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傷人真相
深夜,出外逍遙了幾日不曾露面的道定,又一次出現在柳家。一回來也沒去打攪他人,逕直來到了文定的屋子裏。
“哥,什麼事這麼著急把我傳喚回來呀?”
“家裏發生了點狀況,任雅楠又在這裏出現了。”
“任雅楠?她是誰?”道定的印象中早已忘記了,之前他還曾有過一位背棄柳家的大嫂。
要想給這個弟弟說清楚任何事,都非得下些力氣不可,“就是那個與我拜過天地,又跟源生酒樓廚子跑了的女人。”
“哦,是她呀!不對,她不是跟廚子跑了的嗎?怎麼又回來了,難不成是又想着回來害哥哥你嗎?”
“她也不是自願回來的。”接着文定便將事情的始末,一股腦給他講了一遍。
聽完之後,道定的反應也是跟老三夫婦一般,一張嘴就是要做掉那雙男女。不同的則是,老三夫婦首先想到的是要顧全柳家的面子,顧全他們自己的面子,而道定呢!則只是因為任雅楠做了對不起文定的事。
老三的想法,文定非但是難以控制,就O揣摩起來也有了些障礙。可眼前這個弟弟卻是最聽他的話,沒用去一刻鐘的時間,道定便被文定所說服,不但是自己不去加害柴房裏的一雙男女,還保證不讓其他人動手。
老三夫婦的決心看來也不是那麼輕易就退卻的。翌日,一群家丁便在范管家的帶領下偷偷接近柴房,如果不是祖個他們發現的及時,只怕柴房裏的人早已被他們劫走了。
可事情也並未就此罷休,兩幫本就積怨不淺的下人,就在那柴房之外的方寸地方對峙起來。一方面既想教訓對方,卻又害怕着遭到對手的反擊;一方面想要直面對手的叫囂,卻又顧慮着東家的命令。
兩幫人你來我往,罵罵咧咧的沒個休止,場面一時失控。喧鬧中卻又帶有幾分趣味,范管家這邊全是一水的湖廣方言,說的慢時興許祖個等人還可以聽懂幾分,一旦是劈里啪啦的罵起來,他們便統統茫然了。
興盛和這邊呢!包是讓人忍俊不禁,有普米族語、有藏語、有蒙古話,還夾雜着帶有巴蜀風味的漢語,千奇百怪的,別說是罵人,就是尋常的對話就讓對方不知所以。兩幫人反正是誰也聽不懂誰的髒話,便這樣你來我往,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
老三媳婦偷偷地躲在拐角,觀望着事態的發展,在等待着一個機會,讓她能夠藉機發難的機會。可那個傳說莽撞的么弟並未如預料那般聽話,經過這些年的歷練,道定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凡事衝動的毛頭小子了,他安然的坐在屋子裏,聆聽外面兩幫下人的表演。
這家裏或許只有他一人,能夠將那些不同的髒話聽懂的七七八八,這種熱鬧可不是常常就能碰上的。
他一邊享受外面的盛況,一邊還自言自語的道:“這家裏不花錢的戲,可比外面的好聽呀!”
“都給我住嘴,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散了,散了,都給我散了。”柳老漢引着幾個差役進來,人還沒走到柴房,老遠便聽見他們奇特且高聲的對罵。
柳老漢自覺顏面無光,狠狠地教訓了他們,只是這老太爺的威望在兩幫下人眼中遠不及他們各自的主子,雖然都閉上了嘴巴,卻依然沒有散去的意思。
柳老漢氣悶已極卻又無可奈何,雖是託名一家之主,真正對他的命令惟命是從的,恐怕也只有自己的老伴了。家醜不可外揚,當著公差的面,柳老漢也只得是裝聾作啞不予理會,逕直將公差往柴房裏引。
“人就關在房子裏,雷巡檢,這邊請。”
“柳老爺,您家中這裏三層外三層的,只怕比衙門裏看守的都要牢靠,也真夠小心的。”
差人饒有深意的打趣,更是叫柳老漢無地自容,“哎,家門不幸呀!勞煩幾位大老遠辛苦跑來一趟。”
“這等事若是放在別家,我們弟兄是不會理睬的,是您柳老太爺家嘛,自然是義不容辭。丁洛,進去將裏面的狗男女給我押出來,早些回去。”一個差人應聲而動,不曾想卻被幾個打扮古怪的下人給攔下來了。
“大膽,沒瞧見我們是衙門裏的差役嗎?一個個把路攔着,想造反不成?”雷巡檢轉過頭向柳世榮道:“柳太爺,您家裏的奴才可是欠管教呀!”
“咋咋呼呼的,是誰這麼大的官威呀!當官的我見多了,就是王爺府、公爵府的侍衛也沒有這等威風。”這個時候道定也坐不住了,打從柴房裏走了出來。
見慣了場面的他,可跟他那叔父不一樣,一張口便讓那幾個縣衙的差役矮了幾分。官大一級壓死人,這世上想要鎮得住這些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官差,也只有更高的衙門了。
“你這小畜生又在搗什麼亂?躲開,這是衙門裏的差老爺辦事,可不是你小孩子胡鬧的時候。”雖然道定早已在歲月的流失中長大成人,可在他老父親的眼中,永遠是那個成天惹事生非的胡鬧兒子,縱使是文定好幾次說過老四是如何如何的幫助自己,如何如何獨當一面,可在家人心裏,依然只當作是文定在袒護於他。
道定不滿的低吼道:“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
雷巡檢彷彿是對眼前高大威猛的柳家老三的略有耳聞,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道:“你就是柳家老四,聽說你能耐不小呀!可在老子的轄地內,還是放明白點好。”
“什麼叫明白,什麼又叫不明白,是你這麼個末九流的巡檢說了算的嗎?”道定輕蔑的挑釁引得興盛和的夥計一陣嬉笑,也讓那幾個差人怒火高漲。
“聽好了小子,別的地方怎麼樣老子不知道,也懶得去打聽。可這永安堡這菜店鎮,一日歸我制下的巡檢司管轄,雷某人的話便一日算數。再不識相,老子連你幾個一塊抓了。”
這種伎倆嚇唬那些沒見識的老百姓多半奏效,可道定根本不吃這套,非但如此,還肆意的輕聲冷笑,叫對方大為光火。
“小弟你給我下去。”眼看着場面急速惡化,文定不得不趕緊出來打圓場,向雷巡檢道:“官爺實在是抱歉,舍弟不善言辭,對您多有得罪,還望您大人有大量,別跟他一般計較。”
“這還像句人話。”終於有人出來給個台階,鬆了口氣的雷巡檢也就坡下驢,撇開暴烈的道定,與文定打起官腔,“有人向巡檢司檢舉,說你柳家的逃婦任氏又回到了柳家,而且就關在這間屋子裏面,有這回事沒有呀?”
不用費力猜想,文定便能想到是誰人向巡檢司報的案。本來不過是家事罷了,卻要將官府中人牽扯進來,文定心中對老三一家的芥蒂不由得又加深幾分。
“確有其事,人就在屋子裏,只是我以為不過家事而已,就沒敢勞煩各位大人。”
“你柳家可是本地的大家子,又是書香門第,這種事衙門絕不能置之不理,再說了本官轄下竟發生了這種不要臉的醜事,爺們面上也不好看呀!”柳家這種十幾代務農的家庭,只不過出了個舉人而已,一眨眼就變成巡檢眼中的書香門第了,真是讓人不覺莞爾。
“小人的家事,還是在自家解決的好。各位大人走了這麼遠的路也辛苦了,柳某這兒有點銀子,權且當作是孝敬諸位喝頓酒。”文定說著便拿出了五十兩的銀票。
早聽說這家大兒子買賣做的極大,沒想到竟會如此闊綽,初次見面一出手便是五十兩。那雷巡檢吐了吐舌頭,暗自喜道這次可是讓他逮了條大魚,越發不肯輕易放手了,不但沒伸手接過銀票,還說了一大堆慷慨激揚的話,非要將屋子裏的人帶走。
“既然大人如此廉潔,柳某也不好強人所難了。”正當雷巡檢以為對方會添加數目來打動自己,不曾料到文定竟然聽話的將銀票收了起來,旁邊的衙役急的直瞪眼。
“嗯,咳咳,這樣最好,我們大家都依律辦事。丁洛,給我進去逮人。”
“慢着。”文定臉色一變,攔住正要衝進門的衙役,滿面肅然地道:“既然巡檢大人說是依律辦事,柳某便有些問題想要向大人請教請教了。”
文定的神情與剛才是截然不同,教雷巡檢好生納悶:“說吧!”
“請問大人,本案的苦主究竟是誰?”
“這逃婦是你家娘子,苦主當然是你。”
文定不動聲色地繼續探問道:“既然苦主是我,我可曾去衙門裏報案?”
“不曾。”
“既然我作為苦主都不曾去衙門裏報案,案子就根本不曾成立,難不成衙門裏連家庭瑣事也要插手嗎?”
“這,這…”雷某人一時語頓,想他一介武夫如何能說的過久經世故的文定,醞釀了半晌方才道:“這件事有關本地的風化,沒有苦主報案,本官也不能置之不理。”
“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種平常人家裏的瑣事,就是縣衙也不見得管得了,巡檢司衙門不過是為緝捕山賊強盜,盤考奸偽,設卡守關查緝私鹽私茶,抽釐收稅所設,又如何能管到這頭上來了?”說的一班官差啞口無言。
“誰說這事巡檢司衙門管不着了?”正在文定佔據上風,駁的對方無言以對時,卻有一人從旁邊拐角走了出來,文定定睛一看,與他唱反腔的正是自己的舉人弟弟。
“大哥,你怎麼忘記了巡檢司衙門還可以維護市面上的治安?這等有礙風化的醜事在轄地發生,雷巡檢自當是責無旁貸。”
“哦,是嗎?”這點文定自然也是知曉的,只是有意避開不談,不曾料到頭來揭穿他的,竟是他一直當作寄託自己前半生希望的三弟。
“不錯,我怎麼忘記這一節了?”得到載定提醒的雷巡檢馬上醒悟過來,並以此向文定發難。
不得已,文定惟有祭出最後一招,使人將嚴惟中遣來的呂差官請來,因為要等文定的回執,是以他一時還不曾離去。
到底是吏部侍郎制下的差官,見識豈能是這些個鄉野武夫能夠比擬?光是那身吏部的差服,就讓巡檢司的衙役矮下一大半,一個照面下來,僅用幾句輕蔑的官腔,就讓那末入流的巡檢大人以及他那幾個走卒慌不擇路的遠遁而去。
夜深人靜,遠處傳來陣陣蛙鳴。
文定獨自徘徊在花園,這片刻的寧靜本該使人摒除一應凡愁,感應着清風明月的恬然。
然而,此刻文定的內心不得平靜,應該說自他這次返鄉之後,心扉就一直不曾得到平靜。
環境在變,親人在變,一切都變幻的太快,以至於他抬頭望向天際的明月,都不敢肯定這是否還是自己無數次嚮往着的那輪家鄉月。
“柳郎。”一道清盈的聲音將他從無盡的煩愁中抽離。
“你怎麼來了?”
扁是那熟悉的聲音,文定便能猜出是何人,只見雨煙從月光中緩步出來。
“可不只是我一個人來此的,燕嫣姐姐,別藏着了,我方才已感到你的氣息了。”
丙然,燕嫣也從一側出現。
原以為只有自己獨自一人暗自神傷,不曾想卻有兩位佳人隱身於此,若不是雨煙打破這寂靜,文定還將一直蒙在鼓裏。
兩位佳人的不期而至,叫文定好生納悶,雖然有雨煙之前的提示,還是不自禁的問道:“你們這是約好了的嗎?”
燕嫣不善言辭,這種時候一般都是沉默不語,只聽雨煙一人答道:“我們可不是相攜而來的。白天裏,我還在和燕嫣姐姐猜測,是何事讓你家人那麼心急火燎的召你回去,她可壓根沒說過會過江來探望的事。”
“你不是也沒說過嗎?”燕嫣禁不住反擊一下。
這兩位女子什麼時候開始竟如此親密了?文定那顆久經考驗的腦袋再次感到昏沉沉。
“柳郎,究竟是發生了何事,怎得你獨自一人在此愁眉不展?”
這件事鬧的這般大,就算他不說,也一定會有人四處傳播,與其到時候讓她們倆聽到五花八門的版本,還不如自己老實交代,起碼不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文定攜二女步入涼亭。柳宅的涼亭乃是堆砌在土丘之上,站在這裏便可俯視整座柳宅。
待三人安然坐穩,文定便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向她們倆做了詳細的陳述,包括與任雅楠那樁不由自主的婚姻,那曾經使得雨煙與文定失之交臂的錯誤。
二女對文定之前的婚姻總是有所忌諱,雖然是疑惑叢生,卻始終是緘口不言,直到這次聽后才將整件事的脈絡理順,雨煙一個鬱結了將近十年之久的疙瘩,終於也豁然開朗。
原來當時只是抵不過父母之命,並不是文定有意欺瞞,奈何自己偏聽偏信,白白讓一段良緣耽誤了十年,而今還得跟另一個女子來爭奪。
而另一方面,二女又無不對那位不曾謀面的任雅楠心生欽佩,這麼一個平凡甚至平庸的村婦,竟然能掙脫世俗束縛,放下一切與心中所愛遠走天涯,這種勇氣連她們這兩個江湖俠女也相形見絀。
只是這與命運抗爭的女子,這個也許已經成全了她們的女子,真的將慘死於豬籠之中嗎?
幾近是在同一時間,雨煙與燕嫣一道開口,替任雅楠向文定求情。文定又何曾想過要取人性命,讓他煩惱的恰恰是如何來保住任雅楠與康純葉。
“有人!”
燕嫣首先發現異象,緊接着雨煙也出聲:“都這個時辰了,怎得還會這般熱鬧,彷彿有好多人在忙碌。”
不但是她們,很快就連文定也瞧見了前院星星點點的火光。
未幾,火光漸漸地多了起來,且是雜亂無章,有的往府門外急急行去,有的在府內四處穿梭,還有的往他們這裏行來。
“你到底還是把人給放了。”老三柳載定單披了件外套,怒不可遏的來到他們面前,沒有理會二女的到來,逕直走向文定,上來就是一通質問。
文定似答非答地回道:“我的事無須你來插手。”
“你怎麼就是這般自私呢!我都不知道為你說了多少次,這件事關乎我們整個柳家的聲譽,憑你這樣肆意胡來,會讓我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聲譽毀於一旦。”
自私?文定詫異的打量着自己的三弟,那個承載了自己半生期望的三弟,此番卻控訴他是個自私的兄長。
曾幾何時,那個挽着他手臂的稚弱小童,哭泣着不讓他出外謀生;曾幾何時,孤獨的文定總能為定期收到弱弟的家書而欣喜,為那略顯稚嫩卻徐徐漸進的字跡而忘卻了周遭的冷遇;曾幾何時,每個年假回鄉,總會有一隻小手拉着自己述說一年以來學業的進展。
正是這些個美妙的回憶時時刻刻提醒着文定,背後還有一大家子人在等待着自己,他不能倒下,不能在半途蹉跎。
而今,自己往昔的承諾一個接着一個的實現了,他卻成為了一個自私的人,文定覺得好笑,卻半天又笑不出聲來。這渾濁的世間,真相永遠是最傷人,夢中之人永遠要比醒來之人更幸福。
不待文定回答,載定丟下一句:“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便自顧離去。
花園裏沉靜的嚇人,燕嫣與雨煙二女也不知該如何去勸說文定,只能靜靜的守候在文定身旁。
在男人痛苦的時刻,二女也忘記了暗潮洶湧的爭鬥,相攜品味着男人的苦楚。有那麼一瞬間,雖無聲息,這三顆孤獨的心卻是緊緊的靠在了一起。
沉寂良久,文定艱難而苦澀地笑了笑,向二女道:“讓你們也跟着無趣了。”雖然是在笑,看上去卻比哭好不到哪去。
“不打緊。”雨煙輕輕撫摩着他的手掌,為他那冰冷的掌心傳達一絲暖意。
“今晚你不是平白無故佇足於此的吧!”
相對於雨煙的柔情蜜意,燕嫣的話總是透露着卓越的智慧,僅是從柳家老三的只言片語裏,便猜到了文定此番夜遊一定不會是巧合。
原來文定恐怕這件事拖久了,遲早有一日會為他們所乘,這一雙男女長時間押在柴房裏也極是不妥,暗下安排了今夜由道定送他們出府。方才他走在花園裏便是在觀察四周,擔心他們是否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潛走,沒想到還是為人所察覺。
而今,文定也只能寄希望於自己那個最聽話的弟弟了,有趣的是,文定自己的家事,卻變成了兩個弟弟間的較量。
“哥,我回來了。”
晨間,道定興沖沖的打外面回來,逕直來到文定房裏給他報喜,卻發現燕嫣與雨煙兩位姑娘坐在文定房中。
他又趕緊地往屋外退,嘴裏還叨念着:“該死該死,我什麼也沒瞧見。”
“回來,我們心急火燎地等了你一個晚上,你一回來卻裝瘋賣傻。”若不是當著兩位姑娘,文定恨不得上去擰他的耳朵。
道定耷拉着腦袋折返回來。
善解人意的雨煙拉着他在自己旁邊坐下,關心的輕聲問道:“沒發生什麼意外吧?”
“沒有。”
“沒遇上老三派去追趕的人?”擔心了一夜竟只換回了清淡淡的“沒有”二字,這裏面一定有不尋常的地方,文定不能相信會是如此簡單。
“我一直將他們送上渡船才離開,應該已經是經漢口雇車遠走天涯了。我遵照你的吩咐,只是給了他們些銀子,也沒去打聽他們的去向,就連我也不清楚他們的下落,老三家的就更不用想了。”
“謝天謝地。”擔心了足有一夜的文定總算是可以鬆口氣了。
“瞧你這個做大哥的,只顧着自己高興,弟弟為你的事奔波了一宿,你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雨煙不失時機的提醒了文定一下。
文定這才記起道定為了他的事奔波往返,整夜未眠,自己方才凶他實在是有失公道。好在他們弟兄倆出生入死,相依為命,兄弟情誼遠非旁人能比,對別人或許需要體恤打點,對道定也用不着多做兒女之態,一切盡在不言中。
大事已畢,文定渾身輕鬆了一截,送走了二女,順帶的還在附近閑逛了幾個時辰,才悠哉悠哉地回到柳宅,此時已經是夕陽西下。
罷進大門,便有興盛和的夥計迎了上來:“東家,您都去哪兒了,可是讓我們好找呀!”
“怎麼了?”
“衙門裏有人尋您,說是關於那廚子夫婦的案子,讓您去縣衙門去回話。”
人都走了,他們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不成,文定猜不透這裏面究竟還有何好糾纏不放的,奈何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頭,只好隔日帶上小弟以及一眾夥計往縣衙而去。
漢陽縣衙對文定來說並不陌生,想當年他還在漢口源生當從事的時候,便經常需要往返此處,辦理各類的經商憑證,打點上上下下的官老爺。至今衙門裏的一些個老屬吏,文定還能喚的出名字來,只需再加上些禮品,馬上便套上了交情。
有道是閻王好過小表難纏,文定雖不知縣老爺葫蘆里到底是賣的什麼葯,可事前準備準備總是有益無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