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坦白

第33章 坦白

86_86302紀愉腦中紛繁雜沓,前世的記憶悉數湧來,她是如何與段殊相識,又是在何種巧合之下與他再三邂逅……再之後是段殊的表白、提親,她以郡主之儀嫁入段家,新婚之夜,莫名其妙慘死。

她從來都不曉得段晙與孫氏、紀宣有瓜葛,現下突然聞得孫氏此言,心中駭然一震——

她前世的慘死難道與此有關?

孫氏並不知紀愉想起了前世,她神色寡淡無波,兀自敘說沉積多年的過往,“段晙是成國公的長子,外放多年,數月前才回京,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你自然是不曉得的,當年他初入官場,在劍南成都府歷練,做我父親的輔官,我便是那時認識他,比我嫁到紀家早了兩年多。”

“劍南?”紀愉壓下迷思,驚異道,“你不是冀州人?”

孫氏搖頭,自嘲地笑了一聲,“我是劍南成都人,我也不姓孫,我本姓沈,我父親是劍南成都府尹,我們家也曾是成都當地的大戶,若是沒有當年那場災禍,我仍是成都沈家的大姑娘,不會嫁到你們紀家做妾,”孫氏聲音忽然轉冷,眼中恨意陡生,“可是,若不是那場災禍,我又怎會看清段晙的薄情寡義,看清他們段家人的心狠手辣、狼心狗肺,興許我仍像個傻子一般愛着段晙,等着他娶我……”

想起當年舊事,孫氏的語氣再難保持平靜,埋藏多年的惱恨、痛苦讓她的情緒激切起來,她的眼眶紅了,“譽王造反,與我沈家有何干係?劍南內亂,我父親、叔父皆是忠心站在朝廷一邊,全力平叛,不過是幾封無關痛癢的舊信,就能把我們沈家跟叛王捆到一起,這是什麼道理?便是當年與叛王有些舊交,那亦是官場常道,人人皆是如此,誰又能料到那光風霽月的譽王有一日會興兵作亂?便是當年那個劍南西川觀察使,段家三老爺,段晙他叔父,也曾跟叛王喝酒玩樂過,憑什麼就拿我們沈家開刀?”

孫氏眸中泛起水霧,微紅的眼睛盯着面露驚色的紀愉,“我們家有什麼錯?若有錯,也是錯在輕信了段家人,輕信了段晙!他明明答應了我,他說好了會幫我的,可他做了什麼?”

說到這裏,孫氏瘦巴巴的身子顫了顫,聲音已有些嘶啞,“那時我們就快要定親了,我父親信任他,把所有的舊信都交給他,他說要回京里找皇上陳情,就帶着所有的信走了,我每日擔驚受怕地盼他回來,卻沒想到他叫他叔父遞了斷交信給我,還跟他表妹定了親,我那時不曉得自己已經有了他的骨肉,我母親費盡了法子將我送出去,我們家被抄家、流放,我在冀州寄人籬下、改名換姓,沒幾日就被當姨娘塞出去了,我那時有多怕,你是不會懂的,好在瞞過了你爹爹,我嫁過來幾日後才發覺有孕了,也想過落胎,但最後還是留下了,後頭的事你也曉得了,那個孩子就是容修……”

紀愉聽完這一切,半晌無言,若有所悟的目光幽幽看着孫氏,過了好一瞬才緩緩開口,“你是怎麼騙過我爹爹和阿娘,讓所有人都相信紀容修是我爹爹的孩子?”

孫氏用蘊着淚的眸子凝視她,啞着嗓子輕笑一聲,“阿愉你還是太小了,宅院中的手段有多少,你是不懂的,但凡有利可圖的事,總是有人願意幫忙圓過去的,”她抿着唇,閉了了閉眸子,“買通幾個大夫、產婆,在後宅收服幾個親信,教人相信容修是早產的,又有何難?”

紀愉冷眸覷她,“是了,我倒是不曉得你是很有能耐的,所以饒是你恨極了段晙,仍是生下了他的兒子,為了……報仇?”她嘲諷地笑,“因為我阿娘生不出男嗣,所以你曉得只要生了兒子便能襲我爹爹的爵位,所以你討好我爹爹,討好我阿娘,做戲做了這麼些年,就是為了讓紀容修名正言順地坐上高位,再向段家報仇?”

看到孫氏變了臉色,紀愉並不住口,語調卻是突然冷厲起來,“讓我猜猜,你是怎麼打算的?讓你的兒子成為紀府家主,大權在握,待我長大了,讓紀容修撮合我和段家的人,把我嫁到你的仇家,然後讓我死,再讓紀容修藉機發難?把段家冤死?哦,我差點忘了,以我的身份,及笄后封個郡主不是難事,我姨母是惜妃娘娘,我還有很疼我的外祖父和舅舅,我若是死了,大概紀容修都不用說話,段家就不會好過了吧?”

紀愉冷笑着抬步,走到孫氏面前,仰面望着她慘白失血的臉,“你是這麼想得么,母親?”

她突然喚了這一聲“母親”,孫氏卻是應都不敢應,白着一張臉,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這個只到她肩膀的小姑娘,身子如枯木一般顫抖起來,駭然道,“容、容修他連這個……都跟你坦白了?”語罷霍然泄了氣,無奈嘆道,“那個傻子,那個傻子啊……”

沈氏怎麼也不會想到紀愉重生之事,她只當時紀愉是從紀宣口中知曉的。

若是紀宣此刻在她面前,沈氏定然要狠狠罵罵他,她真沒想到他遇到這個丫頭,就能犯傻成這般?饒是他先前跑來說的那些荒唐的前世之言是真的,他半途收手不幹也就罷了,何必傻到把那些都告訴這丫頭?

他這麼做,不就是叫這丫頭恨死他們母子嗎?若只是恨她也就罷了,橫豎是她該得的,她也不在乎這個,但是容修呢?他對這丫頭是什麼心思,她看得清清楚楚,他這是不給自己留後路了嗎?

紀宣因為紀愉失了心,沈氏認了,他不想再報仇,她也認了。她心中已經對紀宣認輸,決定不再把他和紀愉牽扯進來,她今日對紀愉坦言,便是要對紀宣的身世給個交代,成全紀宣的心思,卻沒想到紀宣將那些不該坦白的事也對紀愉說了,他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她養出來的兒子,怎麼能傻成這樣?

紀愉聽着沈氏一遍遍說紀宣傻,心頭無數情緒交織。如今,一切已經瞭然,前世害了她的不是宋言深,也不是段殊,而是眼前這個養了她九年的繼母和那個她喚作哥哥的人。

她最信任喜愛的兄長,與她無半分血緣親情。他是害死她的兇手。

他從一開始就在利用她。前世他對她的好,全都是假的,全都是別有用心,而她至死都不曉得。大概沒有人比她死得更加不明不白了。

紀愉望着孫氏,眼裏的憤怒噴薄難抑,“傻的那個是我罷?你們母子倆可真夠聰明的,紀容修他從小就很清楚自己的身世罷?難為他裝了那麼多年,難為他對着我爹爹喊父親……可是,你們沒有想過嗎?這一切跟我們家有什麼關係呢?你們的仇怨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阿愉,”孫氏忽然拉住她的手,晦澀的眼眸落下淚,卻還是緊緊盯着她,“你不要怪容修,那孩子已經很苦了,你要怪,就都怪在我身上吧……”說罷,握緊了她,“你說的都沒有錯,那些都只是我先前的計劃,如今我已經改了主意,不會再牽扯你,你若不信我也無妨,你信容修便是了,他對你其實……”

“你住口!”紀愉突然甩開她的手,沈氏顫抖的身子跌到地上。

“已經晚了……已經晚了!”紀愉淚落如雨,望着她吼道,“你們已經做了!你們已經害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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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寵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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