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意受制

我站在客廳中，看着窗台上的菊花，心裏猜測着芙蓉到底怎麼樣了。

聽到後面的腳步聲，我轉身對着來人拜了下去：“不舍見過姑奶奶老人家！”

畢玄芳把我扶起道：“不舍！我知道你是來找芙蓉那丫頭的，跟我來吧！”

我沒有想到竟會這麼順利，心中雖有許多疑問，但等見到芙蓉自然一切都會明白，於是默默地跟着畢玄芳來到華府後院。

這裏我曾來過一次，但已經沒有了什麼印象，最後在一個看似地窖的入口停了下來。

畢玄芳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突然轉身盯着我！

我被她盯得全身不自在，問道：“姑奶奶，有什麼問題嗎？”

“不舍！你好象變了，如果是以前，你一定會先迫不及待問我芙蓉丫頭的情況吧？很顯然你穩重多了，也成熟多了，難怪月家那個老頭子會把家主之位傳給你！”畢玄芳的眼裏有着讚賞和慈愛，那明亮而銳利的目光讓我明白姑奶奶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大家庭里確實有做家主的資格！

我慨然一聲道：“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怎麼可能還是同一個人呢？”不知性格舉止，其實連身體都不是同一個，但姑奶奶自然不知道我的慨嘆里還包含着這樣一層意思！

畢玄芳沒有什麼表示，只是點頭道：“跟我來！”

我跟着姑奶奶下到地窖，又經過那道地窖中的暗門，最後來到一座密室的鐵門前面。我感覺到芙蓉就在裏面，心情激動地等着畢玄芳打開門鎖！

“哐啷！”一聲，聽見聲音的芙蓉轉過身來，一眼看見我站在門口，頓時又驚又喜，往前遲疑地走了兩步，最後才象確認似的向我飛撲過來！

待要縱身入懷，猛地看見畢玄芳也在，忙硬生生地停了腳步，兩頰生暈地向她行禮：“奶奶！您怎麼來了？不是還未到日子嗎？”

畢玄芳呵呵笑道：“是這小子要見你，奶奶我可不是個老頑固！”

我已經衝上去抱住芙蓉道：“芙蓉！你沒有受苦吧？還好嗎？有沒有受傷生病？你不會怪我吧？你放心，我以後天天陪着你！”

過分的激動都讓我有些語無倫次，一連串的發問都沒換過一口氣！

芙蓉輕輕推開我，嬌嗔道：“奶奶還在這兒呢！”

“那有什麼關係，我現在就向姑奶奶提親！”

我一提衣擺，雙膝朝畢玄芳跪下道：“姑奶奶在上，侄孫不舍現在向您老提親，請您老人家做主將芙蓉嫁給我！”

畢玄芳眼中閃過一絲精芒，聲音平板地道：“你應該知道，我已經對全揚州的人宣佈，要想娶芙蓉，必須先用四十萬兩白銀當聘禮，你捨得嗎？”

我看了看芙蓉，芙蓉也緊張地看着我。我向她露齒一笑，然後對畢玄芳道：“不舍當然知道，別說四十萬兩，就是四百萬兩，只要能和芙蓉在一起，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畢玄芳臉色緩和下來，點點頭道：“好！按理說，我老婆子不該棒打鴛鴦，不過……”

我抬頭看着她，表面上鎮定從容等待着接下來要說的話，內心卻在打鼓，不會要出什麼難題來刁難一下吧？

畢玄芳的老眼裏一閃而逝難以察覺的狡猾，我曾經在芙蓉身上也見過類似的情景，看來芙蓉這個小狐狸還是這個老狐狸的嫡系弟子呢！

“不過，”畢玄芳繼續道，“我已經打算讓芙蓉來接掌華家，先前借故將芙蓉關在祖訓禁地，就是有意讓她來當華家的家主。老爺子在世時沒有辦到的事情，我老婆子倒想試一試！”

“啊！”我和芙蓉相對而視，她眼中有着明顯的激動和驚喜，多年的夢想馬上就要實現，她怎麼能不激動，怎麼能不驚喜呢？

但畢玄芳接下來的話是我們平靜下來：“但如果芙蓉現在嫁給你，就不能算是華家的人了，我也就沒有資格讓一個外人來當華家的家主，除非不舍入贅華家，讓芙蓉仍保持畫家人的身份！”

我不由皺眉，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月家比華家相對開明一些，月家能夠讓我這個根本就不姓月的外人來做家主，而芙蓉至少還姓華！

要入贅華家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先不說我外公外婆，還有娘她不會答應，就是月驚淵及月家也不會同意，因為這不是我個人的事情，以現在我的身份，是牽涉到多方利益的事情！

芙蓉想必早想到了這些，看向我的目光中充滿了痛苦！這倔強而靈慧的女子，讓她在我和對家族的理想之間硬要選擇一個，確實難為她了！

而我也心中忐忑，到底我和理想之間，哪一個在她心中的份量更重？她到底會選擇哪一方？

我看到芙蓉痛苦地依靠在門上，額際滲出一排豆大的汗珠！

我心中一痛，這是幹什麼？難道我忘了才發的誓言，要好好的重新愛過愛我的女子嗎？我不是決定要和她們共享心靈嗎？如果我是芙蓉，我該怎麼辦？我會捨棄自己，讓心愛的人快樂！

在芙蓉即將下決定的剎那，我開口道：“芙蓉！不論你作出什麼決定，你會永遠在我心中佔據重要的位置，我會永遠喜歡你！我不希望你為我而放棄從小的理想，放棄爺爺對你的期望！等到什麼時候你成功了，厭倦了，我的懷抱永遠向你敞開！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芙蓉眼亮了起來，爆發出驚喜的淚水，她再次撲到我懷裏，泣聲道：“陸郎！”

“看你，奶奶還在呢！”我溫柔地說著剛才芙蓉對我說過的話。

芙蓉撲哧一笑道：“那有什麼關係？我現在就向奶奶說清楚！”

她離開我的懷抱，向畢玄芳盈盈跪下道：“奶奶！芙蓉決定接受家主之位！”

雖然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但心中仍忍不住微痛。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聽到芙蓉真的放棄了我，說一點不難受那是假的，也許還有男人的自尊心在作怪吧，總希望愛自己的女子對自己全心全意，不要有一丁點私心雜**！

“但是，芙蓉還是決定嫁給陸郎！”芙蓉悅耳的聲音似是灌了蜜，聽得我心頭一甜，同時疑惑這小妮子搞什麼鬼？

芙蓉眼中露出智慧而堅決的光芒，鏗鏘清晰地道：“奶奶！芙蓉決定當三年的家主，將各地的藥鋪起死回生，將華家先祖的基業發揚光大，到時候奶奶再在堂兄裏面選一人繼任家主，那也是芙蓉該出嫁的時候了！”

畢玄芳此時才露出讚賞的神色：“芙蓉！爺爺奶奶的眼光果然沒有錯，但三年後你捨得放棄家主之位？”

芙蓉毫不猶豫地道：“芙蓉之所以當仁不讓的做上華家家主，是為了重振華家昔日的雄威！兼之芙蓉認為現今華家沒有一人能比我有能力做到這一點，所以目的達到后，芙蓉還有什麼留戀？對我來說，家主之位代表的，不僅是權勢，更多的是責任！”

“如果三年後，沒有人可堪接家主之位，你能眼睜睜地看着家業在那些小子手裏敗壞嗎？”畢玄芳這句話確實戳到了芙蓉的痛處！

芙蓉嘴角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只要好好琢磨一番，還怕他們不成器嗎？”

畢玄芳喝聲道：“好！”然後肅容道：“華芙蓉聽命，我畢玄芳以華家第一百二十代家主之名傳下任家主之位於你，現在將祖訓禁地之鑰交與你手，三日之後正式傳位！”

畢玄芳將脖子上的鑰匙取下，遞給跪在面前的芙蓉，突然妖媚的笑聲響起，一位花信少婦從暗出閃了出來，站到了我們面前！

少婦咯咯笑道：“婆婆！這鑰匙您不給您的長孫，偏偏給這個下賤的丫頭片子，恐怕於情於理都不合吧？”

“宗潔？你怎麼進來的？”畢玄芳臉色一變，沉喝道。

我也是心中一驚，這少婦正是冒牌的月宗潔，只是她什麼時候跟我們到此，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難道她的武功高明如此，甚至能逃過“六界法能”的感應？

我暗中催運體內的“六界法能”，駭然發現丹田內竟空蕩蕩的，一點內力也無！不禁驚怒交加喝道：“妖婦！你對我們幹了什麼？”

畢玄芳和芙蓉這時也發現不對，一時駭怒變色，畢玄芳氣憤地道：“宗潔！你想幹什麼？月家和華家可是百多年的交情……”

我向芙蓉打了個眼色，讓她儘快查出是中了什麼毒，然後向月宗潔喝道：“妖婦！你冒充月宗潔嫁到華府，究竟有什麼目的？”

“什麼？”畢玄芳和芙蓉都驚呼出聲，一臉的難以置信！

假月宗潔也是一呆，轉而媚笑道：“真不愧是如霜和芙蓉兩個丫頭片子都看上了眼的男人，連這點都讓你知道了，不過這樣我就更不會放你走，而且你這麼英俊的臉讓人越看越喜歡，比月宗隱那個死鬼強多了！”

她款款走到我面前，伸手撫上我的臉龐。

我頓時寒毛倒豎，舉掌朝她打過去，卻是出手無力，無關痛癢！

假月宗潔一把抓住我的手，笑臉不變道：“嘖嘖！姐姐我喜歡好看又有個性的男人！”

我想要抽開手，卻發現全身動彈不得，急喝道：“妖婦你放開我！”

月宗潔媚眼一轉道：“也是，姐姐我先辦了正事再來找你！”說完竟在我唇上親了一下，才放開我。

我心中用處一陣羞辱，想起她與月宗隱的醜事，心裏泛起陣陣噁心的感覺，但同時卻有一種**盪魄的酥麻蔓延全身，立時知道她修鍊過厲害的媚功心法！

假月宗潔走到畢玄芳面前，輕巧地取下她手中的鑰匙，嘆道：“二十多年我為的就是這把鑰匙，可惜呀，現在它除了最後一個用途就一錢不值了！”

畢玄芳問道：“以你的本領，大可以輕鬆地拿到這把鑰匙，為什麼等到現在？”

假月宗潔忽然狠狠道：“老婆子！你以為我願意將我的青春蹉跎在這裏嗎？要不是你故作神秘，讓我以為你有什麼底牌，二十多年來又從未踏足這兒一步，你以為我會等到今天嗎？”

畢玄芳道：“你這麼苦心積慮，並不是為了傳說中的華家藏寶吧？華家的家產你已經撈了不少，這裏除了一堆書，就是賣了也值不了幾兩銀子！”

月宗潔狂笑起來，一直到笑出了淚水才道：“想不到你們空有寶藏而不自知！看在你們要死的份上，我就發發善心告訴你們，這裏確實是華家藏寶的地方，只不過這個寶並不是指錢，而是指它們！”

她指向那些玉爐，見我們茫然不解，得意地道：“那些玉爐如果僅僅因為是皇帝御賜，確實不值得我花費二十多年的時間，只是連當時的皇帝恐怕也沒有想到，這一百零八隻玉爐上一共刻着九篇上古武功絕學，這才是我們夢寐以求的東西！”

畢玄芳又問道：“那麼這件事你又是怎麼知道的？”為了拖延時間和了解更多內幕，畢玄芳裝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樣子不停發問。

月宗潔一臉得意地道：“這要歸功於我們堡主得了一本奇書，其中有記載這一事情，後來多方查找，得知玉爐流落宮廷之後又被賞給了你們華家。堡主深思熟慮，讓我先從月家下手，正好月宗隱那個死鬼將妹妹推下山崖，而我又正巧與月宗潔有幾分相象，誘使他把我帶回了月家，又裝病一個月，直到嫁了過來，所以誰也沒有懷疑我不是月宗潔！”

畢玄芳老眼微動，遲疑地問道：“那東樓那孩子……”

月宗潔咯咯笑道：“老婆子！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你想想我怎麼會為你們華家生孩子呢？華東樓，不，應該說是武東樓，他是我和堡主的骨肉，可憐啊！”

她又看向我道：“月宗隱那死鬼還一直以為樓兒是他的孩子呢！咯咯！樓兒你出來吧！”

華東樓，現在應該叫武東樓走了出來，看着我陰笑道：“你這臭小子還真命大！只可惜……”他把目光轉向芙蓉，得意地輕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陰狠和淫邪！

月宗潔見狀對他道：“樓兒！我們先辦正事！”

武東樓停止笑聲，拿出一幅一丈多長的白絹，開始在玉爐表面拓印。

我趁機閉目試着凝聚真氣，但徒勞無功。再看芙蓉正皺眉沉思，想必也還沒有想出解毒之法。

武東樓將拓好的白絹卷了起來塞在懷中，又取出一把匕首來到我面前！

我看着他陰鷙的眼睛，一股寒意從腳底冒了上來，他陰陰地道：“臭小子！每次都是你壞我的好事！上次為了殺你用上了‘噬心拳’，結果差點讓本公子也受到反噬，一個月內不能動武！現在我學乖了，要先把你變成醜八怪，再把你變成太監，省得就是到了陰間也跟本公子搶女人！然後本公子就要你眼睜睜地看着芙蓉這個賤人怎麼在我胯下哀叫求饒！”

汗從我的毛孔里用處，浸透了全身的衣裳！我不怕變醜，卻怕變成不是男人！更怕芙蓉受到侮辱！

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無力，着急地催動體內的真氣，可惜卻仍然如石沉大海般毫無動靜！

武東樓看出我的企圖，晃了晃藍汪汪的匕首道：“別白費勁了！我娘早就在通道上佈滿了‘化氣散’，雖然不會要了你們的小命，卻會讓你們在十二個時辰內不能使用絲毫內力，你就認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