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為什麼
86_86594舉報信講得清清楚楚,這是由鄉領導、部門領導、工程負責人串通一起的貪腐窩案,王鄉長、汪副鄉長、謝主任先後被攻破心理防線交待了案情,工程負責人徐建川卻只有一句話,“我要喝水!”
紀檢三室根據舉報信內容和熊主任指示,圍繞撬開徐建川嘴巴加大辦案力度,辦案人員一個小時換一班,輪番作戰,不撬開徐建川嘴巴誓不收兵。
三天三夜,徐建川即便是鐵打的漢子,也折磨得身體沒有了一點力氣,脖頸支撐不起頭顱搭在桌子上,立即被辦案人員扯着頭髮把他的腦袋提起來,喝令他交待犯罪事實。
三天三夜,徐建川沒有得到一分半秒時間休息,人困得睜不開眼睛,要睡過去,辦案人員用聚光燈照射他的面部,讓他無法入睡。
三天三夜,徐建川水米未沾,人餓得肚皮貼着背脊骨佝僂着身體,辦案人員架着他的手臂,把他的身體提起來繼續訊問案情。
三天三夜過去,徐建川最終喪失意識,審訊只得停止。
三天三夜,審訊記錄本上,記錄徐建川的話只有一句,“我要喝水!”
根據檢舉信內容,這是一個典型的窩案,由鄉領導、部門領導、工程負責人串通一氣貪污民工工資,鄉領導、部門領導已經招認,證明這的確是一個窩案,問題是工程負責人徐建川卻久攻不下,熊主任坐鎮指揮面色陰沉,連個年輕娃娃都拿不下來,這不是紀檢三室的水平,熊主任不高興。
辦案人員來到熊主任辦公室彙報審訊情況。
“他已經喪失意識?”熊主任問。
“是,熊主任!”辦案人員回答。
徐建川竟然擁有超出常人的意志,這樣的人只能在文學作品中出現,熊主任卻在現實中見到了。
“他是頑抗?”熊主任動搖了,問辦案人員,“還是沒有涉案?”
“根據王、汪、謝三人口供分析,徐建川不屬於三人同案,或許屬於另案!”辦案人員講了自己的看法。
熊主任皺着眉頭,不說話,心忖,要是另案,徐建川的案件應該發生在工地,可舉報人舉報的情況完全屬實,為什麼在徐建川身上就一點不屬實呢?他不能不懷疑,徐建川在憑藉自己的堅強意志頑抗。
“徐建川已經無法再審訊了,怎麼辦,熊主任!”徐建川喪失意識,辦案人員不得不請示熊主任。
熊主任陰沉着臉,是繼續審查、還是就此打住,他還在考慮,畢竟案件舉報人不比一般,又是市委柴親自交辦,他不可以自作出任何決定。
“熊主任!”兩個工作人員出現在辦公室門前。
來人有重要情況彙報,才會在門前叫熊主任,坐在熊主任辦公桌旁的兩人知趣,站起身,做出要離開的準備。
“你們先下去吧,下一步怎麼辦,一會兒通知!”熊主任淡淡道。
兩人離開熊主任辦公室。
門前兩人走進熊主任辦公室,來到辦公桌旁,送給熊主任一疊材料。
“這是什麼?”熊主任問,沒有撬開徐建川的嘴,熊主任面色難看。
“有個叫鄭碧容的女人送來的,”一人彙報道,“她自稱是福祉縣光明鄉固沙、綠化工程工地後勤負責人,聲稱有關經濟收支由她經手,沒有徐建川什麼事,她把工地工程所有收支憑據複印件送來了,請市紀委查證!”
熊主任愣怔着,心忖,舉報人對王、汪、謝三人舉報完全屬實,為什麼對徐建川的舉報就一點不屬實呢?這是他辦案以來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情,不過有一點熊主任還是相信徐建川,三人的口供沒有涉及到徐建川,從這一事實可以推斷,徐建川不是同案人。
不是同案人不一定沒有違紀犯罪行為,熊主任已經在思考,徐建川違紀犯罪行為應該是另案,要不要對徐建川立案,正在這時,工作人員把鄭碧容送來的材料交到他手裏。
“你們說,那個叫鄭碧容的女人送材料來是什麼意思?”熊主任問,長期辦案的人,看哪兒哪兒都是疑點。
一人回答:“證實徐建川無貪污、挪用違紀犯罪行為!”
徐建川與王鄉長他們不是同案,工地上有人給徐建川兜着,憑熊主任多年來的辦案經驗,很難查出徐建川違紀犯罪事實,他決定,徐建川的事情暫時到此為止。
熊主任把材料遞還兩人。吩咐道:“把材料核實下!”
兩人接過材料,退出熊主任辦公室。
熊主任這才把福祉縣光明鄉貪污、挪用工程款案件材料收集起來,去紀委賈辦公室。
賈聽了熊主任情況彙報后,對徐建川的情況提出幾個問題,熊主任一一作答。
賈對熊主任的作答認可,把案件專題向柴彙報,柴同意紀委處理意見。
熊主任得到賈通知,不再審查徐建川,叫人把人事不醒的徐建川送進市醫院。
徐建川醒來時,感覺頭暈目眩,肚子空得難以忍受,他睜開無力眼睛,說的第一句話:“我要喝水!”
徐建川的聲音極輕,有氣無力,意志力卻非常堅強,這種堅強來自靈魂深處、來自骨子裏。
護士見徐建川醒來,喂他水,喂他粥,見他精神慢慢恢復過來時,對徐建川說,送他住進醫院的人留言,如果身體沒事,叫他出院自己回去。
徐建川已經回憶起在自己身上發生的故事,他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幾天,自己怎麼來到這裏,但他清楚,他經歷了人生最為黑暗慘烈的日子,回想起種種經歷,他感覺頭腦就要爆炸,胸腔烈水焚燒,生不如死!
組織為什麼會這樣對待自己,自己在工地上與民工泥一身水一身,與民工打成一片,兢兢業業任勞任怨,沒有做過半點對不起黨和人民的事情,組織怎麼這樣對待自己?這是為什麼,徐建川不得而解。
聽了護士的話,徐建川感到很無奈,他們憑什麼這樣折磨自己,過後連“對不起”道歉話也沒有一句。
可回過頭徐建川又釋然,組織內部使用家法,好比父母錯打兒女,父母有向兒子道歉的嗎?兒女有什麼權利要求父母道歉?
徐建川喝了稀粥,問護士:“我睡了多久?”
護士回答:“十二個小時!”
徐建川問:“現在幾點了?”
護士回答:“上午十一點!”
徐建川人年輕,輸了營養液,喝了水、粥,肚子裏有東西,身體漸漸硬氣起來。
下午,徐建川離開醫院。
雖然是下午,太陽仍然明晃晃的,徐建川身體虛弱,陽光照射得他睜不開眼睛,不過他頭腦到還清醒,能夠辨別出自己在永寧市市區。
人間蒸發四天,林玲肯定急得要死,徐建川走出醫院便撥通林鈴電話。
“建川,你怎麼了,電話關機幾天!”林鈴既着急又是埋怨語氣。
“電話掉進水庫泡了兩天,撈起來剛烘乾!”林鈴是徐建川女朋友,四天沒通電話得說出原因。
“你就不知道用別人的電話嗎?”林鈴生氣道,“再得不到音訊,我就過來了!”
“對不起!”林鈴遠在省城,她知道了自己遭遇徒增擔驚受怕,徐建川解釋道,“工地都是民工,不好借用他們的手機!”
“建川,我們現在這樣也不是辦法,爸講了,你辭了工作到公司來!”
林鈴爸是騰達集團董事長,主營房地產、葯業、進口汽車銷售,林鈴大學畢業留在老爸的公司,徐建川沒有進騰達集團,報名考選調生,分配到鄉鎮鍛煉。
徐建川說:“林鈴,既然我選擇了走這條路,就得走下去,你給咱爸講,一切都會好的!”
林鈴說:“建川,爸對你的印象很好,經常叨念你,你還是來公司吧,爸需要你!”
“林鈴,”徐建川認真道,“我對公司業務不熟悉,有姐、哥幫助爸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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