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長劍有義戰明月 血箭無情斗蠍芒

第五回 長劍有義戰明月 血箭無情斗蠍芒

燕雲在洛陽時曾聽武林人物提及六月九日乃是杭州齊天幫幫主夫人關拂雪六十大壽之日,而這齊天幫近日卻歸附了以澹臺枯骨為首的天邪聖教。可見天邪聖教在江南勢力擴張之迅猛。

想那關拂雪壽誕之日,必有眾多江湖人物前往道賀。在當今江湖上,敢不給邪尊澹臺枯骨面子的恐怕已經很少了。因此燕雲離開睢陽之後,立即孤身取道南下,趕往杭州。

當然他不是去看熱鬧的,因為他父親燕九霄之死與邪尊澹臺枯骨脫離不了關係,因此他想去杭州齊天幫先查看一下天邪聖教的情況。於是燕雲花重金買了一匹駿馬,日夜兼程直奔杭州而去。

杭州乃是五代吳越國的建都之地,早在秦時便已經設立縣治,取名錢塘,漢代改為會稽郡,至隋代開運河后始定名為杭州,當真乃人傑地靈之地。這一日,燕雲終於風塵僕僕的趕到了杭州。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但燕雲此時卻心中有事,早已沒有什麼心思去觀賞什麼西湖美景。燕雲一進杭州城便上了一家看似豪華的酒樓“醉天樓”上填飽肚皮。至於那用虎跑泉水衝出來的龍井茶是什麼滋味,他可沒有心情去品味。

燕雲一般情況下不喝酒。雖然他聽韓殺說,武林中人都喜歡喝酒,若是不會喝酒,就顯得不夠豪氣,可是他娘秦月瑤卻堅決反對他喝酒。她有她的理由,她認為:第一,喝酒容易誤事;第二,喝酒容易被人下毒;第三,喝酒有害健康。既然喝酒有這麼多的壞處,那為什麼還要喝酒呢!

燕雲從小就喝龍穴石髓,早已百毒不侵,但他還是很聽娘的話,所以他平時不喝酒,即使喝,也只喝少量的女兒紅,至於烈酒,他是一滴也不沾的。

燕雲已經打聽出齊天幫的幫主在江湖上人稱“齊天一棍”孫鴻蒙,擅使齊眉棍。在用棍的江湖人物之中,如果他自認第二,那麼就沒人敢認第一。不過燕雲卻覺得那只是武林人物的抬舉罷了!江湖上相互吹捧的事情可多得很,哪能全都當真!

燕雲還聽說那幫主夫人關拂雪更厲害,以拂雪綿掌名震江湖。燕雲倒也不把這放在心上,心想:“若說起綿掌功夫,誰能及得上五師傅的無相綿掌呢?”

正當燕雲想事的時候,只聽得對面有一個甜美的聲音道:“姊姊,你看對面的那個少年怎麼一個人吃那麼多東西?他不怕撐得難受嗎?”

那個姊姊似是很無奈的接道:“妹妹,你管人家那麼多閑事做什麼?他撐沒撐到關你什麼事呀?快吃你自己的吧!”

那個妹妹嬌笑道:“人家問問嘛!這都不行!”

那個姊姊嘆道:“你就是沒見過世面,江湖中象他這樣的紈褲子弟有的是,姊姊早就見怪不怪了。”

這對姊妹說話的聲音都嫩得很,看來年紀都不太大。只是那個妹妹天真無邪,說話沒有顧忌。那個姊姊卻故意裝出一副老成的樣子,看來照顧妹妹也不是簡單的事!她的語氣雖然帶着三分無奈,但卻有着七分寵溺。

燕雲抬頭一看,只見對面一桌坐着的兩個紫色勁裝打扮的靚麗少女正對自己指指點點,其中年紀較大的那個恐怕也只有十七八歲左右,年紀較小的那個恐怕也要比自己大一些,長得倒全是一副閉月羞花的容貌。那個妹妹的眉毛彎彎的,笑起來時兩隻精靈的大眼楮眯成月牙狀,很是好看。

燕雲年少老成,養氣功夫頗深,聽了她們的閑言碎語也不生氣,只是對她們笑笑。他叫的食物確實多了一些,但有錢卻不吃得好一些,豈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儘管他也很同情那些難民,但總不能讓自己也去節衣縮食當逃難的難民吧!

對面那個妹妹見燕雲對她們笑,便問她姊姊道:“他這算不算是在調笑我們?”看來她倒真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什麼都覺得有趣。

那位姊姊原本不大在意,這時聽了妹妹的言語,竟也以為燕雲是有意輕薄,當即狠狠的白了燕雲一眼。那個妹妹卻很好笑的向燕雲扮了一個鬼臉。

燕雲一時玩性大起,衝著這對姊妹哈哈一笑,伸手便從桌上抓起一個酒杯,用手一握,立刻碎杯成粉,酒杯的碎屑在桌上堆起一座小山。

燕雲只是想嚇嚇那兩個比他大的“小姊姊”而已!卻沒想到那姊姊立即加以回敬,伸手在桌上一隻酒杯上輕描淡寫的拍了一掌,只見那酒杯竟完完整整的嵌入了堅硬的硬木桌內。

※※※

燕雲見那少女竟然露了一手上乘的內家氣功,心裏也是一震,知道這兩個少女必是受了名家指點,當即便不想和她們繼續計較下去,只是無奈的搖搖頭。

對面那個妹妹見燕雲面有難色,不禁得意萬分,對姊姊笑道:“姊姊好厲害!我們贏了!”

那姊姊得意的一笑,拍拍妹妹的頭,藉機教訓道:“所以你以後一定要跟着師傅好好練功,不要總讓姊姊替你弄虛作假,這樣以後要是有這樣的紈褲子弟欺負你,你就有能力教訓他了。”

燕雲聞言,倒是覺得好笑,朝對面那對姊妹道:“你們兩個小丫頭可不要亂講,我可不是什麼紈褲子弟,只是在這裏演示武功未免驚世駭俗而已,這才不跟你們計較!”

那妹妹卻嘻嘻笑道:“看來你還很不服氣是吧!那沒有關係,我們不動武也可以比文嘛!反正鬥智勝於鬥力。”

燕雲一時起了戲謔之心,覺得和她們說說話挺有趣的,於是笑道:“那你說怎麼比?”

那妹妹笑道:“料你這紈褲子弟有什麼文才!我們就比對對子吧!”

燕雲笑道:“好啊!你們先出上聯吧。”

那妹妹推了推她姊姊,很好笑的道:“姊姊,你來!”

那位姊姊無可奈何的笑笑,似乎對妹妹總拿她做擋箭牌感到無奈,但這時也只得對燕雲冷然說道:“沒想到你還蠻有風度的,那我可就不客氣了。”想了一想道:“日月籠中鳥。”

燕雲不假思索,立即對道:“乾坤水上萍。”接着燕雲出上聯道:“唐虞揖遜三杯酒。”只見對面那位姊姊略一思吟,便對道:“湯武征誅一局棋。”

燕雲暗吃一驚,心道:“人若能以此對子中的胸襟眼界吞吐**,上下千古,事來如漚生大海,事去如影滅長空,自經綸萬變而不動一塵矣。真沒想到這名小小年紀的女子竟能參悟得透。看來自己今天還真遇到對手了,只不知她們是何人調教出來的弟子。”

這時只聽那姊姊又出上聯道:“掃地白雲來,才着工夫便起障。”

燕雲對道:“鑿池明月入,能空境界自生明。”

接着燕雲出上聯道:“閑烹山茗聽瓶聲,爐內識陰陽之理。”

那姊姊很快對道:“漫履楸枰觀局戲,手中悟生殺之機。”

經過幾番較量,燕雲與那少女卻是棋逢對手。不但是燕雲心中驚訝,就連那兩名少女心中亦是詫異萬分,心道:“他倒真的不是什麼紈褲子弟了。”

燕雲這時突然想到自己和三師傅韓殺論劍時自己曾說過的話,一時間胸中好勝之氣全消,覺得自己和兩個小女子這樣爭執實在是無聊之極了,於是便道:“兩位姊姊請了,不用再比了,小弟認輸便是。”

對面那位姊姊卻笑道:“我收回剛才的不敬之言,我們也是不打不相識,就算是交個朋友,能移駕過來一敘嗎?”這位姊姊性格倒是開朗得很。

燕雲此時對那兩名少女亦生出好感,於是便讓夥計收拾碗筷,坐到那兩名少女一桌。還沒等那少女說話,燕雲便搶先說道:“我們做朋友可以,但你們卻不可以問我的姓氏、出身、師承、武功來歷,也不能干涉我要做的事。你們若是對我的秘密知道得太多,恐怕連朋友都沒的做了。”

那妹妹嬌笑道:“那我們之間總得有個稱呼啊。”

燕雲笑道:“我今年十四歲,單名一個雲字,兩位姊姊願意的話,就叫我一聲雲弟吧。”燕雲行走江湖已近一年,年齡倒也長了一歲。

那姊姊笑道:“我叫岳芙蓉,十八歲,你就叫我蓉姊好了,這是我妹妹岳涵香,十六歲,你就叫她香姊吧。我們的父親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岳西風大俠,想必你聽說過吧!”

燕雲心裏一驚,還真沒想到這兩個少女竟會是岳西風和柳瀅紅的女兒。只是她們怎麼不跟父母在一起,反而跑到杭州來呢?他雖然心裏有疑問,但卻沒好意思問出來,只得道:“岳大俠在江湖上誰不敬仰,我自然聽說過的。其實我本不該瞞兩位姊姊的,只是……唉!以後有機會再向兩位姊姊解釋吧。”

岳芙蓉笑道:“沒關係的。你不說一定有你的原因。朋友貴在知心,也不必尋根究底。我們相信你不是壞人。”

岳涵香人小鬼大,心裏暗想:“姊姊平日一向對男孩子不假辭色,今天倒是有些反常,大概是姊姊有點兒喜歡他吧。”

燕雲笑道:“兩位姊姊到杭州來可是遊山玩水?”

岳芙蓉搖頭道:“不是,我們是專程來向齊天幫的幫主夫人‘春風拂雪’關前輩賀壽來的。”

燕雲淡然笑道:“春風拂雪?很好聽的雅號!”

岳芙蓉也笑道:“那是自然!可比江湖上有些人叫什麼‘鬧海鱉’、‘穿山甲’的強多了。女人家的綽號自然雅得很!”

燕雲聽了“鬧海鱉”和“穿山甲”這兩個綽號就想笑,心想江湖上的好漢多半大字不識一個,能取出這樣的綽號就不錯了。

岳芙蓉又道:“你可不要小瞧關前輩,她的拂雪綿掌自成一家,可是很厲害的!她和我們的師傅驪宮仙姥還是忘年之交呢!”

燕雲在山上並沒有聽師傅提過驪宮仙姥的名頭,故而並沒有什麼震驚之處。

岳芙蓉見燕雲沒有絲毫驚異,也不覺得奇怪,徑直說道:“我們師傅已經接近一百歲了,而且孤守驪宮,五六十年沒有在江湖上走動了,你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現在江湖上年輕一輩的人恐怕沒幾個知道我們師傅的。她老人家能收我們姊妹做徒弟,是我們的福分。因為關前輩和我們姊妹年紀差距太大,故而她雖然是我們師傅的晚輩,但我們是各交各的,便稱她關姨,其實她都可以做我們奶奶了。”

燕雲心裏更是吃驚,心想她們的師傅豈不是比自己的五位師傅還要大上一輩嗎!這驪宮仙姥究竟是何來頭啊?怎的自己師傅竟然沒有和自己提過?他們那麼廣博的見聞,不可能不知道啊!

岳涵香這時卻搖着岳芙蓉的手臂笑道:“姊姊,你把我們的秘密全都泄露出去了。”

岳芙蓉笑道:“雲弟有秘密,我們沒有,所以我們比他開心。”

燕雲放棄了思索這個問題,淡然一笑,說道:“我聽說齊天幫已經歸順了邪尊澹臺枯骨的天邪聖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岳芙蓉無奈的點點頭道:“不錯!但這也怪不得關前輩。她不象我們師傅有那麼高強的本領,她有丈夫,有孩子,有齊天幫數百幫眾拖累。她做什麼事都得先為全幫弟子着想,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過,不投降還有第二條出路嗎?”說到這裏,岳芙蓉突然壓低聲音道:“其實現在在齊天幫里做主的,既不是幫主‘齊天一棍’孫鴻蒙孫叔,也不是‘春風拂雪’關拂雪關姨,而是‘五毒冥王蠍’茹望九!”

燕雲聽得一驚,問道:“這個茹望九究竟是何許人?”

岳涵香嬌笑着拍拍燕雲的肩膀,裝出一副很老成的樣子,說道:“不過說來好笑,劍皇宮傳出來的消息把臧星寒給捧上了天,說能殺死槍聖燕大俠都是劍皇臧星寒一個人的功勞,根本提也不提邪尊澹臺枯骨的事。不過天邪聖教對這件事卻一直很低調,從來都不分辯什麼,讓人覺得挺奇怪的!”

燕雲聞言,心中劇震,只聽見了茹望九乃是‘毒神’姬毒的徒弟,至於岳芙蓉後面的幾句話,他都沒有仔細聽。

燕雲這時臉上不露聲色的道:“能毒死燕大俠,這個姬毒老兒倒也有點兒真本事。”

岳涵香卻哂道:“當然若論真功夫,他肯定不是燕大俠的對手,否則又怎麼會用毒呢?”

燕雲卻搖頭道:“不然!他既然叫毒神,當然要以毒為主,他用毒殺了燕大俠,倒也無可厚非,只是他與邪尊澹臺枯骨沆瀣一氣,助紂為虐,危害武林,卻是大錯。”

岳芙蓉嘆了一口氣道:“雲弟,你講話小心點兒。現在天下大亂,武林中也早就沒有什麼正義可講了。天邪聖教雖然是霸道些,可還是算好的了,只是在江南稱王稱霸而已!而且他們也不和臨近的吐蕃、南詔勾結,對它們的惡勢力一向不加以辭色。他們雖然在江南稱王稱霸,但對江南武林肯于歸附的武林人物還是頗多維護的。在某些武林人物看來,他們倒是挺仁義的。而且他們對通過南詔去天竺經商的商人也頗多保護,只收取合理的保護費罷了,其實並沒有外面傳的那麼壞。可不象劍皇宮那樣無恥,居然明目張胆的支持安祿山叛亂,害死多少無辜的人啊!那可比天邪聖教壞得多了!我們這次下山,師傅就告誡我們,千萬不可招惹劍皇宮、天邪聖教和統萬堡的人。”

燕雲還是首次在江湖中聽到為天邪聖教辯護的話,不禁頗為驚訝。他見她們年紀雖小,倒很有是非觀**,不禁心裏佩服,點頭道:“蓉姊,關前輩壽誕之日,小弟也想去開開眼界,不知兩位姊姊可否帶小弟一起去?”

岳芙蓉笑道:“當然可以。只是我們如何向旁人介紹你呢?”

燕雲笑道:“就說我是你們的親弟弟,叫岳琨。如果兩位姊姊再教小弟一套驪宮劍法,那小弟就更容易矇混過關了。”

岳芙蓉與岳涵香相視一笑,心道:“他套關係倒是套得快,轉眼間就由乾弟弟變為親弟弟了,還要被他騙去一套驪宮劍法,可自己連他是誰都沒有搞清楚呢!自己今天究竟是怎麼了?”不過她們倒是十分不忍拒絕燕雲的請求,最後也只得答應了。

她們這時哪裏知道,燕雲已經是下定決心要殺“五毒冥王蠍”茹望九了。

※※※

六月九日,安祿山叛軍終於攻破潼關,鐵騎長驅直入,直撲京師長安。哥舒瀚在朝廷的施壓下,無法堅守城池,只能被迫出關迎敵,以弱擊強,最終只能慘敗收場。哥舒瀚被迫向他一向瞧不起的安祿山投降。而這一天也正是齊天幫幫主夫人關拂雪六十大壽之日。

這日齊天幫杭州總舵內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前來賀壽之人絡繹不絕,壽禮堆滿了大廳。壽聯壽符高高飄揚,極有喜慶氣氛。

岳氏姊妹帶着燕雲來到齊天幫總舵門前,通名報姓之後,接待之人一聽是驪宮仙姥的傳人,自是不敢怠慢,急忙延請入內。

此時齊天幫六大堂的堂主均已到齊,分別是:天威堂“血手銀鉤”朱旭、地煞堂“地煞和尚”沙無生、飛龍堂“醉龍”石豐、舞鳳堂“血箭”狄柔、仙猿堂“八臂天猿”袁天笑和松鶴堂“鶴舞天穹”鐵鶴。

岳氏姊妹對他們很是熟悉,在一旁指指點點,全為燕雲介紹了,倒省了燕雲不少力氣去打聽。

燕雲自進入大廳起,便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總覺著有人盯着他,最後才發現是舞鳳堂堂主“血箭”狄柔。

狄柔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她很年輕,至少是看上去很年輕,至於是不是真的很年輕,那就無從考證了。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百褶衣裙,顯得十分淡雅清秀。這和她的綽號“血箭”並不相配——白衣服若是染上了血豈不很糟!燕雲總認為她該穿紅衣服才對。

“春風拂雪”關拂雪在江湖上的名望不低,再加上齊天幫新近歸附了天邪聖教,所以來賀壽的人真不少,但能引起燕雲重視的只有九個人。換句話說,這九個人武功不弱,可能對燕雲殺茹望九的計劃構成障礙。

燕雲江湖閱歷有限,並不認識他們,幸好岳芙蓉知道一些,再加上周圍不少武林人物高談闊論,燕雲的心中已經漸漸有了那九個人的檔案:

血衣門門主:血衣人薛斬。兵器:紫皇鉤。年紀:五十餘歲。招式:紫皇舞天八十一式。特徵:招式狠辣絕倫,為人喜怒無常。

神山教副教主:金銅人蕭猛。兵器:烈火銅人。年紀:四十歲左右。招式:閃電銅人十八擊。特徵:招式威猛無匹,力大無窮。

白玉堡堡主:簫劍冷白玉。兵器:簫劍。年紀:五十左右。招式:旋篁天影簫法。特徵:簫中藏劍,防不勝防。

大野谷三谷主:野魔女蓋紫雲。兵器:蛇涎痕竹鞭。年紀:不詳。招式:踏天割雲鞭法。特徵:鞭有蛇涎,其毒無比。

陰山派新任掌門:死道人向天獨。兵器:骷髏鐵骨槍。年紀:四十左右。招式:裂屍拆骨七十一式。特徵:招式殘忍狠毒,為人陰險毒辣。

鬼狼洞洞主:噬血刀魔年滅。兵器:噬血刀。年紀:五十左右。招式:鬼狼噬血刀法。特徵:刀光一現,鬼哭狼嚎,懾人心魄,霸道絕倫。

聞人世家三當家的:神工鬼斧聞人慶雲。兵器:一對魯班開天斧,一大一小。年紀:五十左右。招式:鬼斧神工十八劈。特徵:大斧小斧,變幻莫測,舉重若輕,舉輕若重。

大漠風刀會三會主:旋風奪命刀齊天壽。兵器:風刀。年紀:四十左右。招式:大漠風刀一百零八式。特徵:刀寬背厚,先發制人,迅猛剛烈,可斷風沙。

獵人盟副盟主:殺人如麻葉屠人。兵器:不詳。年紀:不詳。招式:不詳。特徵:不留活口。

這些人都是一家之主或是一派之首,自然有其可圈可點之處,決非泛泛之輩。

在這些人當中,燕雲最在意的一個人就是葉屠人,倒不是因為他“殺人如麻”的綽號,而是因為他是獵人盟中僅次於獵人魔獨孤傲殘的第二把手。明月殺手的武功他已經見識過,因此他認為葉屠人一定更難對付。

與其說這些人是來給關拂雪祝壽的,倒不如說他們來是給邪尊澹臺枯骨一個面子,和邪尊套套交情,或者是探探天邪聖教的風聲。在現在的中原武林,除了劍皇臧星寒和統萬堡堡主赫連一統之外,敢不給邪尊澹臺枯骨面子的人恐怕沒有幾個。尤其在江南武林,天邪聖教更是隻手遮天,大多數的門派都要看它臉色行事,不敢稍有違背。

現在齊天幫幫主“齊天一棍”孫鴻蒙正在大廳里陪這些人喝酒談天。

燕雲和岳氏姊妹坐在大廳一角的一張桌子邊。因為他們年紀小,倒也不惹眼。岳氏姊妹雖是前來祝壽,但也不願和這些邪門歪道的人混在一起,故而三人顯得很孤單。

燕雲的頭腦中正飛快的思尋着對策。形勢之複雜已遠超出燕雲的預料。這些高手的到來給燕雲增加了無形的壓力。這些人不但個人修為極高,而且身後都有極大的背景。與這些人正面為敵是十分不智的舉動。

正思忖間,“血箭”狄柔走了過來,坐在了岳芙蓉的旁邊,笑道:“我對令師素來敬仰的,我們夫人若是知道你們來了,一定高興得很。不過我聽說令師沒有收過男弟子啊!也沒聽過‘琴劍合鳴’岳西風大俠夫婦有一個兒子,這位岳少俠倒是面生的很啊。”

岳芙蓉心裏一驚,還沒等她答話,岳涵香已經很不高興的道:“你這個人好生無理。我爹娘什麼時候有了兒子,要你操心!”

岳芙蓉急道:“香妹,不可無理。狄前輩,他確實是我們的弟弟岳琨,我們的師傅和關前輩是至交,狄前輩難道還懷疑我們有什麼不軌企圖嗎?”

狄柔狡黠一笑,說道:“我沒有說懷疑你們啊。我只是懷疑他。既然你們一口咬定他是你們弟弟,我也不便多說什麼,只是提醒你們,別被人賣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也不希望有什麼不愉快的事在夫人的壽宴上發生。”說著,起身來到燕雲的身邊。

燕雲早已聽出弦外有音,心中一聲冷笑,手心裏已暗扣了一枚雪山玉龍鬚,站起身來,對狄柔拱手一揖,說道:“看來前輩是懷疑晚輩的身份嘍!”

狄柔目光如刀般的盯着燕雲的雙眼,低聲冷笑道:“你手裏拿了什麼?想暗算我嗎?不過‘血箭’狄柔出道至今還沒有被人暗算過,只有我暗算別人的份。”

※※※

燕雲心裏一沉,剛要發出雪山玉龍鬚,只覺左肋下一麻,接着便全身發軟,左手脈門已被狄柔扣住。

燕雲低頭一看,只見自己左肋下插着一隻短箭,赤紅如血。

燕雲這時才後悔剛才沒用大迦葉神功護體,但此時後悔卻已無用。

狄柔的動作隱蔽已極,旁人雖未發現,但岳氏姊妹卻看得清楚,但誰也不敢輕舉妄動,既怕引起旁人注意,又怕狄柔驟下毒手。

狄柔順勢一帶,將燕雲按在椅子上。

燕雲則在默運大迦葉神功,企圖恢復功力。

狄柔將燕雲的左手掰開,只見一枚雪山玉龍鬚赫然呈現在掌心處。狄柔頓時大驚,急忙扣住燕雲的掌心,若無其事的四下看看,見無人注意這裏,只有岳氏姊妹仍對她怒目而視,便道:“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會傷害他的,也不會揭穿他的身份,我想恐怕你們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否則也不會帶他來這裏冒險。不要引起別人注意,否則他會很危險。”

只見狄柔從懷裏取出一粒藥丸送入燕雲的嘴裏,說道:“這隻血箭上我塗的只是麻藥而已,這是解藥,服下去就沒事了。”

燕雲服下藥后,麻木之感已去,立即運起大迦葉神功療傷。傷口瞬間癒合無礙。

只聽狄柔壓低聲音說道:“你有雪山玉龍鬚,一定和雪山仙姥有關係。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這裏高手如雲,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邪尊澹臺枯骨也派人來了,是當年燕大俠的同門師弟魔槍封神。有話晚上我找你說。”說完狄柔微微一笑便若無其事的走開了。

燕雲卻已嚇出了一身冷汗,當年劫殺他母子的罪魁禍首魔槍封神居然也來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但狄柔為什麼告訴他這些?是警告,還是恐嚇,亦或兩者兼而有之?真不知狄柔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岳芙蓉卻關心道:“雲弟你沒事吧!”

燕雲苦笑道:“沒事了,真是好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燕雲已將那枚血箭取下,擦凈血跡,仔細端詳,頭腦中飛快的思索着狄柔的身份來歷及武功背景。

突然,燕雲腦際靈光一現,暗想:“他一見我有雪山玉龍鬚,便不殺我,這說明她與玉龍雪山極有淵源。而我外祖母雪山仙姥卻是以雪山玉龍鬚和雪山玉龍鉤成名,並不會用血箭,我外公是玄衣神箭秦天歌。難道她是將外公的神箭鋸短,就變成了血箭?可娘為什麼不會用血箭?可能是娘嫁人早,來不及學血箭,也可能娘嫁了人,就沒心思學血箭,也有可能爹不喜歡娘用歹毒暗器,所以娘就不練血箭了。聽說娘還有一個姊姊,叫秦水柔。難道狄柔就是我姨娘秦水柔,還是她的傳人?若是她的傳人,似乎她不可能有這樣的功力,能讓我在不知不覺中中箭,看來是姨娘本人的可能大些。”

燕雲想到這裏,竟覺得狄柔的容貌和自己的娘親真的好象,心中不禁凜然一震,暗忖:“但姨娘為什麼在齊天幫做堂主呢?為什麼替邪尊澹臺枯骨做事?天邪聖教也參與了圍殺我父親。玉龍雪山和天邪聖教實在是有仇啊!難道她是在這裏做間?《孫子兵法》中講用間有五:有鄉間,有內間,有反間,有死間,有生間。五間俱起,莫知其道。而血箭狄柔惡名在外,血箭一出,見血封喉,難道她是在做死間?無論成功還是成仁,恐怕都要身敗名裂!”

燕雲越想越心驚,額頭上冷汗直冒。

岳涵香忙拿出手帕替他拭汗,關切道:“雲弟你不舒服?”

本來岳涵香年紀不大,處處都要姊姊照顧,可突然從天而降一個弟弟,她倒也會照顧別人了。

岳芙蓉突然道:“雲弟放鬆點兒,有人過來了。”

岳芙蓉現在的心情就好象是做了賊。她已經意識到燕雲來此拜壽可能不這麼簡單,恐怕要有大事發生。平時無論在家裏,還是在師傅的驪宮仙境,總是妹妹淘氣做錯事,自己疼愛妹妹,總是替妹妹瞞着或是替妹妹背黑鍋。可現在又有誰能替她瞞着?又有誰能替她背這個黑鍋?

燕雲此時已經鎮定下來,對岳氏姊妹笑笑,淡然說道:“真後悔把你們帶上我這條賊船,我想你們現在一定也很後悔上了我這條賊船。”

岳芙蓉嗔道:“你還貧嘴!關姨和我們師傅是忘年至交,就算我們在這裏捅出點兒什麼亂子,她也會給我們師傅面子。我們擔心的是你!誰知道你想幹什麼?你自己又不說!”

此時只見對面走過來一個中年人,年紀約有三十歲左右,顴骨稍高,面龐略見清瘦。他來至燕雲和岳氏姊妹的桌前,拱手一揖道:“在下孫正,家父齊天幫幫主。今日是家慈壽辰,家母有請幾位到內室一會。”

由於驪宮仙姥和“春風拂雪”關拂雪的特殊關係,這一舉動倒也正常。於是岳氏姊妹帶着燕雲跟着孫正進入內室。

當三人一進入內室,頓時傻了眼。原來這間屋子從外向內看確實象是女子的內室,但進得屋來,從內向外看卻是宛如銅牆鐵壁,這分明是一間囚室,或者稱為密室。

孫正將三人帶入密室之後,立即退出,密室之門立即關閉。密室四壁之上燃着蠟燭,只有幾個通氣孔可以透過一縷縷陽光。

岳氏姊妹頓時不知所措。燕雲卻在暗中提聚功力,將九成阿難神掌的功力凝聚於雙掌之上,準備暴起發難。

這時只見密室之中等着他們的只有兩個人。兩個都是女人。其中一個身着壽袍,慈祥可親,看年紀約有四十左右,但那只是養顏有術而已。燕雲早已猜出她必是“春風拂雪”關拂雪。另一個正是一身白衣的舞鳳堂堂主“血箭”狄柔。燕雲也正是因為看見了狄柔才這樣緊張。

“血箭”狄柔面帶微笑的對燕雲說道:“我本來想晚上去找你,但夫人怕你年輕不懂事,惹出麻煩來,所以才帶你到這裏來。”

關拂雪這時淡然道:“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麼手段,居然把我兩個佷女哄的暈暈糊糊,竟把你帶到這裏來了。”

岳氏姊妹聞言立即面泛酡紅,靦腆的上前見禮。

燕雲淡然一笑道:“我認了她們做姊姊,所以她們去哪裏,我就去哪裏,有什麼奇怪的?”

狄柔冷笑道:“你完全是在利用她們,你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心計,我倒是有些佩服你。不過我勸你真人面前別說假話。你身懷雪山玉龍鬚,應該和玉龍雪山有點聯繫,但我和雪山仙姥熟得很,玉龍雪山上沒有你這個人。那你的雪山玉龍鬚是哪裏得來的?你父母是誰?你師傅是誰?說出來!我們會幫你,決不會害你。”

燕雲此刻身在虎穴又豈能吐實,忽然心生一計,心道:“我給你虛虛實實,亂說一通,讓你們辯不清真假。爹,娘,孩兒也是被逼的,你們可不要怪孩兒亂講話啊!”於是便道:“在下自幼住在黃河邊上,自幼喪父,母親改嫁,三歲那年,繼父又逝。我母子相依為命,家境貧寒。一日在下與夥伴在河邊玩耍,忽見一婦人昏倒於河邊,便將其救回家中調養。婦人醒來后見在下忠厚老實,聰慧過人,骨骼清秀,相貌堂堂,孝敬父母,樂於助人,團結鄉里,好學上進,……”還沒等燕雲說完,岳氏姊妹已笑作一團。

秦月瑤為丈夫守節至今,若是聽見燕雲的這番言辭,恐怕非要氣得吐血不可。

狄柔此時也聽不下去了,氣道:“你不要在那裏自吹自擂,胡說八道。你是不是還想說,那婦人收你為徒,教你武功,你便會用雪山玉龍鬚了?”

燕雲故做驚訝狀,笑道:“這位姊姊神機妙算,事實正是如此。”

狄柔俏臉已經氣得發白,怒道:“你叫誰‘姊姊’,我的年紀做你老娘都已足夠。你既不肯說實話,我就試試你的功夫,看看紙里能不能包得住火。”

燕雲心裏卻在暗笑:“反正我手裏有雪山玉龍鬚,你就不會殺我。我若是被你看破我的真正武功,我的功夫也就白練了。今天我就拿你試試手。”

狄柔既已決定從武功上看出對方家數,便不再猶豫,飛身而上,右手一揮,拂向燕雲腦側天突穴。

燕雲識得這是從雪山玉龍鉤中的弧光斬化來的。在雲夢山上燕雲曾隨秦月瑤練過雪山玉龍鉤法,但那並不是燕雲主攻的武學。鬼谷天尊為了讓燕雲的武功速成,便將秦月瑤的雪山玉龍鉤法凝練成了九連環三絕式。雖然招式大大減少,但威力卻成倍增強。

只見燕雲氣定神閑,不慌不忙,低頭彎腰避過狄柔的一式弧光斬,右腳側身反踢狄柔腦側天窗穴,左手以“老君推碑”擊向狄柔的右肋,右手從左手上方穿出,直擊狄柔前胸膺窗穴,這正是九連環中的第一式駝龍環。

本來男女雙方交手,男子不應直擊女子前胸,以免有輕薄之嫌。即使是男子之間交手,第一招也不應該搶中宮直入,以示禮貌。但因燕雲年紀太小,份屬晚輩,故而第一招出手便沒有顧忌。

狄柔因先有血箭偷襲成功之例,心中難免看輕了燕雲,以為自己與後生晚輩動手必然手到擒來,故而沒有全力戒備。哪知燕雲第一式便如此凌厲,頓時被弄了個手忙腳亂。

膺窗穴恰好在乳中穴上方,由於女性特有心理作怪,狄柔對燕雲推向她膺窗穴這一式特別敏感,故而出全力封擋。本來狄柔已側身避開燕雲推向她右肋的一掌,但因她封擋前胸的一掌的反震力道奇大,又將她震回原位,而此時燕雲的左掌已到,正好擊在狄柔的右肋之上,功力雖然不深,但力道奇大,頓時將狄柔震退七八步。

狄柔臉一紅,剛要再度撲上,卻覺得全身一麻,頓時跌倒在地。

關拂雪與岳氏姊妹大驚,定楮一看,只見狄柔右肋上插着一支血箭,鮮血滲出,將白衣染紅一片。原來燕雲早將狄柔先前“賜”給他的那隻血箭扣於掌中,此時終於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報了一箭之仇。

關拂雪急忙上前扶起狄柔,從她懷裏摸出解藥,喂狄柔吃了一粒,又替狄柔止了血。

狄柔傷得並不重,其實只是擦傷了一點兒罷了!燕雲也不會真的傷她,倒象是在和她開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狄柔這時懊惱的瞪了燕雲一眼,哼了一聲道:“你偽裝得很好!”

燕雲心裏感到有些抱歉,覺得玩笑好象開大了些,但卻依然淡然笑道:“前輩只是皮肉之傷,不礙事的。”

關拂雪冷笑一聲,喝道:“看來我們真要感謝你的手下留情了。”

此時岳芙蓉卻突然插話道:“雲弟,你別再胡鬧了,快向前輩倒個歉,就沒事了。”

她說的雖然天真,但卻緩和了局面。

狄柔聞言卻是一驚,眼中精光一閃,向岳芙蓉問道:“你叫他什麼?雲弟?他可是單名一個雲字?”

岳芙蓉恭敬的道:“這是他自己說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燕雲不等狄柔再問,便直言說道:“姨娘!不要再問了。我是燕雲,燕九霄是我爹,秦月瑤是我娘,雪山仙姥是我外祖母,玄衣神箭秦天歌是我外祖,冥海老人是我師公。”

狄柔聞言先是一喜,繼而大怒道:“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是你姨娘秦水柔,為什麼還捅我一箭?你……你簡直是一意孤行,目無尊長。你娘是怎麼教你的?”

燕雲皮笑肉不笑的道:“姨娘別生氣。我本來是想瞞着姨娘的,沒想到蓉姊說漏了嘴。其實我只是和姨娘開個玩笑而已。只是……呵呵……好象有些過火了。”

狄柔差點兒被氣笑了,繃著臉問道:“你來這兒到底要幹什麼?”

燕雲臉上突然變得異常嚴肅,眼中殺機一閃而逝,冷然道:“我要殺一個人!”

狄柔驚道:“殺誰?”

燕雲面不改色的道:“茹望九。”

狄柔冷笑道:“怎麼殺?”

燕雲當然看出了狄柔對自己的嘲弄,但仍然不慍不火的道:“暗殺!天下間又不是只有獵人盟才懂得暗殺!”

狄柔又道:“用什麼殺?”

燕雲換了一種十分輕鬆的語氣道:“當然是血箭嘍!”

狄柔頓時大怒道:“你這不是在給我栽贓?”

燕雲搖頭道:“所以我現在先把姨娘刺傷,姨娘則要在我刺殺茹望九之前,把消息傳出去,這樣便可減少嫌疑。”

狄柔嘆道:“看來你早就開始算計我了。可是我不會把血箭給你讓你去冒險,否則日後我無法向妹妹交待。”

燕雲笑道:“姨娘當然不可以把血箭給我。”

狄柔奇道:“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燕雲笑道:“這世上只有姨娘一人有血箭,即使姨娘事先被血箭所傷,仍然有苦肉計之嫌,難逃猜疑,所以雲兒還要先演一出盜箭的把戲,而恰恰被姨娘發現,姨娘在追我的過程中被我用血箭打傷。此時又恰好被旁人發現,於是姨娘便與此事毫無干係了。”

關拂雪搖頭道:“雲兒,我們歸附澹臺枯骨也是不得已的事,若是能殺茹望九,我們早殺了。你知不知道茹望九是‘毒神’姬毒的徒弟,就連邪尊澹臺枯骨都要對姬毒禮讓三分,你根本沒有實力和茹望九斗。”

狄柔也勸道:“姨娘不是瞧不起你,而是不願你出事。”

燕雲嘆道:“雲兒不是不知好歹,但云兒有把握成功。”

關拂雪搖頭道:“除非你能在十招之內打敗我。”

燕雲一咬牙,喝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岳氏姊妹卻在一旁直搖手,叫道:“關姨,你別傷他。”

關拂雪微微一笑道:“你們放心,師姨只是試試他的功夫,不會傷他的。”接着又對燕雲道:“你先出手吧。”

燕雲對關拂雪的武功家數並不熟悉,當然不會象對付狄柔那樣貿然搶中宮直入,更何況關拂雪是他出江湖以來遇到的第一個真正的高手,他自是不敢大意。

只見燕雲全身上下均被一層淡淡的白霧所籠罩,散發出一陣陣檀香氣息。他已將大迦葉神功運至顛峰境界,繼而雙目之中紅光暴現,這正是《鬼谷陰符經》中的五龍盛神**。燕雲已準備全力出擊。

關拂雪當然不會相信燕雲小小年紀竟會練成這兩種奇功,但此時卻又由不得她不信。狄柔和岳氏姊妹也不禁目瞪口呆。

只見燕雲身形暴閃,飛撲關拂雪,雙手以一式“亂揮琵琶”發出八道指風,凌空射向關拂雪的手太陰肺經的天府穴和雲門穴、足少陽膽經的日月穴和輒筋穴,又兼射她的胸外食竇穴、肘彎曲池穴、肩頭青靈穴、腦側承靈穴。認穴之准,身法之快,勁道之強,與剛才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關拂雪處變不驚,心知此時決不可退,否則必給對方留下後手,由燕雲的第一招可以看出他的下一招必更加凌厲,那樣自己便將陷入極為被動的局面。

想到這裏,關拂雪不退反進,以拂雪蓮花手全力拆解燕雲的攻勢。

燕雲見試探性的進攻未能奏效,已知關拂雪手法精妙異常,果然有獨到之處,於是便全力使出由雪山玉龍鉤法轉化而來的九連環三絕式,一招快似一招的攻向關拂雪。

一旁的狄柔卻看了個莫名其妙。她覺得燕雲用的這些招式很象玉龍雪山的武功,但又似是而非,一時間也摸不清頭緒。

“春風拂雪”關拂雪和雪山仙姥本是好友,對雪山武學多少也知道一些,故而燕雲的九連環三絕式並沒有佔到什麼上風。轉眼間,九招已過,雙方仍然勢均力敵。燕雲現在只剩下一招的機會了。

只聽燕雲口中一聲暴喝道:“前輩小心了,晚輩現在要使出阿難神掌第一式:西天佛印!”

關拂雪也是一時興起,答道:“好!你也來試一下我的拂雪綿掌!”話音剛落,只見空中已然幻起千百道掌影,如薄霧,如輕煙,如棉絮,組成數道大網,層層罩向燕雲。

燕雲的身體突然在空中開始疾速旋轉,如影似幻,強勁的真氣向四周崩射而出。阿難神掌的第一式“西天佛印”猶如閃電般推出。隨着身體的旋轉,一道掌印已化做千百道掌印將燕雲層層裹住,使得拂雪綿掌的陰柔綿力絲毫無法侵入。

突然間,一道金光破網而出,宛如驚天之龍,直射關拂雪。一陰一陽兩股內力終於在空中相撞。瞬時間,光芒暴漲,渦氣迴旋,宛如怒濤洶湧,又似五嶽倒傾。

在一旁觀戰的狄柔和岳氏姊妹已經被這股勁氣沖得無法立足,全都倒退出數步,方才站穩。

驚濤駭浪過後終於風平浪靜,萬丈華光已然消失。燕雲卻好象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一樣站在當場,雙手恬靜的背在身後,淡然一笑道:“關前輩,姨娘,現在你們總該相信我不是大言欺人了吧!”

關拂雪此時一臉驚容道:“雲兒,這真是不可思議。你小小年紀怎麼可能練成阿難神掌!而且據我所知,阿難神掌乃是禪宗絕學,為阿難祖師所創,由第二十八代禪宗祖師菩提達摩傳入中土。由於時間久遠,這種絕學已經失傳多年,你是怎麼練成的?”

燕雲笑道:“雲兒身後自有高人相助,只是不便透露姓名,還請前輩和姨娘見諒。”

關拂雪點頭道:“那個人能教你阿難神掌,必是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世外高人,一般都不願門人在外招搖。你不說也罷!剛才我還要多謝你手下留情啊。”

燕雲忙道:“晚輩不敢!至於殺茹望九之事,晚輩已有成竹在胸,只希望前輩和姨娘能夠配合。”

關拂雪點頭道:“我沒有問題。這件事你就和你姨娘商量吧。今天是我的壽辰,我這麼久不出去未免失禮。現在我帶着蓉兒和香兒先出去。阿柔,剩下的事交給你了。能殺掉茹望九那老毒物也是除去了我們的一塊心病。記住!謀定而後動!”說罷,關拂雪便帶着岳氏姊妹出去了。

密室里只剩下燕雲和狄柔兩個人。

狄柔親切的拉住燕雲的手,心中並不介意剛才發生的事。兩人席地而坐。

燕雲臉一紅,說道:“剛才雲兒一時興起,姨娘的傷沒事吧!”

狄柔笑道:“沒事的。看到你功夫這麼高,姨娘也很高興。你娘這幾年還好吧!”

燕雲眼中露出凄涼之色,說道:“娘的身體倒還康健。只是娘總是想着爹,夜裏總是睡不好!”

狄柔深有感觸道:“情之一物,最是害人。誰讓你娘當初嫁給了一個英雄呢!她若是嫁給了一個平凡的人,就不會有這種痛苦了。”

燕雲卻道:“可是我娘不是一個平凡的人,她的痛苦一定要得到補償。劍皇、邪尊、毒神,他們都要付出代價!殺茹望九隻是一個序幕而已!”

狄柔聞言,點點頭道:“既然你心志已定,姨娘也只有全力幫你。現在齊天幫已經不再象原來那麼單純了。邪尊澹臺枯骨派了不少人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毒神’姬毒的徒弟‘五毒冥王蠍’茹望九和松鶴堂堂主‘鶴舞天穹’鐵鶴。我們現在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只有這裏最安全。”

燕雲鄭重的道:“我想讓姨娘教我血箭的使用方法。我若是用雪山玉龍鬚的話,擔心會連累到姥姥。還有齊天幫的內部佈置情況和茹望九的住處也請姨娘介紹一下。”

狄柔點頭道:“完全可以,我不但可以教你使用血箭,還會傳給你婆夷旬花毒和玉龍雪山的冰蟾毒。婆夷旬花毒可以使人全身麻痹,而冰蟾毒卻比有‘天下三毒’之稱的孔雀膽、鶴頂紅和河豚肝還要毒。它見血封喉,中者立斃,神仙難救。你以後用的時候也要小心。”

燕雲奇道:“這麼說冰蟾毒是無藥可救的了?”

狄柔搖頭道:“那也不盡然。用天山雪蓮就可以化去冰蟾毒的毒性,但冰蟾毒的毒性蔓延極快,人中毒之後,就算他有天山雪蓮也無濟於事。因為還沒等天山雪蓮的藥力化開,冰蟾毒的毒性就已經侵入了心臟。這是玉龍雪山的先輩們用生命換來的經驗。”

燕雲聞言,不禁咂舌道:“看來這種毒還是少踫為妙。那我們的毒和‘毒神’姬毒的毒到底誰的更厲害?”

狄柔聞言笑道:“那根本就是兩回事。我們玉龍雪山就只有這麼兩種毒了,對其它毒藥的毒性我們就知之甚少。而‘毒神’姬毒不但對天下萬毒都有研究,而且用毒的手法更是千變萬化,令人防不勝防。打個比方來說,你若是和茹望九較量的話,恐怕你還沒有將毒藥拿出來,你就已經被人家毒死了,而且你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這也是茹望九的可怕之處,他的五毒蠍芒針很是歹毒,令人防不勝防!所以我絕對不會同意你和他正面較量。”

燕雲多年服用龍穴石髓,原本對自己身體的抗毒性頗有信心,但此時聽狄柔這麼一說,倒也不敢輕易犯險了。萬一對方的毒藥太過厲害怎麼辦!自己一個大意豈不就是自尋死路了!於是燕雲對狄柔說道:“我們這次必須一擊必中,絕對不能給他反擊的機會。打蛇要打七寸,我們現在就是要找到茹望九的七寸在哪裏!”

狄柔面有難色的道:“可是他一直住在齊天幫後院的毒園裏,輕易不會出來。你根本沒有機會接近他。至於潛入毒園,你想也別想,我都不會同意。”

燕雲原也不想過於冒險,點頭道:“我們要想辦法在毒園之外幹掉他。”

狄柔冥思道:“可是有什麼辦法引蛇出洞呢?”

燕雲冷笑道:“如果鐵鶴死了,他總不會不聞不問吧!”

狄柔點頭道:“這倒可以,今天晚上就輪到松鶴堂的人當值,你晚上在盜箭的同時就可以送鐵鶴上路。你在交手的時候要想辦法繞到鐵鶴的身後,這樣鐵鶴必然會轉身,這樣我會用雪山玉龍鬚射中他的背心靈台穴,然後你再一掌震碎他的心脈。這樣就沒有人會懷疑到你。因為你年紀太小,根本不可能在一招之間取鐵鶴姓命。之後我會立即命人通知茹望九。而英烈冢是通往毒園的必經之路。你盜箭之後就立即趕去英烈冢埋伏,將血箭塗上冰蟾毒,只要擦破茹望九的一點皮,他就活不成。”

燕雲聞言笑道:“姨娘神機妙算,雲兒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今天就是茹望九的祭日了。當年姬毒用毒害死我爹,今天我就用毒來殺他的徒弟,反正他們也不是什麼好人。這就叫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狄柔笑道:“我可是對你有點擔心。現在我就教你血箭的用法,還有婆夷旬花毒和冰蟾毒的使用方法。你要用心學啊!”

於是燕雲和狄柔就在密室里制定好了刺殺茹望九的計劃。

※※※

一天的歡宴已經過去。

今夜恰好輪到松鶴堂的人當值。“鶴舞天穹”鐵鶴今天也是多喝了幾杯,此時他正帶着幾個兄弟在齊天幫內各處巡視。突然,遠處響起一聲尖叫:“有刺客。”

鐵鶴的酒勁頓時醒了三分,急忙飛身形沖向出事地點。只見一條黑影撞碎了窗欞,沖了出來。緊接着又有一條白影也飛了出來。

鐵鶴雖然不知道黑影是誰,但他卻認出那白影正是舞鳳堂堂主“血箭”狄柔。只見那黑影凌空一個轉身,紅光一閃,狄柔慘叫一聲,當即栽倒在地。

鐵鶴一見狄柔中了暗算,急忙一揮手中天鶴拐,飛身截住那條黑影,暴喝一聲道:“大膽狂徒!哪裏走!”

那黑影正是燕雲。燕雲既然知道鐵鶴是邪尊澹臺枯骨的人,哪裏還會手下留情,立即施展騰蛇實意身法,身形詭異的一轉,便繞到了鐵鶴的身後,雙掌已經運足了十成的阿難神掌的功力,準備做雷霆一擊。

鐵鶴急忙轉身,掄拐就砸。就在鐵鶴將天鶴拐剛剛舉起之際,只覺背心靈台穴一麻,頓覺氣息不暢,功力無法凝聚。

燕雲知道狄柔已經得手,立即雙掌暴推,結結實實的印在鐵鶴前胸之上。

鐵鶴的身形被當場打出三丈多遠,鮮血暴噴。由於鐵鶴事先功力已散,故而五臟六腑奇經八脈都被震碎,連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清楚,便倒斃當場。

燕雲如影隨形,飛身跟上,從鐵鶴背後吸出那枚雪山玉龍鬚,施展飛天遁地神功,立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將那些齊天幫的幫眾遠遠的拋在後面。那些人也只有望“影”興嘆了。

此時齊天幫的幫主孫鴻蒙和夫人關拂雪及其它四堂的堂主和各派高手業已聞訊趕來,看到這種情況不禁都大吃一驚。當然孫鴻蒙和關拂雪只是故做驚訝罷了!他們早已熟知內情。

關拂雪急忙上前抱起狄柔,只見狄柔左肋上鮮血淋漓,傷得甚是嚴重。關拂雪故做驚訝道:“阿柔,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狄柔以微弱的聲音答道:“我的獨門暗器血箭被刺客偷走了,鐵堂主也被刺客當場打死了。”

眾人聞言皆都大驚。這時已有人將鐵鶴的屍體抬了過來。魔槍封神上前驗完鐵鶴的屍體,沉聲說道:“一掌震碎五臟六腑,好霸道的掌力!這個刺客至少也有四十年以上的功力,否則很難辦到。”

由於雪山玉龍鬚造成的傷口極為細小,故而封神沒能看出鐵鶴在中掌之前靈台大穴已然受制。

關拂雪神情嚴肅的道:“我帶阿柔去內室療傷。這裏就由你們處理吧。”說完,關拂雪便抱着狄柔走進內室。

孫鴻蒙立即高聲喝道:“即刻封鎖全幫要道,絕不可使刺客漏網。阿正,立即去後面毒園通知茹前輩,不得有誤。”

孫正立即領命而去。派孫正去毒園也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旦燕雲失手,孫正也可以從旁協助,合二人之力也要把茹望九廢在當場。

齊天幫此時已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燕雲這時已經按照狄柔預先的指點搶先來到英烈冢。英烈冢乃是齊天幫歷代為幫捐軀者的墳場。現在已經接近三更時分,墳場之中更顯得陰森恐怖,鬼氣十足。

燕雲雖然年輕,但卻藝高人膽大。只見他飛身形飄入墳場,宛如幽靈一般。他在墳墓之間竄來竄去,最後選擇了一座較大的墓碑作為藏身之用,之後便靜靜的伏在墓碑之後,耐心的等待着獵物的出現。

※※※

一陣烏雲飄過,給原本陰沉的天空帶來了一份壓抑,也給陰森的墳場帶來一份肅殺。

烏雲遮月,正好殺人。一陣陰風吹過,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燕雲辨認了一下風向,繼而選擇了一個上風的位置。這樣燕雲發出血箭的時候,血箭破空的聲音便會隱藏在風聲之中,不易為人發覺。

一切就緒之後,燕雲小心翼翼的從懷裏掏出一雙鹿皮手套。戴好手套之後,燕雲這才小心翼翼的從百寶囊中取出一枚事先塗好冰蟾毒的血箭,夾在指縫之間。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燕雲伏在夜風之中卻不敢稍動,生怕功敗垂成。

獵物終於出現了!只見遠處急匆匆飛來兩條人影,正是孫正和茹望九。按照事先的約定,孫正是走在茹望九的右後方,以防誤傷。而且茹望九比孫正胖得多,身形極易辨認。不但如此,孫正今天在衣服裏面還特地加了一層軟甲,畢竟冰蟾毒見血封喉,不是鬧着玩的。

獵物已經越來越近,燕雲的心跳已然加速。十丈、八丈、六丈、四丈,獵物已經距離燕雲不到三丈。

突然陰風再起,真是天賜良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燕雲將手一抖,血箭暴射而出。漆黑的夜空中彷彿劃過一道紅線,直射茹望九的后心。勁氣破空之聲混雜在風聲之中幾乎弱不可聞。

但茹望九畢竟不是泛泛之輩,眼看血箭就要射穿他的后心,突然茹望九似乎有所警覺似的,身形突然向外暴閃,但仍然還是慢了一步,血箭順着左臂擦了過去,劃出一道血槽。鮮血登時順着左臂流了下來。

由於是黑夜,所以茹望九無法看清血的顏色,但茹望九卻是用毒高手,他發覺左臂沒有疼痛感覺,知道已然中毒,忙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倒出數粒藥丸服下。

假如茹望九立即將自己左臂斬下的話,可能還會有活命的希望,只是他過於相信自己的解藥了,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剛將解藥服下,就覺得心臟一陣劇痛,當場立斃。他身旁的孫正順勢一劍斬下了茹望九的人頭。死屍仆倒在地。

燕雲在三丈外已看得清清楚楚,立即飛身形飄落當場,拱手道:“多謝孫叔叔相助。”

孫正並不答話,向前緊走了兩步。

燕雲突然發覺事情好象有些不對,因為眼前的這個孫正竟然矇著面紗,這根本是不必要的!燕雲剛想到這裏,眼前的孫正突然發難,劈胸就是一掌。

燕雲此時想躲已是來不及了,急忙運氣護體,側身避開要害,但左肋仍是被掌風掃中。燕雲只覺得左肋一陣火辣辣的疼,身體已被打出七八步遠。

燕雲悚然一驚,沉聲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

對面的蒙面人冷笑一聲,陰冷的道:“這話該我問你才對。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茹望九?你剛才可是叫孫正為孫叔叔?狄柔的血箭是她故意給你的吧!你們是什麼關係?”此人說話竟是女人的腔調,細聲細氣,讓人全身發冷。

燕雲聞言,只覺得後背上直冒涼氣,心想:“事情一旦敗露,連累的人可就多了。”

燕雲想到這裏,已下了殺人滅口的決心,於是說道:“前輩功力卓絕,晚輩萬萬不是對手。前輩又何必隱藏身份呢?”

對面的蒙面人將手中染血的長劍往地下一扔,從腰間緩緩解下一條軟鞭,喝道:“你應該猜到我是誰的。”

燕雲想起白天岳芙蓉的介紹,頓時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野魔女蓋紫雲蓋前輩,看來晚輩今天有幸要領教一下蛇涎痕竹鞭的厲害了。前輩若是覺得沒有把握的話,不妨多叫些人來!”

野魔女蓋紫雲心道:“若是多叫人來,固然可以擒下這小子,但也會被人看得輕了。”於是冷喝道:“對付你,我一個人已經足夠了。我的蛇涎痕竹鞭上的毒雖然不至於見血封喉,但也不會差多少。你自求多福吧!”

燕雲見野魔女漸漸上鉤,心中暗自得意。燕雲此時的手已經按在了北鯤神槍之上,既然一定要殺人滅口,燕雲已經毫無顧慮,決定使出看家本領與野魔女作生死之搏!

蓋紫雲冷笑一聲道:“你接招吧!”說罷,一鞭橫掃,以一式“攔腰斬玉帶”抽向燕雲。燕雲急忙施展飛天遁地神功,凌空飄開三丈開外,遁入墓地之中。

蓋紫雲亦飛身形進入墓地,但墓地之中前後左右都是石碑,蓋紫雲的長鞭便很難施展開。而燕雲則盡情的施展騰蛇實意身法圍着蓋紫雲團團轉。蓋紫雲不禁大是有氣,但又擔心燕雲會藉此時機施放那種見血封喉的暗器,只得強壓下心頭怒火,全力戒備。

燕雲此時已將三節北鯤神槍中帶有槍頭的一節取下作為短槍使用,倒比蓋紫雲的蛇涎痕竹鞭方便得多。這時只聽燕雲說道:“在下的槍尖之上塗有鶴頂紅和孔雀膽的毒汁,也不比你的蛇涎痕竹鞭上的毒差,你也要多加小心啊!”

其實燕雲的北鯤神槍乾淨得很,這麼說只不過是給蓋紫雲增加心理壓力而已!

蓋紫雲果然中計,不敢輕易進攻。其實這種事情任誰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尤其是在墓地里交手,燕雲的位置變幻莫測,更是防不勝防。

蓋紫雲將心一橫,身形騰空而起,凌空施展踏天割雲鞭法,向四周的墓碑一陣狂掃。只見鞭鋒所過之處,墓碑就宛如豆腐一樣被瞬間削平,一時間勁氣排空,飛砂走石。

不大一會兒,周圍便被蓋紫雲削出一片十丈見方的空地。只聽蓋紫雲冷笑道:“我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只要天一亮,你就無所遁形,還不出來受死。”話音剛落,只見迎面呼嘯着飛來一塊石碑,其勢甚疾。

蓋紫雲一揮手中蛇涎痕竹鞭,砰的一聲,立即將那石碑抽為兩半。就在石碑分為兩半的同時,一股霸道絕倫的掌力已經凌空劈到。石碑立即暴碎。四散飛濺的碎石塊向蓋紫雲劈頭蓋臉的射來。突然石塊碎屑之中紅光一閃,這才是最致命的血箭!

蓋紫雲手中長鞭狂舞,形成一道鞭網,將血箭和碎石擊飛。只聽蓋紫雲冷笑道:“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話音剛落,只覺身體一麻,勁力全消,頓時跌倒在地。

燕雲飛身形從墓地里跳了出來,冷笑道:“前輩,你太大意了。我在那塊石碑里一共插入了一枚血箭,三枚雪山玉龍鬚。然後以阿難神掌的掌力將其擊碎。前輩只注意到了血箭,卻忽略了雪山玉龍鬚,而雪山玉龍鬚恰好可以刺穿前輩的護身罡氣,而且我還在上面塗了一點兒毒!前輩可以安心的去了。”

蓋紫雲啞聲道:“你好心計!”

燕雲嘿嘿冷笑道:“現在的江湖本來就鬥智勝於鬥力,前輩武功再高,也有失手的時候。”說罷,劍光一閃,飛凰劍已刺入了蓋紫雲的心臟。

墓地里一片陰森,這裏今夜又多了兩個鬼魂。

燕雲收好飛凰劍和北鯤神槍,又拾回了血箭和雪山玉龍鬚,這才用布包好茹望九的人頭,安心離去。

※※※

燕雲施展飛天遁地神功按照狄柔事先安排好的逃走路線安全的返回了密室。

此時關拂雪和狄柔正在密室里心急如焚的等着燕雲,直到心腹手下將燕雲帶進密室,她們才鬆了一口氣。

燕雲將茹望九的人頭放在地上,請關拂雪和狄柔過目。

關拂雪點頭道:“幹得很好!死的確實是茹望九。對了,正兒怎麼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燕雲於是又把發生的意外說了一遍。

關拂雪點頭道:“如此說來,正兒按理不會有事。他可能是在半路上被野魔女點倒了。”於是關拂雪又吩咐手下人去尋找孫正。

狄柔嘆道:“剛才可真是驚險已極了!你若殺不死蓋紫雲,我們大家就全完了。真沒想到蓋紫雲竟有這等心計!”

關拂雪疑惑的道:“我看這未必是蓋紫雲的心計高,說不定她來這裏的目的也是為了殺茹望九呢!這事可能只是湊巧了。”

燕雲說道:“現在外面已經亂成一團,我們也該進行下一步的行動了。我決定將這件事嫁禍給獵人盟的葉屠人。因為葉屠人是這些賀客中最為神秘莫測的,而且他功力卓絕,又是殺手,嫁禍給他應該最合適不過。”

狄柔卻擔心道:“可是事情一旦敗露,獵人盟不會放過你的。他們做事向來不擇手段的。你還是見好就收吧!”

燕雲卻道:“就算事情敗露也不打緊,做完這件事後,我會立即離開齊天幫。這樣你們也擺脫了干係。至於岳氏姊妹,她們根本就什麼也不知道,說也說不出什麼,獵人盟就算想殺我也沒那麼容易。”

關拂雪道:“雲兒,你太小瞧獵人盟了,這樣你很可能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啊!”

燕雲卻毫不在意的笑道:“我很想賭這一次!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關拂雪和狄柔見燕雲自信滿滿的樣子,也無法再說什麼。

※※※

此時外面的情形已經更加混亂。孫正已經被人救了回來。他是被蓋紫雲點中了鳩尾穴而昏暈在路旁。這時又有人將茹望九和蓋紫雲的屍首抬了回來,和鐵鶴的屍體並排放在一起。

這時有一名幫眾跑過來向幫主孫鴻蒙稟報道:“屬下等已經四處搜過,沒有找到茹首座的首級。”

孫鴻蒙故做憤怒的道:“真是一群飯桶,再去搜!挖地三尺,也要將人挖出來。”

這時魔槍封神已經驗看完兩人的屍體,說道:“茹首座是被一種劇毒毒死的,然後又被梟首,而蓋三谷主是被兇手一劍穿心。這個刺客好高的武學造詣啊!”

一旁的血衣人薛斬接道:“在當今武林,能將野魔女一劍穿心的人好象不多啊!”

簫劍冷白玉也道:“劍皇臧星寒雖然可以做到這一點,但他不會紆尊降貴到這裏來做刺客。他的師弟射影劍韓殺已經失蹤多年,你看會不會是他?”

封神卻搖頭道:“韓殺的武學造詣確實可以做到這一點,我當年就吃過虧。不過韓殺的為人素來光明正大,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死道人向天獨冷笑道:“聽說獵人盟有一個明月殺手,近來威名赫赫,殺了不少成名高手!她也是用劍的,而且劍法奇高。不少成名劍客都已死在她的月光斬之下。”

有殺人如麻之稱的葉屠人在一旁聞言怒道:“死道人!你這是什麼意思!明月殺手沒有她師傅獵人魔或是我的命令,是不會亂殺人的。你不要在那裏亂放厥辭。你們陰山派離統萬堡那麼近,我還懷疑是你們陰山派做的呢!”

向天獨在一旁卻只是冷笑,不再說話了,但他的意思大家都看得明白。他是懷疑這件事本來就是葉屠人在背後指使的。畢竟獵人盟是中原最大的殺手組合,對天邪聖教也不順從,這次能來本來就有些意外,自然會受到別人懷疑。

孫鴻蒙這時肅容道:“在此事沒有查清之前,希望各位能在鄙幫多盤桓一些時日,本幫一定待各位如上賓。”

葉屠人冷笑道:“孫幫主的意思是我們大家都有嫌疑嘍!”

孫鴻蒙淡淡一笑,說道:“葉兄說得哪裏話來!本幫主只是想留諸位在這裏協助調查,並無懷疑之意。諸位若是一定要走,本幫主也決不強留,只是日後邪尊、大野谷和毒神追問起來,本幫主就不好為各位說話了。”

葉屠人哈哈哈一陣狂笑道:“你嚇我!哈哈!我葉屠人要走誰也攔不住。不過身正不怕影斜,腳正不怕鞋歪!我葉屠人就在你的齊天幫住些時日!哼!”

葉屠人雖然說得豪情奔放,但還是做了讓步!場面話人人會說,巧妙各有不同而已!其他的人都心裏有數,知道此事不是自己做的,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貿然離去,替別人背黑鍋。

岳氏姊妹這時早已起來。外面出了這麼大的事,她們又怎能睡得着。當她們得知鐵鶴、茹望九和蓋紫雲在一夜之間全都遇刺身亡時,也都吃驚不小。她們當然知道是誰幹的,但卻不明白燕雲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本事。

眾人這時都是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絲毫不敢大意。誰都知道這個刺客武功卓絕。誰都生怕自己成為第四具屍體。而燕雲現在已回到關拂雪為他準備的房間,蒙頭便睡,養精蓄銳,準備下一步行動。

※※※

東方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終於開始了。

燕雲推開房門盡情的呼吸着室外清新的空氣,心情暢快無比。他先是約了岳氏姊妹一起去大廳吃早點。岳氏姊妹一見到燕雲完整如初的出現在面前,立即歡喜無限。她們似乎已經真的把燕雲當成了自己的弟弟。這種感情是極為微妙的。

三人一起來到了大廳,圍坐在一張較為偏僻的桌子旁。令燕雲頗為驚詫的是,各派前來賀壽的人竟然一個不少的出現在大廳里用早點,沒有一個人獨自在自己的房間裏用早點,生怕惹人懷疑。燕雲心裏暗笑,但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燕雲先是呷了一口西湖龍井茶開胃,然後慢慢的放下茶杯,夾了一片醋椒魚片放進嘴裏。昨夜雖然殺了三個人,但並沒有影響到燕雲的胃口,反而令燕雲的胃口大開。而岳芙蓉正對着那碟芙蓉雞片生氣,似乎搞不懂為什麼自己的名字會和這碟雞片的名字一樣。

每一桌的人都在談論著同一個話題,燕雲也很想聽聽別人對這件事的看法。

只聽旁邊一桌有人說道:“依我看,齊天幫里一定有內奸。”

另一人驚道:“何以見得?”

那人又道:“茹首座和蓋三谷主是在英烈冢出的事,而英烈冢據說是後院毒園通往前院的唯一途徑。若不是齊天幫里有內奸,那刺客怎麼會在英烈冢埋伏?”

另一人道:“這麼說,那刺客很可能還潛伏在齊天幫里,那我們豈不都很危險!”

那人又道:“可是現在誰也不能走啊!誰先走誰就有嫌疑啊!這事牽連大了。邪尊和毒神還有大野谷豈會善罷甘休!”

燕雲聽到這裏,心中暗想:“齊天幫已經危機四伏,不是久留之地。今天晚上我就得想辦法脫身。”

就在此時,只聽“殺人如麻”葉屠人高聲喝道:“諸位江湖同道不必擔心,今晨我已接到飛鴿傳書,我師兄獵人魔的三個徒弟:‘血烏鴉’冷如冰、‘殺人毒王蜂’田蜂和明月殺手都已來到杭州,量那刺客有通天本領也飛不出我獵人盟的五指山,大家儘管放心就是。”

燕雲聞言也是一驚,心道:“若果真如此,今夜就必須有所行動了,以免夜長夢多。”

岳氏姊妹聞言也是心照不宣。飯後,眾人盡皆散去。岳氏姊妹陪着燕雲又來到那間密室。關拂雪和狄柔早已在密室等他。

見面之後,燕雲首先說道:“今天晚上我就將茹望九的人頭埋在葉屠人居住的忘憂軒的地下,再故意讓血水滲出地表,然後就離開這裏。讓他們去狗咬狗好了。”

關拂雪皺眉道:“這樣做太危險了。你若是出點什麼意外,不但我無法向你姥姥交待,阿柔恐怕以後也沒臉見你娘親了。”

燕雲淡淡一笑道:“關前輩和姨娘放心,雲兒不會有事的。雲兒的暗器和輕功都很好,就算到時形跡暴露,也有本事逃走的。若不這樣做,齊天幫對大野谷和天邪聖教都無法交待啊。”

關拂雪點點頭道:“你若逃不掉,大不了我們都和他們拼了。”

燕雲笑道:“雲兒對自己很有信心。我一定會成功的。”

狄柔問道:“你離開齊天幫又能去哪裏?現在江湖亂得很,北方到處都在打仗,不知道戰火會不會燒到江南來!”說到這裏,又禁不住喟然一嘆。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潼關已被安祿山攻破的消息。

燕雲想了一想,說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可能會去玉龍雪山一趟,但世事難料啊。”

※※※

夜,密雲不雨,寒氣逼人。

燕雲身着一身黑色夜行衣施展飛天遁地神功撲向葉屠人居住的忘憂軒。

忘憂軒內一片漆黑,連螢火蟲也不見一隻,寂靜得有些嚇人,只有遠處的幾點燈火在寥寥的閃爍着。燕雲的身形宛如一隻大鳥一樣輕飄飄的落入院中,沒有一絲聲響。

燕雲靜靜的伏在地上,屏氣凝神,體內的每一根視感神經都已發揮至極限。憫然如炬的星目敏銳的向四周探測着。四周仍是一片岑寂,燕雲似乎已經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直到已經確定四周確實沒有人後,燕雲這才輕輕的將背後背着的茹望九的首級取下,緩緩的放在地上,然後又小心翼翼的拔出飛凰劍。由於天上烏雲遮月,故而飛凰劍的精光並不明顯。燕雲以內力灌注劍身,開始小心謹慎的在地上挖坑。

燕雲一邊挖,一邊心裏暗笑,心想:“若是讓仙子師傅知道我在用她的飛凰劍挖坑的話,她是一定不幹的了。”

由於飛凰劍甚是鋒利,不大一會兒燕雲就已大功告成。燕雲將茹望九的人頭取出置於坑內,又用劍狠狠的戳了幾下,再將事先準備好的一小袋雞血撒入坑內,這才將浮土薄薄的蓋上一層。燕雲此時才長長出了一口氣,嘴角露出了滿意的一笑。

燕雲站起身來,轉身剛要遁去,突然發覺眼前靜靜的站着一個身形枯瘦黑衣人,正默默的注視着他。燕雲這一驚可非同小可,一顆心差點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

藉著遠處的燈光,燕雲運起夜視的功夫仔細一看,不禁亡魂大冒,頓時只覺得一絲涼氣順着頭髮梢一直鑽到腳趾尖。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殺人如麻”葉屠人!

葉屠人就象黑夜裏的孤魂一樣突然出現在燕雲的面前。

只聽葉屠人一陣冷笑道:“戲該收場了!你做的很不錯,一夜之間殺了三個高手,只可惜功虧一簣!”這聲音宛如從冥獄傳出,冰冷得毫無人性。

這時從四周黑暗的角落裏又走出三個人,他們的出現使得燕雲陷入了絕境。燕雲當然認得他們是血衣人薛斬、簫劍冷白玉和旋風奪命刀齊天壽。

燕雲原本對葉屠人頗為忌憚,更何況此時已被四人困在當中,而且他們人人都是門主級的人物,可不是那風雲三十六騎可以相比的。這四人聯手,燕雲可是沒有絕對的取勝把握,何況此時身處險地,竟似插翅難飛!

血衣人薛斬冷冷道:“是你自己摘下面巾,還是要我們幫你的忙!”

燕雲早已意識到形勢的嚴峻,但他此刻卻顯得出乎意料的平靜,就彷彿眼前的一切都與他毫不相干。他知道慌亂緊張是沒有用的。他冷靜的站在場地的中央,飛凰劍已緊緊的握在手中,雙目之中紅光暴閃,五龍盛神**已運至極限,燕雲的腦海中正飛快的思考着對策。

葉屠人點點頭道:“好內功!好定力!好氣魄!真是可惜了。”任誰都知道他所說的“可惜”的真正含義。

旋風奪命刀齊天壽陰森的道:“你知道我這把刀的名字為什麼叫‘風刀’嗎?”

燕雲冷漠的道:“不知道!”

齊天壽冷然道:“你現在就知道了!”話音剛落,只見齊天壽一揮手中的風刀,頓時一股慘烈的刀氣刺破漆黑的夜空,宛如風捲殘雲一般向燕雲迎面撲來,刀氣撲面的感覺就彷彿大漠風沙拍打在人臉上一樣。只有長年累月在大漠裏練刀的人才會發出如此霸道的刀氣!

但燕雲依然穩如泰山,巋然不動。這種天塌不驚的定力就連葉屠人也佩服萬分。刀氣排空,地上的沙土已被刀氣劈得四處飛濺。燕雲臉上的面巾已被刀氣撕開,隨風飄去。

燕雲依舊默然道:“強弩之末,怎能刺穿我的護身罡氣!”

齊天壽等人皆是一驚,叫道:“原來是你!”

就在齊天壽發出驚呼的同時,燕雲已經抓住機會閃電出手。人如驚龍,劍氣如虹。他一出手便使出了維摩屠劍的三大殺招:炮鳳烹龍、焚琴煮鶴、龍驤虎戰!

只見千百道劍芒象流星雨般自中心一點向外暴射而出,不啻山川齊崩,勢不可擋。齊天壽忙揮舞風刀招架,一時間,狂風大作,砂石橫飛,宛如萬里黃沙鋪天蓋地洶湧而來。燕雲早已騰空而起,恍如腳踏萬里流沙,身劍合一,直刺齊天壽。這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其他三人原本以為單憑齊天壽一人之力,完全可以制服燕雲,卻沒想到燕雲在如此劣勢之下反而激發了鬥志,不但絲毫不落下風,反而越戰越勇,將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致。

血衣人薛斬見勢不妙,忙掣出紫皇鉤,飛身加入戰團,施展開紫皇舞天八十一式,扼制住燕雲的進攻。只見層層鉤影漫天狂舞,景象幻異絕倫。大漠風刀在紫皇鉤的協助之下威勢立現,刀鋒的光芒在內力催動之下暴長三尺,以開天闢地之勢劈向燕雲。

燕雲此時已將維摩屠劍和射影劍法發揮到極至,勢如拚命。護體的大迦葉神功已經散發出陣陣檀香氣息。五龍盛神**的功力已然灌注於劍身之上,使得劍體殷紅如血,紅光閃耀。

他這種拚命的打法使得薛斬和齊天壽一時也無法得手,甚至還連連後退,絲毫占不到上風。但燕雲心裏卻明白,他的這種打法太耗真氣,是不可能維持長久的。從長遠來看,燕雲此時已成困獸之鬥,形勢相當危急。

激烈的打鬥聲已敲碎了黑夜的岑寂,遠處已有數道黑影如飛而來。燕雲知道他們決不是來幫自己的,再這樣下去,對方的人必然越聚越多,那時自己想殺出重圍已是勢比登天!可是此時自己已被兩大高手死死纏住,旁邊還有葉屠人和冷白玉在虎視眈眈,根本就無法使出飛天遁地神功逃走。

此時葉屠人和冷白玉已是漸感不耐,他們已開始緩慢的向場中度着步子,每一步都彷彿踩在燕雲的心上。

難道真的天絕燕雲於此!燕雲在心中吶喊。

突然一道驚雷在眾人耳邊炸響,每個人的招式都因此緩了一緩。一道厲閃過後,原本密雲不雨的天空彷彿裂開了一個豁口,傾盆暴雨宛如銀河倒瀉般飛流直下。

天無絕人之路!這場暴雨救了燕雲一條命!就在眾人稍一愣神之際,燕雲的身體已如鵬搏九天般騰空暴射而起,在空中高速盤旋,口中暴喝道:“阿難神掌之逆干轉坤!”

話音剛落,只見傾瀉而下的暴雨突然在燕雲高速旋轉的身體周圍形成一道道渦旋雨浪,繼而這種渦旋雨浪又一道道的向四周暴射而出,宛如千萬條雨箭攢射,更可怕的是在雨箭之中還夾帶着數道紅光。

葉屠人等人自然分辨得清紅光乃是暗器。眾人怕暗器有毒,哪敢鋌而走險,紛紛閃避。雨水順着眾人的頭髮淌下,打濕了眾人的雙眼。就在眾人稍一猶豫之時,燕雲已經施展開飛天遁地神功電射而去。

薛斬狂怒的一揮紫皇鉤,剛要飛身形去追燕雲。葉屠人卻將其攔住道:“薛兄,不要追了。他是飛不出我們獵人盟的五指山的。外面我們獵人盟的三大殺手正恭候他的大駕呢!就讓孩子們去練練手吧!以他現在的體力是不可能突破明月殺手、殺人毒王蜂田蜂和血烏鴉冷如冰三道防線的。如果半個時辰之後還沒消息的話,我們再行動也不遲啊。”說著話,葉屠人一招手,只見一隻赤紅如血的烏鴉已飛落在他的手臂上。

葉屠人一陣獰笑道:“這隻血烏鴉只要一升空,三大殺手就會立即展開行動,就算他肋生九翅,也難逃生天。”

葉屠人說完一抖手,只見那隻血烏鴉已騰空而起,一聲嘶鳴,刺破九霄,不知喪音為誰而鳴!

※※※

暴雨仍在瘋狂的沖刷着人世間的一切污濁和不堪。

燕雲此時正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在街道上狂奔,雨水迷濕了他的雙眼,也擋住了他的視線,但他已顧不了這麼多,始終以無上輕功在瀟瀟夜雨中向前疾掠,勢如驚風掣電。

也不知究竟跑出了多遠,燕雲發覺自己已經出了市鎮,此時在他的眼前赫然出現了一片荒郊。燕雲漸漸的停住腳步,他覺得雙腿似乎有些發軟。他用手抹了抹臉上的雨水,運起夜視的功力,敏銳的向四周察探着,但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燕雲一個人。事實上,在這種暴雨天裏,即使周圍有人,以燕雲現在的精神狀況也很難覺察得到的。

燕雲當然很清楚這一點,於是立即反手拔出飛凰劍,高聲喝道:“何方高人,還不現形!”這本就是一句詐語。可沒想到燕雲話音剛落,只見面前人影一閃,一個黑衣女子已象幽靈般出現在燕雲的面前。

燕雲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但隨即便又恢復了正常。

只見那黑衣女子年紀也就是十七八歲的樣子,但面部卻一點表情也沒有,冰冷得就象一塊花崗石,只有雙眸之中精芒暴閃,目光如刀,透着一股凜冽的殺氣。

她的全身上下也被雨水澆透,襯托出她那一身玲瓏曼妙的曲線,但燕雲此時卻無暇欣賞。他已經認出眼前的這個恐怖少女。因為她就是明月,那個在睢陽城裏被他打斷一根肋骨的明月!

明月這時以一種冷冰冰的口吻道:“獵人盟要獵取的獵物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你雖然很優秀,但也不會例外。上一次我是要報答岳西風的恩情才讓你,這一次你將不再幸運!”

燕雲以調侃的口吻道:“卿本佳人,奈何做殺手!”

明月依舊冰冷道:“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生存方式。命由天定,你無法選擇,我也無法選擇!”

燕雲淡淡一笑道:“你年紀輕輕,怎麼總是這麼悲觀。要知道殺手一般是不會長命的。”

明月仍然冷冰冰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你也難免,我也難免!”

燕雲聞言不由得有些泄氣道:“你做殺手很快樂嗎?”

明月答道:“不快樂!但假如我不做殺手,我就會既不知何為‘快樂’,也不知何為‘不快樂’了。”

燕雲點點頭道:“我明白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彼此彼此。”

明月依然冷冷道:“我知道你現在的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所以才在這裏拖延時間。如果你現在已經恢復了的話,我可要動手了。”

明月在對付張巡的時候就不曾出手偷襲,那是為了報答岳西風,而現在對付燕雲卻也很是光明正大,卻不知為了什麼!事實上,燕雲確實是藉機在恢復功力,不想卻被明月看穿了。

燕雲笑道:“一般的殺手都喜歡偷襲別人,你卻不這樣,你真的不適合做殺手。”

明月冷然道:“我已經不喜歡再聽廢話了。你準備死吧!”話音剛落,只見黑夜中幻起一道厲閃,明月的月光斬已經出鞘。

燕雲猛的將手一擺,喝道:“慢着!最後一句話!你若打贏了,我自然沒命!但我若打贏了,卻不會殺你,我要你從此不再做殺手,不再做傷天害理的事。你能不能做到!”

明月眼中陡然寒芒一閃,咬牙道:“我若贏了,敗者必死,你若贏了,敗者為奴,我就一輩子都聽你的話。”

燕雲也將牙一咬,喝道:“記住你現在所說的話!動手吧!”

燕雲的飛凰劍已經出鞘!

※※※

風吹雲動,天地肅殺。

暴雨仍然在肆無忌憚的拍打着大地。月光斬和飛凰劍的劍光在空中交匯,在寒夜裏形成一道詭異耀眼的白芒。燕雲早已看出明月絕對是一個劍道高手,這場決戰即使能贏也要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但燕雲別無選擇,他一定要贏!

光芒突然暴漲,明月手中的月光斬已化做一輪彎月旋轉着暴斬而出,一輪彎月瞬間又化做千百道彎月巧妙絕倫的穿過暴風雨的空隙斬向燕雲全身各大要穴。劍道之中的“分光掠影”和“馭氣旋芒”兩大絕學竟然被明月在第一招就輕而易舉的合二為一的使出。上次她和燕雲交手只動拳腳,但她真正擅長的卻是用劍。這次她真的用上了真功夫!

燕雲依舊氣定神閑,波瀾不驚。只見飛凰劍上紅光暴閃,繼而劍氣四溢。燕雲以腕力控制飛凰劍,使得飛凰劍在體前高速旋轉,暴雨在劍氣的牽引之下,在燕雲的體前形成一個巨大的渦旋。這個渦旋就好象一個無底洞一樣將明月射過來的千百道劍芒盡數吸了進去。

只聽燕雲口中暴喝一聲:“萬星拱月!”

只見那個巨大的渦旋瞬間化做千百條劍芒迴旋反射。

明月口中嬌叱一聲:“紫晶靈盾!”

只見手中月光斬已化做一輪巨大的圓月暴推而出。千百道劍芒全都射在了由月光斬化成的紫晶靈盾之上,瞬間暴碎成萬點晶瑩的粉末,飄散在空中,給這漆黑的暴風雨之夜憑添了幾點絢麗的色彩。

經過第一回合的較量,燕雲和明月都對自己對手的實力有了一個全新的估價。

這次燕雲不再給明月先手的機會了。只見燕雲身形暴飛而上,彷彿要刺破天上的烏雲,盡展空中優勢,接着又盤旋倒飛,飛凰劍化做萬道繞體光輪,身劍合一撲向明月。這是維摩屠劍中的一式萬劍輪劫。

明月眼中寒芒一閃,一揮手中月光斬,從地上吸起一團雨水,緊接着左手一揮,已凝水成球,直射燕雲發出的光輪的中心點,口中叱道:“破!”

光芒四射,雨箭暴飛。燕雲已被這一擊之力震出一丈開外,胸腹之中氣血一陣洶湧,喉頭一咸,險些吐出血來。畢竟燕雲事先已經經過一場惡戰,精氣神皆已不繼,而明月卻是以逸待勞,故而在這一回合佔了一些便宜。

明月此時也被反震之力震開三尺,調整了一下呼吸道:“你已經受了內傷,現在我將用月光斬的最後一式絕學‘天地殺星’送你上路。我保證不會有什麼痛苦的。你若不是疲勞過度,精血不繼,可能今天也不會輸!”

燕雲以劍拄地,喝道:“小傷而已,我不會輸的。我們還是讓事實來說明一切吧!”

明月冷冷道:“這真是個好主意!”說著話,月光斬已經高高舉起,蓄勢待發。

燕雲明白這是明月竭盡全力發出的最後一擊,也必然是石破天驚的一擊,也是最後分出勝負的一擊。燕雲此時已將大迦葉神功運至顛峰境界,九層阿難神掌的功力已經灌注於右掌掌心,五龍盛神**的功力已經灌注于飛凰劍之上。雙方都已做好最後一擊的準備。

勝負懸於一發,生死繫於一線!

只見月光斬在明月的內力催發之下,驟然增亮數倍,光芒暴漲,明月此時已然騰空而起,月光斬的金黃色寒芒已彷彿幻化成一個巨大的金黃色球體將明月裹在其中。

明月那飄逸靈動的身形彷彿是嫦娥在瑤池曼舞。突然,那巨大的金黃色球體於瞬間爆炸,不計其數的金黃色劍芒如流星般四處飛濺,明月已和月光斬溶為一體,宛如一道驚雷劈向燕雲。

燕雲此時已被一團濃烈的白霧包裹在其中,白霧漸漸的凝結收縮。突然,已經凝結成一團的白霧瞬間向四外崩射而出,宛如冰山暴碎,冰箭狂飛。白光電閃之間,飛凰劍猶如一條擁有生命的金龍一樣迎着月光斬暴射而出。

與此同時,燕雲的阿難神掌也向外狂推而出。傷敵一萬,自損三千,燕雲已是拼着內腑受創同時發出這兩種絕學!

兩種真氣在空中相撞,一時間劍氣直衝牛斗,真氣澎湃四溢。巨大的反震之力將明月和燕雲都震出三丈多遠,兩人在空中都已身不由己,鮮血狂噴,重重的摔在泥濘的地上,泥水四處飛濺!

燕雲只覺得肩、肋、臂、腿各處都有鮮血溢出,與雨水混成一片,幾乎成為一個血人。燕雲知道自己已經留了很多的血,急忙咬緊牙關,勉強封住穴道止血。燕雲現在的狀況連自行封穴都很成問題了。

而明月的情形更慘,她以“天地殺星”封住了燕雲的維摩屠劍,身上受的劍傷雖不嚴重,但她胸前鎖骨下的氣戶穴卻被燕雲的阿難神掌擊中,實際上已經受了極為嚴重的內傷,當場閉過氣去,若不及時加以治療,恐怕性命不保。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燕雲當然知道此地並不安全,現在任何人都有能力制他於死地。

燕雲體內殘餘的真氣終於開始一點一滴的凝聚,但時間卻不允許燕雲在此地療傷。燕雲勉力支撐着自己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朝着昏迷不醒的明月走了過去。

燕雲決定賭這一次!

只見暴風雨中,燕雲拖着昏迷不醒的明月舉步維艱。暴風雨依然無情的拍打的塵世的一切生靈!燕雲無論在精神上還是在**上都正接受着一場前所未有的考驗!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燕皇傳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燕皇傳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五回 長劍有義戰明月 血箭無情斗蠍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