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越想越怕,年若若開始吧答吧答掉眼淚。
“不準哭!”從不怒形於色的官之硯這回氣得不輕,狠狠地瞪她一眼。
哭都不許,那她是不是要以死謝罪?年若若咬住下唇,不敢哭出聲,淚水卻有如斷了線的珠子,不聽話地直往下淌。
臉色鐵青的男人將車停在一處偏僻的地方,轉過臉睨着她,一直緊抿着的薄唇微啟,冰冷地吐出兩個字:“解釋。”
真的假的?在被判死刑之前,原來她還有機會向盛怒中的法官表明自己的動機。
“我、我……”她張口,結結巴巴地要說又不知道怎麼說,又因為壓抑哭聲太久而突然打了個嗝,自己都被怔住了,滿是淚痕的小臉顯得無比滑稽。
官之硯又好氣又好笑地瞅着她,這丫頭就有這種通天的本事,上一秒能把他急死,下一秒又能讓他哭笑不得,哪怕再生氣,只要一看見那張小臉,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一大半怒火就會不翼而飛。
“我什麼?”長指插進她腦後烏黑的髮絲里,他將她過來,垂眸,近若咫尺地與她對視。
她瞠目,看着他眼底的火苗,不敢說任何忤逆之言,就怕被他當場捏死。
“說呀。”濃濁的鼻息噴洒在粉嫩的臉頰,他收斂怒氣。
深諳他性子的小丫頭還是不敢說話,睜着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求饒般地瞅着他,官之硯心間一柔,凝視着那雙眸子。
這麼多年了,這雙水眸仍然純凈得像山裡最清澈的泉,一如他當年的第一眼瞥見。
“你既然不說,那我問你。”他柔聲問:“你錯了嗎?”
“錯了,錯了。”點頭如搗蒜,為了活命的人,只能先認罪再說。
官之硯被弄得氣極反笑,冷啍一聲:“年若若,你還真是虛心受教,從不改進啊!”
哪裏是虛心受教?人家明明是忍辱負重……
“別怪我沒給你機會,現在心裏有什麼話,乾脆說個明白,我還可以考慮看看,等一下回了家,大概沒有人會聽你的解釋,你想清楚哦。”他湊近她威脅利誘。
為了找這臨陣脫逃的丫頭,他不得已只能動用官家在道上的一些人脈關係,估計現在官家想知道的人全知道了他們的一舉一動,在領她回去之前他要想好怎麼應付那些人。
咽了口口水,年若若懷疑地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俊顏,當沒看到他有任何飆的跡象,馬上眼一閉,那句醞釀良久的真心話脫口而出:“我不想結婚!”
很好,小丫頭翅膀長硬了,不僅以實際行動、更以語言來挑釁他。官之硯意外地沒有動怒,笑了笑,表面依然一派和藹可親地問:“然後呢?接下來是不是還想離開官家?”
咦?沒生氣?沒罵人?年若若大大地鬆了口氣,緊閉的眼眸悄悄露出一點縫隙,瞄了眼那笑得無比親切無害的男人,他分明在笑,卻令她倏地打了個寒噤,囁嚅着不敢再答。
見狀,男人笑得更雲淡風輕,輕描淡寫道:“那就算了,本來還想給你個名份,免得外人說我薄待了你,既然你不願意,那就一切照舊,繼續給我暖床好了。”
這話是實情,可年若若聽在耳里,真不是滋味,她垂下頭,心裏莫明其妙地堵得慌。他要跟她結婚,只是為了不被外人說三道四,而不是因為喜歡或愛……這樣的理由,從一個同床共枕兩年的男人嘴裏聽見,還真教人受傷。
“不過……”還有但書?年若若難受地支起耳朵。
一隻手掌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勁道不小地抬起,五指沿着纖細的頸項下滑,再驀然收攏。
咳!就說這傢伙是個雙面人吧?先前還笑得蠻和氣的,下一秒馬上變臉。
眼前,官之硯正惡狠狠地瞪着她,眉宇間全是陰霾和怒潮,他掐着她纖細的脖子,微眯起深不可測的黑眸,一字一字地對她道:“年若若,我現在警告你,如果你不信邪,還敢再玩失蹤這種把戲,儘管試試看,我會叫知道後果到底是什!”說罷,他狠狠地堵上她的小嘴!
不用下一次,很快官之硯就身體力行,讓年若若知道逞一時之快的後果是什麼了。
他在車裏激烈又蠻橫地要了她一次,弄得她腰酸背疼,軟趴趴地伏在他身上半天起不來。兩人的下身還緊緊地結合著,羊脂般細緻的嬌軀上全是他留下的吻痕,濃濁的麝香味道充滿了整個車廂,聞得她面紅耳赤。
做過愛的男人,眉眼間都是慵懶,也不顯得那麼陰沉了,大手把玩着她纖細的手指,愛不釋手,哄她親口保證會聽話后,滿意地在她臉上親了又親才肯放開她。
回到官家,就看到一大堆大人等在那裏,黑着臉生氣的二老爺、陰陽怪氣的二太太、說著風涼話的官天麗,此外還有一票三姑六婆八大姨,七嘴八舌地數落着:“阿硯呀,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鬧成這樣?剛才你三叔打電話回來,說警察局的麥警官專門跟他打過電話詢問……”
“是啊,你們沒事跑到戶政事務所去做什麼?不會真的想註冊結婚吧?”
“那怎麼還鬧到警察局裏去了,外頭有多少媒體記者盯着咱們官家,就等着鬧出新聞,你們倆還真配合,我看明天報紙上寫得可不會好聽,快點去打個電話,要你堂哥想辦法把媒體那邊先瞞下來!”
“若若,你到底跑到哪裏去了?自己丟臉也就算了,還讓官家陪着你丟臉……”
“看吧,我就說這沒爹娘的丫頭沒教養,也不知道二房的哥哥嫂子這幾年是怎麼調教的,瞧一瞧,這回連老太爺那邊都驚動了,聽說青竹幫的九爺還親自打電話給老太爺……”
一幫人七嘴八舌、唾沫橫飛,字字都夾槍帶棒地朝着年若若過來。二老爺和二太太顏面無光,自然是越發看她不順眼,更令二老爺暗暗詫異的是,兒子居然真得要跟這丫頭結婚登記!
這怎麼行?以前答應她做兒子的未婚妻是形勢逼人,真要進官家的大門,一個小孤女哪有資格?
年若若則是被這陣勢搞得心驚膽顫,她不安地低着頭,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官之硯身後縮。
驀然,一隻大手不着痕迹地、牢牢握住她躲閃的小手,耳邊聽見他淡淡地對眾人道:“沒什麼要緊事,讓大家費心了。”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阿硯啊……”官天麗尖着嗓子笑:“老爺子那邊總得……”
“若若是我的未婚妻,姑姑應該知道吧?”官之硯打斷她的話。
官天麗愣了一下,隨即才不情願地說:“這個嘛……倒是知道。”
“那就行了,姑姑應該不會跟小輩計較太多,若若年紀小不懂事,做錯了什麼,我自然會代她向爺爺認錯領罰。”
“這話說得輕巧,難道就這樣算了?”官天麗碰了個軟釘子,極不甘心地看了眼不敢抬頭的年若若,“我看不如把這丫頭交給我,我來教教她怎樣做個識大體知分寸的官家媳婦兒……”
“不用了。”官之硯再次打斷了她的建議,眸子定定地看着眾人,斬釘截鐵地道:“我的人,我來教。”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過的嚴肅和不容置喙,彷佛在宣告,年若若是他官之硯的人,所以,不勞外人操心。
溫度,瞬間溫暖了遍體生寒的年若若,她鼻子一酸,眼角酸澀,險些掉下淚來,在這裏,能護着自己的,原來只有他,真的只有他。
官之硯把她送回屋裏就被二老爺派人來叫走了,說是老太爺在等着。年若若一個人待在房裏,又累又倦又擔心他會被罵,漸漸地眼皮越來越重,趴在桌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她從夢中驚醒,屋外還沒全黑,而她已經被抱到了床上。
“阿硯?你回來了……”她揉着眼睛,看見坐在床邊的男人,水眸兒立即圓睜,掀開薄被一骨碌爬起來,“你沒事吧?有沒有挨罵?”
“你作夢了?”官之硯不答反問,大手摸摸她額上的冷汗,黑眸緊緊地盯着她。
“嗯。”她點頭。
“夢見什麼?”
“夢到你被罵得好慘。”她抓着他的手,緊緊的攥着不放。
“所以你在擔心我?”他微笑起來,溫柔地凝視那張動人的小臉。
官家沒有人情,只有利益,而她會擔憂地看着他,關心他的冷臉,還會悄聲問一句,會不會難過?
“我……對不起。”她難為情地垂下頭,覺得自己的逃跑實在是個笑話。
“不用對不起,我比較在意你有多擔心我。”
“很擔心的呀。”她不解地歪着頭看他。
“是嗎?那就以行動告訴我有多擔心,嗯?”官之硯眸光閃爍,玩味地勾唇,起身將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脫下,扔在床下。
“阿硯……不要,啊……”她驚叫。
他壓倒她,很快將她剝了個精光,兩具美好的赤裸身軀交迭在一起,她紅着臉伸手要扯旁邊的被單遮掩。
……
直到他在她體內射出火熱的種子,陷入半昏迷的年若若聽到一個聲音在耳畔低語道:“小笨蛋,想離開官家,那也得是跟我一起,懂嗎?如果你敢一個人走,看我怎麼收拾你!”
她想自己是聽錯了,這句話的意思是指他也想離開官家,還是威脅她這輩子都別想逃走?
官家富可敵國,稍沾點親的都想分一杯羮?官之硯又不是聖人,難道會放棄這裏的一切走掉?
在這裏住得時間久了,一些捕風捉影的事也聽得不少了,其中官之硯不是二太太生的,在兩歲時做過親子鑒定后才被領回官家這個秘聞尤其勁爆。
年若若回想起二太太素日對他的冷淡和漠視,在隨着歲月變遷不但沒有消除,甚至敵意愈烈,也是,多一個人跟自己的兒子們爭家產,總不是件開心的事。
所幸官之硯從來不跟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們爭權奪利,在公司的職位也不算高,風頭更不如其它人盛,不像官之棠太過剛毅,樹敵甚多。
但,她又想起偷聽到官之硯跟原聖成的那次談話,細細回憶,原聖成說他其實跟官夜騏一樣善於保護自己,是不是表示他並非外表看起來那樣與世無爭?
官之硯,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他們在一起,他要她叫他的名字,讓她記住他是她的未婚夫而不是少爺;他給她買很多他覺得適合的漂亮衣服和首飾,有些連官之橘看了都眼紅。
他常斥喝她是個笨蛋,卻會牽着她的手走開,不讓人有機會奚落她;他對那些看不起她的人說,我的人,我來教。
算不上寵她,可那擺明護短的姿態卻讓下人們不敢再造次,讓人知道,他再不受器重,也是官家的正牌少爺;她再不濟,也是這少爺的人。
他會不會,其實是有點喜歡自己的呢?好煩啊,想不明白這些事情的年若若悶悶地把手裏的書放下。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學,官之硯一大早就出去了,臨走時親得睡眼惺忪的她幾近抓狂,這男人快凌晨兩點才放她睡,還擾人清夢,真是過份耶!
“咚咚咚”,門外,傭人正在敲門,“若若小姐,二老爺請你到書房去一下。”
不會又出什麼事了吧?
年若若趕緊跟着傭人來到二樓的大書房裏,一進門,發現官天麗也在,跟二老爺兩人正說著話,看到她進來馬上停止。
“二老爺,小姑太太。”她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裏,心裏猶如十五隻吊桶打水。
“若若啊,你老實講,昨天阿硯帶你到戶政事務所去幹什麼?”二老爺開門見山地問:“是不是要跟你註冊?”
“嗯。”她老實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