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巧相識

第十七章 巧相識

我不禁又搖搖頭,對現在的我來說,這還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即使真的現在隱居,恐怕遲早也會讓人找上門來。

“哎!公子爺,您不是餓了嗎?快吃吧,不要客氣!”

老頭的聲音提醒了我,連忙笑道:“老先生!不要叫我公子爺,您就叫我的名字不舍好了!”

老頭笑道:“好,好!不舍你快吃吧,肚子都叫了半天了!”

我端起碗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我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覺得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直到把最後一張烙餅吃完,才發現老夫婦倆坐在桌邊慈祥地瞧着我。

我不好意思地道:“老先生,老夫人,我把你們的飯菜都吃光了!”

老婆婆道:“沒關係沒關係,吃完了好,要是不夠老太婆我再給你做!”

“不用了!不用了!”我忙道。

忽見老婆婆眼中竟閃着淚花,急忙問道:“老夫人!您怎麼了?”

老婆婆擦了擦眼笑道:“沒什麼!不舍,我們也不是什麼老先生老夫人,老頭子姓羅,你要不嫌棄,叫我們一聲羅爺爺、羅奶奶!”

我心裏已把他們當作爺爺奶奶,忙喚道:“羅爺爺!羅奶奶!”

老婆婆點頭道:“哎!好!好!”又拿衣袖抹起淚來。

老頭見狀勸道:“老婆子!別難過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又對我解釋道:“老婆子她又想起我們的兒子了,他也是象你這樣能吃,每次都要把飯菜吃光,剛才看你的樣子,象極了興兒……”

我一見老頭也傷感起來,忙轉移話題道:“對了!羅爺爺,我還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呢?”

老頭一愣,隨後釋然道:“對了,你說過迷路了,這裏叫小河村,離蘇州城僅有四十里,你是想去哪兒?”

“哦!”我隨口道:“我是去蘇州找一個親戚,他二十八號過六十大壽,我是去拜壽的!”

老頭搖搖頭道:“不舍!那你可趕不上了,今天就是二十八號,馬上就要天黑了,就是現在上路,也要到半夜才能到蘇州!”

“今天是二十八號?”我驚呼出聲,沒料到我在水中待了三天的時間,還來到了太湖附近,應該是岔入了長江的一個支流,才來到了這兒。

我裝作着急道:“那我現在就動身!”

摸了摸身上,卻沒有找到一兩銀子,記起銀子都在衛天牧身上,我身上只有銀票,卻讓水都泡化了,就剩下一個離開金陵前雲心給我的印鑒,但也必須到錢莊去取銀子,想了半天,從脖子上將和如霜定親的玉佩取了下來道:“羅爺爺!羅奶奶!我、我身上的銀子丟了,就拿這塊玉佩當飯錢吧!”

老頭忙推卻道:“不舍!這可使不得啊,你本來銀子就丟了,又迷了路,老頭子我怎麼能乘人之危呢?而且你這玉佩想必是紀**之物,怎麼能說給人就給人?這一頓飯值不了幾個,老頭子家沒有金山銀山,可是一頓粗茶淡飯還請得起!”

“這……這……”我平時靈活的腦子現在不知怎麼了,鼻頭髮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也許人在危難時才會體會到人情的冷暖吧!

老婆婆見我的窘狀,開口道:“不舍啊!你要真過意不去,就替我們老兩口送個信吧,你不是要去蘇州嗎?興兒、興兒他過世之後,就留下了一個獨子,我們這個孫子今年二十,在蘇州一個大戶人家做工,有兩個月沒往家裏捎口信了,你要是見到他,讓他給爺爺奶奶來個信,就怕這孩子受了委屈也不敢和爺爺奶奶講,哎!……”

我忙答應道:“您的孫子叫什麼?他做工的大戶人家姓什麼?”

老頭道:“我那孫子小名叫阿福,他做工的那戶人家姓鄭,好象是在城南。”

我起身道:“羅爺爺!羅奶奶!我要趕路了,放心,口信是一定會給你們帶到!”

老婆婆道:“天都黑了,趕夜路不方便,不如明天再走吧!”

我搖頭道:“本來我就誤了時辰,明天壽辰就過了,現在走的話說不定還能趕上!”

老婆婆不再勸說,卻道:“那你等一下!”

轉身進了廚房,一會兒拿了一個油紙包出來塞在我手中道:“這是幾個飯糰,在路上餓了,拿這個墊一墊肚子!”

我本來不想要,但又怕拂了羅奶奶的心意,只得收下。

向兩老告辭之後,按照他們指點的方向出了村子一段后,才飛掠向蘇州而去,雖怕驚世駭俗,但也僅用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蘇州城內。

還好錢莊沒有關門,憑印鑒取了五百兩銀子,然後找了一家客棧住下,由於連日的勞累,雖然精神尚不錯,但身體卻受不了,很快就進了夢鄉。

第二日清早醒來,只覺精神飽滿,體力充沛,這還是自上崇明島以來第一次安穩覺。

在水底的三天一定讓所有的人暫時失去了我的消息,只是不知語蝶和紫燕兒會急成什麼樣子。熊振元他們找不到我,會不會為難海神幫?

我拂開這些心思,遠水救不了近火,在這裏胡思亂想一點好處也沒有,還是先替羅爺爺、羅奶奶找到他們的孫子羅阿福再說!

在客棧用過早點,又向小二打聽到城南鄭家的住址后,出了客棧沿着平門大街向南走去。

昨日進城時已是黃昏,又急着兌錢找客棧,所以沒有仔細留意,想不到蘇州城內是如此繁華,大街兩旁店鋪林立,尤以買賣蘇綉、緙絲、宋錦、彩緞、香扇之類為多,洋溢着富貴氣息,而建築的古樸典雅,悅耳的吳儂軟語,又透出一份高雅清秀,真不愧“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之譽。

經過六七個街口,終於找到了鄭家所在,面街的紅漆大門上面掛着黑底紅字的牌匾,上寫“可園”兩個大字,筆畫清秀,顯出題字之人的儒雅,想不到普通的一家富戶,也有這等崇文之德,可見蘇州文人書學之盛!

我上了台階,敲擊門上的銅環,良久才有人前來開門,不過只開了半邊,剛好露出一個身子,是一中年男子,家丁模樣,先從頭到腳打量了我一眼,才抱拳道:“請問公子找誰?有何貴幹?”

我忙拱手為禮道:“請問這裏可是鄭府?”

那人點點頭,客氣地道:“正是!公子是……?”

“哦,在下是來找人,有個叫羅阿福的可認識?”我直接就道明了來意。

那人遲疑地問道:“敢問這羅阿福是什麼人?公子找他何事?”

我連忙道:“羅阿福他在府上做工,他家人讓在下給他帶個口信。”

哪知那人聞言勃然變色道:“原來找一個下人!誰叫你敲大門的?到後面找去!”身子閃回,將大門嘭地關上!

原來他們的風雅只是對同樣地位的人而言,心中怒氣一現即隱,何苦和這些人一般見識呢?

轉身離開正門,向側牆而去,不久就看見一大一小兩個門,門開着,各有幾個小廝坐在門口。

正要上前詢問,忽然一頂轎子從裏面抬了出來,轎飾華麗鮮艷,由四個轎夫抬着。

轎旁隨行着兩名十六七歲的丫鬟,容貌身材竟是一模一樣,一樣的柳眉杏眼,一樣的翹鼻小桃嘴,白裏透紅的玉腮,偶爾笑時還露出同樣的兩個小酒窩,煞是俏皮可人!

見仆如見主,兩個丫鬟尚且如此,不知轎中的主人是何模樣?

轎子經過我身旁時,轎子側簾微動,一張如花似玉、閉月羞花的面龐出現在小窗口,輕啟櫻唇道:“菡兒!今天走葑門出城。”

其中一個丫鬟想必就是菡兒,輕聲應道:“是!小姐!”

帘子隨即放下,掩住了清麗玉容,直到轎子走遠,我才全身一震,清醒過來。

讓我震驚的不是她的美麗,雖然她的美麗也許只有雲心可堪比擬。而是因為她實在太象了,太象夢中那位蚩尤的妻子宛兒!

宛兒那眉心帶着一滴血珠,玉膚紅凝,凄美斷魂的樣子一直深深印在我的心裏!剛才一見她八分相似的容貌,尤其是眉心那顆似血滴鮮艷的紅痣,立刻讓我震驚難語!

心中一定,雙腿鬼使神差地朝轎子後面追了過去!

跟着轎子出了位於蘇州城東南的葑門,行約二里,即向南行,一里半后,竟又向西而行。

四個轎夫腳下如風,輕功不弱,而兩個丫鬟的身法也如行雲流水,竟和如霜她們的功力不相上下!

如果不是我由幻夢領悟的隱跡追蹤的超絕身法,想不被發現地跟蹤她們還真是不容易的事情。

看來這鄭家並不是普通人家,很可能是隱跡於此的武林人物!想不到無論哪裏我都會和武林人物扯上關係,心中只能苦笑不已!

一會兒,前面出現一座小山,有一道寬寬的石階直通到山頂,轎子在山腳停下,兩個丫鬟上前扶了小姐出來,向石階上走去。

見轎夫留在下面,此處又沒有別的遊人,不能明目張胆地跟進,於是迅速閃入階旁的松柏林中,運起“六界法能”,鎖住她們的氣息,緊緊跟上。

慢行到半山腰,三女突然閃入階旁樹林,向後山腰急掠而去!

我沒有驚慌,等她們走遠,才不緊不慢行去,反正她們逃不出我全力“六界法能”的感覺。

不到一刻鐘我就看見一面幾十丈高的石壁豎立在眼前,而“六界法能”告訴我她們三人就在石壁的後面!

這怎麼可能?這石壁寬約十七八丈,整面光滑如鏡,看不出任何機關或有門的痕迹,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們是從什麼地方進去的?

我感到她們在地下轉悠、行走,然後往剛才相反的方向一直走,竟回到了剛才入林處附近,然後一棵松樹整個移動起來!

是不是我眼花了?我揉揉眼睛,沒錯,真的是樹在動!不一會兒,原來的樹根處出現一個洞,三女接連從洞中躍出!

一主兩仆回到石階之上,那棵松樹又恢復原樣,從外表看絕對看不出什麼異樣!

我跟着三人往上走去,喧鬧聲漸漸由小變大,還有敲打聲,叫罵聲,直到山頂之上,才發現原來正在修建房屋,有許多工人正在幹活。

雖然只完成了一小部分,但仍可看出是在修建廟宇,甚至還有幾個和尚在監工。

見三女到達,其中一個老和尚迎了上去,雙手合什道:“原來是鄭女施主大駕光臨,老衲有失遠迎!”

鄭小姐點點頭道:“大師!工程進度怎麼樣?”

老和尚答道:“這個……磚石材料很快就不夠用了,還有工人的工錢……估計在年前完工是不可能的了!”

鄭小姐輕蹙柳眉道:“我也沒想到花費需要這麼多,最近一段時間家父又沒有消息,不過大師放心,我會儘快解決的!”

大和尚忙道:“女施主言重了!女施主父女盡心為佛家事,一定會得佛祖庇佑的!”

幾人說話間,一個青袍男子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道:“小姐!小姐!”

鄭小姐淡淡道:“鄭德!你幹什麼去了?”

這鄭德僅三旬上下,長得還算周正,偷偷向鄭小姐瞟了一眼,才小心地道:“回小姐!小的去後面監工了,有幾個工人生病了!”

鄭小姐雙目一閃道:“不能幹活就把他們的工錢結了,讓他們走人,不夠的工人再去找好了!我也不進去看了,菡兒、萏兒,我們回去!”

“恭送女施主!”

“小姐慢走!”

主僕三人直接下了山,坐轎回到了蘇州城內,這次不是從原路繞回,而是直接走胥門進入,轎子一直抬進府園。

我看着門口,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她繞了這麼一個大圈子,就為了上山去說這麼幾句話?

如果不是,那麼只能是為了神秘不見的那一段,但她們究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不由搖搖頭,怎麼我會突然這麼多事,是因為鄭小姐太象宛兒了嗎?還是先給羅爺爺、羅奶奶找到他們的孫子羅阿福吧!

於是舉步向門口走去,門口的小廝站起來攔住道:“喂!你是什麼人?找誰?”

我一拱手道:“小兄弟!在下姓陸,想找在貴園做工的羅阿福!”

其中一個小廝不耐煩地道:“什麼羅阿福,他不在這兒!快走!”

我追問道:“怎麼可能?他的祖父母親口告訴我羅阿福在鄭府做工,小兄弟是不是問一問,他的親人很着急知道他的近況……”

另一人截住我的話頭道:“這位公子你別羅嗦了!我們不知道,你要問啊去那邊!”他伸手一指旁邊不遠的另一扇小門。

我側頭一瞧,恰巧一個清秀的背影消失在小門門口。

我給小廝道了個謝,走了過去,門口並無一個人影。

從門口往裏望是一條石板路,兩旁各種奇花異草盆載花樹之類,一個半百老人坐在道旁的長凳上打着盹。

我跨進門內,正想上前詢問,一個清秀身影從花叢中鑽了出來,正是剛才進門的姑娘。

她一身藍布花衣,梳着兩個丫鬟髻,秀麗清亮的面龐泛着一絲愁雲,約莫十七八歲年紀,見到我遲疑了一下,還是迎過來問道:“我、我剛才聽見你問羅阿福?”

我喜道:“姑娘!你知道羅阿福?快帶我去見他!”

她打量我道:“你是羅阿福什麼人?他好象除了爺爺奶奶沒有別的親戚了!”

我解釋道:“我就是受羅爺爺、羅奶奶之託來給他帶一個口信的!”

她一聽驚道:“什麼?阿福哥沒有回家嗎?”

我面色一變道:“姑娘為什麼這麼說?”

她飛快道:“福哥本來在這裏挑水打雜,三個月前他為了多賺一點錢,就去了鄭山修建清涼寺,但是不到兩個月就聽說福哥傷了胳膊,不能幹活了,他結了工錢就直接離開了,我還以為他回家了,我、我……”

她兩頰泛起一抹嫣紅,看來似乎對羅阿福頗有情誼。

我忽然想起羅爺爺羅奶奶想兒子時的傷心眼神,肅容道:“可是他的爺爺奶奶已經有兩個多月沒有阿福的消息了!”

“這……他會到哪兒去呢?福哥不會不聲不響地走開的,他起碼會和我說一聲的!”她發現有說漏了嘴,這次連耳根都通紅起來。

我打趣道:“姑娘!以前阿福是不是每次出門都向你彙報啊?”

“你!”她白了我一眼,有些惱羞成怒。

我見機改變話題道:“對了,在下還不知道姑娘高姓大名?”

“我們做奴婢的,哪會有什麼高姓大名,大家都叫我小翠!”小翠的語氣表情和緩下來,問道:“公子是……?福哥好象沒有你這樣的朋友!”

我點頭道:“我不認識羅阿福,但認識羅爺爺和羅奶奶二老,這次來蘇州辦事,正好替二老傳個信,沒想到羅阿福卻……”

我忽然想起剛才跟着鄭小姐去的那座山,他們正是在建寺廟,莫非那就是小翠說的鄭山清涼寺?

忽然一聲咳嗽傳來,竟把小翠嚇得臉色發白!

我心中大奇,有必要這麼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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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門嫁衣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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