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質問

第32章 質問

86_86302紀愉離開韶光院,卻沒有回去,一路走到前院。

前頭的僕從看到她,有些驚訝,“三姑娘要出門?下奴這就叫人準備馬車去。”說話間,已經瞧見紀愉臉色不大好,又見她身邊沒有一個丫鬟跟着,正要問,紀愉卻開了口。

“替我備馬。”她語聲偏低,微微有一絲顫意。

“這……”僕從一愣,頗詫異地看着她,“三姑娘您已好幾年不曾騎馬了,恐怕……”

“備馬。”紀愉打斷了他,“快一些。”說罷她逕自抬步下了石階。

僕從為難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只得叫人去馬廄里牽一匹溫馴的馬過來,隨即又遣了個人去找趙管事。

趙管事在府里待了三十多年,算是看着紀宣兄妹幾個長大的。紀愉素來敬重他,這僕從是個心思清楚的,一瞧三姑娘不理睬他的話,就想到了趙管事。

然而,趙管事趕過來時,紀愉已經上了馬背,聽不進他的勸告,也不讓他安排護衛跟隨,只叫他不必管她,隨後雙腿一擊馬腹,縱馬急奔而去。

趙管事見一向好脾氣的三姑娘如此反常,登時急了,來不及通知紀宣,趕緊安排了四個護衛騎馬追上去,叫他們跟在後頭暗中保護紀愉,之後他親自去了韶光院。

韶光院裏,長隨韓業正在納悶今日郡王的脾氣為何這般火爆,就見趙管事急急過來,道是求見郡王,韓業趕緊勸他這會兒別去撞火筒子,因為郡王正在氣頭上,火氣大着呢。

趙管事一聽,趕緊問發生了何事,待聽過韓業的解釋,便清楚了。看來三姑娘是跟郡王鬧了脾氣才跑出去的,想來不過是小姑娘家跟兄長耍耍性子罷了。弄明白了這緣由,趙管事鬆了一口氣,心想橫豎有那四個護衛盯着,三姑娘應當無事,等她脾氣下去了就回來了。

這般想着,趙管事心思定下了,把此事跟韓業說了一遍,囑咐道等郡王消了火再稟告,他估摸着到那時三姑娘大約已經回來了。

離開郡王府後,紀愉駕馬一路疾奔。雖然已經幾年沒有上過馬背,略覺生疏,但騎了一會兒,她就找回了感覺。當年先郡王親自教她騎馬,她學了幾年,騎得甚好,頗為熟練,後來先郡王離世,她傷心許久,之後再也沒騎過馬。

目下她拽着韁繩,將無數紛亂複雜的心思抑下,拚命趕路,只想快點趕到西郊別業。

四個受命追過來的護衛暗中跟在她後頭,始終與她保持着一段距離,看到她在別業院子外頭停下,趕緊叫其中一人回府稟報。

別業里的李管事顯然沒有料到紀愉會來。事實上,紀愉已有一年沒有來過此處。

她無視了管事驚訝的問候,逕自走進院子,一個穿着青裳的婆子瞧見她,愣了愣,“三姑娘?”

紀愉看了她一眼,認出她是孫氏身邊的嬤嬤,是孫氏從娘家帶過來的,遂問,“孫氏在何處?”

那婆子一驚,目光驚異地覷着紀愉。

紀愉不耐煩地皺眉,“我問你,孫氏在何處?”

她說的是“孫氏”,不是“母親”。

孫嬤嬤枯黃的臉露出駭異的神色,不安地瞅着她,“三姑娘……找夫人有何事?”

“我找她有何事,還需要向你一個奴婢稟告嗎?”紀愉面無表情地仰頭睨着她,纖瘦的身姿顯得有些弱小,分明是個小小的姑娘,目光也無甚威懾力,卻讓孫嬤嬤看得渾身一凜,心底的不安不斷擴大。

紀愉扯唇嘲諷地笑了笑,“我曉得了,你從來也不曾把我當主子瞧過吧?”頓了頓,忽地加重了語調,“你、你們家夫人,還有那位郡王府的家主,我的好哥哥,”她將這最後幾個字從齒縫裏擠出來,一貫濛濛含霧的桃花眼忽然難得的清亮,“你們從來都沒有把我當紀家的主子吧?”

“三姑娘!”孫嬤嬤的臉霍然慘白。

紀愉覷了她一瞬,冷然開口,“帶我去見她。”

孫嬤嬤不敢再說話,屈着身子走在前頭領路。

她將紀愉帶到一間廂房外頭,叩了叩門,過了好一會兒,裏頭才傳出孫氏的聲音,伴着幾聲咳嗽。

孫嬤嬤轉過身,用乞求的目光望着紀愉道,“三姑娘,夫人近日抱恙,現下還卧在榻上,可否讓老奴先進屋服侍夫人更衣?”

紀愉沉默地看着菱花門,半晌點了頭,語氣淡漠地道,“給你半刻鐘,告訴她,我在佛堂等她。”言罷轉身走了。

半刻鐘后,孫嬤嬤攙着孫氏去了佛堂。

紀愉望着走進來的婦人,眸色微動。

一年未見,孫氏顯然比先前更加清瘦了,眼下又生了病,臉色極差,甚是憔悴。她穿着一身青色布衣,滿頭青絲只綰了個簡單的垂髻,眉眼間看得見病氣。

若是在以往,紀愉瞧見她這副樣子,少不得要心疼。然而,目下,她只是站在原處望着孫氏,複雜的眼神中再也瞧不出昔日的母女情誼。

事實上,也無甚情誼。饒是有那麼幾分,現下在紀愉看來,只覺得可笑。甚麼母女情誼,不過是她自個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是罷了。想來孫氏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吧。

“阿愉來了?”孫氏朝她走近,神情寡淡的臉龐上浮出淡淡笑意。她在紀愉面前站定之後,就把孫嬤嬤遣退了,佛堂里只剩下紀愉與她兩個人。

紀愉不說話,孫氏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會兒,復溫言道,“許久不見,阿愉你長大了不少。”

“你期盼我長大嗎?”紀愉徐聲問她,眸子定定地盯着她的臉,不放過其中任何一絲表情。

“自然。”孫氏接了話,“你能平安長大,我也算不辜負你阿娘的囑託。”

“你當真在意我阿娘的囑託,又怎會在爹爹走後一個人躲出來,對我們撒手不管?”紀愉面色淡然,語氣也是平靜的,“要我說,你是在爹爹面前做戲做得太累了吧,所以……他一走,你就迫不及待地逃出來了?你,根本沒喜歡過我爹爹吧?你對他可有半點真心?”

她把話拋給孫氏,以為孫氏會辯解,卻沒想到孫氏卻是虛着臉皮輕輕一笑,反問她了她一句——

“難道你爹爹待我不是如此?他心裏裝着的女人還不是一直只有你阿娘?”

紀愉神情微微一滯,眉心蹙起,忽地抬高嗓音,“所以,你就背着我爹爹找別的男人?連兒子都給他生了?”

孫氏聞言面色陡然一變,目光冷下來,“你不要告訴我,這是容修說出來的話。”

“是誰說的,重要嗎?”紀愉氣怒地走近一步,“重要的是,紀容修究竟是不是紀家的血脈!”

孫氏略怔,隨即釋然笑了一聲,“你既已知曉了,又何必來問我?難道容修那個傻子沒有全部告訴你嗎?你還想知道什麼?”

“他會告訴我什麼?”紀愉怒聲道,“你們母子倆騙了所有人,我爹爹到死都不曉得他最愛重的兒子是別人的骨血,你說,紀容修他能告訴我什麼?”

紀愉氣到了極處,看着孫氏恨聲斥道,“虧我喊了你那麼多年的母親,你既然心中有人,當初為何要嫁到我們家來?你既已嫁給我爹爹,就不該背着他偷人,你不知羞恥,你——”

“我不曾偷人!”孫氏霍然打斷她。

“那紀容修是誰的?你說啊!”紀愉眼眸發紅,咬牙吼道。

孫氏默然望着她,半晌緩緩道,“你想知道,我便告訴你,全都告訴你。”她低眸,盯着黑石地面幽幽道,“成國公府的大爺段晙,你曉得嗎?”

段晙?

紀愉眼中有一瞬的空茫,隨即驀地變了臉色,腦中某些詭秘難解的線索倏然間連到一處。

原來,念念口中那個含糊不清的“什麼段什麼”竟是段晙。

段晙,段殊的父親,她前世的公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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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寵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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