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鬼醫往事
“師姑，師傅，有沒有這種可能，”暮雲有些遲疑，但還是開口說，“昨天說到護國公主的毒是米克剌剌，師傅又說米克剌剌是要用蠱蟲卵帶入母體的，那會不會用來帶米克剌剌進入母體的蟲卵就是鬼符的蟲卵呢？”
“孟婆湯么？我倒是沒用它養過鬼符，因為鬼符這種蠱，本身的抗毒能力很弱，隨便什麼**都很容易把它毒死，更別說要在**裏面產卵了。不過……我還是回去嘗試一下看看是不是有這種可能，如果能成功的話，最起碼可以知道中毒的順序，也是有利於解毒的。”毒聖玩着小青，思索着。
“師妹，那東西你拿到了嗎？”鬼醫突然問。
“沒拿到我來你這破地方幹什麼？”毒聖從身上不知道什麼地方掏出來一顆小號的鵪鶉蛋，“給你，這也就是最後一顆了，你要是再沒抓着俏蛇，我可再也沒有龍鳥蛋給你糟蹋了。”
“龍鳥蛋？”暮雷先好奇起來，雖然有些怕小青，但還是往前湊了一步，“剛剛我還以為是小的鵪鶉蛋或者鴿子蛋，龍鳥是什麼鳥？”
“是一種體型很小，但是很兇的鳥。”鬼醫解釋着，“頭上長角，身體整個像縮小版的龍，不長毛，卻長鱗片，翅膀比龍的大——當然我也沒見過龍，只是和畫裏面的比啊。飛行速度非常快，爪子和牙齒都很鋒利，唾液有劇毒，是俏蛇的天敵之一。不過這種鳥數量恐怕和俏蛇差不多少，師妹也是尋找多年才找到了一對，龍鳥一輩子只產三次蛋，已經孵化了一隻，十年前去尋俏蛇用掉了一隻卻沒捕到，這已經是這對龍鳥最後一次產蛋了，所以要是這次還抓不到俏蛇，就再沒有龍鳥蛋可以當誘餌了。”
“俏蛇害怕龍鳥，而且龍鳥蛋又很美味，所以它會趁龍鳥沒有孵化就把它吃掉。我們之前在等的時機也就是龍鳥產蛋，要用龍鳥蛋做誘餌去引出俏蛇，不然很難找到俏蛇，它屬於神出鬼沒的動物。”毒聖把小青扔回頭上，“我先回去試試用孟婆湯養鬼符，你們準備好那幾樣東西就可以出發了。”
“師妹……你不跟我們去了么？”鬼醫有些失望。
“我才不要去南詔，那個狗皇帝老是色迷迷地看着我！”毒聖翻了個白眼，又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遞給鬼醫，“這是龍鳥的唾液，實在不能活捉俏蛇的話，就把它弄死算了，反正你們只要蛇膽，別白白送了命。”
“你不要俏蛇了嗎？”鬼醫問。
“俏蛇死了還能再找，你死了我就沒有師兄了。”毒聖拍了拍鬼醫的肩膀，“我先走了！”說完就突然不見了，暮雲都沒看見她是怎麼消失的。
“師姑怎麼突然不見了？”暮雲問還獃獃的鬼醫。
“鬼醫谷有密道直通毒聖谷。”鬼醫回過神來。
“老鬼，沒想到小花花對你還挺情深意重嘛！捨得冒着生命危險幫你去偷龍鳥蛋和引龍鳥吐口水啊！”天山童老突然調笑着鬼醫，“可惜當年你看不到小花花的好，偏偏要喜歡那個假的不能再假的賈大小姐！”
“終究是我對不起巧兒。”鬼醫嘆了口氣，“要不然好好的藥王傳人怎麼會去去做什麼毒聖……”
暮雲的八卦之心又被勾起來了，鬼醫是不肯說的，不過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老頑童，雖然是顛三倒四，不過說完大家也知道了鬼醫和毒聖的往事。
鬼醫和毒聖都是藥王撿回來的嬰兒，藥王給他們取名花無葉和花巧兒在藥王谷，也就是現在的毒聖谷一起長大，跟着師傅種藥學醫，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藥王的來歷他們也不知道，師傅自己說自己是華佗的多少代傳人，可是谷里也不供華佗像什麼的。藥王谷一直很平靜，師傅是那種淡泊名利又慈悲為懷的人，只要有人能找到藥王谷，總會救的，所以雖然避世，卻並不閉塞，因為絡繹不絕地有人來求醫求葯。
藥王谷里有各種稀奇的葯，有人需要的時候，師傅總是不在意地就給了人，只有在禁地的紫色蓮池從來不對外開放，師傅說，那裏養着一隻冰蟾，不能被人打擾。
後來，來了一個病得很重的賈珍珍，美得好像一朵雪蓮花，又脆弱得好像隨時都會被風吹散的蒲公英，她溫柔多情，婉轉動人，她所說的身世讓鬼醫心疼，她的眼淚讓鬼醫心酸，她悲傷的微笑讓鬼醫心動，總之鬼醫是愛上了她。那時候毒聖還不是毒聖，只是藥王谷的一朵小白花，天真爛漫，可是心裏只有鬼醫一個人，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哪裏是賈珍珍的對手，很快就敗得一塌糊塗，還被鬼醫當做是個滿懷心機的惡毒女子，處處為難賈珍珍這個可憐的孤女。毒聖心中苦悶，又無處訴說，只能黯然出走。
有一天，藥王谷的一池紫蓮都被毀了個乾淨，藥王暴怒。一向淡泊的藥王像瘋了一樣到處找肇事者，賈珍珍說，她看見花巧兒回來過，去了禁地。藥王和鬼醫仔細一找，果然在蓮池邊發現了巧兒的一隻耳環。藥王公告天下，將花巧兒逐出師門，而後也離開了藥王谷。
藥王臨走之前告訴鬼醫，他一直住在這裏，養着這隻雪蟾，是要收集每個月圓之夜雪蟾吐出的那一滴津液，就快攢夠了能救活他們師母的量了，為了這一天，他等了十五年，可是現在雪蟾被放走，那一瓶快滿的雪蟾露也不知所蹤，即使他能再找到雪蟾，他的妻子也再等不了十五年……
藥王走後，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賈珍珍也不知所蹤，和她一起失蹤的，還有藥王谷里所有的丹藥和已經成熟的珍稀藥材。
鬼醫正茫然無措的時候，藥王帶着重傷的花巧兒回來了。鬼醫才知道，那個他深愛的賈珍珍，實際上是藥王仇人莫雲飛的女兒莫雲萍，藥王和莫雲飛本是好朋友，可是後來藥王的妻子得了一種奇怪的病，逐漸僵死，藥王為了救自己的妻子，偷走了他們家傳的雪蟾，害的她爹被祖父莫堡主一怒之下失手打死，她娘也因傷心過度離世，她十五歲的時候，祖父告訴了她她父母雙亡的真相，然後因為愧疚曾經打死了自己最疼愛的兒子而自盡，所以莫雲萍恨透了藥王，誓要讓藥王家破人亡，藥王身邊的最親近的人也都成為了她報復的對象和工具。花巧兒也正是被她所傷，不但筋脈俱斷，一身武藝盡廢，還遭多人凌-辱，且身中劇毒，雖然經過鬼醫和藥王的全力救治，可還是留下了後遺症——十五歲就頭髮全白，且終身不能生育，知道了自己的情況后，花巧兒黯然離開藥王谷。藥王覺得無法救活妻子，苟活於世也沒有意義，何況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害得好友家破人亡，總覺罪孽深重，於是在花巧兒出走之後就留下遺書把藥王谷送給了花巧兒，服毒身亡。鬼醫也因為師傅自殺，師妹失蹤而離開了藥王谷去尋找師妹。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遇上青雲道長、天山童老和另外一個現在已經不在人世的好友杜傾城的，並且一見如故，成為忘年之交，最後還結拜為兄弟。那時天山童老已經是武林中排名前十的高手，還是崑崙派這個四大幫派之一的幫派的掌門，青雲道長也是終南派的掌門，杜傾城是第一殺手組織飛鷹堡的堡主，鬼醫那時年紀尚小，後來自立鬼醫谷、聲名遠揚還是這三位大哥的鼎立相助。
花巧兒出走後病倒在南詔國，被當時的南詔太子、現在的南詔太上王所救，南詔太子對花巧兒一見傾心，驚為天人，甚至願意為她放棄太子身份陪她雲遊四海，但是花巧兒心中只有師兄花無葉，自然不可能接受南詔太子的感情，又逃去苗疆，無意中得到了《毒經》，便放棄了從前所學，鑽研起毒術來，為了行走江湖，她給自己改名花非艷，非艷、無葉，其實還是惦記着師兄啊。
她也知道師兄在找她，只是她不願以自己殘破之身再回到師兄身邊，也氣惱師兄當年識人不明害得自己身心俱廢，就不斷用毒術和師兄的醫術鬥着，其實在暮雲看來，毒聖還是為了激勵鬼醫的醫術更進一步，在這種看似孩子氣的鬥氣中默默愛着鬼醫，她既不願意見到他，又想要讓他不要忘記自己，所以不斷跟他用這樣的方式“交手”，就好像會面。鬼醫就一直跟隨她的腳步找她，但她有心要躲，怎麼也不願見面。兩人見面也就是這二十年的事情吧，還是因為她收的徒兒感染了怪病，不得不求助於鬼醫，她才來到與藥王谷一湖之隔的鬼醫谷見鬼醫，而後又回到藥王谷，重新整理，改名毒聖谷，定居了下來。
知道了這些往事，暮雲對自己的師傅和那個看上去極其不靠譜的師姑多了幾分尊重，也多了幾分同情，畢竟一個能幾十年如一日的惦記着一個人卻忍着不見，也不易，另外一個能幾十年地找着一個人，跟着她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她不願見，他就跟着，知道她還好就行了……這是愛情？還是已經超越了愛情的一種特殊的親情？暮雲也不確定，只是覺得他們真的很苦，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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