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認識的人
這幾日，柳府上下有了絲太平，徐氏和柳塵晴三人都擔心柳塵陽醒來會又跟柳燁鳴吵了起來，只是幾人沒想到他醒來給所有人道了歉，也很老實的沒再往外頭跑。這本是令眾人都感到欣慰的事卻讓柳塵晴在這平靜的氣息中嗅到了快爆發的火藥味，她時常覺得柳塵陽看大哥的眼神有些異樣，也覺得這個平日好動的三哥沉默多了，也不再兄弟四人一起了，她覺得可能是自己犯了疑心病了。
很快，就到臨近柳燁鳴回邊境鎮守的日子，柳塵晴想給這個待她很好的長輩一份禮，經翠蓮的提議，她決定給這個最近老失眠的伯父配個安神的香包。
出府的時候，柳塵晴謝絕了管家給她安排的馬車，帶着翠蓮就往國都最大的藥草堂而去。
由於是要做香包的，柳塵晴特意囑託那個大夫磨成粉，而磨粉的時間有點長，柳塵晴託了翠蓮在那等着，自己一個人進了對面的一間有些冷清的農家小院。
見她進了院子，本在院裏晾着衣裳的婦人停了手上的活，抹了一臉的污漬，問道：“姑娘有何事？”
柳塵晴瞄了眼屋內端坐在炕上品茗的男子，那張臉在那背光的屋子裏有了些陰柔，屋裏除卻正門透進去的光，窗戶都沒開，顯得很是暗沉。
就在柳塵晴看着的時候，炕上的胤軒朝她一笑，舉着茶盞朝她揚了揚。柳塵晴抿着的唇對着走近的婦人笑了笑，低語一句：“幫我謝謝你們主子。”謝謝他在慈安寺幫她，不過她心底清楚，歐陽馨在慈安寺，這個男人是知道，否則是不會說那句話的。
婦人輕點了點頭，隨即和善的態度一轉，面上是難壓抑的憤怒，推着柳塵晴往外走，大嚷了起來：“姑娘，我說你，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闖別人的院子，再不走我就報官了。”
柳塵晴就這麼被人推了出院子，一路上連連衝著婦人說著歉意，可惜始終還是熱臉貼了冷屁股，那婦人至始至終都板着一張臉。
“小姐。”翠蓮剛出藥草堂就碰到這情景，喊了句小姐就跑到柳塵晴跟前，正想開口說那婦人，話到喉嚨處還沒吐出就被那婦人啐了一口，硬是被人阻在門外。
柳塵晴拉住還想砸門的翠蓮，說道：“是我瞧她院子養的水仙不錯就進去了，被她趕了出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她眼角的餘光掃到躲在拐角處偷望的幾人，心底暗暗好笑那位表姐的愚不可及，居然差了這麼幾個人盯着她。
翠蓮朝着那門吐了吐舌頭，應了聲好就跟着自家小姐回去了。
就在柳塵晴主僕二人走到亂鬨哄的街市時，卻遇上了一個認識的人，柳塵晴愣愣的看着那個女子穿梭市井間賣着胯間竹籃里的綉帕，矇著面紗，挽着一個很普通的髮髻，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那雙唯一露出來的眼睛下是濃濃的黑眼圈，三個月大的身孕卻沒有顯懷，行走間，挎着竹籃的手還不忘護着腹部，即便如此着裝，柳塵晴還是一眼認出了她，芷柔。
芷柔將手中的綉帕對着在一攤位上買簪子的婦人說道：“夫人，這綉帕是雙面綉，綉工很好，你要是……”她未說完的話被婦人回身的樣貌嚇了一跳，不自覺就喊出：“崔媽媽。”
崔媽媽是倚翠閣的老︶鴇，化着濃妝的大餅臉聽了這麼一個稱呼，有些不確定的喊了聲：“芷柔？”見對方沉默她哎喲了一聲，伸手就拉住芷柔欲收回的手，摸了一會，很是心疼的說：“瞧你這雙手，都生繭子了，崔媽媽這心啊，可是滴着血啊，怎麼，難道柳公子對你不好？”心裏卻樂着，要是不好她就可以再哄哄人，這樣她的生意也會好起來，一想到自從把芷柔賣了她的倚翠閣就少了好些客人她就扼腕啊。
芷柔見掙脫不開，面上露出很是甜蜜的笑意，眉眼裏是滿滿的幸福感，護着腹部的手很是輕柔的摸了摸，對着崔媽媽說道：“他對我很好。”
“那怎麼？”崔媽媽眼尖得緊，盯着芷柔裝滿綉帕的竹籃，隨意的挑了幾條，自言自語的說了句：“我記得柳公子可是將軍之子，怎麼就捨得讓你在街頭賣這種東西，難道我記錯了。”
芷柔嘴角的笑一僵，語氣輕柔應付着道：“我喜歡的是他的人，無關他的身份。”
崔媽媽從錢袋裏掏出一錠銀子，放在竹籃上，甩了甩手上的幾條綉帕，說道：“這幾條我就買了，以後要是活得不行儘管來找崔媽媽，媽媽這永遠留你的位。”話落就甩手走了。
芷柔在人走後，雙眼裏溢滿了苦澀，強扯出來的笑也維持不下去，神色有些黯然，提着竹籃走着。
“芷柔姑娘。”柳塵晴看着芷柔那神色終是向她打了聲招呼。
芷柔抬眼看到她，慌忙的對着柳塵晴說：“我不是故意留在國都的，我過幾天就會走。”
柳塵晴態度很溫和，吩咐翠蓮給她幾錠銀子，很隨和的一笑，說：“這些銀子先給你，以後有需要的話託人去柳府找我，我盡量幫你。”
芷柔一臉驚詫的看着她，她不覺得一個千金小姐能這麼待她一個，她這一路走來，多多少少清楚自己的身份在世人眼裏是不可能得到尊重的，她承受過那些所謂上等人眼裏嘴上的不饒人，獨獨眼前這位柳家四小姐，從那很和善的目光里她讀到的是一絲平等和憐憫，她的心裏對柳塵晴極好的素養有了些欣賞，道了聲謝，目送着人走了。
芷柔看着那主僕走的背影，她耳邊響起那個玉公子對這柳四小姐的形容：善於攻心，處事冷靜，心思縝密。芷柔覺得，在生活的那些日子沒有白費，至少她學會了察言觀色，像柳塵晴那樣的人，只能是城府極深，難以捉摸的。看來，她要想接近這個人，必須先軟化那層層防線，否則，像那種人，若是一有風吹草動，恐怕只會打草驚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