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抽絲剝繭
“三少爺。”常安回來了，在門外叫。“進來吧。”常懷玉剛準備走去開門，天山童老不屑地撇了他一眼，袖子一揮，門就開了。
“將軍的信。”常安掏出幾張小紙條，“飛鴿帶不了太多東西，這都用了四隻飛鴿才傳來。”
懷玉把紙條遞給青雲道長。
一張上寫着“九皇子所中之毒與護國公主一樣，在德妃宮中搜出此毒”；一張上寫着“德妃宮女玉秀承認下毒謀害九皇子，為德妃報仇”；另一張寫着“玉秀在刑部大牢自殺，疑為他殺”；最後一張寫着“毒藥來自苗疆，暗指梁貴人”。
洛飛雪也看了這些紙條，應該是常將軍每次有新消息就先傳了，所以斷斷續續。
“護國公主，是我的雙胞胎妹妹，但是生下來兩個時辰就中毒身亡了。當時是陳太醫診治的，說是一種苗疆奇毒。不過當時梁貴人都還沒有進宮，護國公主的死肯定和梁貴人沒有關係。玉秀是母妃的宮女，不過並不是特別親近的，也就是這兩年才從皇后那兒撥給母妃的，因為原來有四個宮女年齡到了，放出宮了，皇后選了一批新的宮女，把她身邊原來用的幾個宮女給了母妃。玉秀就是其中之一。平日裏不多話，看上去安靜膽小，做事本分，不像是個會下毒害人的，和梁貴人好像也沒有什麼來往，梁貴人一向只和錢貴妃走得近，我印象中，似乎沒有來過皎華宮，自然也不會和皎華宮的宮女有什麼來往，如果認識，應該也是在皇**中就認識了。”洛飛雪解釋着這些紙條之外的東西。
“首先是九皇子中毒身亡，然後太醫發現他中的毒和六年前護國公主中的毒一樣，然後搜查各宮，在已經沒有主子的德妃宮中搜出了毒藥，然後是德妃的宮女說是為了給德妃報仇所以下毒毒害九皇子，接着玉秀還沒被審出更多的事情，就被人殺了，然後因為梁貴人來自苗疆，所以被懷疑與下毒有關。玉秀的背後可能是皇后，梁貴人背後可能是錢貴妃，是這樣吧。”暮雲總結着洛飛雪零碎敘述中的信息。
洛飛雪點點頭。
“師傅，道長，這事情很古怪，好像有人故意引導着大家去懷疑皇后、錢貴妃。”常懷玉輕輕敲着紙條，“一來九皇子養在皇后的鳳鳴宮中，如果沒有皇后的同意，皎華宮的宮女不可能有機會接近九皇子，又怎麼下毒？二來一個在深宮裏和外界都沒有辦法接觸的宮女，毒藥只可能來自宮中，然後這種毒藥又是苗疆特有的，引着大家去懷疑梁貴人，然後懷疑到錢貴妃，因為梁貴人沒有子嗣，她犯不着去毒害皇子，但是錢貴妃有三皇子和六皇子，她就有動機去謀害皇子。梁貴人一直和她走的近，所以她能從梁貴人那裏要到毒藥。但是，從爭位的角度看，毒害九皇子是不合常理的事情。因為九皇子原本就並不特別受寵，只是賢妃母家勢力比較大，所以也有些人在背後支持着，但是現在賢妃已死，劉大人、莫大人這一眾姻親也多被貶，根本就不可能再成為三皇子和六皇子的什麼威脅，皇上既然讓皇后養着九皇子，以皇后的個性，只會對他萬般縱容，把他寵得完全不成器，讓他根本入不了皇上的眼，卻又讓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大度和慈愛，絕對不可能去謀害九皇子。”常懷玉分析着事情，雖然只是一個九歲的孩子，但久居京中，平日裏常將軍也時常帶着他出去，對京中的局勢還是有些了解，朝堂之上的各種暗流，自然不是青雲道長、鬼醫和天山童老這些世外高人所清楚的，所以他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他們，幫助他們分析。
“的確如此，如果是為了爭位，宮中的人就沒有理由去謀害九皇子，況且若真是梁貴人或者錢貴妃出手，就更不可能用這種明顯會指向自己的毒藥。皇后要出手，更不可能經由一個曾經在自己宮中待過的宮女。宮中的女人沒一個簡單的，又怎麼會傻到要把證據都指向自己，只可能想着怎麼去嫁禍別人。”青雲道長捋着鬍子。
“也許下毒的人只不過想攪亂整個**，把自己真實意圖隱藏起來，才會選擇沒有靠山的九皇子下手。更有可能，這個人是被皇上大肆搜查給明月下毒的命令給逼出來的，應該就是毒害明月的人中的一個。”鬼醫摸着鼻子，“又或者，是想藉著這種毒，提醒誰當年發生的事情——我是說，護國公主的事。然後想威脅誰，達到某種其他的目的。”
“當年對護國公主下毒的人，有什麼線索么？”青雲道長問洛飛雪。
“沒有，不過從我們出生，到護國公主中毒離世，只有短短兩個時辰，當時接觸過妹妹的人，除了母妃，已經全部被處死了。其實也只有接生的老宮女、待命的醫女、母妃貼身的兩個宮女，那都是從小作為侍婢和母妃一起長大，又隨母妃入宮的，還有就是當時住在皎華宮旁邊的漱玉齋的嵐昭儀，據說一直和母妃感情不錯，母妃生產的時候就一直陪在皎華宮中。母妃生產的時候父皇當時正在上朝，下朝回來妹妹已經離世。陳太醫也是在妹妹死後才來的。父皇來了之後，醫女說公主應該是生下來就沒有呼吸，因為嵐昭儀接過公主就說公主好像臉色不好，馬上就叫她診治，嵐昭儀也說老宮女把公主抱給她看的時候她就覺得公主臉色青白，沒有呼吸，就叫醫女來看，但老宮女和那兩個宮女都說公主哭過，母妃當時因為產後虛弱，已經昏迷，什麼都不知道。所以父皇認為那個醫女和嵐昭儀的嫌疑最大，誅殺了他們全家。母妃曾經跟我說過，她覺得那個醫女和嵐昭儀沒有說謊，也許妹妹並非是在出生后被下毒的，而是還在她腹中就已經被下毒毒死了，生下來就是一個死胎，而那個老宮女和她的侍婢，恐怕是被人威脅陷害了嵐昭儀。”
“為什麼要陷害嵐昭儀呢？她威脅到了誰？”暮雲皺着眉頭問。
“按理來說不會，因為嵐昭儀雖然生了十三皇子，但是十三皇子先天不足，還未滿月就病故了，是真的病故了，倒不是被毒害——不過，是早早被下了毒也說不定，這宮中處處驚心，我現在也不敢確定了。而且嵐昭儀並不算是多受寵的，不過和母妃走得近些，父皇一兩個月還是會去上一趟的。嵐昭儀的父親也只是個六品的小官，更不會在宮外礙了誰的事。至於那個醫女，是梁太醫的女兒，更不會威脅到誰了。”洛飛雪搖着頭。
“如果德妃的猜測是真的，那麼真正下毒的人根本就不在意陷害的是誰，無論誰當時在場，都會成為替罪羊，和嵐昭儀的身份並沒有關係。而對公主下毒的人，當時也不能肯定德妃一定會誕下公主，那麼明月也一定在那時就中了毒，只不過毒性大部分被公主吸收了，倒讓明月保住了一命——你剛才說，是一種苗疆奇毒，叫什麼名字？”鬼醫問道。
“母妃當時說過，但是我記得不是很真切，大概是叫做什麼克拉拉？”
“米克剌剌……”鬼醫苦笑了一下，“其實就是我之前說的孟婆湯，在苗疆被叫做米克剌剌。這種毒要繞過母體直接向胎兒下毒，手法卻很難得。必須要將在孟婆湯的毒藥中餵養的蠱蟲產的蠱蟲卵放入左手中指，它才能尋到臍帶，然後順着臍帶到胎兒身上，否則只會母體中毒。而要將蟲卵放入左手中指，要在左手中指的指尖開一個小口，德妃不可能隨便讓人在手指開口，只可能是不小心劃破手指，然後在幫她包紮的時候放進去，這是步步都要算計好，一步沒算計好，就不可能成功。”
“這個……只能問父皇或者當時在皎華宮的宮女、太監了，母妃沒有提過這樣的事情。”洛飛雪抓了抓腦袋，“如果真有，她恐怕也不會在意。”
“我把這消息傳給我爹，讓他們跟皇上說下，查查吧，也許會有關聯。”常懷玉讓常安想辦法明早就把消息再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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