你還是男孩。”林焱戳戳冬冬的額頭。

顏意駿笑眯眯,重複林焱的話:“媽媽,哥哥是男孩,不是男人。”

“對,還是駿駿比較乖。”林焱抱起駿駿,“來,媽媽帶駿駿洗澡澡去。”

——

林焱上次壞掉的車,是顏尋洲修好的,她去找他的時候,顏尋洲正從她的車子裏下來,而章子正立在外頭笑得一臉燦爛。

“嫂子好。”章子拍了拍車身,開口道,“你看大哥給你改良了車子,不僅提高了性能,而且全方位提高了安全性能。”

林焱望向從車裏下來的顏尋洲,顏尋洲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等會我陪你試試。”

如果不是他親自告訴他,林焱根本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人一隻手已經殘廢了。

顏尋洲身上穿着一件白色T恤,不過一番折騰后,白T都快變成了黑T,雖然這樣,在奪目的陽光下,林焱還是覺得這樣的顏尋洲挺帥的,這是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

雖然她根本沒讓顏尋洲幫忙修車,林焱還是對顏尋洲說了句:“謝謝。”

“哎呦,大嫂說的哪門子話呢,多生分啊,雖然大哥大清早就起來,然後弄到現在,但是你們是一家人嘛,根本需要道謝啊。”

林焱抿抿唇,看向顏尋洲。

顏尋洲將手中的扳手交給一塊兒幫忙的章子,淡淡冒出一句,“如果真的要感謝我,那就幫我把衣服洗乾淨吧。”

林焱:“……”

顏尋洲:“有意見?”

林焱拿着顏尋洲的衣服回來時,顏舒冬正蹲在沙發前的茶几擺弄自己比賽的模型機,看到林焱很自然問了句:“你手裏拿着是他的衣服嗎?”

林焱:“……”

“你在害羞嗎?”顏舒冬笑得像是一隻貓,漂亮的眼睛一閃一閃,繼續擠兌自己的親媽,“啊,你真的在害羞啊,媽媽,你不要害羞啊,那麼大人了很丟臉啊。”

林焱抱着衣服轉過頭:“顏舒冬,你可以安靜點嗎?”

汽油並不難洗,林焱很快將顏尋洲的衣服洗乾淨,她去陽台晾衣服的時候,顏舒冬的一雙眼睛繼續盯着林焱打轉,然後他彎了彎嘴角看着自己快要完工的模型,心情大好。

顏舒冬的模型機子參加了學校的少年發明創作比賽,然後他不僅在低段年級里獲得了殊榮,在高段組裏,他也獲得了很好的名次。

顏舒冬對機械感興趣完完全全來自顏尋洲,以前顏尋洲就很愛擺弄各種機械,高中就開始自己改良摩托車。

顏尋洲要給兒子慶祝,章子熱情地過來發邀請函,除了林焱,全飯店每個人都收到了邀請函,邀請到對門酒店享用頂級日本料理。

晚上飯店提早打樣,一幫人興沖沖往對門酒店出發,臨走前倆服務員再三問林焱:“老闆娘,你真不去啊!”

林焱坐在收銀台上:“你們吃得開心點!”

顏舒冬走出門的時候偷偷跟許阿姨說:“你看我媽媽咬牙切齒的樣子,真好玩。”

打烊了,沒生意了,林焱也不想回公寓休息,百無聊賴坐在椅子上玩貪吃蛇遊戲,正要破紀錄的時候,突然停電。

林焱從椅子上下來,轉身就看着顏尋洲推着一輛點着蠟燭的小車過來,上面是惡俗的鮮花美酒加兩人份的食物。

“你怎麼在這裏?”林焱問。

明晃晃的燭光下,顏尋洲臉上的笑容溫暖中透出一股明凈清晰:“我只是想跟你單獨吃頓飯而已。”

顏尋洲說主意是小芬想出來的,食物是胖子廚師幫忙準備的,林焱切着盤中牛排,覺得自己真養出了一qun吃裏扒外的叛徒。

顏尋洲給林焱倒了少許的紅酒,然後舉起自己的酒杯:“小火,為我們劫後餘生干一杯。”

林焱與顏尋洲碰杯,然後一口喝乾。

長方桌前,顏尋洲一動不動地看着林焱,然後說:“小火,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林焱放下杯子,很不時宜地轉移話題:“我給你在你家墓地立了碑,你要不要去處理下?”

怎麼處理,是撬了還是留着百年後用?

“再說吧。”顏尋洲正要重新回到主題時,飯店外頭響起了更不時宜的敲門聲,一口一個狐狸精。

林焱不明所以。

顏尋洲黑着臉去開門,打開玻璃門,便看見了外頭立着的中年女人。

“狐狸精。”那人見門開了,立馬指着顏尋洲開罵,“不知廉恥,下賤,到處勾搭男人!”

林焱走到顏尋洲身後,問:“你勾引她男人了?”

林焱話音落下,女人作勢就要衝上來了,然後林焱才發覺這狐狸精是罵她的,但是她什麼時候成狐狸精了?她倒是看到顏尋洲常常在對門酒店外頭招蜂引蝶。

“你給我說清楚!”林焱在顏尋洲身後提高聲音,指着上門找事的女人厲聲質問。

“狐狸精,勾引我老公!”女人重複來重複去就那麼幾句話。

林焱氣急,顏尋洲將林焱拉到自己身後,開口:“她是我的妻子,你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

“你的妻子?”

“是。”

“她不是剛死了老公?”女人指着林焱問顏尋洲,然後語氣更為嘲諷了:“果然是狐狸精,那麼快就養上小白臉了啊!”

“你!”林焱要跟女人理論,然後被顏尋洲單手抱在懷裏,低聲在她耳邊說,“跟這種人有什麼好說的,如果感到不舒心的話,明天讓他丈夫過來對質就可以了。”

林焱抬眸看上顏尋洲。

顏尋洲輕啄了一口林焱因為薄怒泛紅的臉蛋,根本無視上門鬧事的女人。

林焱推了一把顏尋洲,但是這樣的小動作在外人看起來根本就是*,而顏尋洲也當是*了,順其自然地圈上林焱的腰身,然後側頭看了眼完全被忽視掉的外門女人:“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第二天,顏尋洲抓來昨晚上門鬧事女人的老公,連帶女人一塊兒過來。他帶着林焱坐在包廂的圓形桌子前,對丈夫說:“聽昨天你的老婆說我老婆勾引了你?”

顏尋洲說得像是繞口令,但是男人的臉早已經變成了豬肝色:“我……沒……這是一個誤會啊……”

林焱總覺得這個男人有點面熟,仔細一想,原來是上次星期連續幾日來飯店吃過飯的男人,當時還被顏舒冬說了:“這個男人看起來就是壞胚,你居然還給他打了九折。”

當時她怎麼教育冬冬的:“人不可貌相,說不準就是好人呢。”

“所以事實正相反,你老公騷擾了我老婆?”顏尋洲掃了女人身邊的男人,開口問這個強勢的女人,“你說我是送你老公見警察,還是私了打一頓讓他長點記性?”

女人拍案而起,但是她氣勢再足,也比不上顏尋洲一劑眼神,然後她開始氣急敗壞地把脾氣發在自己的男人身上。

“你不要臉啊你不要臉啊!”

男人在被打了一頓后,終於反抗了:“我怎麼不要臉了!我就來吃幾頓飯怎麼就不要臉了!”

“對。”女人反應回來,“你們憑什麼把我老公送警察局,你自己女人出來賣,我老公上門就是客!”

如果顏尋洲之前只是周旋,聽到女人這句話,臉色徹底變了,“我不送你老公進局子,我送你!”

章子把這對男女帶走之後,林焱靠在椅背瞅着顏尋洲:“你走要送局子啊。”

“真送啊。”顏尋洲點頭。

林焱忽然低笑出聲。

顏尋洲狐疑地眨了下眼睛:“笑什麼?”

林焱轉頭看看包廂的掛畫,她也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什麼笑,心情莫名舒暢,兜兜轉轉,十多年過去了,以前每當顏尋洲為她出氣后,她總覺得心裏暢快,原本她已經忘了這種感覺了,現在又回來了。

其實女人一個人也可以生活得精彩漂亮,但是不得不承認,精彩漂亮的生活里沒有舒心兩個字。

——

道鎮有尺度特別大的電影院,章子和連明兩人看完后給林焱和顏尋洲買了兩張,為了給他們安排好時間,兩個人晚飯後特意帶冬冬和駿駿出門。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比較瑣碎,我也寫不出啥新意來,要不番外三來點小肉后結束了~然後就寫冬冬長大后的番外~~

另外冬冬長大后的番外就一章啊~不會很多的~~~

“你……沒事吧。”顏尋洲用一口氣跑下樓,但是看到林焱安好從車裏走下來后,他又是一步步走到她跟前。他注意到林焱的額頭微微破了點皮,冒出一道細細的血絲,看着是不嚴重,他拉上林焱的手,示意林焱活動一下手腳,“其他地方呢,有沒有感到不適的?”

林焱看着顏尋洲因為穿着睡袍半敞着的胸膛:“我沒事……”記憶突然和那年夏天重複,她因為一條闖入房間的小蛇慌亂驚呼,在洗澡的顏尋洲光着膀子衝到她房間,他準確地抓住小蛇,罵了一句后對她說:“晚上燉了給你壓驚。”

顏尋洲側頭看車禍情況,林焱的車只是碎了一盞尾燈,確實問題不大,他開始有點煩躁自己剛剛的行為,只是有時候心總比大腦先做出選擇。

顏尋洲是跑樓梯下來的,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跑了十多層的樓梯,下來的時候蒼白的臉上冒着細細的密汗,他微微調整氣息,整個人更像因為做了傻事後感到煩躁不安的樣子。

肇事司機是一個昨晚因為玩樂通宵的年輕人,奶白小生的長相,一隻耳朵打了好幾個鑽,在晨光下閃閃發亮。

年輕人原本看到林焱的車子時真覺得這是一件小事,他本還不想下車,打算在車裏給車主人賠點錢私了就好了,只是他在車裏看到下來的女人還算漂亮,他又改變了想法,認為這是一場不錯的艷遇機會,最後他下車看到過來的顏尋洲,心裏真愁上了,顏尋洲不是退去S市圈子去香港了嗎?

只是他掃了眼顏尋洲的穿着,默默轉過身子,肩膀微微抖動。

他不敢笑,也不想笑,但是有時候笑點以這種出其不意得方式被戳中,他怎麼憋也憋不住。

顏尋洲臉色鐵黑,林焱淡淡開口:“我沒事,你先進車裏吧,我自己來處理。”

幸好清早的街道行人和過往的車輛並不多,所以這裏也沒有造成圍觀的形象,不過顏尋洲此時雖然穿着睡袍,但是整個人看起來格外嚴肅威嚴,只是林焱依舊覺得彆扭。

顏尋洲上了車,他坐在林焱的副駕駛上,可以通過後視鏡可以看到林焱正跟肇事者交談,這個男人顏尋洲是見過兩面的,但是不算認識,黑爺的小弟,他跟黑爺打交道的時候他就在黑爺身邊。想到這,顏尋洲低頭看着自己穿着的睡袍,也忍不住輕笑起來。

林焱的小車裏掛着一個玉石掛件,樣子是兩個小人中間有一顆心,顏尋洲手癢拿下來看了看,然後就看到人像後面刻着的“一生安康”這幾個字,落款人是趙堯。

真是一個不夠美好的早晨,顏尋洲這樣想。

林焱不到五分鐘就將這次交通摩擦解決了,她不是一個難纏的人,對方也很爽快,雙方責任判定好后要額外賠償她的損失,並問她:“剛剛那位是顏總吧?”

面對對方顯示的好奇,林焱搖搖頭:“他不是。”

林焱覺得自己現在跟顏尋洲基本是“路走路、橋過橋”了,雖然舊日宿怨依舊是一筆算不清的債,不過沒有必要在這樣的小事上落井下石,何況他今天這樣以如此拉風的形象出現在這裏,不管是腦抽還是腦進水,還是跟她有關。

只是兩個已經沒有關係的人,最怕的是兩兩相欠,想撇清都撇不清。

顏尋洲坦然自若地靠在靠背上,林焱上車時候,側過頭看她,語氣微微帶着某種商量:“林焱,幫我去酒店房間拿下衣服吧……”

還真是不夠美好的早晨,林焱跟顏尋洲同樣的感受。

首先是顏尋洲房卡也忘記帶出來,所以她必須找服務人員開門,但是顏尋洲住的酒店管理嚴格,根本不相信她所說的,最後親自跟顏尋洲確認過後,還要她在各種保證書上簽字才讓她進顏尋洲的房間。

顏尋洲沒有帶什麼衣服過來,林焱只找到一件米色的休閑褲和白色球衫,她把衣服褲子裝在一個黑色袋子給顏尋洲帶下去。

林焱把衣物從車窗遞給顏尋洲后,走到附近的綠化帶等他換好衣服出來,只是過了好久,顏尋洲依舊沒有走下車。

林焱耐不住性子敲了敲車門,沒好氣道:“好了沒?”

車窗戶落下,車裏的男人早已經一身清爽,面對林焱臉上的慍色,他依舊神色淡然:“小火,我們聊聊吧。”

顏尋洲霸佔着林焱的駕駛座,手裏拿着徐家倫送給她的掛件開口:“小火,那個男人並不好。”那個男人指的是徐家倫。

林焱抿抿唇:“謝謝,不過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顏尋洲真的是操心,一直以來他也覺得自己給林焱想得有點少,還不如他走出道鎮的那幾年,身上沒有多少錢還擔心林焱有沒有學費上學……但是這件事他是真的站在林焱的角度說這話,只是現在兩個人隔了太多,他再次設身處地給林焱想問題,想的卻是她的良人到底是誰這問題,想想真夠有意思的。

“徐家倫根本不想幫他父親做事,他正一點點轉移徐氏的資產,他現在在海外有自己的投資公司和房產,所有他在S市是留不久的,你以後要跟他在一起……除非願意跟他出國……”

顏尋洲口氣淡淡,說完的時候看向林焱,林焱的平靜讓他意外。

“我知道了,你可以下車了。”

顏尋洲不再說什麼,只是下車的時候又啰嗦了兩句:“以後開車注意點,還有處理下額頭,不怕麻煩就去醫院看下……”

林焱回到公寓,顏舒冬已經自己熱了牛奶喝,讓她意外的是,徐家倫正坐在她的餐間裏吃早餐,她進門后開口說:“我買了早飯過來,但是冬冬似乎並不喜歡吃我買的早餐,所以自己熱了牛奶。”

顏舒冬靠在沙發上翹着腿:“難道我還沒有不吃的權利?”

林焱沖冬冬笑了下,冬冬轉過頭。

林焱的額頭有輕傷,但是不注意的話還是看不出來,不過徐家倫的眼睛還是很亮的,拉着林焱到陽台問她:“額頭怎麼回事?”

“你聲音輕點。”林焱不想給冬冬聽到,壓低聲音稍稍跟徐家倫解釋了句:“路上出了點小意外,車屁股碎了一盞燈。”

徐家倫擺着臉看林焱,然後碰了下林焱的額頭:“進去吧。”

林焱下車的時候已經用鏡子檢查自己的額頭,真的只是輕微的擦破,她覺得問題不大才上樓的,只是這樣的小傷不僅徐家倫有一雙火眼金睛,顏舒冬的視力不差。

在徐家倫回去的時候,顏舒冬趿着拖鞋走過來問她:“你是不是在路上摔倒了?”

林焱洗好碗將手擦拭乾凈:“走樓梯的時候……”

“那麼大的人了還這麼不小心。”顏舒冬口氣很小大人,其實並沒有故作成熟,一直以來他都覺得男人應該照顧女人,不管是此時他的肩膀還很稚嫩,但是他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林焱。

顏舒冬將一張創口貼貼上林焱的額頭:“你疼不疼啊?”

“冬冬給媽媽呼呼就不疼了。”林焱靠在沙發上笑眯眯地說。

原來對兒子撒嬌也有一股難以形容的感動索繞心中。

顏舒冬猶豫了下,然後對着林焱的額頭呼了呼,一邊呼一邊問:“這樣真的有效果嗎?”

當然有效果,這是世間最神奇的良藥,當暖暖濕濕的熱氣灑向她的額頭,林焱樓上冬冬的身子:“好了,媽媽不疼了,冬冬現在真乖啊,都知道心疼媽媽了。”

顏舒冬微紅着一張小臉,彆扭道:“誰讓你是我的媽媽呢。”

冬冬有五天假期,早上林焱跟他一塊兒商量了假期的安排表,裏面除了一塊兒出遊外,還有跟二小的同學朋友見面。

顏舒冬在林焱的電腦登陸QQ跟老朋友聯繫,林焱看了顏舒冬的QQ名,由原來的“天才少年”改成了“天才雛燕”。

“你是燕媽媽,我就是雛燕啊。”顏舒冬說得理所當然。

對一個媽媽來說,小孩子的甜言蜜語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話兒了,聽了冬冬的話,林焱心裏感動得無以復加。

冬冬要回香港的前一個午後,林焱請了冬冬在二小的朋友一塊兒聚餐,冬冬從香港帶了幾樣禮物回來,聚餐的時候把禮物送給朋友們,飯後一qun小朋友聊天說話,熱鬧得林焱很欣慰,一直以來她還記得最初從二小門衛對冬冬的評價,“孤僻不討喜”,林焱現在還氣惱這句話,誰說她兒子不討喜了?

下午的聚會很歡樂,只是時間提醒她,明天冬冬又要走了。

顏尋洲訂的是早上的航班,他親自來林焱的公寓樓下接冬冬,林焱給冬冬收拾好東西後跟他一塊兒上了出租車車來到機場。

最難過抵不過分手道別,顏舒冬在登機的前兩分鐘哭了鼻子,林焱給冬冬擦拭眼淚:“冬冬不哭,下次媽媽去香港看你。”

顏舒冬用袖子擦擦眼淚:“但是下次是什麼時候?”

林焱看向顏尋洲,顏尋洲開口問:“下個月舒冬有一場足球賽,你能過來嗎?”

林焱知道足球賽只是借口,不過她還是點點頭:“下個月媽媽就來看冬冬。”

“拉弓。”顏舒冬伸出一根小指頭。

林焱勾上兒子的小指頭:“好,拉弓。”

看着這樣母子情深的場面,站在一旁的顏尋洲冒出一個可笑的想法,他希望林焱也能跟他說點什麼,但是從頭到尾,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兒子的身上。

這一刻他突然很明白,林焱可以選擇任何一個男人共度餘生,也也不會選擇他,但是他跟她至少還有舒冬,因為舒冬,她的心離他再遠也不會很遠。

林焱走出機場,一輛銀白色的小車就在她跟前停下了,過了會探出徐家倫的頭:“我的公主,請上車。”

——

顏舒冬坐上飛機的時候因為心情鬱悶不想說話,但是快到香港的時候,話匣子突然打開,跟顏尋洲不停地說著徐家倫的“好”。

其實這些天他並不怎麼看到徐家倫,但是在顏舒冬的描述里,徐家倫就是林焱的24孝男朋友。

“其實我覺得我的后爹還是不錯的。”

“他每天都很早過來送早餐,他還知道我喜歡吃什麼,他每天都討我開心……”

“他長得也比你帥,他常常笑眯眯的,看起來就是對小孩子很好的那種……”

“……”

對顏舒冬的話,顏尋洲不是一點聽不下去,放下報紙提醒兒子:“你可以閉嘴了。”

“我又不跟你說話,我跟自己說話不行嗎?”顏舒冬頂嘴道,“我媽媽說了,以後我有什麼樣的后爹,我有重要的決定權,不像你,找后媽都不找我商量。”

顏尋洲側頭看着自己兒子:“不好意思,當時你還不會說話。”

顏舒冬哼了哼,不再理會顏尋洲。

然後顏尋洲倒是清了清口氣,將手放在顏舒冬的頭上,聲音裏面有一股沉靜安穩:“我知道你想什麼,我也想跟你媽媽複合,但是舒冬,大人的事情很複雜,不是爸爸想在一起就可以在一起的。”

顏舒冬明顯不信顏尋洲的話,轉頭看着機艙玻璃外面的藍天白雲,從肚子裏吐出好幾股鬱氣:“你以前不是告訴我有志者事竟成啊。”

顏尋洲有點意外兒子居然還記得自己當年跟他說的這句話,有志者事竟成,當時他跟兒子說著話時心裏還想着復仇,時間真是諷刺的東西,轉眼證明了當時的自己有多可笑。

顏舒冬說完后就看着顏尋洲,像是從他臉上發現可以讓自己心情澎湃的神色,但是沒有,顏尋洲只是神色平靜地跟他說:“但是這句話在感情上的事情行不通,舒冬,你長大後會明白。”

他不想明白,顏舒冬惱怒地踢了下前方的位子,暴躁的小模樣跟顏尋洲年幼的時候一模一樣。

——

徐家倫知道顏舒冬排斥自己,所以自動消失了好幾天,恰好這幾天他要出國幾天,但是這幾天思念就像上了癮的毒藥,讓他迫不及待回到S市。

“你的車在已經修好了,等會我陪你去4S店取車。”徐家倫跟林焱說了幾件趣事後,說起了正事,“我認識一個不錯的改車朋友,要不我出錢幫你那輛車換換裝備?”

林焱視線從車外頭收回來,頓了下開口:“趙堯,晚上一塊兒吃個飯吧。”

徐家倫抿抿唇,壓住心中不好的預感:“是不是我表現太好,要吃飯慶祝提前給我轉正了?”

林焱沒說話。

有時候不一定只有女人才有第~6~gan,徐家倫這幾天的告訴他,回國肯定沒有好事,只是壞事是不是來得有點快。

對於林焱提出的分手,徐家倫假裝很吃驚:“焱焱,我哪兒做的不好?”

“沒,只是之前你不是說交往只是試試么,現在試過了,我發現我們依舊不合適。”林焱抬起頭,“趙堯,我們以後還是少見面吧。”

“為什麼少見面,是擔心烈女怕纏男?”徐家倫雙手撐在飯桌上,真心實意道:“林焱,我因為你的性子愛上你,但是我現在真恨極你的性子,你其實挺無情的,只對自己在乎的人好。”

林焱實誠道:“我沒什麼可說的,原本覺得兩個人不在一起也可以做朋友,其實也沒有必要,就像你之前說的,藍顏知己什麼的都是給自己的自私找借口。”

徐家倫低低笑了起來:“沒想到最後你還用我的話將了我一軍。”

“我跟你說實話而已。”

徐家倫抬起頭,眼裏有一絲不明的意味:“是不是顏尋洲跟你說了什麼?”

“難道你真的另有打算?”林焱扯了一個笑。

徐家倫手指關節敲着桌子,噠噠噠……他有一個這樣的習慣,越是不自信越是要裝淡定,他對徐氏的確另有打算,但是對林焱唯一的打算是娶回身邊。

只是有時候他在感情上裝得很大方,但是佔有欲讓他不得不多為自己想一想。

所以對於顏舒冬跟了顏尋洲這件事,他是樂見其成的,他只愛林焱,他不愛其他人,做不到愛烏及,也從沒有渴望顏舒冬能接受他,他相信時間的力量,等到了新環境,他和林焱會有自己的小孩,只是他還是低估了顏舒冬在林焱身上的影響力。

如果顏舒冬只是林焱的生命的重心,他會用耐性慢慢轉移林焱心裏的這個重心,但是事實告訴他錯了,顏舒冬不是林焱的重心,是她的命。

有時候感情和命運真操蛋得相似,一個逼人妥協,一個逼人放手。

徐家倫最後再問林焱:“焱焱,你真想仔細了嗎?”

林焱點頭:“趙堯,我很感謝這段時間你對我的照顧。”

“別說這些啊,我不愛聽。”徐家倫臉上掛着笑,笑容在璀璨的燈光下顯得飄渺又無辜,然後他沖林焱眨眨眼睛,“焱焱,我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跟你在一起的心也很強烈強烈,所以你再認真想一想我們的事情,你確定我們真的要分手?”

林焱默了很久,然後抬頭,嚴肅又認真里隱藏了心底里的期望:“那……你真能做到我們以後不要孩子嗎?”

林焱問完,徐家倫沉默了,他油腔滑調習慣了,但是面對這一刻的林焱,他又實誠了,雖然他覺得自己不能關鍵時候掉鏈子,但是這個女人被人害被人騙,他突然不忍心自己也是騙她傷害她的那一個。

“對不起……”徐家倫開口,因為林焱的話,他做不到。

林焱垂下頭,過了會道:“是我強人所難了,趙堯,其實你真的很好,其實根本沒有人會做到……”

徐家倫默默地看着林焱,然後用手覆面,深吸了一口氣后:“同桌,祝你幸福吧,做不了知己,至少再次見面我們還是老同學老朋友吧。”

林焱點頭,笑着站起來。

“那就抱一個。”徐家倫大大方方站起來,然後朝林焱伸出手。

分手擁抱不是禮節,只是等以後若干年回憶這個場景,回憶可以變得暖心美好,至少比放狠話要好。

所以徐家倫認為,男人該裝樣子還要裝樣子,雖然分手要擁抱這是太二缺,但是就怕沒有林焱的以後,連這樣的二缺的回憶都沒有。

他對林焱說了很多情話,真真假假,有些他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他是真的愛這個女人,這個女人也不是有趣的人,但是沒有她,他的人生同樣變得索然無味。

原來愛情是那麼一回事,只可惜,愛情跟自身利益衝突,他還是選擇了後者。

所以林焱,該說對不起的是他。

……

林焱基本一個月去香港一次,有時候是顏舒冬過來,這種關係打破是隨着她身體好轉,她跟顏尋洲提出想接回冬冬自己帶。

顏尋洲同意了林焱的請求,不過顏舒冬寒假的時候要參加一個機械人比賽,他希望她能一塊兒參加,這是一個三口之家的親子活動。

林焱在電話里並沒有答應顏尋洲。

不過晚上晚上Q名是“天才雛燕”發來對話框。

——“媽媽,你會來嗎?”

林焱將手放在鍵盤下,揉了揉太陽穴,刪除了原本打好的字,回復道:“冬冬那麼厲害,媽媽當然會來支持冬冬。”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看了不少的留言,有有幾位說目前還追這文是想看最後男女主角還在不在一起,那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們,最後結局雖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圓滿大結局,但是我所表達的是,他們還是在一起了。

所以知道答案了,你們可以棄文了。其實我也已經在留言裏回復了很多遍,可能你們沒有注意到。

我也說不是說氣話,作為作者,我也想在你們身上保留不錯的形象,但是我在一部分朋友眼裏已經沒有了,所以我也不能以結局吊著你們,所以說清楚了早聚早散也好。

另外我也不是因為負分消極怠工,我不是全職,現實生活有工作,也有親人朋友同事各種人際關係要應付,這段時間因為工作事情多,加上我自己家裏房子的事情,我更新也沒有以前快,但是平均我每日更新還是有3000的~所以還希望大家能體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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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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