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文舉舞弊（上）
楊公公高亢的嗓音一落，就見不遠處，由着太監帶領的舉人緩緩步近柳塵晴的視野。
能成功參加殿試的舉人寥寥五個，除卻歐陽華一個早就內定的，待柳塵晴瞧清其餘四人的面孔，唇畔勾起一抹儘是嘲諷的笑。
這四個人，很明顯是朝中某些官員的公子，但唯一讓柳塵晴訝異的是，這些人中居然沒有林然的長子林翰。她暗暗將視線看向坐在主試席上，那裏，端坐着的，獨獨就只有施錦一人，她低眸，將心底的疑惑壓下。
尤郁將探子的消息告訴胤軒，聲音極低：“主子，林太傅的次子被抓進了刑部。”
胤軒皺眉，扭頭看向站在皇後身后的太子，接着尤郁的話：“所以，愛子心切的林夫人又開始鬧了。”
尤郁沒再說什麼，悄然退至他身後。
一聲輕笑從胤軒薄唇中溢出，盯着皇帝的目光帶着陰沉。
雖說有主試官，但是整個殿試的主心骨還是在於皇帝的抉擇上，百官薦舉，皇帝做擇。
打先帝起，科舉制度就很明顯由皇帝掌握，試題亦是出於皇帝，試題一出，舉人就會被禁足於驛館，皇帝親自把關，予以六個時辰答題應試，偏偏的，如今這個皇帝卻將試題交付給了主試官，自己就端坐在位，很是清閑的喝着茶水。
柳塵晴稍稍眯眸，細看着各個舉人從袖中掏出早已寫好的文卷遞給太監，眼角的餘光看向坐在皇帝身側的胤軒，對方似有感覺般的抬眼看向她，雙雙一笑。
五份文卷相互在百官中傳遞，繼而是皇子間，最後再交付給了皇帝。
時間稍久，任職為太子少師的孫大人出列舉薦了歐陽華，后陸陸續續有文官而出，那麼一兩個舉薦了某個官家公子，獨獨歐陽華居上。
柳塵晴看着，清麗的眸很是自然的隨着嘴角的弧度稍稍彎起，她可以看到，那位坐立難安的三皇子和本是早早安排好支持林翰的三皇子幕僚那一副副對那些文官的不喜樣子。可惜，真是太可惜了，她居然看不到這麼一出難得的唇舌戰。
舉薦僅次於建議，決定權歸附於皇帝。若說在先帝那，身為皇帝肯定會順着百官的舉薦而立刻給出答案，如今，這個皇帝性子古怪得很，處處與百官背道而馳。
上回的科舉，百官力薦穆國丈的孫子穆衍，可是這皇帝硬是一笑帶過，將早就淡化於人前的英國公，那位好玩成性的國公獨苗提到人面前，毫無顧忌的將這麼一個人搬到了狀元位置。現在據百姓間的謠傳，這位任職三品巡撫的狀元郎可是養了一後宮在府里，日日夜夜尋歡作樂的，那參他的奏摺一本本的，皇帝卻沒理會，隔了很久這事才就了了。
“眾愛卿說得甚佳。”皇帝說這麼一句話時，手中紙張翻卷，眼中是層層冰霜，看向在旁的的皇后是難掩的犀利。
胤軒一偏頭，就看到那其餘四人的文卷似乎就那麼幾行，看來，有人開始算計皇帝了。
“陛下，依臣妾認為，歐陽家的公子倒是挺合民意的。”聲音中是聽得出的笑，隱隱的讓人嗅出一股強勢。
柳塵晴十指緊握，身子微微一顫，抬眼看向珠簾后那身穿鳳袍的女人，指甲深深陷進肉里，讓她將復仇的焰火壓制住。
台下因這麼一句話有了片刻的寂靜。
“這麼合民意的人，朕怎麼可能不要。”說這話的時候，皇帝幾欲將在場的人都殺了，每一個字幾乎是咬牙蹦出。
皇帝的話一出，那些以孫大人為首的文官很是時宜的齊聲說：“陛下英明。”
胤軒可以看到，皇帝那緊捏不放的雙拳和迸發著怒焰的雙目，他低斂了眉目，雙唇一抿，不言語。
皇帝終是將所有情緒收斂，開口道:“那就暫且封他為四品的尚書院侍讀，日後再議。”
皇帝的話才落，皇后的話便起:“臣妾認為不妥，英國公長子陛下可是封了三品巡扶，陛下這麼個封法，着實難以立威。”
皇帝利眼掃向皇后，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將這個女人千刀萬剮，可是他不能，他只是一個沒有實權的皇帝，能推一個英國公，卻不能再推一個，這是這個女人給他的底線。
“那就姑且讓歐陽華為文閣侍郎。”皇帝嗓音很低沉，雙眉揪着，看着歐陽華的目光是絕對的怨毒。
就在這時，一句話從不遠處傳來:“皇上，臣有話要說。”
就見鎮國公郭林穿着綉四色蟒纏繞的湛藍色官服走到台上，低身，雙手抱拳，單膝跪地，說道：“臣認為萬萬不妥。”
柳塵晴看了郭林一眼，就聽身旁的徐氏悠悠開口：“但凡是能讓太子不快的，這個鎮國公都會插手。”她一鄂，看向徐氏，就見徐氏那張臉上是無奈，顯然徐氏對於郭林的打壓太子的舉動不甚贊同。
這時，就聽關妍玉在邊旁搖頭說道：“可惜天道不公，郭氏一家恐怕要沒落在鎮國公這了，前年膝下獨子郭睿出使東嶽返途中不幸染了瘟疫死了。”話完，便是一聲嘆。
柳塵晴凝眉，這事她居然不知道。她細細想了一下，東嶽並非路徑洛陽，根本不會感染瘟疫，即便是瘟疫，當時御醫不就研製出療方嗎，這根本就不會死，只有人在背後搞鬼，而這搞鬼的人她知道，那麼郭林也知道。
皇帝這時卻開了口：“國公大人，此事有何不妥？”
皇帝一問話，起先的孫大人立刻接口道：“國公大人，這歐陽公子的文卷你我都看過的，就在剛才，我分明就聽你直言贊道，你倒是說說有何不妥？”
郭林別過臉不去理他，聲如洪鐘道：“文卷不錯，我就覺得不妥。”
對於鎮國公這麼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孫大人着實就是被氣紅了一張臉，邊上的文官也紛紛低聲指責着。
“我誇得是寫此文卷之人。”郭林絲毫不羞惱於周身那些七嘴八舌的，袖袍一甩，緩緩開頭。
他的話一出，太子的臉色一變，歐陽瑞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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