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走馬
建平雖是嘴上不饒人可真的上了馬她便放慢速度跟着向樂哥的速度在她身畔慢慢前行。建平騎馬十分穩,起起伏伏都隨着她那匹毛髮油黑的良駒的步子,不緊不慢,不急不燥。
建平出門並不戴冪離,俊俏的臉龐惹得路上好些小娘子回頭張望,她的髮髻簡單盤在腦後,所以當那些小娘子滿臉羨艷地看向向樂哥時乍挪到她們身後,就有許多都可惜地嘆了口氣。建平倒是沒覺得不自然,似乎平常也就是這樣,雖然她縣主的名聲在外,但許多小娘子也只是只聞其聲未見過其人。
當然也不乏有認得的,低聲地與一旁的娘子說些什麼,那些小娘子面上的神情就由失落又換作了驚恐,紛紛散去,不再駐足在那。
會與建平縣主同行的貴女,京城只有那一位。
向樂哥失憶的事情早就成了貴女們口耳相傳的一件飯後樂事,此時她能感覺到自己迷濛的冪離外有不少好奇的眼神投來,也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她們終於走出了這些被人當猴子看的圍觀向著南城去。
皇城在整座京城之北,自古國人又是以東方為貴,所以在皇城外的東北方向的幾個坊中住的都是高官皇親,這也是晨鳴大街的左右,恪親王府自也在其中。
晨鳴大街是貫穿京城南北的一條街道,順着街道向下會穿過九坊一市,而後到達南城東南腳的安陽門,這也是今日建平要帶向樂哥出城走的路線。
大盛朝京城共有九個城門,東西南各九個,北為皇城所在,背靠群山。當初定都之時便是因前朝帝王觀得此處風水勝佳,東遊瀑布湖泊臨水,西臨官道要處,北靠高山繁林,南面開外十里余處恰有採礦場,恰是應了那四神之位。
雖然前朝最終還是沒有這風水而繁榮多幾世,但遷都卻是十分勞民傷財,所以大盛朝的開國帝王就定都在此處並沒作修整,只將基礎要地換了名,便是格局都仍舊沿襲前朝的做派。
一路向南,幾近觀遍京城景象。因着皇城在北,京中的貧富也以南北可分辨,一路南行,從那坊牆便可觀得其中差距。
在恪親王府所在的東北角的坊市中,多是高門大瓦,坊牆多是以專採的青石打磨壘成,不僅堅厚且高不可望,讓人一眼看去好事一副森嚴之態。再較以不遠處高聳的宮牆,讓人看着便有種油然的卑微感。
然而一路往南,穿過東市后,那坊牆便從青石磚瓦慢慢變成了黃泥夯土,直至最南處時,那夯土壘成的坊牆也只到向樂哥的肩處一般高。宵禁時若是在外行走撞上武侯,只要翻個牆就能輕易躲過武侯的巡查。
而房內的樓房宅院也從那百十宅院的大戶逐漸變成只一進的小宅,此時坊門均敞,能看到不少以麻布作衣的女子好奇地向這邊張望,也有不少手中捧着襁褓里的嬰孩背上背着盛滿柴枝的竹簍,發以木簪盤作髻,仰頭朝高馬上的她們看了看,目光暗淡地回頭繼續行走。
男子也從錦袍蔽體慢慢成布衣模樣,羅衫玉帶到麻布和衣,看人的神情舉止也逐顯粗鄙,時而還能聽到些許坊內臨街酒庄傳出男子高聲大笑道的污穢濁語。
建平並不覺怪,來自現代的向樂哥更是不顯,不過她好奇地看着這差距變化,卻是在同一座城。但這畢竟還是京城,再如何也比其他地方顯貴些;只是國人自古就有東比西貴的道理,所以這東南的地方還不是這座城最落魄的地方,甚至說這兒只是京城的常態。
有言是京城的西南腳有一個叫夷人坊的地方,那處的雜亂便是連巡城的武侯都不願出入。
向樂哥此時慢慢走馬觀城,走了將近一個多時辰才和建平到了安陽門,慢行出了城,二人沿着大道往東走,路上能看到許多出入京城的人,說車水馬龍亦可,所有人都帶着不同的神色紛紛碌碌行於路上。向樂哥隔着冪離看着這些人來人往,隨着建平慢慢地在這溫潤春風裏避開人群到了處岔路便下了官道。
繁雜的喧鬧漸漸消失在耳邊,路上的人也逐漸變得只有那麼一兩擦肩而過。四處有小動物稀疏的聲響,最後只聽得到風吹的颯颯與馬蹄慢行踏在濕潤泥土上的嗒嗒。
繁林間,向樂哥看着入目的青綠吹着涼涼的微風突然感嘆道:“第一次有知道春風如醇酒,著物物不知的感受。”她深吸一口春意盎然,覺着人也有了生機。
“你真是變得文縐縐了。”建平瞥了她一眼:“你怎突然發奮了?昨日還要那些書,難不成你還想考作女官?”
“我又不是瘋了,那些書不是我要看的。”向樂哥說著嘿嘿笑了兩聲,其中的竊喜讓建平聽在耳里。
“那是給誰的?你六弟么?難不成給你那還未啟蒙的八弟?”建平語氣平平卻能聽出其中笑意。
“可別開玩笑了,嘿嘿。我昨日發現我向家還有件寶物沒讓人發現,我這是要私藏培養。”向樂哥笑說,見四處沒人就兀自摘了冪離遞給了琳琅。眼前老有東西遮着這景色,讓人好不舒服。反正四處也沒什麼旁人,她便自做主地不想戴這層紗,清俏的模樣在冪離褪下后敞露在了春風裏。
“你這模樣是連我也不想告訴了?”建平心下也是被挑起了一絲好奇,這會兒看着向樂哥神秘的模樣挑了挑眉。
“待我培訓有成再告於你聽。”向樂哥雞賊地笑了笑,還沒待她得意完就聽到建平吶了一聲徹,她座下的赤鷹就慢慢跑動了起來。
“向樂哥,你忘了我可沒忘,赤鷹的令語。既然今日出來了,就讓我來訓你騎術吧。”依舊是平淡的語調卻配上了在空中炸響的鞭花,赤鷹的速度不受控地加快,向樂哥一嚇連忙抓緊了韁繩就見建平在一旁奔馳而過:“我先去前方瀑布等你了。”
說完,這個風一樣的女子一揮鞭在前馳騁,赤鷹似着了魔一樣絲毫不理背上主人的不自在與吶喊,跟着不遠處馬駒的速度飛快地奔馳着,幸好這路面平順,不然向樂哥估計自己分分鐘都能來個墜馬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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