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戲弄
包記食鋪的一樓此時鴉雀無聲，幾乎全場的人都愕然呆在那兒，這會兒齊齊地將眼睛看向食鋪的門口正準備走進來的三個小娘子身上，面上表情皆有不同，使得先行進到鋪子裏的琳瓏愣了一下，見到十幾男女眼睛皆看向自己，乍一下臉就漫上了通紅，站在那門口停下了腳步。
“哎喲，你想撞死我呀。”向樂哥隨着她的步子跟在後面一個沒注意差些撞上去，幸好琳琅拉了自己一把這才幸免於難：“做什麼這麼毛毛躁躁的。”向樂哥斥了一聲撫了撫胸這才發現此時的古怪。
不遠處一個貴家郎君打扮的男人此時正一手托着一個中年男子的下巴，中年男子仰着頭，此時兩張臉離得有些近，均是愕然的模樣看着自己這邊，而其他的人也都詫異地看着自己，就如她們撞破了什麼似的，十分唐突。
在這片刻的無聲過後向樂哥首先發聲了，她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小心地開口問道：“額……那個……這兒不是食鋪么……？”
她是真的擔心自己是走錯了館子到了什麼風花雪月的溫柔場所，而且這性別……好像也不大對勁。不雞不鴨的，難道大盛朝的國風已經開放到男女混樓的地步了？
“是，是是，這兒是食鋪，田二！快帶幾位娘子去樓上雅間！”那個被拖着下巴的中年男人開了口，向樂哥知道這位是掌柜的了。他此時也回過了神忙去叫小二引路，而田二這會兒還呆的跟個木雞一樣，聽到包掌柜的叫喚，他手裏還拿着笤帚和簸箕，有些不知所措。
“掌柜的，那……這碎片……”田二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差點把包掌柜的給氣厥過去。他好不容易給把話帶開了這小子又給他掰了回來；他惡狠狠地看了田二一會兒，田二終於反應過來，連忙拋下掃帚用衣角抹了抹手，迎上笑臉走到了門口：“三位小娘子樓上請。”
再說荀紹生，方才那一被打斷他的痞氣一下子就被殺掉了一半，他無語地看着門口進來的三個不速之客顫了顫眉，在心裏將她們罵了好一通，特別是那個遮了半張臉的女子，一雙並不出奇的眸子卻一直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盯着他這邊看，將他由頭至腳毫不避諱地打量了一番最後還顫了顫眉將臉別了過去。
這……什麼意思！？
荀紹生的嘴角抽了抽，看着田二的身影突然轉了轉眼心生一計。他放開了抓着包掌柜的那隻手還安撫地給他順了順衣領，突然喝了一聲：“田二！站住！”
田二先頭還是腆着臉小心翼翼地抹着自己的存在感準備帶着三位娘子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然而沒想到他的想法是好，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本來找掌柜的麻煩的荀大爺突然轉了槍口這會兒全場的焦點就都落在他準備踏上木梯的腳上了。
“誒，荀大爺，你可有啥要吩咐小的的。”田二在心裏罵了句娘轉頭腆着笑臉卻被荀紹生一掌掩住了臉推到了一旁。
‘手真大……’向樂哥看着這一幕在心裏嘖嘖稱奇，眼睛隨着那隻大手撇到了一旁，琳瓏和琳琅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紛紛警惕地擋到了向樂哥身前。
“喲，這兩個婢子不錯嘛。”荀紹生嘖嘖贊了兩聲，嘴角一挑輕浮地一笑：“只是不知道後面那位娘子為何以絹布遮面，是面有殘像害怕示人還是故作神秘勾引郎君？”
他話說完，跟隨他的一個小廝便哈哈笑了起來，他眼一橫，一旁的眾人也有些尷尬地隨着乾笑了幾聲，那聲音別提多難聽。
荀紹生有些得意地看着被兩個婢子擋住的那位小娘子略略低了低頭面上似有怒色，她這般打扮的無論是面有不可示人的傷還是其他原因都必然是個傲氣之人，自是會羞愧地惱怒於他，若再加之調戲，那對他的名聲只壞不過了。
然而他算盤打得嘩啦啦，這邊卻丟了個腦洞大開的話：“難道你想看？”
場子一下子又靜了下來，荀紹生的笑容定格在了臉上，嘴巴微張。從那女子的眸中透出的是一副渴望的神色，聲音還帶些激動地問道：“這位郎君，莫不是，你想看奴家帕下的容顏？”
什麼情況！這是什麼情況！
荀紹生有些混亂了，那雙迫不及待的眼睛是什麼情況，說好的惱羞成怒呢!？這走向不大對啊！
愣住的不只是荀紹生，還有琳瓏琳琅兩個婢子，特別是琳琅，雙眸瞳孔一瞬放大，不敢相信地看向娘子，只見娘子雙眼放光的模樣驟然暗了下來，她這下才放下了心，舒了口氣。
場上的眾人都鬆了口氣卻聽到那位娘子有些可惜地嘆氣，幽幽話道：“哎……只是我家中長輩定了規矩，若是有人揭了小女的帕子見了小女的容顏就必要將小女娶了做正房。我都等了這些年，還是沒人願意揭去我這面紗娶了我，活活將我拖到了二十三。”說著，她突然又抬起了頭，含情脈脈地看着荀紹生：“這位郎君……你……”
場上人均是吸了口涼氣，二十三……難怪這娘子如此恨嫁模樣。眾人的眼睛均是投向了荀紹生，只見他雙眼睜大瞳孔微放，一臉受到了驚嚇的模樣，乾咽了口唾沫。
那娘子並未抬頭還在敘敘念道：“哎……前年倒是有個郎君耐不住好奇私約了我，可氣的是那書生竟看了我卻不願娶，我本也覺着他甚好的，可娘說萬不可輕易放過。後來我便再沒見到他了……去年也是……難得遇上一位武生，想着不會如酸儒一般無情，誰知……”說著說著那娘子開始默默地抹起了淚，一如觸及了傷心往事，開始倒露不停。
琳瓏隱忍着笑感覺自己都快憋不住了，而琳琅也反應了過來，瞬時耷拉下了臉撫慰地走到娘子身旁撫着她的背帶着些哭腔安慰道：“娘子莫要傷心，這世上總能遇上如意郎君的，前的那些都是他們不長眼，活該剜了他們的眼去釀酒湯。”
琳琅的演技絲毫沒有粗鄙的地方，讓向樂哥不禁深深看了她一眼都差些忍不住破了功，頓了頓後向樂哥繼續入戲地哭訴着那些‘前塵往事’，絲毫不給旁人插嘴的機會。
琳瓏見着琳琅的模樣也連忙參合了起來，走上前去可憐兮兮地看着那貴家郎君吸了吸鼻子憤憤話道：“我家老爺夫人最是疼愛娘子，若是郎君當真有心待我家娘子，老爺夫人必然照著兒子的疼你，不會讓郎君在咱們那兒受半點委屈的！”
好傢夥，這還是要招婿入贅的嘛。
眾人都不禁低下頭不敢去看，生怕自己多看一眼那娘子就讓她坑了去做上門女婿，然而也都不禁深深同情起了荀大郎來。所以說夜路走多了也會撞上鬼，這可不……平日裏橫着走的荀大郎這會兒已經慘白着臉站在那兒不知所措了。
一竹見到這情形連忙走上了前去擋在了荀紹生的身前：“這位娘子請好自珍重，我家郎君已有婚約在身，方才不過是隨口一語並無別意。主子，你不是還約了邢家郎君鬥雞的，這會兒快到時辰了。”
“是啊，對不起這位娘子了，小生方才唐突先行一步。”荀紹生連忙拱手一鞠故作鎮定地繞過那三個哭哭啼啼的小娘子灰溜溜地走了，看着他走時向樂哥還不忘哇地一聲哭出來，惹得他走得更是倉促，生怕自己一個慢步就讓她給纏上了。
人走了，包記鋪子也平靜了，焦點的向樂哥漸漸緩下了哭聲摸了摸淚嘆了一聲：“那話說得真對！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說完她啐了一聲，不管還傻在一旁的田二與包掌柜還有一眾低着頭默默吃飯的食客們，吸了吸鼻子大喊一聲：“掌柜的！要三籠金玉饅頭！”話畢，帶着兩個婢子踏上木階往二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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