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深山奇丐
上回說到崆峒派少掌門秦萬山,發現妹妹在客棧失蹤了,擔心是高手將思思和小婷劫走了。他將這事一說出來,令在場的人都驚震了。
精明幹練的練管家認為不可能,因為在蘭州一帶,能連夜劫走武功非凡的主僕兩人而不驚動客棧中任何人的,除了武功深奧莫測的神秘刀客外,沒有第二人。可是神秘刀客從來不好女色,在江湖上也沒有聽說神秘刀客有姦淫掠劫婦女之事,也沒有干攔路打劫之事。他除了殺人、偶爾盜竊一些富豪人家的奇珍異寶外,幾乎是沒有其他惡行。除了神秘刀客,誰還有這種莫測的武功?就算是採花大盜,用迷魂香之類的東西,將她們主僕二人迷倒,往往是達到目的之後便抽身而走,也沒有必要將人劫走。就是崆峒派的仇家,幹掉她們主僕二人不更乾脆,何必將人劫去?能將她們主僕二人都劫去,就不是一個人所為,起碼也要兩個人以上才能辦得到。兩個人以上的人走動,怎能沒發出半點響動之聲?
千里追音俠丐司徒長老打量着房間,房間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留下來,也沒有聞到殘存迷魂香之類的氣味,陳設井井有條,不見任何凌亂,還裝成有人在床上睡着的模樣,便說:“令妹不可能為人劫走,而是有意避開我們,悄悄離開了。有一點不大明白,她們怎麼知道我已知道了她們的真相,從而不動聲色離去?除非有人暗暗告訴了她們,幫助她們逃走。”
練管家和石敢當不由將目光轉向值夜的店小二,店小二慌忙說:“小人可對天發誓,絕不是小人所為。小人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壞了大爺們的事。”
石敢當說:“要是我查出是你所為,你就別想再在鎮上混一口飯吃。”
“石大爺,要是小人所為,就是石大爺要了小人的腦袋,小人也心甘情願。”
司徒長老問:“她們在半夜裏有沒有開門出來?”
“沒有。她們一進房后,就沒有出來過。”
司徒長老點了點頭說:“看來她們是用輕功從窗口躍到瓦面上悄然走了。少掌門,令妹的輕功如何?”
秦萬山說:“還過得去,但不怎麼好。就算她在瓦面上走,也多多少少會弄出響聲來。”
“她身邊的丫環如何?”
“她的輕功更不行了,武功還可以,一般的山賊草寇,四五個人近不了她的身。”
司徒長老目光露出茫然之色,問:“這個丫頭的內力怎樣?”
“內力?長老是說她的內功修為?”
“是!”
“長老,在下可以說一句,這個丫頭除了天生的內力外,恐怕沒有練過什麼內功。因為她不是崆峒派的正式弟子,我們也就只傳她防身的劍術,再沒傳她任何武功。不過,這丫頭練起功來,比任何人都勤奮,在劍術上,她與我派的正式弟子不相上下。”
“這就奇怪了,我老叫化要是沒看走眼,這丫頭的內力、武功,恐怕在令妹之上,跟少掌門的功力不相上下。”
秦萬山聽了愕然:“這不可能。”
石敢當也驚訝了:“長老,要是這樣說,這丫頭不成了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
司徒長老又說:“你們知不知道南湖斷雲山莊的少莊主為何人所傷?”
“不是我妹妹?”
“不是,是這小丫頭。而且馬少莊主的傷不是劍傷,而是掌傷。”
秦萬山更是愕然了:“掌傷?不錯,我崆峒派向以鞭、劍、掌稱雄武林,但極少有人會兩門武功,就是小妹,也沒有學過掌法,這丫頭怎會掌法了?”
“少掌門,她的掌法似乎不是貴派的掌法。這種掌法十分奧妙,一下便拍中了馬少莊主的章門要穴,才令他重傷至今卧床不起。”
眾人聽了更是相視愕然。想不到一個小小的丫頭,竟能傷了在江湖上成名多年的馬少莊主,這小丫頭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今後碰上她可要小心了。
秦萬山驚訝了:“不是我派掌法,那是什麼掌法了?”
“我老叫化雖然知道各門各派的一些掌法,惟獨這小丫頭的掌法,我怎麼也看不出來。但我老叫化敢肯定一句:絕不是貴派的掌法,不然,貴派和斷雲山莊就會結下樑子了。”
秦萬山不屑地說:“就算結下樑子,在下也不在乎。這個橫行鄉里、不時姦淫婦女的少莊主,不是看在馬莊主的分上,我早已想叫他在江湖上消失了。”
“少掌門說的也是。我老叫化少在這一帶走動,要是早知道他有這等惡行,叫我老叫化碰上了,也不會放過他。”
說著,石敢當手下一個弟兄,帶着一位漢子走了進來。石敢當一問,原來這漢子是客棧里的飼馬人。說昨天深夜裏,有兩個人悄悄地走進了馬廄,用劍威嚇他不準出聲,將兩匹馬取走,隨後又用手點倒了他。臨上馬前對他說:“你放心,你不會死,你只要在草堆里睡一個多時辰,穴位自解,就會平安無事的。”說完,他們便從馬廄後門離開了。不知道他們向何處而去。
石敢當問:“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四更過後不久。”
司徒長老問:“他們只有兩個人?再沒有其他人和他們在一起了?”
“沒有,就是兩個人。”
“他們扛了什麼大包袱沒有?比如是大麻袋之類的沉重物。”
“沒有,他們只帶隨身的行囊而已。”
“他們是什麼模樣?”
“小人在蒙蒙的燈光下看不清楚,但從他們的衣着打扮來看,一個是公子少爺,一個是小廝,不是什麼兇惡大漢。”
司徒長老問完后對秦萬山說:“少掌門,看來令妹不是為人劫走,而是察覺了我們的意圖,在深夜悄悄遠走高飛了。”
秦萬山恨恨地說:“這兩個小妮子,簡直不知天高地厚,大膽妄為。我找到了她們,非得要好好教訓她們不可。”
司徒長老說:“我老叫化還是有點奇怪,要是沒有人告訴她們,她們怎知道我們的意圖了?”
石敢當說:“在下想當時在場的人,沒有會告訴她們的,店家恐怕也沒有這個膽量。”
“要是這麼說,她們的內力是相當不錯了,可以在房間裏聽到我們輕聲的議論。而且也十分的機靈,不動聲色,故意裝睡,麻痹我們。然後深夜裏悄然從窗口躍下,到馬廄取馬離去。這是我老叫化所料想不到的。”
秦萬山說:“在下多謝各位英雄豪傑了。現在,我去將她們追回來,再不能讓她們在江湖上闖蕩了。”
司徒長老說:“少掌門,你一個人又如何去追?不如我們大家分頭去尋找。我想令妹恐怕只會向東、向西、向北而去,絕不會往南面而走。”
“為什麼?”
“我老叫化想,令妹和那小丫頭機靈過人,絕不會往南走去和商隊、虎威鏢局的人碰面。恐怕往北去也不可能,那也是商隊去邊關的來往大道。令妹也考慮到我們會朝這方向追趕的。我們不如往東、往西搜尋。往北、往南就派一兩個人去看看好了。”
石敢當說:“長老說的沒錯,在下馬上分派手下弟兄往東西方向追尋,一有秦女俠主僕二人的蹤跡,立刻放訊號通知大家。”
司徒長老說:“各位在追蹤秦女俠時,也別忘了我們主要是追蹤神秘刀客。我老叫化想,有神秘刀客出現的地方,秦女俠主僕二人也會出現。”
秦萬山說:“長老說的不錯,在下那任性的小妹,就是為追蹤神秘刀客而私自下山。在下在此再多謝各位了。”
司徒長老說:“少掌門別客氣,令妹是在我們的眼皮底下走脫的,說什麼我等也有責任找到令妹的下落,令她主僕二人安全回到崆峒山。”隨後,司徒長老和練管家商議了一會,便四散分頭去追蹤神秘刀客和思思主僕了。練管家因為要回斷刀山莊向老莊主報告,便順道南下去蘭州,負責沿途打聽思思和小婷二人的行蹤。
思思和小婷連夜離開客棧,飛馬離開了小鎮。初時,她們也不問方向,任由老馬在大道上奔馳,只求遠遠離開小鎮就行。一口氣奔了三十多里,前面,又有一個小鎮出現在晨曦之下。思思愕然:“丫頭,總不會我們跑來跑去,這兩匹老馬又帶我們跑回小鎮上了?要是碰上了那老叫化和我哥如何是好?”
小婷說:“小姐,不會的,馬可是一直往北跑呵,沒有打過轉轉,怎會跑回原來的小鎮上了?”
“怎麼前面又有一個小鎮了?”
“小姐,大概是別的小鎮吧,我下馬找人問問。”
“這麼早,人家都沒有起來,你找誰問?總不會拍門叫醒人家問路吧?”
“小姐,你看,那不是有兩個人從小鎮上出來了?小姐在這裏等等我,我上前去問問就轉回來。”
看來這兩個人一早趕路,所以在五更天就起來,摸黑走出了小鎮。小婷拍馬上前向他們打聽。不久,小婷便轉回來,告訴思思,前面的叫紅城子小鎮,離她們出來的小鎮有三十多里。要是再沿着大道往西北走,便是永登,那裏已不歸蘭州管轄,是屬於庄浪衛的地方。
本來明朝開國時,嘉峪關外的沙州、化州仍是明朝版圖,設立沙州衛。可是到了明朝末年,各地饑民大涌,農民和一些草莽英雄人物,紛紛揭竿起義,四處流竄,國庫干竭,兵力不足,嘉峪關外、玉門關一帶,已無力顧及,成為西域一些部落、豪強勢力以及各處馬賊的掠奪之地。沙州、瓜州真正成了三不管的真空地帶。西域部落的掠奪,馬賊的橫行,使當地百姓受禍無窮,因而出現了一位神秘的刀客,代民伸張正義,為民除害。
思思和小婷在天色大亮時進了紅城子小鎮,她們一大早出現在小鎮上,自然引起了當地人的注意。她們在街邊的小食檔吃了早點,又買了一些燒餅、饅頭之類的食物,便匆忙地離開了小鎮北上。一出小鎮不遠,看看前後左右無人,便立刻飛馬走入了一條往西而去的小道,往遠處的一座山峰而去。
小婷在這方面,又發揮了獵戶女兒的機靈本能。她勸思思別再走大道了,無論怎麼策馬飛奔,也躲不過武林高手的追蹤。尤其是那老叫化千里追音俠丐司徒長老,輕功極俊,不出一個時辰,就會為那老叫化追來,那時恐怕怎麼走也走不了。只有轉入小路,進入山林,才可以擺脫武林人士的追蹤。
思思初時還問:“我們這麼躲避他們,那不尋找神秘刀客了?”
“我的小姐,現在躲開他們才是最主要的。要是給老叫化他們找到了,那我們什麼也不要找,只有等待回家的份了。”
“小丫頭,我們要躲到何時?”
“小姐,我們避過了這風頭再說吧。”
“那神秘刀客不走得更遠了嗎?”
“我的小姐,你別犯傻了,我要是神秘刀客,絕不會呆在蘭州一帶,等人來捉拿自己,早已跑到遠遠的地方去了。”
“那神秘刀客會跑到哪裏呢?”
小婷兩隻水晶般的眼睛一轉,說:“說不定這個神秘的刀客,也像我們一樣,跑到某個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山野中躲藏起來,意外地給我們碰上了。”小婷說這話的意思,是想完全打斷思思留在這一帶尋找神秘刀客的念頭,以免撞上老叫化這些武林人士。
思思訝然地說:“不會這般的巧吧?”
“小姐,世上巧的事可多了。好像我們,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靜寧州碰上了虎威鏢局的郝爺,在蘭州更想不到神秘刀客會在我們住的客棧出現。可惜我們不知道誰是神秘刀客,白白錯過了這麼一個好機會。”
思思只惦記尋找神秘刀客的事,仍問:“我們在附近山野中,真的會碰上神秘刀客嗎?”
“小姐,這個我不敢保證。我想,會有這個機會吧。”
“好,有這個機會,我們就朝那山野走。”
“小姐,我們這樣的打扮,已為人知道了,而且也容易引起別人注意。”
“你想恢復我們本來的面目?”
“小姐,這樣更不行,因為小姐長得太美了,會引起一些男人對小姐不懷好意。”
“哼,他敢生歹念,我要了他的腦袋。”
“這樣,我們會招惹更多的不必要的麻煩。”
“丫頭,你說我們打扮成什麼好?”
“小姐,既然我們要到山野外,就打扮成這一帶的獵人一般,再買些弓箭防身。這樣一來,就算帶着兵器上路,也沒人注意我們了。”
“好呀,你知道這一帶獵人是怎樣的打扮嗎?”
“小姐,我原本就是祁連山中獵人的女兒,怎會不知道如何打扮了?”
“那太好了,我們打扮成獵人一樣,就沒人認出我們了。”
思思和小婷要去的那一處山野,正是橫貫在青海、甘肅兩地邊界上的祁連山,由西往東南方向走,蘭州坐落在祁連山最東南端。祁連山的主峰,也叫祁連山峰,卻在肅州南面郊野上。不過祁連山在各州各縣間,叫法不同。在蘭州一帶,當地人稱為達坂山,其實它是祁連山東南端的一段山脈而已。小婷可以說是誤打誤撞,撞進了她的出生之地祁連山中去了。
小婷不單誤打誤撞,如願以償,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也誤打誤撞,逃過和避開了千里追音俠丐等人的追蹤。千里追音俠丐不是沒料到她們會向這三個方向逃跑,而是沒有想到她們先向北走了三四十里后,突然離開大道,往西而去。從紅城子往西和從新屯川小鎮往西,方向相同,道路卻不相同。正所謂失之毫釐,謬以千里。何況她們在半途打扮成一對獵人兄弟,就更沒人注意她們了。
祁連山西起沙州(也是今天的敦煌),而終於蘭州,橫卧在青海、甘肅的邊界上,連綿數千里,山巒起伏,險峰處處。在兵荒馬亂年間,不少百姓舉家搬遷,在祁連山中安營紮寨,組織家族中的壯丁以護家園。當然,這裏也有不少強人出沒,流竄山野,官兵難以追剿。所謂的絲綢之路,就是在祁連山北麓下、黃土高原上穿過的一條交通大道,甘州、肅州等地,都是在它北麓之下的州、府、縣城。由於它是東西方經濟、文化交流的重要道路,所以沿途都有一些名勝古迹,如敦煌的莫高窟千佛洞、嘉峪關南面的文殊山石窟以及甘州的大佛寺等等,都是有名的古迹。
祁連山南麓下,卻是人煙稀小的青海大草原,那是各少數民族經常遷徙的游牧之地。
思思小婷進入祁連山,山中也有一條路,可去西寧。思思和小婷卻不想去西寧。她們向人打聽,得知西寧城以外,朝廷兵力無力顧及,已為韃坦部人所佔據。那一帶地廣人稀,千里之內少見行人。一旦進入大草原,更會迷失方向,連食物也缺乏。何況西寧也不是她們要去尋找馬賊和神秘刀客的地方。馬賊和神秘刀客,想必也不會去千里無人的草原。
第一天,思思和小婷策馬在祁連山中行走,沒遇上什麼麻煩。可是第二天,她們在山道旁一座小亭下休息時,就碰上一件怪事了。
思思小婷剛坐下,便聽到亭子後面的野草一陣亂動。小婷一下警惕地站了起來:“小姐,你有沒有聽到什麼響動了?”
思思說:“我聽到了,大概是什麼野物在草里走動吧。”
“我去看看,要是野兔、山雞之類的野物,我捉了來,我們就不愁沒東西吃了。”
“丫頭,你不累嗎?”
“小姐,我去看看就來。”小婷奔入草叢裏去了。接着,思思聽到小婷一聲驚叫,不由心頭一怔,不會是小婷遭到了什麼意外吧?立刻提劍奔了過去。她一下看見小婷愣在那裏不動了。
思思問:“丫頭,你怎麼了?”
小婷指指草叢裏說:“小姐,這裏有一個死人。”
“死人?”
“是呀,他伏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的,不是死人是什麼了?”
“看來,他是給山賊土匪們殺害后,棄屍在這裏了。丫頭,今後我們可要分外小心,以防山賊突然出現。”
小婷突然又“咦”了一聲:“小姐,你看,他還會動的。”
“不會吧?死了的人會動嗎?你是看花了眼吧?”
思思話剛說完,那個死人驀然一下直挺挺地站起來,將思思、小婷嚇了一大跳,急忙躍開,拔劍相問:“你,你,你是什麼人?幹嗎裝死嚇我們?”
小婷又問:“你再不回答,莫怪我們用劍刺你啦。”
這個死人一下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思思和小婷不禁又相視愕然。小婷問:“小姐,這是怎麼一回事?”
思思驚疑地說:“不會是屍變吧?丫頭,我們快離開這裏,這裏太詭異了。”
小婷雖然勇敢、機靈、大膽,但到底是個小姑娘,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怪異的事情。一個死人,突然會無端端地直挺挺地站起來,又直挺挺地倒下去,心裏也害怕了,說:“是,小姐,我們快走。”
她們兩人立刻奔向小亭,飛身上馬,絕塵而去,在山道上一口氣縱馬奔了十多里路,看看身後沒有什麼人跟來,四周也沒有什麼異常變化,才鬆了一口氣。前面山道旁,又有一座小亭。
小婷說:“小姐,這裏不會有什麼詭異的事吧?我們要不要下馬休息一會?”
“我們休息一下也好。”
在小亭休息時,小婷仍想着剛才不可思議的事,問:“小姐,什麼叫屍變?”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聽人說過,凡是人死之後,千萬別讓貓、狗之類的東西,從屍體上跳過,否則,就會發生屍變,屍體會直挺挺地站了起來,就像我們剛才見到的一樣。”
小婷害怕地問:“真的會這樣嗎?”
“你剛才不是看見了嗎?”
“可是剛才沒有什麼貓和狗從屍體上跳過呀。”
“說不定你看到他之前,有一隻野兔或山貓似的野物,從屍體上跳過了。”
“怪不得人死之後,不是用草席將他捲起來,就是裝進棺材裏去,然後埋入土中,為的就是不讓貓狗跳過,以防屍變。”
“大概是這樣吧。”
“小姐,屍變後會怎樣?”
“最好別變成殭屍,要不,就太可怕了。”
“殭屍可怕嗎?”
“當然可怕了,它會追人,會吸人血,會叫活生生的一個人也變成了殭屍。”
“小姐,我們見到的那個死人,不會變成殭屍追來吧?”
“哎,你這丫頭,怎麼盡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還有個完的沒有?”
“小姐,我害怕呀。”
說著,她們又聽到小亭後面灌木叢中有一陣響動聲。小婷一下又跳了起來:“不會這亭子後面又有一個死人吧?”
“嗨,你這丫頭,今天怎麼啦?你知不知道,好的不靈丑的靈,今後可不能胡亂說話了。真的有死人,他會動嗎?你別自己嚇自己了。”
“不不,小姐,他真的會動呀,你看看後面。”
思思回頭一看,一下也嚇呆了,真的有一個死人,直挺挺地從灌木叢中站了起來,跟前面亭子外的死人一個樣,蓬頭垢面,一身破爛衣褲,雙眼往上翻,見白不見黑,模樣實在怕人。小婷說:“小姐,我們快走,這個死人,一定已變成殭屍了。”
思思和小婷慌忙跑出亭子,想上馬而走。可是這個不知是死屍還是殭屍的東西,竟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們面前,攔住了她們的去路,嚇得她們一齊又躍回亭子。小婷為了保護小姐的安全,儘管心裏害怕,也拔出劍來,壯起膽子問:“你,你,你到底是死人還是殭屍?我,我,我可不怕你。”
死人陰森森地說:“我不是死人,也不是殭屍。”
“那,那,那你是什麼了?”
“我,我,我,我只是一個餓得暈過去了的老叫化。”
“那你幹嗎要扮死人嚇我們?”
“我沒有嚇你們呵,是你們嚇着了我老叫化了。”
“我們哪有嚇你了?”
“你們說什麼死人殭屍的,不是嚇我餓得發暈的老叫化,又是什麼了?”
思思一聽說不是死人也不是殭屍,也壯了膽了,問:“你到底是什麼人了?”
“我,我,我只是一個老叫化而已,又是什麼人了?”
小婷問:“在前面亭子外裝死人嚇我們的,是不是你?”
“是,可我老叫化沒有裝死人嚇你們呀。”
“你還說沒裝?你直挺挺地站起來,又直挺挺地倒下去,不是在嚇我們又是什麼了?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是沒藥治的。你要是嚇死了我們怎麼辦?”
“小姑娘,你說錯了。是你們說什麼死人、殭屍,才嚇得我老叫化直挺挺地站起來,後來一看不是,我才直挺挺地倒下去,想多躺一會兒。”
“好,就算你說的是真,幹嗎我們一口氣跑來這裏,你又會在這裏出現了?”
“我是跟着你們來這裏的呀。”
“什麼?你跟着我們來這裏?我們騎馬飛跑,你是怎麼跟着來的?”
“我老叫化是伏在你們馬肚子下而來的呀。”
小婷又是一怔:“什麼?你伏在我們的馬肚子下面?”
“是呵,我老叫化餓得手腳無力,能跑嗎?就算能跑,也沒有你們的馬跑得快。我不伏在馬肚子下,怎麼會在這裏出現了?”
“我們怎麼不知道?也沒有看見你的?”
“小姑娘,大概你們急切想離開那個詭異的亭子,沒注意我老叫化伏在你們的馬肚子下。”
“你是怎麼伏在馬肚子下的?”
“我老叫化雙手抓住勒着馬肚子的皮帶,雙腳攀在馬的後腿上,身體貼在馬肚子上,就是這麼伏着的呀。”
思思說:“看來你的身手可不凡呵。”
“小姐,你千萬別這樣說。我老叫化除了會伏在馬肚子上逃命外,什麼也不會。”
思思可不相信這老叫化所說的話,問:“你跟着我們幹什麼?”
“逃命呀。”
“逃命?你逃什麼命的?”
“你們都給那詭異亭子嚇得逃命了,我老叫化比你們更膽小,能不逃命嗎?”
小婷埋怨地說:“你還說,因為你裝神扮鬼的,才嚇得我們慌忙離開了。要不是你,我們會走得這麼快嗎?”
老叫化擠眉弄眼地說:“看來我們都給對方嚇了一大跳,才弄出了這場誤會。現在好了,沒事了。你們身上有沒有吃的,能不能施捨一點給我老叫化填填肚子?”
小婷說:“我看你不是為逃命,是為了討吃的,才跟隨我們來到這裏,我說得不錯吧?”
“小姑娘,你要這麼說也行,我老叫化有幾天討不到吃的了,希望你們發發善心,不然,我老叫化會餓死的。”老叫化說著,好像真的無力站着,癱軟地坐在地上了。
小婷感到老叫化挺可憐的,因為有人在場,小婷對思思的稱呼也改變了,對思思說:“哥,我們給他一些東西吃吧,要不,他餓死了,我們不害了一條命?”
思思說:“你相信他的話嗎?”思思感到這老叫化的行為怪異,身手不凡,一般人決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地伏在馬肚子上,而不讓人發覺。何況他剛才明明還在亭子后里的叢林中,怎麼一下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了?這樣極為敏捷的身手,恐怕就是武林中的高手也不可能辦得到。他不會就是神秘刀客,故意扮成這副模樣來試探自己?
小婷一怔:“哥,他是在騙我們?”
思思想了一下又說:“兄弟,就算他欺騙我們,也只是騙一頓吃而已。好,你就給他一些吃的,我想看看他吃飽了會怎樣。”
小婷將身上帶着的一些饅頭、燒餅和一皮囊水給了老叫化,問:“你不是在騙我們吧?”
老叫化反問:“你看我老叫化像騙你們嗎?要是我真的是一個騙子,就應該騙你們身上的銀兩,或者騙走你們的兩匹馬。騙一頓吃的有什麼用?”
“好,老叫化,那你吃吧。”
老叫化接過小婷的食物,一下狼吞虎咽吃起來。顯然,他真的有幾天沒吃過東西了。這可不是能裝出來的。小婷看見他連掉在地上的一些芝麻,也想用手指沾起來吃。小婷連忙說:“哎,你別沾地上兩顆芝麻吃了,那不臟嗎?”
“臟?可這地比我老叫化的衣服還乾淨,怎麼髒了?”
“哎,你別吃了。老叫化,你要是還沒有吃飽,我還有兩塊燒餅,你拿去吃吧。”
“哦?你給我老叫化吃了,你們不是沒有東西吃了?”
“你放心,我們可以打一些野物燒來吃。”
“小姑娘,你真好心,我老叫化真不知怎麼多謝你們了。”他又接過小婷的兩個燒餅,大口大口地咬來吃。吃完后,摸摸自己的肚皮說:“這一下,我老叫化又可以三天不用向人討吃的了。”
小婷問:“老叫化,你怎麼不到山下有人家的地方討吃,幹嗎跑到這少有人家的山上來討吃?”
“小姑娘,我老叫化原本在山下討吃,可是山下的惡狗多,還有一些惡人,不但不給我老叫化吃的,還用棍將我老叫化打了出來,嚇得我老叫化只有往山上跑了。”
“他們怎麼這般沒人性的?”
“要是有人性,他們就不是惡人了。小姑娘,現在我老叫化吃飽了,謝謝你們,也向你們告辭了。”
思思突然問:“你想一走了事嗎?”
老叫化愕然:“我老叫化不走又怎樣?”
小婷也一時不明:“哥,你想對他怎樣?”
“你呀,真是太老實和簡單了,怎麼這樣相信他的話?”
“哦?他在騙我們?”
“他不但在騙我們,還在戲弄我們。”
“真的?”
“你怎麼不想想,他身手敏捷,行動如風,會是一般的老叫化嗎?”
“哥,難道他是丐幫高手,在暗暗跟蹤我們?”
“他要是丐幫的高手還好辦,可是他身上沒有丐幫的討米袋標記,不會是丐幫的人。”
“那他是什麼人了?”
“那我們就要好好地審問他了。”
老叫化叫起冤來:“我的確是一個可憐的老叫化呵。你這麼說,不冤死我老叫化了?”
思思說:“你先別叫冤。我問你,你怎麼看出我們的真相了?”
“真相?什麼真相了?”
“你還在裝傻扮懵?我先問你,你怎麼看出我們是女扮男裝了?稱我身邊的兄弟為小姑娘,不稱小兄弟?”
“這,這,這是你們告訴我老叫化的。”
“我們幾時告訴你了?”
“小姐,不不。我老叫化應該稱作為小女俠才是。我老叫化雖然年老,但耳不聾,眼也不花。你們在前面亭子對話時,她叫你為小姐,你叫她為丫頭,這不是你們告訴我老叫化,你們是女扮男裝的假小子嗎?”
小婷一想也是,說:“小姐,當時我們以為亭子四周無人,是這麼叫,想不到給他聽到了。”
老叫化說:“是呵,當時我老叫化還感到驚訝,怎麼來了兩個年青的小獵人,一個叫小姐,一個叫丫頭。一對兄弟,有這麼稱呼的嗎?而且我老叫化不但眼不花,耳不聾,鼻子也挺好使的,在與你們接近時,便聞出了你們身上,隱隱有一股胭脂水粉的香味,這隻有女兒家才有,一般男人,絕不會有這麼一種香味。”
思思說:“想不到你這個老叫化,連嗅覺也比一般人靈敏。”
“不敢,不敢。多蒙誇獎,我老叫化要是沒有這門嗅覺,又怎能遠遠聞到人家的飯香菜香,而跑去討吃?”
“你以為你真的是叫化嗎?”
老叫化愕然:“我不是叫化,又是什麼了?”
“你是神秘刀客!”
小婷一聽,頓時睜大了一雙眼睛:“小姐,他就是神秘刀客?”
老叫化也同時怔住了:“我是神秘刀客?”
思思說:“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嗎?”
小婷又訝然地問老叫化:“你真的是神秘刀客?”
老叫化怔了一會,又大笑起來:“我老叫化怎麼是神秘刀客了?怎麼我一點也不知道?”
思思問:“你還想在我面前裝瘋扮傻嗎?”
小婷說:“老叫化,你要是真的是神秘刀客,就快認吧。我和我家小姐不會為難你的。”
“可惜我老叫化不是什麼神秘刀客。”
思思說:“你要不是神秘刀客,恐怕就無人是神秘刀客了。”
“小女俠,你憑什麼說老叫化是神秘刀客了?”
“憑你這一身不可思議的怪異功夫,無聲無息地在兩個亭子間神出鬼沒,這不是一般高手所能做到的。”
小婷一聽,也感到小姐的說法沒有錯。這個老叫化的功夫的確怪異,像殭屍一般直挺挺站起來,腰不彎,腳不屈,又直挺挺倒下去,幾乎將自己和小姐嚇壞了。何況他還莫名其妙地伏在馬肚子上,來到了這裏,自己和小姐也不知道。這些不可思議的行動,還不神秘么?
思思又說:“還有,你說的話,恐怕沒有半句是真,全是假話。”
“我,我老叫化哪一句是假話了?”
“以你這般非凡的身手,神出鬼沒的行蹤,難道還怕山下的惡狗和惡人么?你跑到這祁連山上來,難道就不怕山中的猛獸與餓狼?還有,祁連山中不時有殺人劫財的山賊出沒,他們不比山下的惡人更可怕?你就不怕他們一刀殺了你,敢一個人在山野中行走?”
小婷忙搭嘴說:“是呀,老叫化,你現在還有何話可說?”
“我,我老叫化真的無話可說。”
“那你承認自己是神秘刀客了?”
“我,我也沒承認自己是神秘刀客呀。”
思思說:“你以為你不承認,就不是神秘刀客了?其實你的舉止、言談都證明了你就是神秘刀客。”
“小女俠,你是姓賴的吧?”
小婷說:“我家小姐怎麼是姓賴的了?”
思思說:“你管我姓什麼不好?”
“原來你們姓賴,怪不得胡亂賴人是神秘刀客。你們不但姓賴,可能還是屬螃蟹的。”
小婷問:“什麼?屬螃蟹?這是什麼意思?”
“打橫行呀。”
“你在罵我們?”
“我老叫化沒有罵你們,是你們的言行證實你們橫行亂來,還胡亂誣人為盜。”
思思驟然出劍,劍尖一下指着老叫化的心口。老叫化瞪大了眼:“你這是幹嗎?”
小婷一時也怔住了:“小姐,你可不能殺他呀,就算他真的是神秘刀客,也要問清楚,將他帶上崆峒山,交給老爺。萬一不是,我們不枉送了一個無辜人的性命了?”
思思又驟然出手,一連封了老叫化身上幾處要穴,同時也收了劍說:“丫頭,我不會殺他的。我要帶他先回蘭州,交給斷刀山莊的孟老莊主,由他召集千里追音俠丐等武林中人先行審問,然後才交給我爹處理。”
小婷鬆了一口氣說:“我真擔心小姐一時性起,殺了他哩。”
“我怎會魯莽一下殺他呢?不過,他若是敢動,我會傷了他的。幸好他乖乖地坐着,一動也不動,我才沒有刺傷他。”
老叫化說:“要是你刺傷了我老叫化,你就會內疚一輩子了。”
小婷問:“你到現在還不承認自己是神秘刀客?”
“我老叫化不是,幹嗎要承認?”
思思說:“丫頭,別跟他多說了。一個賊,不經過嚴刑審問,會承認自己是賊嗎?”
“小姐,你說這句話,我好像在哪裏聽過的。”
“這句話是人們常說的,你聽過一點也不奇怪。”
“小姐,我想起來了,是我們在新屯川小鎮上,給人冤枉我們是賊,是神秘刀客,小姐分辯時,那個姓石的漢子也是這麼說的。”
“你這丫頭也真是,怎麼將我們跟這老叫化相比了?”
老叫化笑起來:“原來你們也給人冤枉過。我老叫化想,給人冤枉的滋味可不好受吧?”
小婷問:“你敢說你不是神秘刀客嗎?”
“我老叫化當然敢說。”
思思說:“丫頭,你以往的聰明機靈哪裏去了?不承認自己是神秘刀客,他有什麼不敢說的?”
老叫化說:“好好,我老叫化還是一句話,你們憑什麼說我老叫化是神秘刀客了?你們是不是見過了神秘刀客,還是見過了他的武功與身形?”
小婷說:“沒有呀。”
“你們憑我老叫化這一身手,而斷定我老叫化是神秘刀客了?”
“這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說到身手,依我老叫化看,丐幫的千里追音俠丐,比我更有資格做神秘刀客,他的輕功,比老叫化還俊,更神出鬼沒,無聲無息。”
小婷一時呆住了,對思思說:“小姐,我們不能憑武功就說他是神秘刀客呀。”
“丫頭,你以為我只看他的武功嗎?一個不作虧心事的人,幹嗎要說假話騙人?”
老叫化笑着說:“難道你們就沒說過假話騙人嗎?你們扮成兩個假小子,更是在騙人。我老叫化看,說不定你們才是神秘刀客,給人識破了,才躲到這祁連山中來了。”
“什麼?你敢說我們是神秘刀客?”
“你們敢說我老叫化,我老叫化幹嗎不敢說你們了?”
“你信不信我一劍挑了你?”思思惱怒了。
“你們殺了我,更說明你就是神秘刀客,給我老叫化識破,要殺人滅口。”
“你——”
“殺呀,一劍挑了我老叫化呀。這樣,就沒人知道你們是神秘刀客了。”
“好,現在我就殺了你。”思思給老叫化的話激怒了。
小婷忙說:“小姐,不行呀。你殺了他,不令人認為我們是神秘刀客嗎?”
“丫頭,你別聽他胡說八道的。殺了他,又有誰認為我們是神秘刀客了?顯然,他就是神秘刀客,以為這樣,我們就不敢殺他了。你千萬別上他的當。”
“小姐,萬一不是,你不枉殺了一個無辜的人嗎?”
老叫化以奇異的目光看了看小婷,笑着說:“小姑娘,你別勸你的小姐了,她不敢殺我,也殺不了我老叫化。”
小婷着急起來:“老叫化,你少說兩句好不好?要是你惹惱了小姐,她真的會殺了你的。”
“不不,你家小姐殺不了我的,她還沒有那樣的本事。”
“什麼?我沒本事殺你?”思思怒問。
“是呀,你這假小子不妨試試。”
思思出手拍開了老叫化被封的穴位:“老叫化,本女俠不屑殺一個不能動、更不能反抗的人,現在你小心我出劍了。”
“假小子,這樣,你更殺不了我老叫化了。”
思思一劍刺出,老叫化身形略閃,思思一劍刺空。思思點點頭說:“看來,你的身手果然不凡,再來。”思思又是一劍刺出,依然落空。隨後思思一連迅速擊出十多次,不但沒一劍擊中,甚至連老叫化的衣服也沒有擊中。思思大為愕然,不服氣,又一連刺出自己所學的絕招來,仍然劍劍擊空。而老叫化只在亭子裏閃來閃去,根本沒閃出亭子外。最後,老叫化閃身伏在亭子上的一條樑上,擠眉弄眼地說:“假小子,我老叫化說的話沒有錯吧?你這一套崆峒派的劍法,沒練到上乘的佳境,根本殺不了我老叫化。”
思思駭然地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不是說我老叫化是神秘刀客嗎?現在又問我是什麼人了?”
小婷悚然:“你真的是神秘刀客?”
“小姑娘,你看我老叫化像不像?”
思思說:“小婷,我們兩人合力戰他,別讓他跑了。”
老叫化哈哈笑着說:“好好,那你們兩人就合力一齊上吧,看能不能擊中我。”說著,從樑上輕躍而下。
思思說:“丫頭,我們上。”自己首先一劍擊出,跟着小婷也出劍了。她和思思配合得十分的默契,幾乎從四面八方封鎖了老叫化的縱躍。而且小婷這時的內力比思思深厚,出劍的速度比思思更快,她們聯手出擊,哪怕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恐怕也難以招架。可是老叫化的身形簡直如幻影似的,在兩支迅速若閃電的劍光中閃來閃去,竟然沒一劍擊中。初時,小婷怕傷了老叫化,還沒有盡全力。後來,也用盡自己的全力了,仍然是劍劍擊空,沒一劍能擊中老叫化。而且老叫化還沒有出手反擊,只是一味令自己幻影似的身法閃來閃去,有時還從她們雙劍合圍的劍光中閃了出來,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思思已累得香汗淋漓,小婷也渾身是汗,只是不像思思有些氣喘,但出劍的速度不由緩慢下來。最後,老叫化躍出了戰鬥圈子,站在亭子外面搖手說:“夠了,夠了。我們別再玩了。再玩下去,你們累倒了,我老叫化恐怕也有點支撐不了。要是這時來了什麼歹徒,我們只有讓人活活捉去了。”
思思和小婷也停下來,小婷好奇地問:“你幹嗎不跑的?”
老叫化說:“你們殺不了我,我幹嗎要跑的?”
思思問:“你想怎樣?”
老叫化反問:“你看,我老叫化想怎樣?”
“想活捉了我們?”
“不錯,不錯。我老叫化就是想活捉了你們,帶到我叫化窩裏去,伺候我老叫化。不然我老叫化一個人太寂寞了,想找個人說話也沒有。”
思思奮力驟然一劍刺出:“你去死吧。”
老叫化不但閃身避開,更出手將思思手中的劍奪了過來,還順勢點了思思的穴位,笑嘻嘻地說:“好了,好了,這下你這假小子可以安靜下來了吧?”
小婷大驚:“你想將我家小姐怎樣?”
老叫化又擠眉弄眼地說:“沒怎樣呀,我老叫化只想她不要再動手動腳的,安靜安靜而已。”
小婷奔過去想拍開思思被封的穴位,老叫化忙說:“小姑娘,你千萬別亂拍開。我老叫化點穴的手法與眾不同,沒人能拍得開。要是你拍錯了,你家小姐死了,就不關我老叫化的事了。”
小婷嚇得不敢動:“那你快解開我家小姐的穴位。”
“別急,別急,讓她安靜一下不好嗎?”
“不行,我會跟你拼了。”
“小姑娘,我老叫化也勸你安靜下來,不然,我也會出手點了你的穴位。”
“你敢?”
“我老叫化沒有什麼事是不敢的。小姑娘,你要不要試試?”
小婷倏然出劍,想出其不意擊倒了老叫化,以死威脅老叫化解開思思的穴位。可是她這一劍同樣也擊空了,不但擊空,而且劍身也給老叫化雙指夾住,刺不進,也抽不回來。眼見老叫化的另一隻手想抓自己,小婷情急之下,鬆手棄劍,一掌驟然拍出。這救命三掌法,竟然一下將武功不可思議的老叫化連人帶劍拍飛了出去,摔在亭子外的草地上。這一驟然的變化,不但不能動、不能說話的思思看得愕然,小婷一下子也怔住了。
老叫化從地上站了起來,驚訝地問:“小姑娘,你剛才拍出的是什麼掌法?”
小婷也幾乎同時驚訝地問:“你沒受傷?”
“我老叫化幸好是久經風霜,練成了一身堅實的筋骨,經得起拳打腳踢。不然,你剛才的一掌,的確會將我拍傷了。現在雖然沒拍傷,也一時痛得不好受。”
“那你快解了我家小姐的穴位,不然,我又會擊掌,將你拍飛了出去。”
老叫化笑起來:“小姑娘,剛才我老叫化只是沒提防,才讓你拍中了。現在,你想再拍中我老叫化,恐怕沒那麼容易了。不信,你不妨再出掌試試。”
小婷是心知肚明,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這救命三掌法,只能是出其不意,才能拍中對手,要是對手有防備,就不靈了。但又不想認輸,只好說:“老叫化,我不想再傷你了。論武功,我和我家小姐,真的勝不了你。就是勝了你,你的輕功如此的了得,大可以一閃而去,我們就是騎馬也追不上。”
老叫化說:“不錯,不錯。我老叫化想逃走,恐怕當今武林,能追上我的不出一二,的確是少人能追上。”
“老叫化,我求求你,放了我家小姐吧。我今後再也不敢與你作對了。”
“我老叫化是神秘刀客,你們也不與我作對嗎?”
“老叫化,我看出你不是神秘刀客。”
“哦?你憑什麼說我老叫化不是神秘刀客了?”
“老叫化,除了你沒有刀外,我憑感覺,你不會是神秘刀客,神秘刀客心地沒有你這麼好。”
“我心地怎麼好了?”
“因為你不想出手傷我們呀,只是一味閃避我們的進招,而沒有出手反擊。其實你突然出手反擊,我們早就給你擊敗了。但你沒有這樣做,只是逗我們玩,神秘刀客不可能這樣的。”
老叫化笑起來:“好好,憑你小姑娘這一番話,我想不放你家小姐也不行了。”
“老叫化,我小婷多謝你了。”
“別多謝,別多謝。”老叫化一邊說,一指凌空射出,登時解開了思思的穴位。這種凌空出指解人穴位的方法,又讓小婷怔住了。不是極為上乘的高手,誰又有這份渾厚無比的真氣?
老叫化說:“好了,你家小姐沒事了。我老叫化走啦。”說完,身形一閃,便失去了蹤影,似乎無聲無息地撲地而滅,簡直是深山老林中的一個精靈。
小婷正愣着時,思思似乎一身無力,軟軟地坐了下來。小婷又是大驚,急忙奔過去:“小姐,你怎樣了?受了傷了?”
思思說:“我沒受傷,只是累了。”
“我扶小姐到亭子裏坐下休息。”
小婷扶思思到亭子裏坐下后,思思問:“你認為那老叫化真的不是神秘刀客?”
“是,小姐。要是他真的是神秘刀客,憑他那不可思議的武功,要殺我們,易如反掌。他可以在三招之內,就將我們幹掉了。而且也不會讓我們活着留下來,讓他的真正面目為人知道。”
思思不禁點點頭。的確,她聽說,至今仍然沒有人看清神秘刀客是什麼模樣,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因為看見過神秘刀客的人,沒有一個能活下來。問:“那他真的不是神秘刀客了?”
“小姐,我敢說,他真的不是。”
“那他是什麼人呢?”
“他是一個山林怪人,武功高得不可思議,而且心地好,不但不濫殺無辜,也不輕易傷害人。”
“你怎麼知道他不濫殺無辜和不輕易傷害人了?”
“小姐,我們這麼得罪了他,他一點也沒有殺我們之意,甚至我們連一點點傷也沒有,這還不夠說明嗎?”
思思一想也是,是神秘刀客,這麼得罪冒犯了他,就是不殺我們,也會將我們弄傷弄殘,叫我們終身難忘這一次教訓。小婷又說:“小姐,今後我們可不能胡亂懷疑別人是神秘刀客了。幸好我們這次是碰上了他,要是碰上別人,我真不敢想像了,恐怕死在這山中也沒人知道。”
思思想了一下說:“我也沒有胡亂懷疑他,誰叫他悄悄跟蹤我們,又裝神扮鬼地嚇唬我們。”
“小姐,我也不知道他幹嗎裝神弄鬼嚇唬我們,跟蹤我們。說不定他懷疑我們是什麼神秘刀客,用這種方法試探我們。後來試探清楚了。也看出我們的武功是崆峒派的,不是神秘刀客,所以才走了。”
思思想了一下說:“早知道他武功這般奇高,我在封了他的穴位后,就不該好勝拍開,與他交鋒了。”
“小姐,你不是想殺了他吧?”
“沒弄清楚,我殺他幹嗎?”
“那小姐打算怎麼處置他?”
“起碼我要問清楚他的來歷,是什麼人。不像現在,連他是什麼人也不知道。”
“他要是不說呢?”
“那我只好將他捆起來,請人抬着他去蘭州,交給孟老莊主去盤問了。”
“幸好小姐沒這樣做,不然我們更有苦頭吃了。”
“我們會有什麼苦頭吃的?”
“小姐,因為你沒有點中他的穴位。”
“什麼?我沒有點中他的穴位?”
“小姐,我在旁邊看見,小姐驟然出手封了他的穴位后,他仍擠眉弄眼偷偷發笑,會說會笑,手指也會動彈。他不過故意裝着給小姐點了穴位一樣,不然,他敢說出那樣的話,說你殺不了他嗎?”
思思怔了怔:“他真的這樣?”
“小姐,我騙你幹嗎?”
思思不再出聲了。不論是思思還是小婷,她們經過這一次的教訓,感到在江湖上行走,千萬不可恃藝凌人,也不可胡亂懷疑別人是神秘刀客了。因為江湖上的奇人異士不少。幸好這一次碰上的是一位心地好、武功奇高的老叫化,要是碰上性情乖戾,行為不可理喻的奇人異士,後果真不堪設想。
思思想想,有點氣餒地說:“小婷,看來我們的武功還不行,難以在江湖上行走。”
小婷問:“那小姐怎麼辦?我們回去,再苦練幾年的武功,然後再出來?”
“我想也只好這樣,我們回去吧。”
小婷不出聲了,思思問:“小婷,你不想回去嗎?”
小婷的確不想回去。好不容易出來了,半途而廢,就這麼回去,那不冤枉嗎?而且回去了,不知何年何月能再出來。
思思見小婷不出聲,又問:“你不願意回山?”
驀然間,剛才那個一閃而逝的老叫化,這時又一下子在她們面前出現,好像是從地下冒出來一樣,又將她們嚇了一大跳。
小婷驚駭地問:“老前輩,你不會又來為難我們吧?我和我家小姐都知錯了。”
老叫化笑着說:“放心,放心。我老叫化幹嗎要為難你們?”
小婷放心了:“老前輩,那你回來幹嗎?”
“你們剛才說的話,我老叫化都聽到了。我老叫化真想不明白,你們只受了一次小小的挫折,就喪失了鬥志,不想再去尋找神秘刀客,太令人失望了。”
小婷說:“老前輩,我們自問,我們的武功不行呵。”
“很好,很好。你們有自知之明,就是一個大進步。不過你們這樣回崆峒山,恐怕再練十年八年的武功,也難以在江湖上行走。”
“為什麼?”
“不是我老叫化倚老賣老,你們崆峒派的那一門劍法不行,除了秦山亭掌門可以稱得上一個人物外,其他皆不行。”
思思問:“你這麼小看了我們崆峒派的武功?”
“不是小看,而是實話實說。據我老叫化所知,崆峒派原本三門絕技,鞭、掌、劍可以獨步武林。尤其是你們的先祖梅大女俠,更以千手觀音掌法震驚江湖,連當時少林寺的方丈大師,也不是其對手;其次是劉女俠,也以鞭法雄踞江湖,威震武林。崆峒派的三門絕技,以掌法和鞭法為最精妙,劍法屬其次。自劉女俠以後,崆峒派似乎一代不如一代了。掌法和鞭法,一些精湛的絕招似乎失傳了。就是劍法,也因循守舊,不敢創新。在武學上,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所以崆峒派的劍法,不但不及少林、點蒼、天山三派劍法,恐怕也不及武當、峨嵋,但可以與華山、恆山兩派一爭高下。以你們目前的武功,別說去尋找神秘刀客,就算你們尋找到了,也不是神秘刀客的對手,更別說能抓到他了。”
思思和小婷聽了老叫化這一番話,半晌不能出聲。小婷問:“老前輩,你怎麼對崆峒派的事這般的熟悉?如數家珍一樣?”
“我老叫化比你們痴長了幾十年,我老叫化的老師,也與崆峒派的梅大女俠有過交往,所以略知一二。”
思思聽了更是泄氣:“這麼說來,不論我們今後怎麼苦練,也難以在江湖行走了。”
老叫化說:“秦姑娘,在武學、武功上,說是藝海無邊,永無止境,誰也不敢說自己已攀上了武功頂峰,天下無敵。就是慕容家也不敢這麼說。再說,武功也不可能關起門來,在山上苦練十年八年,才能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