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五、二度出征
其實關於近親結婚和早婚早育的危害,宜萱也大可直接跟汗阿瑪提的,只不過想着汗阿瑪忙着朝政,只怕不見得會把她說的話當一回事兒,所以趁着這次機會,宜萱便跟弘時說了。她這個弟弟,對她還是有很大的信賴的。她說的話,弘時不至於陽奉陰違。
弘時也的確是上了心的,緊鑼密鼓安排人手,就在京畿一帶調查。他這麼大動靜,自然早早被粘桿處呈報給了皇帝陛下,雍正得知后,暗自古怪了多日,他這個兒子這是想幹啥?調查這種東西作甚?
雍正思忖着是否該訓斥一下弘時,別叫他不務正業,可這時候弘時卻把一份調查取樣的結果以十分簡明扼要的方式呈遞到了皇父御案上。
內容是什麼樣的,旁人不得而知,但素來勤政的雍正這一日罷了早朝,也沒有批閱任何一本奏摺。
第二日,汗阿瑪召見了她進宮。
宜萱知道,弘時調查出來的結果,必然讓汗阿瑪觸目驚心。身為帝王,他不肯無視這種事關江山萬代,子孫延綿的事情。調查的結果便如宜萱一早所說一般,近親結婚生出不健康孩子的幾率倍於非近親婚生之子,而早婚和晚婚對於後代造成的惡劣後果,比近親結婚的數字對比更叫人驚愕。
宜萱對着汗阿瑪,說了一整日,從詳細剖析近親結婚和早婚早育的危害,到應對的方法,直到日落西山,她說得喉嚨都干啞了,才離宮回到公主府。
翌日就聽到了,汗阿瑪的旨意。他講滿蒙漢八旗女子選秀的年齡從原本是十三到十七歲,延後到十四歲至十八歲,並定下,秀女即使落選一次,也不允許自行婚配,必須逾歲,方可自行聘嫁。
按照這條旨意。如此一來滿八旗、蒙八旗以及漢八旗的女子未被指婚者。起碼要等到十八歲才可以結婚。雖然這條改動不大,但在這個年代也算是極為難得了,畢竟婚姻的改革。沒辦法一蹴而就。
而近親結婚這點,汗阿瑪似乎還是抱有一定的疑慮,所以已經把粘桿處派出去做大數據調查了。
接下來的事情,便也無需她這個公主插手了。汗阿瑪是十分忌諱女人干政的。若非她是汗阿瑪唯一的女兒,也不敢如此貿貿然出言。當然了。最要緊的還是現在所有的對手都死了,連最不省心的弘曆都死翹翹了。
不過她費心費力了這麼一通,最後的結果卻是不如人意,關於近親結婚……沒了下文。汗阿瑪只下旨定了漢家女子笄年後方可婚配,也就是只限定在十五歲而已。
這個時代普遍早婚,不過多半女子都是滿十五之後才出閣。只有那麼兩三成十三四歲結婚的。
宜萱想了想,也明白。婚姻的改革想要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禁止近親結婚也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個時代就是講究姑表結親、親上加親,若貿然禁止,只怕會惹得民怨沸騰。何況近親結婚的危害終究會早婚早育要小得多,所以汗阿瑪在只在早婚上做了輕微限定。
畢竟歷朝歷代,都是提倡早早結婚,早早生育,因為這樣對增加人口大有好處。所以汗阿瑪才沒有大動吧?
想清楚了這些,宜萱難免有點失落,穿越來一回,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做點什麼,可最後的結果卻是如此不盡人意。
看樣子,想要改變古人的習俗,果然是難如登天啊。宜萱又細細一咂摸,卻品出了汗阿瑪骨子裏重滿抑漢的心思,定八旗之女必得逾十八之歲方可自行婚配,而漢人女子卻不必,只需滿十五既可。這無疑對八旗的好處遠遠勝過漢人。介時,八旗人丁能夠更加健康繁衍,無疑能夠長久佔據優勢。
倒也難怪,清朝畢竟是個少數民族建立的朝代,雖說是“滿漢一家”,可人人心裏都門兒清,連漢軍旗都比不得滿軍旗,何況沒入旗的那些漢人?說白了,還是不平等的。
搖了搖頭,宜萱決定不再管這事兒了,反正她就是個混吃等死的公主,管那些個國計民生的大事做什麼?她既沒那個本事,也不想費那個心力,更不想讓人說她女子干政。
罷了罷了,在古代當了女人,尤其是禮教嚴苛時代的女人,還是吃吃喝喝當米蟲來得順遂些。
想通了這些,宜萱也便釋然了。
這一年六弟弘晉原該娶嫡福晉李佳雁卿,可秋來天氣冷肅,怡親王舊疾複發,來勢洶洶,纏綿病榻一個多月,宮中太醫蹲守鐵帽子王府,可終究是醫得了病,醫不了命。
怡親王允祥薨了,他的死對汗阿瑪打擊似乎格外大,宜萱都能看到他蒼老的臉上有多了幾許皺紋,發間也多了許多白髮。
怡親王死後,特許恢複本名“胤祥”,隆重下葬。
也因為汗阿瑪的悲痛,弘晉的婚事擱淺了。
其實宜萱倒不覺得這是什麼壞事,晉兒比她兒子還小一歲呢,半大的小子,娶什麼媳婦,老老實實多吃多鍛煉,把身子養大了才是正經!
宜萱隱隱覺得,汗阿瑪或許也有這個意思在裏頭……叫自己的兒子晚婚幾年,便是希望日後的孫兒都健健康康出生。
李佳雁卿名義上是弘晉的表妹,可實際上並沒有絲毫血緣關係。
轉年便是雍正十年,弘暾襲了鐵帽子怡親王的爵位,而與他一母同胞的兩個嫡出弟弟,四子弘晈和七子弘曉,俱被賜下了多羅貝勒的爵位。怡親王府一脈,頗得餘蔭。
這一年新春的喜慶還未過去,西北便又起了戰事,仍舊是准格爾部,不過不是葛爾丹,也不是雍正元年被年羹堯打得一敗塗地的葛爾丹的侄兒策妄阿拉布坦,而是策妄阿拉布坦之子噶爾丹策零。這個部落,祖孫三代,還真是屢敗屢戰、屢戰屢敗啊。
不過早在數年前的時候,汗阿瑪為了保證西北安穩,所以在策妄阿拉布坦暴斃、噶爾丹策零承繼父位之際,在要塞駐紮了炮兵部隊,名為“包沁”,又在雍正八年的時候,採納了張廷玉的主張,加派駐軍歸化城,以為防禦。
如今准格爾部雖然大有來勢兇猛,可因早有精兵防守,所以並未被攻破一城一池。不過身為皇帝的雍正,早有斬草除根之心,准格爾部自先帝朝的時候便野心勃勃,先帝三次親征,方才滅了葛爾丹,雍正也曉得自己的年齡不適合御駕親征,但也決不願准格爾部永遠遺留後患。
之前數年,准格爾部族因策妄阿拉布坦打敗便遁逃漠北,清兵就算想追擊也是有心無力。如今策妄阿拉布坦的兒子找上門來,大有一血父仇之勢,雍正又豈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當即讓軍機處秣馬厲兵,調遣京中綠營、驍騎營等兵馬,前往西北增員。
而讓宜萱氣得牙根痒痒的是,他那欠揍的兒子又跑去御前請求為先鋒。
這下子宜萱是斷斷不肯了,上次大金川部叛亂,不過是“剿匪”級別的,危險係數可以說是戰爭中最低級,可這回不同!西北是何等艱險之地?准格爾部的騎兵更不是吃素的,能讓康雍兩朝帝王頭疼的准格爾之患,又豈是那麼好對付的?!
宜萱正想着進宮去求汗阿瑪收回成命的時候,盛熙他堂哥盛煦求見。
宜萱頓時狐疑,非年非節的,盛煦來找她這個嬸子有何事?一面思忖着,便叫玉簪去請了人進來。
盛煦如今雖然兒子都能打醬油了,其實不過是個才二十六七歲的年紀,可以算是年輕英俊,只是今日他有些訥訥,半晌才開口道:“嬸子,熙弟要出征西北了,可否讓他幫侄兒謀個隨軍的差事?哪怕是押運糧草之類的也成啊!”
宜萱有些黑線,“你在理藩院不是乾的好好的嗎?怎麼想起要干這苦差事了?”——不過盛煦既然說到後勤,宜萱倒是靈機一動,汗阿瑪既然已經指了盛熙擔了個裨將的銜兒,只怕想讓他收回成命也難,而去後勤……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這可比衝鋒陷陣安全十倍!
盛煦有些不好意思,“這樣大的戰事,可不是年年都有的。”
宜萱聽得糊塗,不是年年都有怎麼了?准格爾部再野心勃勃,那也得積蓄足了勢力,休養生息一段日子,才敢興兵的,可是這根盛煦想去後勤押運糧草有什麼干係啊?!
盛煦見自己嬸母一副糊塗樣子,便也知道,嬸母畢竟是女人,他說得隱晦了自然聽不懂,便道:“侄兒的意思是,立功的機會難得。”
宜萱頓時瞭然了,合著這小子想去撈點戰功啊!不過勛貴人家子弟有這個心思也正常,滿人嘛,讀書能讀出個功名來的着實罕見,所以征戰沙場便是個極好的機會了!
宜萱眼珠子骨碌一轉,便道:“你要是你服熙兒,讓他跟你一塊做督運糧草之事,我就應了你。”
盛煦呆住了,熙弟第二次出戰便封裨將,這可是個多好的機會啊!怎麼嬸母卻——盛煦一想便也明白了,嬸母到底是婦人,見不得獨子去冒險,這點真真是像極了他額娘。其實盛煦何嘗不想衝鋒陷陣?打小他雖然讀書,也騎射也不曾落下,可母親堅決不同意,只答允他可以去謀個督運糧草之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