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險陷迷林
上回說到老叫化說武功不是關起門來,而是在山上苦練十年八載才能練成。小婷問:“老前輩,那怎樣才能練成?”
“到江湖上去練,在對敵交鋒的實戰中去練。只有經過血與淚、生與死的磨練,才能練出機敏過人的上乘武功。但這是風險極大的磨練,也只有一種人可以練成。”
小婷又問:“哪一種人可以練成?”
“機靈行事,不畏艱苦,不懼生死,百折不回;勝而不驕,敗而不綏,善於汲取別人的長處,虛心請教他人的人,方可練成。當然,其中也要有機遇。但首要的一條就是百折不回,有一顆堅定的心。不然,就算遇上高人指點也沒用。”
老叫化這一段話,令思思和小婷更受啟發,也受到了極大的震動。老叫化又問:“我想,你們不是想變成平庸之輩,受到一些小小的挫折,便不敢去尋找神秘刀客,轉回崆峒山去吧?”
小婷問思思:“小姐,我們還回不回去?”
思思一咬牙:“不回去了,哪怕是死,我們也要將這神秘刀客找到,到江湖上去練武功。”
小婷高興了:“小姐,我也是,我會永遠跟隨小姐,生死與共。”
老叫化微微含笑點頭:“很好,有骨氣。不過,以你們目前的武功,兩人聯手,可與江湖上一些高手交鋒,但遇上一流高手就不行了。這樣吧,我老叫化感謝你們一飯之恩,傳你們三招應急劍法,就算勝不了對手,也可將對手逼退,從容而去。”
小婷大喜:“我和我家小姐,多謝老前輩的恩賜了。”
“別客氣。你們一定要看清楚了,我老叫化只教你們三遍,多一遍也不教。學不學得會,就看你們用不用心了。”
老叫化取了一條樹枝,就在亭子裏傳授了三招劍法給她們。他先示範一遍,第二遍便一招招地教,第三遍,便一口氣將這三招抖出來。一抖出,亭子裏便驀然升起了一陣劍氣,嘶嘶嘶三聲,亭內不同方向的三張石凳上,竟然都留下了一道明顯的劍痕。要是被真的利劍劃成一條劍痕,一點也不奇怪,就是思思和小婷也可以辦得到。可是老叫化手中的是一條輕易就可以折斷的樹枝,竟然在石凳上留下了一寸多深的劍痕,這太不可思議了。
思思和小婷看得驚愕不已。老叫化一擲樹枝說:“我老叫化算是傳給你們這三招劍法,你們今後一定要練熟練透,能不能運用自如,就要看你們的造化了。記住,今後不是碰上強勁的對手,別輕易抖出這三招劍法,因為它的殺傷力太大了,切記!切記!我老叫化去也。”聲落人影便在她們眼前消失,也沒看見老叫化往何處而去。
小婷說:“小姐,我們不會碰上神仙吧?”
思思驚疑地說:“我不知道,他如此不可思議的武功,不是神仙,也跟神仙差不多了。”
“小姐,我們快跪下來向天拜謝吧,感謝他授藝的大恩呀。”
她們主僕兩人,真的對天拜謝了。
小婷問:“小姐,他傳授給我們的三招劍法,你記住了沒有?”
“丫頭,你呢?”
小婷不想在思思面前逞能,說:“小姐,我不知道我記住了沒有。”
“那你快練一遍給我看看,看你練得對不對。”
“是,小姐。”
小婷一一在思思面前抖出這三招劍法來,有一招故意使偏了,想試試小姐是不是真的記住了。要是小姐真的看不出來,自己便想辦法糾正。
思思儘管受盡父母的寵愛,但在學武上卻一點也不含糊,所以思思一下就看出來了,說:“丫頭,你在第三招刺出的方向偏了,應該斜斜往左下方向刺出才對。”
“真的?我刺錯了嗎?”
思思拿起劍來,示範第三招的劍招:“丫頭,應該這樣擊出才對。在初學劍招時,我們千萬不能走樣了。以後熟能生巧,那是另外一回事。”
“多謝小姐的指正,我記在心裏了。”
“丫頭,這三招劍法,我們雖是學會了,但它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了。”
“小姐,我想這三招劍法一定管用的,要不,那位神仙老前輩,怎會專程轉回來傳給我們這三招劍法?他沒有必要哄我們高興吧?”
思思點點頭:“我想也是。”
小婷對這三招劍法是深信不疑。她感到這位老叫化也像苦水鎮上的聶五娘一樣,是江湖上一個極為好心的奇人,擔心自己和小姐在江湖上行走會遭遇不測,傳授這三招劍法防身。可惜自己沒有問清這老叫化姓甚名誰,以後不知到何處尋找。
思思和小婷碰上的何止是位高人,更是武林中的一位奇人,是見首不見尾神龍似的人物:漠北怪丐一陣風。
一陣風遊戲人間,是他一貫的作風。他先是驚訝這兩個女扮男裝的姑娘,竟敢闖到強人不時出沒的祁連山中來。後來在交談中,十分欣賞小婷的勇敢和仁慈,就是思思本性也善良。在交鋒中,他一下看出她們是崆峒派的人。但令一陣風驚愕的是,小婷運氣的內力,卻不是崆峒一派的內功心法,似乎是自己漠北一派的內功勁力。最後,小婷抖出的掌法,更是漠北一門的三掌法了。這令一陣風驚訝不已。這個小姑娘,怎會自己一門的內功和掌法了?在武林中,會這三掌法的人屈指可數,會漠北內功心法的人就更少,除了自己,只有聶五娘了。他一下想起三天前見到聶五娘時,聶五娘曾說過,有一位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本質極好,悟性極高,是練武藝的上乘人選,將內功心法和鬼哭神泣的三掌法暗暗傳給了她。看來聶五娘所說的,就是眼前的小姑娘了。
不知是一陣風愛屋及烏,還是小婷極有緣分,一陣風擔心,以她們目前的武功,根本不是江湖上一些高手的對手,便傳給了她們幻影蜃樓這三招最為精湛的劍招,以作退敵防身之用。雖是三招,卻暗藏無窮的玄機,一招暗含三式,可化出其他可怕的劍招來,令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也不敢逼近,也無從化解,只能由她們而去。
思思和小婷在亭內又練了一會兒,將這三招劍法熟記在心,隨時順手可一抖而出。眼見天色不早了,思思說:“丫頭,我們還是趕路吧。最要緊的是今夜能找到一個住宿的地方才好。”
小婷說:“小姐放心,在深山老林中,哪怕是找不到人家,我也可以找到一處安全的地方,讓小姐住下來。”
“好,我們上馬走吧。”
她們主僕兩人,一連在祁連山上轉了七八日,有時借住在一些獵人的家,有時在山中破廟過夜,有時在老林中升起一堆火露宿。當然,也碰上一些歹徒和攔路搶劫的山賊,但都給她們輕易地打發掉,用不上老叫化傳的三招劍法。可是她們不但打聽不到馬賊和神秘刀客的任何消息,就是當地的一些山民和樵夫獵戶,對她們的詢問下也感到愕然,搖頭說不知道。似乎馬賊和神秘刀客,沒有在這一帶山野中出現過。其中給她們主僕兩人造成不方便的,就是那兩匹馬。祁連山的山道上,不是每一處都可以縱馬奔馳,尤其在上下坡的崎嶇山道上。她們不但不能騎在馬背上,還要下來牽着馬匹走,護着馬匹翻山越澗。有時要費好大的氣力,才能將馬拉上山坡,繼續趕路。
思思有些不耐煩了,說:“丫頭,我們別要這兩匹馬了,既吃力又不討好。不如放它們走吧,我們隻身行走更方便。”
“小姐,不行呀。到了大漠上,沒有馬匹,沒辦法走路。我想我們越過這一段險峻的山道,就可從放馬奔馳了。何況這兩匹馬是聶姐姐好心送給我們的,不要它們,那不辜負了聶姐姐的一片心意?”
小婷是個十分重感情的姑娘,近半個多月,她不但與馬匹相處得極好,更產生了情感。叫她捨棄兩馬匹,那等於叫她捨棄了兩個親人,哪怕殺了她也不願意。其實,思思也是一句氣話而已,真的要她丟棄了兩匹馬,她也捨不得。
馬匹在這一段險峻的山道上,固然給她們帶來了不方便;但一些用心歹毒險惡的人,更幾乎危及到她們的生命安全。
有一次,她們向一個三十多歲的鄉人打聽,這一帶有沒有馬賊和神秘刀客出現時,這位鄉人一時愕異,朝她們上下打量,顯得十分的驚奇。大概這位鄉人到過山下一些州鎮,見過世面,也聽說過神秘刀客和馬賊的事。心想:這兩個小哥是什麼人?看來不是初出茅廬的雛兒,就是腦子裏有毛病。這一帶險坡峻岭,山道崎嶇,連馬匹也難以行走,怎會有馬賊跑來了?馬賊跑來這一帶幹什麼?那不是自尋死路?至於神秘刀客,更不會來到這一貧如洗的山野地方,他跑來這一帶喝西北風么?這兩個小娃子跑來這一帶找馬賊和神秘刀客,不是毫無半點江湖經驗,就是兩個小白痴兒。
他見思思、小婷馬背上放有沉重的行李,頓時便生歹心。但又見他們身佩寶劍,顯然是會武功的人,一時不敢造次,想了一下說:“神秘刀客我沒有見過,但馬賊我卻見過了。兩位小哥要去尋找他們?”
小婷頓時高興起來:“是呀,我們正是要尋找他們,你在哪裏見過他們了?”
“你們要去尋找他們?他們一個個都是凶神惡煞、殺人不眨眼的大盜,你們找他們幹嗎?不怕他們殺了你們?”
“大叔,我們要是害怕,就不會尋找他們了。大叔,你快告訴我們,他們在哪裏?”
這位鄉人更是驚疑地看着他們,試探地問:“你們是馬賊的親人還是他們朋友的子女?”
“我們什麼也不是。”
“什麼?你們什麼也不是,不怕他們殺了你們?”
“哼,他們殺我們,我們更想殺了他們哩。”
“你們要去殺他們?”
“不殺他們,我們找他們幹嗎?”
這個漢子驚呆了,他簡直不敢相信,這麼兩個仍未脫奶氣的小娃子,去殺一夥馬賊?他們不是瘋子,就是白痴兒。這麼兩個白痴兒,他們的財物和馬匹不給我騙到手,以後也會為別人騙去。給別人騙,不如自己趁早下手。
小婷見這位大叔一時不出聲,問:“你不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吧?”
漢子忙說:“知道,知道。”
“他們在哪裏?”
鄉人一指前面偏南一處森林:“他們就在那一處不時出現,可是不熟悉道路的人,去不了那裏。”
“大叔,你能不能帶我們去?”
“帶你們去?”這漢子猶豫了。因為那一片連綿十多里的黑森林,一旦進去了,不認識林中野草漫徑的小道,就會迷失方向轉不出來,最後不是給餓狼野獸吃掉,也會餓死在森林裏。自己正考慮不知如何哄騙他們到黑森林中去,又不令這兩個小娃子疑心。現在他們居然說要自己帶他們去,正中下懷,一時間反而不知如何開口了。
小婷問:“你害怕帶我們去?”
“害怕,害怕極了。他們是一夥殺人不眨眼的強盜,我怎麼不害怕?”
小婷報仇心切,急於想找到那一夥馬賊,便從懷中掏出一塊三兩重的銀子來:“大叔,要是你帶我們去,找到這伙馬賊的窩,這塊銀子就是你的了。”
“真的?”鄉人一見銀子,雙眼立刻閃出貪婪之色,暗想:這小哥出手這麼大方闊綽,他們身上和馬背上的黃白之物一定不少。這真是老天爺開眼,讓我撞上了這兩個白痴小財神爺,該我發橫財了。別說你送銀兩叫我帶路,就是不送,我騙也要騙你們到黑森林裏去。到時,你們身上之物和馬匹,還不是我的?他又假意推辭說:“不不,你們別給我銀子,我帶你們去就是。”
他這麼一推辭,反而增加了小婷和思思對他的好感,怎麼也想不到他是一個包藏禍心的歹毒漢子。小婷將銀子塞到了他的手中,說:“你冒着生命危險帶我們去,你就拿着好了。你放心,我們可以保護你的安全。到了馬賊的老窩邊,你先走好了,馬賊不會發現你的。”
“是是,多謝小哥了。”
這漢子收了銀子,便帶她們朝黑森林走去。他們先是沿着比較寬闊的山道走,後來便轉入一條羊腸小徑。這裏原本沒有路,是獵人、樵夫踩出來的一條路,有些路連馬也不能騎。正是望見山頭跑死馬,一直走到夕陽落山,晚霞滿天,才兜兜轉轉走到了黑森林的邊沿。這鄉人似乎對這一帶的地形非常熟悉,他很快找到了一處林中的破廟住下來,在廟裏燃起了一堆篝火。這座小小的破爛的山神廟,天井和倒塌的兩廂走廊,都長滿了野草,就是所謂的大殿也崩去了角,山神泥塑的頭也不見了。這座山神廟,看來已荒廢多年。要是穿過黑森林,再翻過幾座山峰,南面便是茫茫的青海大草原了。
鄉人燃起了一堆篝火后,小婷也為思思準備了一個簡單的鋪,便出去了。她很快捉到了山雞和兔子回來,洗凈后,便架在火上烤起來。鄉人在一旁看得十分驚愕,想不到這個小娃子,行動竟然是這般的乾淨利落,熟悉山野生活,是一個真正的小獵人。
這位居心不良的漢子,原本想在夜裏動手,趁他們兩人睡過去后,出其不意殺了他們,將財物馬匹劫走。小婷敏捷的身手,嚇得他不敢亂動了,只好等明天帶她們進入黑森林再下手。
他們三人在火堆旁分吃了烤熟的山雞和野兔后,小婷問:“大叔,那一夥馬賊就在那片森林中嗎?”
“是,他們就在森林中。”
“那我們在這裏升起了火,不叫他們發覺了?”
“小哥,這裏離他們還遠哩,他們根本看不見這裏的火光。”
“夜裏,不會有馬賊突然闖來吧?”
“不會的,這座破廟平日根本無人,就算偶然有人來,那也是一兩個打獵的人在這裏過夜,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讓馬賊來搶。而且馬賊潛伏在這片森林中,更不想讓人知道,所以他們不會出現。”
“大叔,你怎麼知道他們隱藏在黑森林中了?”
“我是今年初偶然發現他們的,當時嚇得我伏在草叢中不敢動,直到他們進入了森林深處,我才悄悄跑開。以後再也不敢進這片森林了。今天,要不是你們,就是打死我也不敢來。”這個漢子害怕小婷再盤問下去,立馬轉了話頭,“小哥,你們兩個人,能打得了那一夥馬賊嗎?他們可是有十多二十人呀。”
思思一笑:“別說馬賊有十多二十人,就是他們的人數再多,憑我和我兄弟手中的兩把劍,足可以將他們打發掉。”
這漢子驚愕了:“真的?”
小婷說:“大叔,你放心好了。明天我們遇上了那伙馬賊,你先找地方躲起來,由我和我哥去對付他們好了。”
“是是,我先躲起來。”
這一夜,他們算是在破廟裏平安度過。這漢子不知是走累了,還是他不敢在夜裏魯莽行動,一早睡了過去,隨後思思也在小婷身邊睡著了。小婷暗暗練了一陣內功,側耳傾聽四周山野的動靜。大概有火的原因,一些在夜間行動的野獸也不敢闖進破廟來。小婷又默記了老叫化那三招劍法后,也伏在思思身邊閉目休息。
自從聶五娘暗暗為小婷打通任督兩脈之後,經過一個多月早晚不斷勤練內功,小婷內力漸漸渾厚起來,武功更是大有進展,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她只感到練了內功之後,能很快消除一天的疲勞,心身舒暢,哪怕一天一夜不睡,也不會感到勞累和辛苦。至於她行動輕靈,反應敏捷,出劍迅疾有勁,她就全不知道了,就是思思也看不出來。
第二天一早,天色剛剛微亮,小婷又起身盤腿暗練內功。她練完了內功,思思和那漢子仍沉睡未醒,直到她練了一遍劍法后,才將思思和漢子叫醒。吃過早餐,便繼續上路。思思是在小婷弄早點時,才出去練功的。她們兩人,幾乎是天天如此練功。有時思思起得遲了,連功也不練,就起程趕路。
不久,漢子帶她們走進了黑森林。黑森林真是名副其實的黑,初進森林,仍可見到天日,陽光從枝葉中透射下來。可是走了一里左右,濃枝密葉就遮天蔽日了。在黑森林中,幾乎儘是些參天古樹,它們不但像羅傘,也互相擁擠。加上黑森林中瀰漫著一層霧氣,樹下儘是一些荊棘或陰生植物,就是這些植物,也高過人頭。這便使森林中有的地方,真的像是在黑夜之中,一兩丈之外,便看不清事物。他們不但要從草叢中穿過,有時更要披荊斬棘,闖出一條路來。
他們在黑森林轉了大半天,不但看不見馬賊的身影,就是連人影也沒看見過。除了不時驚飛的林中不知名的野鳥和驚走了一些小野物之外,什麼人也沒有看到。思思和小婷生疑了,問那漢子:“這裏真有馬賊嗎?”
“有,有,要是沒有,我這麼辛苦帶你們來幹嗎?”
小婷問:“大叔,我們不但沒碰上一個人,甚至連馬蹄印也沒發現。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沒有,沒有,我怎會走錯地方?”
“那馬賊在哪裏?”
這漢子胡亂指了一個方向:“他們就是隱藏在那個方向,離這裏還有好遠的一段路。”
思思說:“馬賊隱藏在這麼一處森林,他們怎麼出入?”
“正因為這樣,他們才不為人發覺。”
“我們幾時才可以找到他們?”
“看來,我們恐怕要在樹林裏過一夜,明天才能接近賊窩了。”
“什麼?我們還要在樹林裏住一夜?”
“小哥,森林裏的路十分難行呀。”
小婷說:“既然這樣,我們要及早找一處背風的地方住下來才好。”
“小哥放心,我知道有一處地方可以住下來。”
“哦?什麼地方?”
“是進老林打獵的獵戶們在老林的背風處搭下的一個窩棚,只是不知它倒塌了沒有。”
思思說:“大叔,你就快帶我們去這窩棚吧。”
“是是,你們跟我走好了。”
其實這個居心不良的漢子,只帶她們在森林裏的五里之地內轉來轉去,沒走出八里之外的地方。因為再遠的地方,他也不敢走,害怕迷失了方向。這個漢子,要害思思和小婷,這時他完全可以悄悄丟下思思和小婷自己溜走了。但他不是要謀命,更是要奪財。他打算在今夜裏,趁這一對兄弟睡過去后,偷走財物和馬匹,遠走高飛,讓思思和小婷在森林裏自生自滅。他認為這一對兄弟,沒有自己,必然轉不出去,最後活活餓死在黑森林中,或者為猛獸吃掉。的確,在黑森林中,思思、小婷也發現了一兩具殘骸,還嚇了她們一跳,因此也相信這森林裏有馬賊出沒,這些骸骨,是馬賊所為的。
是夜,他們就在一處獵人草草搭蓋的窩棚住了下來。睡到半夜,小婷為一陣響動聲驚醒過來,藉著棚外火堆的火光一看,只見那帶路的大叔在牽自己的馬匹。初時,小婷還以為大叔好心,半夜起來喂馬。誰知大叔竟然騎上了一匹馬,又拉着另一匹馬,準備離她們而去。她再一看,放在自己身邊的行囊,也給大叔取走了。
小婷來不及叫醒思思了,一下從窩棚中縱身而出,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身形這樣的輕靈敏捷,悄然無聲,似山豹般一下縱到了馬匹跟前,問:“大叔,你想幹什麼?”
這漢子一怔,轉身一望,只見小婷不知什麼時候已到了自己身後了,驚愕地問:“你、你沒有睡?幾時出來的?”
“說,你想幹什麼?半夜裏將我們的行囊、馬匹帶到哪裏去?”
這漢子頓時凶相畢露,突然拔出藏在懷中的匕首來,獰笑着說:“本來我想留下你們兩條活命,只帶走你們的財物和馬匹。現在看來不行了。你想活命的,就乖乖滾開,不準叫喊。”
“原來你就是山盜馬賊,一直在騙我們,將我們騙來這裏下手。”
“小子,你再不滾開,莫怪我一刀捅了你,也將你兄長一塊宰了。”
小婷說:“我勸你千萬別亂動,乖乖舉手投降。告訴我們,其他的馬賊在哪裏,這樣,我還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小子,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了。”這條漢子說著,舉起匕首向小婷刺來。小婷身形略閃,順勢一掌拍出。這是聶五娘傳她的救命三掌法,小婷這時已運用得十分的純熟,掌勁比以前更為凌厲,只是輕輕拍出,“啪”的一聲,就將這個漢子身形拍得橫飛起來,摔在地上,一聲慘叫,口吐鮮血,爬不起來。
這一聲慘叫,也將思思驚醒了,驚訝地跑過來,急問:“丫頭,發生什麼事了?”思思在情急中,習慣叫小婷為丫頭,已忘記叫兄弟了。
小婷也本能地反應:“小姐,這個大叔原來就是山賊,他想偷走我們的行囊馬匹,給我發現了,還想用匕首殺我哩,給我一掌就將他拍飛了。”
“什麼?他就是山賊?”
“小姐,你看看,我們的行囊,不是給他放到馬背上了嗎?要不是我及時發覺,恐怕他早已騎馬跑掉了,說不定會叫其他的馬賊來殺我們呢。”
思思聽了大怒:“這個歹毒的山賊,我非殺了他不可。”
思思和小婷走到這漢子跟前,這漢子早已身受重傷,摔在地上爬不起來。思思在惱恨中,想一劍就取了他的性命。小婷忙說:“哥,你千萬別殺了他,不然我們就找不到馬賊的出沒地了。”
思思一下收了劍:“說,馬賊到底在什麼地方?不說,我就一劍殺了你。”
這漢子似乎有恃無恐地說:“你們殺吧,你們要是殺死了我,你們也別想活着出去,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現在是到了什麼地方?”
小婷問:“我們到了什麼地方?”
“到了可怕的黑森林。”
“可怕的黑森林?”
“是,可怕的黑森林。不論什麼人進了黑森林,沒有我的帶路,怎麼也轉不出去,只有在黑森林裏等死。”
“到了現在,你還想用大話騙我們嗎?”
“我說的是實話,不信,你們明天在森林走走,要是能走出這黑森林,再殺了我也不遲。”
“既然沒人能走出這黑森林,那一夥馬賊怎麼能走出走進?”
“我老實告訴你們,這裏根本就沒有什麼馬賊,全是我騙你們的。”
小婷一下睜大了眼:“什麼?這裏沒有馬賊?你在騙我們?”
“正因為你們蠢,才受了我的騙。你們也不想想,你們的兩匹馬,在樹林裏已十分難走了,馬賊們的一群馬,能在這黑森林出沒嗎?這處黑森林,縱橫幾十里,別說沒有人家,就是連活人也沒有一個,誰進來了,都會迷失方向,最後只有活活餓死在森林中,成為一堆白骨。”
“那你騙我們來這裏幹嗎?”
思思說:“婷兒,你這不問得蠢嗎?他是見財起心,騙我們來這裏,意在謀財害命,想我們死在黑森林裏。”
“他的心怎麼這般的黑呵。”
漢子說:“你們現在罵我、殺我也沒有用。要是你們不殺我,我可以帶你們走出黑森林,這樣,我們都可以活下來。不然,我們大家都要死在黑森林裏。”
思思對小婷說:“看來我們不能殺他,要靠他帶我們走出黑森林。”
漢子見自己要挾成功了,便得寸進尺地說:“你們想我帶你們出去,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不然,你們還是趁早殺了我好了。”
思思說:“我們已經不殺你了。你還有什麼條件的?”
“不行,先得醫好我的傷,讓我能騎在馬背上,才能帶你們出去。而且你們還要對天發誓,出了林子后保證不殺我。要不,我帶你們走出了林子,我走不能走,跑不能跑,你們還不是一劍殺了我?”
思思說:“你將本女俠看成是什麼人了?像你一樣,是一個用心險毒的小人嗎?”
漢子愕然:“什麼?女俠?你們是……”
“現在本女俠告訴你也不遲,我就是在一這帶行俠仗義、除奸懲惡的女俠。女扮男裝,就是為了在江湖上行走方便,你懂不懂?”
漢子聽了,又是一陣驚愕,一種複雜的感情從他目光中閃現出來。小婷對思思說:“小姐,我們別聽他胡說八道,受他要挾。像他這樣用心險惡的人,我們不殺他已算好的了。我們走!我不信我們沒有了他,就走不出這林子。”
“丫頭,你真的有信心走出這林子?”
“小姐,你別忘了,我也是祁連山中獵人的女兒,一向在深山老林中生長,從小在爹的教導之下,知道從光線、樹木的生長朝向和夜裏的星光來分辨方向,迷不了路。”
“丫頭,既然這樣,我們何不一劍殺了他,省得他以後害人!”
“小姐,我看算了。他給我一掌拍成重傷,摔下來時又斷了一條腿,用不了我們殺他。他存心想我們活活困死在這林子裏,我們也讓他活活困死在這林子裏。這是一報還一報,是生是死,由他去。”
“好,殺了他,也的確污了本女俠的劍。”
第二天一早,她們收拾行囊,用了早餐,吃剩的便丟給那居心不良的漢子,便騎上馬匹,取原路而去。為慎重起見,小婷每隔不遠,都在樹上留下一道明顯的劍痕,以防萬一轉不出去,可以再回到窩棚。
有一兩次,小婷在黑森林裏的確迷失了方向,她從樹木的生長朝向看,明明朝樹木背陽一面的方向走才對,可是走不通。不是有深溝斷了去路,馬匹無法越過,就是有密密麻麻的荊棘攔道,而且也不是她們進林子的原路。想不到她們的兩匹馬卻起作用了,竟帶她們走上了另一條路。一次是這樣,兩次也是這樣。小婷一下想起來了,這是聶姐姐送給她們的馬,老馬識途呀。果然,她們放韁任由馬匹行,下午時分,竟然真的轉出了黑森林,回到了她們第一夜住宿過的破山神廟。
小婷說:“小姐,這兩匹馬太好了,它們是我們生死與共、患難相依的好朋友,沒有它們,我們或許真的在黑森林裏轉不出來了。今後我們說什麼也要好好護着它們。”
思思說:“好,今後就是我們餓肚子,也別餓着了它們。”
“是,小姐,今後我會特別照顧它們的。”
到了破廟,雖然天色仍早,但她們不想趕路了,乾脆再在破廟裏住一夜,放馬吃草飲水。小婷還割了大捆的青草回來,讓馬在夜裏也吃個飽。正所謂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馬匹在小婷的精心打理下,日日變得健壯了。雖非千里馬,但日行七八百里不成問題。而且這兩馬匹似乎也很有靈性,對小婷特別親近,成為小婷日後在大漠上密不可分的朋友。
她們離開了破廟后,依然在祁連山上尋找馬賊和神秘刀客的蹤影。一天,她們來到了祁連山一處叫冷龍嶺的一戶獵人家借宿,同樣也向這戶主人打聽神秘刀客和馬賊的事。這戶主人是上了年紀的老獵人,一聽思思和小婷這般詢問,不禁看了她們兩人一眼,說:“這位小壯士,你們是受人騙了,要不,一定是被人作弄。”
思思和小婷愕然相視。小婷說:“老伯,沒有人騙我們呀。不錯,在祁連山上,的確有一個用心險惡的人,將我們騙去了黑森林,還想偷走我們的行囊和馬匹,給我們教訓了一頓。”
思思也說:“恐怕沒有人敢作弄我們吧?”
老獵人問:“那你們聽誰說神秘刀客和馬賊來到這一帶了?”
小婷問:“他們不會來這裏嗎?”
“小壯士,專門掠劫商隊和襲擊小鎮的馬賊,不可能來這裏。尤其是在冷龍嶺一帶,別說馬,就是人空手行也艱難,馬賊怎會來這裏了?而且這裏更不是商隊和行人所經過的地方,馬賊跑來這裏幹什麼?他們沒任何財物可掠劫。你們的出現,對小老來說是稀客,一般人極少來這裏的。”
小婷說:“老伯,你說得不對吧?我就是祁連山人,我父母在八年前,就是遭一夥馬賊殺害的,馬賊怎會不到祁連山來了?”
“哦?小壯士是祁連山哪一處山嶺人氏?”
“祁連山不就是祁連山嗎?還有哪一處山嶺了?”
“小壯士有所不知了。祁連山是總稱,它西北起自沙州,東南止於蘭州,每一處州的山名有所不同。在沙州、肅州的叫祁連山,到甘州的稱南山,在我們涼州的一段,稱為冷龍嶺,到蘭州又稱為達板山了。小壯士,你除了知道祁連山外,沒聽人叫其他山名?”
“我不知道,我聽爹娘說,我是住在祁連山下的。”
“這樣看來,小壯士恐怕是沙州或肅州人氏了。那一帶已是邊陲,地近大漠,馬賊在那裏出現也不奇怪。”
“老伯,沙州、肅州離這裏有多遠?”
“小壯士,沙州、肅州離這裏太遠了,起碼有一千幾百里路。小壯士,你們要從這裏走山路去沙州、肅州?”
“是呀。”
老獵人搖搖頭說:“那太不好走了。有些山道,不但人難走,馬匹更走不通。要是在山道兜兜轉轉,上山下坡,何止是多走了千把里,恐怕你們一個多月還走不到。小壯士,你們真的要去肅州、沙州,不如從這裏北上去涼州,從涼州去甘州,再從甘州到肅州。這是東西來往的交通大道,可以飛馬趕路,不出十天,你們就可以到肅州了,而且沿途不愁沒住沒吃的地方。”
小婷對思思說:“哥,看來我們只有走大道,才能早日趕到肅州、沙州。”
思思點點頭,問老獵人:“老伯,這一帶有沒有神秘刀客出現過?”
“你們要找神秘刀客?”
“是。”思思聽老獵人這麼問,似乎這位老獵人知道神秘刀客的事,不禁燃起了希望。
老獵人問:“你們找神秘刀客有什麼事?”
“我們找他報仇,因為他殺害了我的七師兄。”
老獵人不出聲,而且還用一種迷惘和警惕的目光再次打量思思和小婷。思思問:“老伯,你是不是害怕而不敢說出來?”
小婷也說:“老伯,你放心,你說他是什麼模樣,現在哪裏,我們找到他時,絕不會說出你來。再說,我和我哥,可以想辦法保護你,不會令你有危險。”
老獵人乾笑了一聲:“小老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害怕不害怕。”
小婷愕然:“什麼?老伯已死過一次了?”
“是,而且小老的一條賤命,還是神秘刀客救的。別說小老沒有看清他是什麼模樣,是什麼人,就是知道,小老也不能忘恩負義,將他說出來。”
思思和小婷不禁又相視一眼了。這可是一位熱心腸的好人,不能像對待壞人那樣對付他,逼他說出神秘刀客來。
思思嘆了一口氣說:“老伯,你不願說,我們也不會強行要你說出來,我們只好再四處打聽他的行蹤好了。”
“你們不殺了小老?”
小婷“哎”了一聲:“老伯,別說你熱情善意招待我們食住,光是你這樣知恩圖報的人,我們會殺你嗎?那我們不成了壞人惡人了,還能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嗎?”
老獵人又看了她們一眼說:“小老也看出兩位小壯士不是什麼奸險的人,也不是什麼壞人。江湖上的恩怨仇殺,小老不知道。但小老說一句你們不中聽的話,神秘刀客絕不是壞人,也不會是濫殺人的刀客。不但小老是這麼看,邊陲、大漠的一般平民百姓,也是這麼看。他殺的是該殺的惡人。小老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會殺了你們的師兄。小老相信神秘刀客絕不會亂傷人命。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你們的師兄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壞事,令人不齒,他出手殺了;另一種可能是,殺害你們師兄的不是真正的神秘刀客,是別的刀客嫁禍給他,你們誤會了。”
小婷對思思說:“哥,聶姐姐也說過神秘刀客是一個好人,說不定殺害七爺的不是真正的神秘刀客,而是其他的刀客。”
老獵人又說:“小老希望兩位小壯士對這事一定要格外慎重處理,問明真相,千萬別誤傷了好人,讓真正的殺人兇手逃脫了。”
思思點點頭說:“老伯說得沒錯,但也要找到神秘刀客問清楚才行呀。”
“兩位小壯士,小老可以說一句,神秘刀客不會在祁連山一帶出現。”
小婷說:“老伯,不會吧,他沒在這一帶出現,怎會出手救了老伯的?”
“小壯士,他救小老不是在這裏,而是在涼州城郊外的一個小鎮。三天前,小老帶了一些獵物和珍貴的獸皮在小鎮出售,當地惡霸帶了一群惡奴,不但強搶了小老的獵物和獸皮,還下令將小老打死。是神秘刀客驟然出手,飛刀殺了那個惡霸,傷了一些惡奴,小老也撿回了一條老命。”
小婷問:“老伯,那麼你見過這位神秘刀客了?”
“小壯士,不瞞你說,小老當時根本沒看清神秘刀客是什麼人,只見一道刀光在眼前閃過,那個惡霸就仆地倒下了,接着又有兩三個惡奴受刀傷倒下。不但小老沒看見神秘刀客的身影,就是當時在場的人,也沒有一個人看見神秘刀客。”
“老伯,那你怎麼知道救你的是神秘刀客了?”
“小老當時不知道,是有人驚喜地叫起來:是神秘刀客的飛刀,神秘刀客出現了!小老才知道,原來是神秘刀客救了自己。”
小婷對思思說:“哥,這麼說,神秘刀客在涼州出現了。”
老獵人皺皺眉問:“你們要去涼州尋找神秘刀客報仇?”
小婷說:“老伯,你放心,我和我哥並不是蠻不講理的人。我們去尋找他,只想問清楚,弄個明白。就算他真的殺害了我們七爺,我們也要問清楚是什麼原因。”
“兩位小壯士能這樣,小老就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思思和小婷告別了老獵人,取路下冷龍嶺,往北向涼州而去。既然神秘刀客在涼州城郊的一個小鎮出現,沒有必要再在祁連山中尋找。找不到神秘刀客,也可以從涼州大道去肅州一帶,尋找馬賊。
小婷聽了老獵人的話,更加相信神秘刀客不是武林中人所傳說的壞人或惡魔之類,而是個行俠仗義、武功高強的神秘人物。他要是武功不高,輕功不好,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了惡霸、救了老獵人而不為人看見?這樣一個行俠仗義的人,還去尋找他幹嗎?就算是找到他,他武功那麼高,殺人只在霎時之間,自己和小姐能打敗他嗎?當然,要是神秘刀客真的像聶姐姐和老獵人說的那麼好,神秘刀客也不會與自己和小姐作對,動手殺害自己和小姐的。
小婷這時對神秘刀客的態度,已有了明顯的變化,她不想與神秘刀客成為仇敵,甚至對神秘刀客還有了好感和敬意。她和思思去尋找神秘刀客前,也沒帶任何惡意,只是好奇,想看看神秘刀客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想到神秘刀客在白天殺人而不為人看見,小婷一下想起了一個人,就是在祁連山中遇到的那個武功高深莫測、身如幻影的老叫化,暗想:不會這個老叫化就是神秘刀客吧?要是真的是他,那就太好了。可是這個老叫化身上沒帶刀,也沒帶任何兵器,他會是神秘刀客嗎?
思思見小婷在馬上一直不出聲,問:“丫頭,你往日一直是只嘴不停的叫叫鳥,怎麼現在一路上不吭聲啦,你在想些什麼?”
小婷笑了笑:“小姐,我想我們現在趕去涼州,會找到神秘刀客嗎?他會不會早走了?”
“這就不知道了。就算找不到,我們也可以在涼州找到他的一些蹤影,不像在祁連山,連半點蹤跡也找不到。”
“小姐,我還有點擔心。”
“你擔心什麼了?”
“擔心我們到了涼州,碰上了大爺和丐幫那個什麼追音俠丐,會認出我們。”
“不會吧?我們打扮成這樣,他們會認出來嗎?”
“要是認出了呢?”
“那也沒有什麼,我們不回去,我想他們不敢出手抓我們回去的,更不敢出手傷我們。”
“小姐說的也是,最好我們遠遠躲着避開他們才好。”
“唔,那我們小心一點,別讓他們碰見。”
小婷放心了。她是擔心小姐若是碰上了崆峒派的人和秦大爺,會順從他們而回崆峒山,那自己父母之仇不知何時能報,甚至永遠也報不了。現在她見小姐已經決心不回去,放心了。
思思見小婷又在馬背上沉思,問:“丫頭,你還有什麼擔心的?”
“小姐,我,我沒有什麼擔心了。”
“那你還想什麼?”
小婷不願將自己個人的想法說出來,想了一下說:“小姐,我是在想,我們要是找到了神秘刀客怎麼辦?”
“哎,這還有不好辦的?當然問清楚他是不是殺害了我七師兄的人,不是他就算了。”
“萬一是他呢?”
“那就對不起,請他跟我們回崆峒山,給我爹和同門師兄弟交代。”
“他會跟我們回去嗎?”
“到時,就由不得他了。”
“我們跟他動手?”
“不跟他動手,他會老老實實跟我們回去嗎?”
小婷心想:憑我們的武功,能勝得了神秘刀客嗎?要是神秘刀客連我們也勝不了,恐怕他早已為人捉去了。但她不敢將這想法說出來,怕傷了小姐的自尊心,於是說:“好,我們今後碰上了他,問清楚再動手好了。”
她們在途中住了一夜,第二天來到了老獵人所講的小鎮上向人打聽,果然如老獵人所說的一樣,神秘刀客真的在小鎮上出現過,救了老獵人,殺了惡霸和傷了一些惡奴,沒有人看見神秘刀客,也不知刀從何處飛來。事發的第二天,就有不少武林中人趕到了小鎮,觀看死者和傷者身上的刀痕,確認是神秘刀客所為。武林中人更在小鎮四周一帶追蹤神秘刀客的行蹤,看有什麼可疑的人物出現,結果一無所獲,又紛紛離開了小鎮,小鎮又恢復了平日的安寧。神秘刀客的事,仍成為當地人在茶樓酒館津津談論的話題。
因為神秘刀客的出現,殺了那個惡霸,為當地人除了一害,同時也威懾了其他一些歹徒惡人,令他們收斂不少,不敢再明目張胆恣意欺負百姓了。
小婷聽了更深受感動。這麼一個為民除害、行俠仗義的刀客,武林中人幹嗎死死追着他不放?有的還要與他為敵,稱得上俠義道上的人嗎?那不與一些惡霸、歹徒同流合污了?要是自己,敬佩還來不及,還追殺他幹嗎?她實在不明白武林中人是怎麼想的。
在太陽偏西時分,小婷和思思進了涼州城,投宿一間叫“客勝”的客棧中。涼州也是西北的一座古城,坐落在河西走廊的東部,是東西來往的大道。涼州,春秋戰國時是秦屬的西戎地,后屬月氏。漢朝時是姑臧縣。這裏出土的漢代銅奔馬十分有名,其中馬踏飛燕的銅奔馬更成為奇珍古物。到了三國時代,是曹操所踞涼州之地,元朝稱西涼州,明朝屬涼州衛。
來到了涼州,氣候與蘭州迥然不同。蘭州在烏鞘嶺東南,是黃土高原的一部分,受海洋氣流影響的季風區;烏鞘嶺西北,便是典型的內陸乾旱區了,幾乎是終年無雨。早晚氣溫相差很大,早晚要穿皮襖,中午脫光了衣服仍嫌熱,要吃西瓜解暑。涼州正好是乾旱區起點的一個城市。涼州城往北走沒多遠,便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大漠之地,也是大群馬賊不時出現之地。那就是有名的騰格里沙漠。明朝這時國力已衰,對這片沙漠之地已無力顧及,兵力只能鎮守在邊關要塞之地,不但馬賊恣意在沙漠上出沒,就是境外的一些游牧部落,也進行蠶食,據為己有。
不僅騰格里沙漠是這樣,就是嘉峪關外,早已不屬明朝的版圖了。明初,嘉峪關外的玉門、陽關等地,也是所稱的加州、沙州等地,都因兵力不足,為西域的一些部族所佔領,但他們也無力統治,所以這一帶,便成為各處豪強、馬賊肆意霸佔的地方。
思思和小婷在客勝客棧住下后,打算在涼州城住幾天,在涼州四周暗訪神秘刀客的行蹤,同時也打聽武林中人的動態。若真的沒有神秘刀客的蹤影,便前往甘州、肅州一帶尋找馬賊。她們住下不久,便有一隊商隊前來住店,將客勝客棧的整個北院全包了下來。小婷一看,前來投店住宿的,竟然是虎威鏢局所保的那一個商隊。小婷一看見大鏢師郝天雨,嚇得趕快跑回了房間。
思思見小婷慌慌張張地跑回來,不禁問:“丫頭,你怎麼了,碰到什麼人了?”
小婷喘了一口氣說:“小姐,我看見虎威鏢局的郝爺和徐鏢師他們了。”
“不會吧,你會不會看錯人了?”
“小姐,我怎會看錯人的?就算我看錯了人,虎威鏢局的那一面大旗插在鏢車上,我會看錯了嗎?”
“真的?這就奇怪了,他們怎麼這時才到涼州?”
的確,以思思看來,虎威鏢局走的是大道,自己和小婷在祁連山中,前前後後過了二十多天。在這二十多天裏,虎威鏢局早已到了甘州、肅州一帶才是,怎麼現在才到涼州的?
小婷說:“我也不知道,不會他們在路上出了事,或者給什麼耽擱了,現在才到達涼州。總之,別讓郝爺看見我們才好。”
“他們會出什麼事呢?不會神秘刀客又去光顧那個什麼商人哈里札,令他們今天才來到涼州吧。”
“小姐,或許有這個可能。”
“丫頭,那你快去打聽一下,要是這樣,我們又多了一條尋找神秘刀客的線索了。”
“小姐,你也真是,我們躲着他們還來不及,還去向他們打聽,不怕郝爺認出我們?”
“丫頭,誰叫你去向郝師兄打聽了。你不能向商隊的一些人打聽嗎?你現在是一個小獵人,他們會認出你來嗎?”
“好吧,小姐,我去打聽一下。”
小婷出去了一個時辰左右,在掌燈時候回來了。思思一見便問:“打聽到什麼沒有?”
“小姐,我打聽過了,他們沒碰上什麼神秘刀客,只是到了涼州,才知道神秘刀客曾經在涼州的一處小鎮上出現過。”
“那他們怎麼到現在才來涼州?”
“商隊在烏鞘嶺上,碰上了一夥山賊攔道搶劫,經過了一場激烈交鋒,雙方互有傷亡。最後還是秦大爺、司徒長老和孟老莊主的人趕到,合力殺退了這伙山賊,才保護了鏢車和商隊的平安。他們在烏鞘嶺中過了一夜,安置了傷者和死者,一路上又小心翼翼,才在今天來到涼州。”
“哦,那是一夥什麼樣的山賊?”
“這就不知道了。聽說為首的三個蒙面山賊,武功非常的好,要不是秦大爺和丐幫的司徒長老及時趕來,郝爺極有可能會死在他們的刀口下。聽說郝爺身上也負了一處刀傷,幸而傷勢不重,只傷皮肉,沒傷筋骨。”
“能傷得了郝師兄的,武功應該不錯。可惜我們不在,要是我們在,就可以大顯神威了。”
“小姐,不是吧,若然我們在,不讓他們認出我們了?”
“丫頭,我們不會也蒙了面孔,去與山賊交鋒嗎?打敗了他們,便悄然而去,又有誰認出我們了?”
小婷心想:連郝爺這麼好的武功也勝不了山賊,我們的武功行嗎?她說:“這樣,我們不成了兩個神秘的小俠士了?”
“對對,我們也像神秘的刀客一樣,讓他們疑神疑鬼,不好玩嗎?”
經她這麼一說,小婷也心動了:“小姐,今後我們就這樣辦。在行俠仗義時,也蒙了面孔,事成之後,悄然而去,那太好玩了。”
“丫頭,那我們明天上街,買兩塊黑紗布去,以後就這樣行事。”
“是,小姐。”
第二天,她們等虎威鏢局上路后,便上街買了兩塊黑紗布。當她們剛買好黑紗布后,一個人笑嘻嘻地在她們身後問:“你們兩個打獵的小夥子,買黑紗布幹嗎?”
小婷有點生氣地說:“我們買什麼不好,要你來管嗎?”
可是小婷轉身一看,不禁呆了,說:“什麼?是你?你幾時跑到這裏來了?”
原來這個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在苦水小鎮上自詡為神秘刀客的小風子,也是在南湖向她們說有馬賊來了的小無賴。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多嘴多舌膽小如鼠的浪蕩兒,思思就沒有好感。可是小婷反而覺得他說話有趣,因而沒有反感。她平常還不時想起這個腦子有毛病的小風子來的。所以小婷一下見到他時,一時忘記了自己目前的打扮,驚奇地問起他來。
小風子反而睜大了一雙眼睛,愣愣地問:“你認識我?我好像不認識你呵。”
小婷問:“什麼?你不認識我?”
小風子搖搖頭:“不認識。”
思思在旁擔心這個小無賴認出自己來會壞了事,對小婷說:“兄弟,人家不認識你,你幹嗎和人說話的?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小婷一下想到思思和自己現在已是男裝打扮,怪不得小風子認不出自己了,連忙說:“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又對思思說,“哥,我們走吧。”
她們雙雙離開布店,走了兩條街,打算返回客棧。可是回頭一看,那個小風子竟然悄悄地跟着她們來了。
思思輕輕對小婷說:“丫頭,這個討厭的小無賴跟在我們身後,得想辦法將他擺脫,別讓他暴露了我們的身份。”
小婷想了一下說:“小姐,你先回客棧,讓我來將他擺脫掉。”
“好。要是他還一味跟着你,你就罵他打他一頓,叫他今後不敢來跟着我們。”思思說完,便先行走了。
小婷和思思分開,故意在一處攤檔面前流連了一會,便與思思走相反的方向,轉進一條小巷中去,在暗中觀察這個小風子,果然見他仍在遠遠地跟着自己。小婷趁他一時不注意,一下閃身在轉角處躲藏起來。只見小風子探頭探腦走來,小婷一下從牆角處閃了出來,將小風子嚇了一大跳:“你,你,你,你幹嗎嚇我?”
小婷說:“我幾時嚇你了?”
“你還說沒嚇我?你躲在這裏,突然一下又跳了出來,不是嚇我是什麼?你知不知道,人嚇人,嚇傻了是沒有葯治的?”
“哦?我怎麼沒見你傻的?”
“我傻了,你治得好我嗎?”
“你傻了更好。”小婷不想與他再糾纏下去了,問,“說,你跟着我幹嗎?”
“因為,因為,因為我一下想起來,你這副面孔很熟悉的,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你,只是一下想不起來。”
“所以你跟着我,想問清楚?”
“是是,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