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祥之兆

第二十四章 不祥之兆

“小狼!怎麼了,整天愁眉苦臉的?”我揉揉太陽穴,這樣回答:“沒有什麼,頭疼。”

“一直頭疼?是不是得了最近最流行的傳染病啊?”

我說我哪有這麼好的運氣!“你們唯恐天下不亂啊?沒聽說過那個病好像挺厲害的?”

阿標說:“什麼啊,現在哪裏有這麼好的事情,我就希望打一場仗,或者乾脆來點天災**。呼啦一下,不用上課……”

他腦袋上挨了我們偉大的班幹部子強一下子:“你注意一下言論啊。”

“別這麼嚴肅——”

※※※

有節奏的鼓點聲,地方在敲鼓?我目瞪口呆的瞅着仍然興緻勃勃的兄弟們,阿標沒有閉上那張缺德的嘴,子強也仍然做着思想工作……黑子在一旁饒有興緻的聽着大家鬥口。可是,我怎麼什麼都聽不見?

黑子張大嘴巴,可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有人拍我肩膀一下,一切恢復正常。是林傑,滿臉堆笑:“嘿,我回來了。”

這個“回來”不用問,是探家完畢,批評了他多少次,這小子還是要往家跑。我沒好氣道:“你沒聽說過學校廣播,為了避免那個什麼傳染病不許擅自離校啊?”

他說:“聽說了聽說了,這不這次回來就不走了,我決定老老實實在學校里獃著——你怎麼臉色這麼差?不會已經病了吧?”

我剛想說我什麼事也沒有,忽然愣住了。

林傑的腦門上好像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的確,那是一塊若棄若離的黑——“你怎麼了?”林傑聽見,說:“這話該我問你才對。”

的確,我是不大舒服,我說:“大概是缺覺,昨天晚上打撲克到一兩點,唉,老了,身體不成了,我得睡會兒。”

林傑眨眼道:“那你先睡,有空去我那裏,給你看一樣好東西。”

一、林傑墜樓

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四周這麼黑,遠處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喂——”我大喊:“這是哪裏?你是誰?”

有腳步聲,是誰急忙忙的跑過來了,我很高興能聽到點動靜,就要轉過身去,冷不防背後一隻手狠狠推過來,腳下一個趔趄,竟然踩空。

前面……沒有土地,我就這樣摔下去了。

※※※

“嘿,怎麼了?”胖子叼着一根冰棍問我。

我抹一下額頭,全是汗:“做了個惡夢,夢見從樓上掉下去。”胖子說:“有本書上說做那種從高處摔下的夢是長個兒的表現。”

我說:“得了,我看我沒那個潛力了。”

胖子說:“不一定,你沒聽說過二十三還躥一躥呢!有機會的,比如……星期六有空沒,有個比賽。”

“什麼比賽?”

“籃球,咱們班下個禮拜要參加學校聯賽,你知道大劉前幾天把腳崴了,人數不夠。”

籃球……我隱約想起什麼不自在的事,搖頭說:“不了,我打得太臭,你叫阿標啊子強啊去頂一手吧。”

“你以為打麻將呢!再說咱們寢室打得比你好的還真沒幾個。”

我不自在的說:“我不能比賽……”抬頭看見林傑走進來:“喂,怎麼還不去我那裏?”

為了躲開胖子的邀請,我這回一蹦就起來:“走,這就去。”不料胖子不依不饒:“不成不成,你得跟我走。”

“幹嘛?”

“打籃球,就算你不比賽,跟我們去練習總可以吧!黑子也在下邊呢。”

林傑一拍胖子:“胖哥,你們籃球隊下個禮拜要跟我們班比賽了,準備的怎麼樣?”

胖子說:“那不能讓你這個姦細知道,小狼,快點兒,走了。”

躲不了,那就去吧,我換了雙運動鞋,跟林傑說了幾句話,他就要走了。

“林傑?”

他回頭,樣子在樓道里顯得孤零零的,彷彿要被樓道深處的灰暗吞沒一樣,我不放心起來,剛想再說點什麼,但看見他擺擺手,還是平時那個裝酷的模樣。

“沒事兒,我在屋裏等你,記得去找我啊。”

※※※

籃球場今天人不多,火紅的夕陽讓五大三粗的兄弟們多了一些金色的光彩。我一抬手,一個空心球,進了。

“不錯啊,你的三分球準的很。”

我一笑,黑子又說:“為什麼不比賽?”

比賽?那種熱烈的拼搶,流汗,觀眾的呼聲……我腦子裏浮現出那麼一幕情景,在室內的球場,我把球傳出去,欄板下面是個熟悉的影子,一個漂亮的投籃,球進了!震天的歡呼聲,還有哨子響,比賽結束了,我們贏了!我揮着胳臂喊,周圍的隊友也興奮不已,可是那個籃筐下的人,那張臉上一點喜色也沒有。

我拚命搖搖頭,想把什麼甩開,黑子的聲音又響又亮:“想什麼呢!”

我跑開,去追剛才沒有接到的黑子傳過來的球。

“我不能比賽。”

黑子接球,上籃:“為什麼?”

“因為比賽會我想起不大好的回憶。”

“你是不是男人啊,婆婆媽媽的。那是什麼事兒,給我說說。”

我張口道:“我也想不起來了,大概是高中吧,我參加過一次比賽,不過那是我參加的最後一次比賽,從那以後,我發誓絕不再參加籃球比賽。”

“那次你們輸了?”

“沒有,我清楚的記得我們贏了。”

“那為什麼?”

“我也記不清楚——哎,那個——”

黑子順着我的手指去看,籃球場旁邊,是我們的宿舍樓,三樓的一個窗口,坐着一個人。

“他不要命了?”黑子呸一聲,“這年頭腦子有點問題的真多。”

那小子坐在窗台上,兩隻腿在樓下的空間晃蕩晃蕩,背後是打開的窗戶,那個樣子……真的好像……有時候行動快過思維,在我終於要想起什麼的時候,先脫口而出道:“林傑!”

旁邊的胖子他們也停下來,說:“真的,是那個經常來找你的小子。”

我跑過去,在籃球場的邊上,離着林傑近了,抬頭喊道:“你不要命了?快點回去!”林傑低頭看看我,神氣十分自在,說了一句什麼,可惜聲音不大,風把聲音帶走了,我只看見口型,接着,他就從樓上掉下來了,自然而然的,摔在滿是雜物的樓下,我的面前。

※※※

血,慢慢的滲過地面,爬到我的腳下,我不敢動,也不願動,因為我知道那是誰的血。有什麼東西默默的撲過來了,我眼前一片暗紅。

“小狼!”是胖子拍我肩膀,“別想了。”

我把手裏的課本往床上一扔,說:“不是想不想,我的確看見了!”

“看見有人把林傑推下來?這不大可能的。”胖子好脾氣的坐在我面前,“你應該記得咱們去306的時候,那屋子是從裏面鎖着的,踢開門以後,裏面也沒有人。如果有人推了林傑,那他是怎麼消失在屋裏的?三樓啊!”

“什麼都是有可能的!”

胖子想起什麼,說:“除非是你那個哥們,我是說經常從窗戶爬進來的那個。”

英飛?他會功夫是不假,不過不可能會這麼做,我毫不猶豫的反駁:“他不可能,我很了解他,我們高中的時候……”

一隻胖手在我面前劃過——“你幹嘛?”

胖子說:“你發什麼呆!還沒說完呢,你們高中時候怎麼了?”

英飛,籃球。

我啞巴了一會,站起來:“沒怎麼,都是些無聊的事情,不說了,我要去醫院看看林傑。”

※※※

醫院,有股我很不習慣的味道,經過一長串病房,我找到林傑。

他躺在臨窗的床位上,早晨的陽光照過來,睡相顯得天真而且安然。我很想叫醒他,正巧醫生來了。

“他怎麼樣?”

醫生嘆口氣,扶了一下眼鏡,結結巴巴的說:“他、他其實……你是他的家屬嗎?”

算是吧,我回答,有什麼事儘管告訴我。

醫生道:“其時也沒什麼事。我們就是查不出來他有什麼事。”

“他從三樓掉下來了!”

“可是他基本沒受什麼傷。”

那倒是——“他掉在下面垃圾堆里,正好有人扔了個沙發墊子。”

“這就是了,他渾身上下只有幾處皮外傷。”

“那——”

醫生打斷我的話頭說:“他就是不醒過來,我們給他檢查了好幾遍,都不明白他為什麼醒不過來。”

我也不能明白,在林傑的床邊做了一會,我又想起那個荒唐的夢來。夢裏,的確是有人推我掉下去的。

林傑也是被推下樓的,我毫不懷疑的這麼想。

可是那個黑影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還有林傑他那句話。

那句話……我猛地彷彿聽見林傑的聲音,他在說:“下一個是蓮花。”對,就是這麼句話,下一個是蓮花!

我搖晃着林傑的腦袋,他閉着眼睛,安靜的很,我恨他這麼安靜。“蓮花是什麼意思?說啊,蓮花是什麼意思!”

※※※

垂頭喪氣的走在學校里,迎面過來一群唧唧喳喳的女生。

“我說嘛,其實咱們老六對……”一個高八度的聲音忽然打住,倒讓我好奇的看了她們兩眼。不認識,除了那個白衣服黑裙子的,有點眼熟。

“你好啊!”她歪着脖子,笑語盈盈。

“薄荷?”

薄荷這回是披肩發,一身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裝扮,倒顯得頗為可親。

“是啊,我們社團活動,怎麼樣,有興趣嗎?”

我搖頭說:“沒,我煩的很。”

“是林傑的事?”薄荷眨眨眼睛,“別這麼吃驚,這麼大的事我怎麼可能不知道,而且他還是我師父的挂名後代。呵呵,他不會有事的……你別瞪着我,我只是按常理推斷。”

我呼出一口氣道:“是啊,你師父阿炯嘴硬心軟,如果林傑要完蛋了,一定不會不管。”

薄荷道:“你可不能這麼說,我師父聽見說不定會做什麼的。我們要走了,你真的不去嗎?參加詩社很有意思的。”

“我又不是賈寶玉,做詩幹什麼!你們去吧。”薄荷這個小姑娘惹不得,我開步走,又停住了。

她身後,那個大家笑稱為老六的姑娘,好像在哪裏見到過。

“怎麼了,對我們老六一見鍾情嗎?”

薄荷鬼鬼的道。

“去你的。”我說,下意識多看了那女孩幾眼,客觀上說,“老六”的確是個漂亮姑娘,而且還很面善。雖然臉色蒼白了些,大的不太實際的眼睛裏也沒什麼神采,不過這都不影響我對她的第一印象。

我沖她笑了笑,走開了。

※※※

“蓮花是什麼意思?”

屋裏大蝦叼着刀削麵,嘟囔了幾句。

“他是說王蓮花。”子強翻譯道。

我啼笑皆非,說那跟我的問題毫不相干。

“我說你沒事想這個幹嘛,是字謎嗎?”阿標問,“最近好像很多字謎。”

“切,不是,就是想知道。”

胖子一陣風似的衝過來坐在我鋪上,摟着我肩膀道:“蓮花的意思很多,比如大蝦,最近看了武林外史,記住一個王蓮花。別的嘛,就是指一種花。”

黑子剛進屋,聽了個半調子,隨口說:“王蓮花?幹啥啊?”

胖子道:“沒什麼,陪小狼猜啞謎。”

黑子問道:“啞謎?打一個什麼?人物啊還是東西?”

人物還是東西?我笨死了,竟然沒想過,蓮花……最可能是人名吧。“你們知道誰叫蓮花嗎?我是說咱們學校的。”

“切,這麼俗的名字怎麼會有。”

“不一定非是蓮花,也許是同音或者讀音差不多的名字。”

“說到這個我知道一個。”阿標說,“下一屆咱們專業的美女,叫連樺,挺有名的。”

子強道:“我也見過的,眼睛很大,不過有點病泱泱的。”

“林傑認識她嗎?”

“廢話,一個班的,能不認識嗎!”

※※※

怎麼去找一個素未謀面的女生呢?第二天早上看完了林傑,我在他寢室躊躇很久,中午,天氣熱起來,林傑的屋子裏有些氣悶。我打開一直關着的窗子,發現個有趣的東西。

就在玻璃外側,有個淺淺的黑印子。

不是油漆,更像是血,我偏激的這樣認為。林傑是從窗台上掉下去才受傷的,在此之前玻璃上不應該有血,除非他墜樓之前就受傷了,或者,這根本是那個人的血。

那個推林傑下樓,再迷一樣消失的人。

從這扇窗戶看向操場,正在打籃球幾個人影子怪怪的。我不安起來,彷彿有什麼危險本來應該預見到,而又錯過了。

正想着,面前的景物忽然像一層薄薄的玻璃紙在扯拉下扭曲起來,籃球場好像變成了水面,有什麼東西搖晃着飄過來。我驚訝的不知所措,冷不防脖子上被什麼東西勒住了,呼吸困難。

我大叫一聲,向脖子上一摸,什麼都沒有,退後幾步再看,一切如常。

踩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地上居然有一枝蓮藕。

林傑弄這東西來幹什麼?在我們學校,種了許多蓮花的地方……是東湖那邊吧。我一邊思索一邊下樓去。

※※※

夏天了,其實我喜歡夏天,湖邊一對對情侶,或者偶爾經過的姑娘們身上漂亮的裙子都告訴我,現在是我喜歡的季節。

不過今年的夏天因為很多亂七八糟的原因失去了它本來的色彩,這天氣只讓我覺得迷惑而且煩躁不安。極目遠眺,東湖的蓮花開的正好,湖邊一群女孩正圍在一起好像討論着什麼。我馬上想起某位哲學家的名言:一個女人等於五百隻鴨子。對着幾千隻鴨子是無法讓我思考的,所以我決定走開去。

“小狼!你過來!”

走開的計劃胎死腹中,那裏面的五百隻鴨子叫住我,居然還是叫做薄荷的那個女孩。

“過來一下,幫個忙。”

我嘴上說:“我不認為需要幫你們。”腳下還是走過去了,薄荷抬起頭,這回臉上有點驚慌,見我走過來,一下子跳到我背後,指着湖中說:“你看,那是什麼!”

湖裏,一片寂靜,夏天的池塘,往往不能給人乾淨清澈的感覺。

“荷葉下面,你看看。”

的確,那裏有很奇怪的東西,泛着一股死白,恰好有風不識趣的吹來,我聞到了一股不詳的味道。“那是……”

薄荷睜大了眼睛點頭說:“我知道那是什麼!麻煩你用這根木棒把它弄過來。”

我看看薄荷,還有她那些夥伴,低聲道:“你知道就好,還不去報警!”薄荷抓着我胳臂的手明顯在顫抖,但還是說:“如果不是呢?總要看清楚才好。”

剩下的女生都不說話了,因為荷葉底下那東西飄了飄,那露出的部分足以滿足她們最為恐怖的想像了。我讓她們往旁邊站,省得濺一身水,接着舉起那根薄荷給我的木棒,把那片離岸邊不是很遠的碩大的荷葉挑起來。

這樣那東西就完完全全的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內了,有一分多鐘我耳朵里充斥了女性收到驚嚇以後發出的尖叫。薄荷倒是鎮定,在我背後安靜的獃著。等到叫聲稍停,便很有主見的叫其中一個同伴去報警。

“最好先告訴學校的保衛處。”她說。

“真是好慘,沒想到會有這麼恐怖的事情。”她又說,接着問我:“你怎麼了,不說話?嚇到了嗎?我以為你膽子很大的。”

我的確說不出話來了。

面前這一具慢慢飄向岸邊的女浮屍除了蒼白和部分的腐爛之外,面目是很清楚的,清楚到我可以毫不猶豫的認出她是誰。

我猛一轉身,看看周圍的女生,再一下子抓住薄荷的胳臂:“昨天跟你們一起走,你們管她叫‘老六’的那個女生呢?”

薄荷說:“她不舒服,昨天一早就回去了。你——”側頭看了一下水中的屍體,不自禁的驚叫起來:“她——啊!”

“為什麼會這樣?”

我更驚訝的是她的反應,不過誰也不能叫她說出點什麼來了。接下來的時間她一直保持着那個抓着我的胳臂的姿勢,一言不發,直到我送她回到女生宿舍樓下,大聲告訴她該回去了。她才反應過來,看了我一眼,走了。

我不明白這個女生,也許她預見到什麼,卻不曉得浮屍會是她的朋友吧。回到宿舍我瞅了一下自己的胳臂,多了一塊淤青,向黑子借了紅花油來抹,聽見他懶洋洋的說:“最近都不要去東湖了。”

“為什麼?”

“你不知道?咱們學院有個女生叫人掐死扔在湖裏了。今天大家開會,說可能是學生乾的,你想啊,再到東湖那邊溜達豈不是成了嫌疑犯了。”

嫌疑犯我倒不怕,怕的往往都是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子強插過來說:“也真是巧了,小狼,死的就是你昨天剛剛打聽過的那個女生,林傑他們班的班花。據說昨天晚上她沒有回宿舍,同學以為回家住了,不料今天她們那個詩社的到約好的聚會地點開會,就看見她的屍體浮在一片荷葉下。”

好繪聲繪色的版本,我無精打采,不明白為什麼總是要親眼目睹這種事。

“你沒打聽出來是什麼人乾的?”

子強正色道:“我又不是公安局的,當學生幹部,管好自己份內的事就夠了。不過現在我們學生會的在協助調查,昨天剛剛提供了都有哪些人追求過那個女生。說來麻煩,人家是班花,那個追求者的名單列了一大堆,要不是你那個哥們進了醫院,他也得上榜。他們班長今天聊天時候說林傑對那個叫連樺的女生有點意思,前幾天居然送了個蓮藕給她,還奉上幾句詩。”

林傑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啊,我尋思着,問是什麼詩。子強哈哈一笑說我問着了,因為班長今天還掏出那個原稿給他看,說是連樺托他原封不動帶回來給林傑的,看完以後料想沒用了,當場扔掉了。

“他說要是真還給林傑,他會覺得很沒面子,不如委婉的告訴他丟了,反而更好些。

我沒這麼圓滑,覺得終究是要還給人家的東西,反正你跟林傑很熟,就悄悄的撿回來打算讓你轉交了。”

強哥啊,我說,你可真是個天才,這一點點小事也想到了。

子強便臉紅,忙着謙虛用以顯示自己思想單純。這時候我就讀那張小紙上的四句話。

“蓮花本是無色的,是有人把它染紅。這是無聊的遊戲,必然要付出代價。”

字跡潦草,而且這張紙在我看來就是從林傑的草稿本旁邊順手撕下來的。這也叫情詩?林傑除非腦子徹底壞掉,否則斷不會用這東西去追求女孩子。我越發的相信這其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只是林傑和連樺一傷一死,現在唯一的線索,只有這張紙。

晚上本來還有很長時間才會熄燈,跟子強敷衍了幾句,我破天荒的蒙上被子,打算好好睡一覺了。從昨天開始,我有點力不從心,不知道該怎麼思考了。有時候緊張的思維只能用睡眠來緩解。

在徹底墜入夢鄉之前,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麼要追查這個呢?如果好奇心真的可以殺死一隻貓,那麼我早晚會給自己找來更大的麻煩的。

二、薄荷加盟

傍晚,湖邊,那個大眼睛的女生,無力的看着我。

“你知道我要死了,知道林傑要死了,卻不來阻止。”她說,態度平靜,甚至有點滿不在乎。

我卻在乎,她說的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林傑和你會……”

她詭異的笑:“你不知道嗎,真的不知道嗎?難道你沒有在林傑腦袋上看的不詳的黑氣?你沒有夢見過自己和他一樣被推下樓?你沒有這麼遲鈍的,你只是不敢承認罷了,你是個見死不救的人。”

我儘管開始發覺自己是在夢裏,還是開口道:“我沒有那麼壞,如果我知道……”

“你知道又怎麼樣?”她眼裏流露出十分痛恨的光芒,足以讓我閉嘴:“你知道,就會救他還有我嗎?不,你不會的。你一直都是這樣自私。”

“我沒有,我不會傷害任何一個……”

“你不會傷害?你不用說謊話的,獎盃是怎麼得來的?”

我腦子嗡的一聲炸開,直聽見她冰冷憤恨的語調:“獎盃是怎麼得來的?你是用別人的命換來榮譽的啊!”

我有這樣做過嗎?我說不出話來,幾天以來時時刻刻存在的錐心刺骨的感覺襲擊了我,我要從這樣的夢中醒過來!連樺顯然明白我的意圖,冷笑道:“你會醒,然後可以暫時忘了。不過你要記住,我會時時刻刻出現在你的夢裏,你的記憶里。從此以後你別想輕鬆做人,有空的時候,多想想你的榮譽是怎麼來的!”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認識你!”

她笑了,格外胸有成竹:“是嗎?這個遊戲還會繼續,你看着吧……我給你看看這個!”

面前的景物一片虛幻,是天台嗎?有風,定睛一瞧,卻不是,一條黃土瀰漫的馬路,不遠處有個女孩子,像是崴了腳,摔在地上。有車,一輛非常高大的貨車呼嘯着過來,絲毫沒有減速。

“小心!”我大喊一聲,那女孩子許是嚇呆了,竟沒有動,臉朝我這邊看。

不!我實在不想再看見這種力不從心的預感,鋪天蓋地的紅色蒙上眼睛,我在驚恐中醒來。

※※※

早晨,病房。

“我沒有什麼榮譽。”我說,“從小到大根本沒有得過什麼獎盃……除了……那次我根本想不清楚的球賽。”

“我不知道為什麼對那次比賽的記憶那麼模糊,或者那根本是一場想像出來的比賽吧。我傳球,有個兄弟撲了一下子,就那麼進了,然後比賽結束,我們贏了。可是,一點喜悅都沒有,我對比賽以後的記憶,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害怕!”

床上的林傑面無表情,長了鬍子茬的臉仰着。

我一拳砸到他的枕頭上:“你就這麼事不關己的躺着啊?你不覺得自己躺得太多嗎?

這裏都快成你的旅館了!醒來,給我醒過來!”

我覺得孤獨啊,林傑,一開始夢見墜樓,你便從三樓掉下來了,接着我看見水面的幻象,連樺便死在東湖荷花池塘。這次是個女孩要被車撞了嗎?為什麼讓我一次次預知死亡呢?

“你怎麼還在這裏?”小巧玲瓏的護士推着小車過來道:“你對你朋友真是夠好的了,放心吧,他一定會沒事的。”我謝了她的安慰,起身出去,在樓道里看見薄荷。

她對我點一點頭,說:“來看林傑?”

我說是。

“他還沒醒過來?”

她也點頭,笑,然後說:“咱們出去走走吧,我想找個人聊聊天。”

我還沒學會拒絕女孩的技巧,自然答應,學校最近為了校慶大興土木,空氣中充滿了黃土,實在沒有什麼散步的價值。我們找了個還說的過去的草坪坐下,薄荷說:“真看不出來,你跟林傑的感情挺好。”

我叫她不必說的這麼彆扭:“我們是兄弟,再說,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的事情發生。”

薄荷把下巴放在膝蓋上,眼睛看着面前的青草地,說:“林傑不是會無緣無故爬到窗子外面的人,除非他是個傻子。”

我說沒錯,而且——“我看見有人在背後推他。”

薄荷說:“還有吧,你還有別的擔憂和發現吧?”

“是,我在這之前發現林傑頭上有黑霧,而且在你們詩社連樺死之前,也看到了類似的先兆。”

我把這幾天的遭遇全部兜給薄荷,老實不客氣的問她:“究竟要怎麼樣?”

“什麼?”

“你和你師父究竟想怎麼樣?難道不死人,他就沒別的事做嗎?”

薄荷差點跳起來,氣憤的瞅着我:“你憑什麼說這是我和我師父搞出來的?我不怕告訴你,我師父……他已經走了!離開這裏了!”

※※※

“我很小的時候,因為總是能看見奇怪的人,所以被大家嫌棄,爸爸媽媽也不喜歡我,曾經商量把我送人。後來便有個姓莫的說要領養我。他是個開旅館的,在海邊,人怪怪的,那時候雖然爸媽不疼我,奶奶還是對我好的,死活不同意。我才沒被帶走。”

是莫老闆,不知道那胖子現在如何了。

薄荷接著說:“後來十歲的時候,我有一天看見了師父。那時候我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我看的見他,別人看不見。師父過來,對我說:‘你為什麼不快樂,我知道你看的見我!’我告訴他:‘就是因為我看的見你,我才不快樂!’師父笑了,說我是有趣的孩子,告訴我:‘其實你有着別人沒有的能力,這是你的幸運。你現在不快樂,是因為你不會善用它。我來教你如果讓自己快樂。’後來師父便教了我一些簡單的法術,我也學會了在別人面前掩飾自己的能力。”

我問:“你跟了阿炯這麼多年?”

薄荷說:“不是,師父神出鬼沒,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來找我。在我上大學以前,也就見過他有數的幾次。”

我想起阿炯為了復活成魔搞出來的那些事,問薄荷知不知道,她搖頭:“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訴你,師父對我真的很好,而且也不是你想的那麼壞。他從來不叫我去做很血腥和危險的事情。只要有死亡,師父說過,就不讓我面對。”

“那麼阿炯去哪裏了,為什麼說你說他走了?”

薄荷嘆氣說:“你知道穆煙吧?咱們學校的心理醫生,我想你一定見過她了。”

“當然,最近搞出這麼多事來,我也是學校里有名的瘋子了。”

薄荷說:“我師父就是被她帶走的!不過師父是自願的,那天他對我說:‘我走了,跟穆煙去見一個人。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以後你好自為之。’”

穆煙是個天師,而且在尋找很厲害的鬼魂,如果她看上阿炯……她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本事?我想起那個露着虎牙熱衷於給我和林傑找麻煩的魔鬼,忽然惋惜起來。薄荷在那邊笑了,說:“我知道你對我師父,不是單純的討厭,也許在你心裏,並不認為他是壞人。”

“他當然不是壞人,他是壞魔鬼。”

薄荷咳嗽兩聲說:“不管怎麼說,師父走了,穆煙走了,林傑沒有醒過來,這個校園裏懂得通靈的除了你只有我了。”

我告訴她我什麼都不會。

薄荷站起來,說:“我不管,你應該感覺到這些事情都是圍繞着你發生的,說不定目標就是你,該不該把元兇揪出來,你自己說吧。”

※※※

我怎麼說呢,總覺得空氣中瀰漫著仇恨的味道。

“怎麼樣?”薄荷問。放下IC電話,我搖頭:“不在服務區。”薄荷說:“那就是找不到你那個飛賊朋友了?形勢對我們來說很不利啊。”

“你也不該是吃乾飯的吧?測出什麼沒有?”

薄荷皺眉頭:“我能覺到校園裏至少有一個靈魂的存在,不過沒有惡鬼,我不相信一個靈魂能做出這麼恐怖的事情。”

我說:“好吧,來分析一下,我認為推林傑下樓的不可能是人。”

薄荷說:“OK,那個是鬼魂。接下來連樺被殺沒有人看見,就可能是人做的了。這樣分析不無道理,雖然鬼魂的力量不足以掐死連樺,在林傑背後推上一下還是很有可能的。不過林傑為什麼會坐在窗檯外面?他那種修為,沒可能被俯身的。”

我說我也不知道,今天就到這裏吧,我送你回去。

談了很久天都晚了,宿舍下面,一對對情侶依依不捨,薄荷笑道:“說不定他們以為我們也一樣,剛剛約會完。”

我說:“如果約會完,我還能這麼斯文嗎?”

她說:“哦,明白了,以前你送你女朋友回來,一定很不老實。”

我愣一下,不知道回答什麼。薄荷又說,我聽師父提起過,你有個女朋友吧?我心裏罵阿炯的三八,也就把想法告訴了她。

“再說小梅已經死了。”

薄荷說,明白,接着瞪着我。

有三秒鐘誰也沒說話。

“我走了,你趕快上去吧,今天有點涼,雖然是夏天也要注意保暖。你自己小心,留意一下周圍的事情。明天……我打電話找你吧。”

她說,好:“寢室的電話非常好記。”掏出筆,把那幾個數字寫在我手心。

三、沉年仇怨

看看講台上老師眉飛色舞的臉,走神一下沒關係吧,我把手機放到課桌底下,給英飛發短訊。

“是否記得高三有關籃球賽的事情?發生了什麼?”

不一會兒,回信來了,我打開,倒抽一口冷氣。

沒錯,正像英飛告訴我的一樣,我也想起來了,那不願意回首的往事。

※※※

“王左自殺。”

就是這四個字,好像無數鬼魅的尖叫,衝進我的耳朵里……

※※※

三年前,高中。

“我們這一班烏合之眾沒可能贏高三六班的。”

班長拍我肩膀,說:“小狼,你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不試試怎麼行呢?奇迹總會發生的!”

我說:“發生什麼奇迹啊,是比賽時忽然地震,還是盼着高三五那隻全校最強的隊集體心肌梗塞啊!”

班長嫵媚的一笑:“去你的,嘴真缺德。”

Ohmygod,他不當gay,真是屈才。我想着差點笑出來,旁邊英飛一個三分球投進去了。

“好球!”班長拍巴掌:“程英飛同學,加入籃球隊吧!”

英飛說:“我剛學。”

班長說:“沒關係的,水平都差不多,是吧,小狼?”

我說我不是籃球隊的。

“你加入不就是了?為了咱們班的榮譽,你就湊一下人數吧。”

我無奈的看看那些在籃球場邊K書的大哥,拜託,馬上就高考了,大家一個個鐵人一般超負荷用腦,像我和英飛這種一個弔兒郎當,一個滿不在乎,根本就是被抓壯丁的料。好了好了,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正這麼想,一個球擦過我的肩膀飛過去,時速超過每秒三點五米,風刺的我腮幫子疼。

籃筐底下有個傢伙等着,抄起球一個上籃。

“漂亮!”我說,再回頭看看傳球的,那人看了看我,腦袋後仰着,露出刮的發青的下巴。

班長不失時機道:“這就是六班最強的得分機器,王左。”

王左像是知道班長剛才跟我說了什麼,帶球過來,對我跟不遠處的英飛說:“你們就是六班新招募的白丁球員吧?”

英飛不答,手裏的籃球飛出去,正好把王左手中的球打飛了。

“挺准,不過籃球不是飛鏢。”王左腦袋後仰,這樣的姿勢讓我們只能毫無保留的瞻仰他的下巴:“記着,只要我在場上,你們沒有機會。”

英飛不屑道:“如果我們贏了呢?”

“如果你們贏了,想怎麼樣都可以。”王左說,露出一個看上去有點殘忍的變態笑容:“但是如果你們輸了……”

“輸了又怎樣?”我脫口而出。

王左拍了兩下球,說:“如果你們輸了,就給我去死!用你們的命作為自不量力的代價!”

“去你奶奶的!”我大怒:“輸了就輸了,不允許人家輸嗎?輸是我們的自由!”

王左瞅了我一眼,改看英飛:“你們好好考慮我的條件,如果參賽,證明就是答應了,大丈夫,言出必行,一諾千金,別忘了。”

回去的路上我說:“別理那瘋子,這年頭是不是腦袋都溫書溫的冒煙壞掉了。”

英飛扛着書包,抬頭看夕陽,說:“我想你也聽出來了,他那幾句話,好像是認真的……”

※※※

那時候沒想到我們班球隊能進入決賽。

課間。

“王左是不良少年,他仗着家裏有權有勢,曾經用一根木棒打折了同班同學的腿。”

我說:“沒把這小子抓起來?”

班長說:“哪兒能呢,他們家託人送送禮,賠賠錢,最後連受害者都不告了,說是自己把腿摔折的。”

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啊,我說,明天的比賽那傢伙會不會打折我們的腿呢?英飛……

回頭一看,英飛趴在自己最後排的桌子上睡得正香。

李老師已經在拍講台桌了。

“程英飛!起床了!你昨天晚上沒睡覺嗎?”一個粉筆頭飛過去。英飛看起來沒什麼大動作,不過坐起來,右手一抄,粉筆頭劃了個弧線,飛回講台上的盒子裏。

“厲害啊!”我的同桌小南說。

我一邊打開數學筆記本一邊想,腿是沒必要折了。

※※※

英飛扛着書包跟我一起回家的時候,王左等在我家門口。

我問:“你怎麼會在這裏?”

王左咳嗽一聲,把一口痰吐在我們面前,說:“我來只是告訴你一聲,叫你們別參加明天的比賽。”

“不至於吧,你憑什麼?”

王左說:“憑我要贏!這是我在高中參加的最後一場比賽,我一定要贏!而且你們不會忘了約定吧?”

“去他媽的約定。”我那時候涵養還不是很好。

英飛攔住我,其實純屬多餘,我那個要打架的姿勢做出來,往往只是逃跑的準備動作。“籃球只是一種遊戲,沒事別拿命開玩笑。”英飛說,“咱們走!”

我跟在英飛後面進了樓,王左沒有攔我們,不過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竟然不寒而慄。

※※※

那場比賽,正如我忠實的記憶中表現的一樣,我們贏了。英飛神出鬼沒彷彿個精靈一般,找了各種機會把籃球往筐里灌。雖然他自稱不會打籃球,但是好像櫻木花道。王左不巧,那天早上被汽車颳了一下,腿受了不大不小的傷,儘管堅持上場,效果可悲。隊友都不傳球給他,他還罵人家是飯桶,結果一場球在我們班空前的團結和他們班的內訌中結束。

我們得到了獎盃,高興的很,當天晚上大家大吃一頓,不醉不歸。

第二天我上學的時候還覺得有點頭暈,中午聽班裏幾個哥們議論,說有大事發生,感覺不真實。

“怎麼了?”我湊過去。

“王左死了,跳樓自殺,今天早上被發現死在他們家樓底下。”

※※※

手機震動,英飛的短訊:“明天是王左的忌日。”

怪不得,最近不詳的感覺一日強似一日,明天是個最不詳的日子。王左的靈魂要來報復我們嗎?接下來老師的演講我一個字兒也沒聽進去,一下課就給薄荷打電話,叫她出來。她匆匆忙忙的,抱怨說頭髮都沒梳好,午飯也沒吃。

我說走吧,去食堂,我請。

※※※

“你覺得這一切是王左要報復?”薄荷一邊不斯文的吃飯一邊說。

我說:“是啊,我尤其記得夢裏連樺說我見死不救,說我的獎盃是用別人的命換來的。”

“你說是王左借用連樺的形象跟你講這些?為什麼呢?他大可自己出來嚇你,何必假手於連樺呢?”

我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跟連樺根本不認識,她又為什麼跟我說這些?要是說看見凶兆而不去救她,根本是很牽強的理由。

薄荷說:“你難道沒有別的仇人嗎?”

仇人?我腦子裏忽然想起一頭金髮……金髮的下面是個小腦袋——一個小女孩,菁兒。薄荷問:“你想起誰來了?快說!”

“沒什麼,一個小女孩,我女朋友的妹妹,對我有點誤會。”

薄荷說:“誤會分很多種的,她對你是哪種誤會?”

“以為我殺了她姐姐,嚴重的誤會啊。”我吃不下去,把飯勺扔在一邊,看着薄荷吃:“她有特異功能的,說過想殺我。不過這是很久以前了,說不定她現在早忘了。”

薄荷說:“你自我安慰吧,很久以前?是四月份吧,我聽說過。”

“哇塞,你還有什麼沒聽說過?”

“我怎麼會知道!別打岔,依你看,這個菁兒會不會找你麻煩?”

我怎麼回答她呢?要是林傑一定會說:“會,非常會,搞不好就是這丫頭搞的鬼!”

如果英飛在,也許淡然一笑說:“無所謂,她恨就讓她殺好了。”

可是現在在薄荷這個大胃美女面前的是我,我不自在的說:“不會吧?如果是她,我會跟她解釋清楚。”

薄荷說:“你倒底真傻假傻?你覺得解釋的清楚嗎?”

不知道,依照上次的情景,我覺得菁兒不是不明白阿梅的死跟我無關,只是她太寂寞,太需要一個失去親人的理由,才把這筆帳算在我身上的。

一想起小梅,我胸口發悶,說:“你不能平白無故的把這件事扣在她頭上啊!”薄荷說:“我沒有扣……”忽然又住了口,站起來冷冷的說:“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多嘴的女孩啊?”

我?我不說話。她說:“我是不是還沒告訴過你我知道別人在想什麼?尤其是情緒激動的時候,你的想法就會一個個的蹦出來,你給我小心!”

我說這樣可是很危險的,你不怕被殺了滅口啊?

薄荷說:“那倒不會,不過你既然這麼想我,我也不想幫你了。”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大火氣,根本是故意吵架一樣。本來想着好男不跟女斗,話到嘴邊變成:“隨你的便,反正一開始也沒想你能幫上什麼。”

薄荷二話不說,抬腿就走。

我追出去,看見她的背影,忽然有了奇怪的感覺。

“你等一下!”

薄荷根本不聽,一直下樓,腿腳輕快的我這個高中時代的短跑冠軍竟然沒有追上。我看見她出了宿舍,走到學校的林蔭道上,心裏也有氣,想就此回去了,剛要轉身,看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是腳崴了嗎?不好……一輛學校施工用的大卡車正要拐彎過來,駕駛座太高了,司機可能看不見薄荷的。薄荷也沒有看那車,只是在地上瞪着我。

我以比思考更快的速度衝過去,估計自己又把一百米記錄刷新了——一把拉起薄荷,跟她一起摔倒在路邊的草叢。

卡車呼嘯着過去了,路邊幾個同學獃獃的瞅着我們。

我吐出嘴裏兩根沾了泥的草,罵道:“這些施工的開車不看人嗎?是不是只有出了事才能學乖啊?”

薄荷沒說話。

我抬頭,無意中看見宿舍樓上某個窗子裏有影子閃過。

“那個!”

薄荷這回醒了,看着我。

我說:“我看見那個影子了!是推林傑墜樓的影子!走!”我起身,發現薄荷根本沒有動。

“你……腳還疼?”

薄荷點點頭,我似乎看見她眼睛裏有亮晶晶的東西打轉。算了,追查影子的事情呆會再說,蹲下背她起來,大步走。

薄荷摟住我的脖子,驚慌道:“幹嘛?”

“送你去醫院!”

薄荷好像臉紅了,不過貼的太近看不清。

四、菁兒出現

後來我也不明白,當時為什麼毫不猶豫的抱起薄荷。

送她去醫院檢查了一下,沒有什麼大事,不過短時間內是不能正常走道了。我有點懊悔自己沒有早想到出事的會是她,薄荷卻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你跑得挺快啊。”

我說:“沒辦法,慢一點你就變成柿餅了。”

“說到柿餅,我餓了。”薄荷說,“給我打點飯吧?我喜歡吃雞丁。”

※※※

食堂人很多,尤其是那個打雞丁的窗口。被人踩了n腳以後我掛着一堆菜湯舉着飯盒鑽出人群,已經一點食慾都沒有了。薄荷在林傑的306歇着,我還是先給她送晚飯吧。

宿舍樓下,有人在等我。

“菁兒?”沒錯,她穿的還是那麼誇張,即便是夏天,裙子短到那種程度站在男生宿舍樓下也是大膽的行為啊。我過去對她說:“你來這裏幹什麼?”

菁兒一笑說:“你還不知道嗎?我以為你已經猜出來了!”

我覺得心裏憋的慌,說:“推林傑下樓,掐死連樺,害的薄荷差點出車禍,這都是你乾的?”

菁兒愣了一下,隨即說:“是啊!我就是想嚇唬你!又如何?”

我說:“你的目的達到了,你讓我很難受。我不想阿梅的妹妹變成一個殺人犯!你倒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菁兒說:“你打算報警抓我嗎?”

我說:“你知道我不能,不過你又為什麼來找我?打算把一切說清楚嗎?那麼告訴我你怎麼推林傑,怎麼害死連樺,接着怎麼讓薄荷出事的!”

菁兒被我的神色嚇了一跳,向後退了一步,半天不說話。此時從我們身邊過的哥們無不憤慨的看着我,想知道我為什麼如此凶神惡煞的逼問小女生。不妙,我一把抓着菁兒的胳臂,把她帶到不是交通要道的一邊。

“說吧,把一切都告訴我!”

菁兒哆嗦了一下。

這時我很沒出息的,想起梅。她要是在,一定不忍心我這麼逼問自己的妹妹。口氣軟了一點,我說:“好了,說吧,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

菁兒嘲笑的說:“是啊,林傑出事,連樺都死了,薄荷也會死的。這些都是將要記在你頭上的帳。”

她話音剛落,又馬上叫起來:“疼死了!”我才發現自己掐住了她的手腕,還在狠命的問:“薄荷為什麼要死了?”

菁兒看着我,說不出話來。

“你不是一個人乾的是不是?你還有同夥,人不是你殺的。我知道了!”

我顧不得菁兒,轉身就跑。

一樓,二樓,就要跑到306了,薄荷啊,你可千萬別出事啊,我一腳踹開門,衝過去——“你小心!”

薄荷大半個身子已經墜下去,被我用手一抄抓住。

她……也挺沉啊,此時只有一個辦法了,我咳嗽一下,扯着脖子大喊:“來人啊!幫幫我!快!救命的事啊!”

此時的薄荷,神態怪怪的,彷彿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險,只是平靜而滿不在乎的看着我,完全置身事外。

她的手,好冷。

※※※

對面寢室,林傑班裏的哥們七手八腳幫我把薄荷拉上來,接着一陣七嘴八舌。一切結束之後天就黑下來,我說先送薄荷回去吧,其餘的事情以後再說。

“薄荷!”校園的林蔭道上已經沒什麼人,偶爾幾對情侶也不會在乎我們兩個,我說:“當時你怎麼會到窗戶外面?”

薄荷扶着腦袋說:“我……我是自己爬上窗檯,向外面跳的!”

“為什麼?”

“不知道,當時瘋了一樣,只覺得外面好,屋裏太悶……該死的,我一定是被怨鬼附身了。”

“怨鬼?”

薄荷說:“怨鬼是那種怨氣很大的鬼。一般都會在自己的忌日附近出現。這種鬼通常都是自殺而死,它們最喜歡附在別人身上,重複自己慘烈的死法以釋放怨氣。”

“薄荷,你有特殊能力,怎麼會被這種鬼附身呢?”

薄荷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啊!按理說這種鬼應該不能近我的身,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剛才你一走開,我就頭疼,恐怕是……”

我有點不好的預感,又希望她說清楚:“恐怕什麼?”

“是有一個不但具有特殊能力的人,而且比我的天分高很多的人在幫那隻鬼,壓住我的防禦和感應能力。沒錯,我頭很疼,又受了傷,現在的我跟普通人一樣了。”

這樣啊,我下意識的摸摸脖子,那東西還在,我摘下來給她:“這個給你!”

薄荷把那塊玉拿在手裏,贊道:“好有靈氣的玉啊。”

“是穆煙給我的麒麟護身符,很有用的,你戴在脖子上,就不會有鬼魂敢接近你。”

薄荷聽我的話,帶上,然後問:“你怎麼辦?”

我說:“我沒有事啊,我福大命大。你瞧瞧我現在還沒死就該知道,沒有鬼敢害我的。”

薄荷將信將疑。

好了,我說,到宿舍樓下了,今天給你打的晚飯讓我給丟了,你自己上去泡方便麵吃吧。明天見。

接着不容她說什麼,轉身便走,飛快的躲到附近的花園裏,目送她上樓。

※※※

怨鬼,一定是王左了!據說他當時跳樓沒有馬上死,躺在地上掙扎了許久,但是由於時間太早沒人看見。想必一定死的很難受,我有點憮然,同學一場,誰希望他死呢!

過一陣我又高興起來,阿梅的妹妹畢竟還沒有殺人。

推開306的門,我頭一眼就看見那個穿超短裙的小丫頭。

“你怎麼……這麼晚了在男生宿舍?”

菁兒說:“我來找你,不過你好像沒功夫理我。”

我坐在她對面,說:“怎麼會呢,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菁兒嘆口氣:“我是不是殺了人真的很重要嗎?”我跟她說是的。

“為什麼?”

“沒有理由。”

菁兒盯着我,直到我骨子裏發毛。接着她站起來:“好了,我走了,你記着,這件事情沒完,明天,還會有人出事的。”

我送她到樓下,外面黑漆漆的,一個女孩子家這樣很不安全。“你住在哪裏?”菁兒說:“學校里,這個輪不到你來操心。”

說著便匆匆走了,向女生宿舍那邊去。

她會住在哪裏,能住在哪裏?

我忽然想起連樺。

五、真相大白

……

林傑低頭看看我,神氣十分自在,說了一句什麼,可惜聲音不大,風把聲音帶走了,我只看見口型,接着,他就從樓上掉下來了,自然而然的,摔在滿是雜物的樓下,我的面前。

……

“我又不是賈寶玉,做詩幹什麼!你們去吧。”薄荷這個小姑娘惹不得,我開步走,又停住了。

她身後,那個大家笑稱為老六的姑娘,好像在哪裏見到過。

“怎麼了,對我們老六一見鍾情嗎?”

薄荷鬼鬼的道。

“去你的。”我說,下意識多看了那女孩幾眼,客觀上說,“老六”的確是個漂亮姑娘,雖然臉色蒼白了些,大的不太實際的眼睛裏也沒什麼神采,不過這都不影響我對她的第一印象。

我沖她笑了笑,走開了。

……

面前這一具慢慢飄向岸邊的女浮屍除了蒼白和部分的腐爛之外,面目是很清楚的,清楚到我可以毫不猶豫的認出她是誰。

……

籃筐底下有個傢伙等着,抄起球一個上籃。

“漂亮!”我說,那人看了看我,腦袋後仰着,露出刮的發青的下巴。“這就是六班最強的得分機器,王左。”

王左像是知道班長剛才跟我說了什麼,帶球過來,對我跟英飛說:“你們就是六班新招募的白丁球員吧?”

英飛不答,手裏的籃球飛出去,正好把王左手中的球打飛了。

“挺准,不過籃球不是飛鏢。”王左腦袋後仰,這樣的姿勢讓我們只能毫無保留的瞻仰他的下巴:“記着,只要我在場上,你們沒有機會。”

英飛不屑道:“如果我們贏了呢?”

“如果你們贏了,想怎麼樣都可以。”王左說,露出一個看上去有點殘忍的變態笑容:“但是如果你們輸了……”

“輸了打算叫我們怎麼樣?”我脫口而出。

王左拍了兩下球,說:“如果你們輸了,就給我去死!用你們的命作為自不量力的代價!”

……

仇人?我腦子裏忽然想起一頭金髮……金髮的下面是個小腦袋——一個小女孩,菁兒。薄荷問:“你想起誰來了?快說!”

“沒什麼,一個小女孩,我女朋友的妹妹,對我有點誤會。”

薄荷說:“誤會分很多種的,她對你是哪種誤會?”

“以為我殺了她姐姐,嚴重的誤會啊。”我吃不下去,把飯勺扔在一邊,看着薄荷吃:“她有特異功能的,說過想殺我。不過這是很久以前了,說不定她現在早忘了。”

薄荷說:“你自我安慰吧,很久以前?是四月份吧,我聽說過。”

“哇塞,你還有什麼沒聽說過?”

“我怎麼會知道!別打岔,依你看,這個菁兒會不會找你麻煩?”

……

是腳崴了嗎?不好……一輛學校施工用的大卡車正要拐彎過來,駕駛座太高了,司機可能看不見薄荷的。薄荷也沒有看那車,只是在地上瞪着我。

我以比思考更快的速度衝過去,估計自己又把一百米記錄刷新了——一把拉起薄荷,跟她一起摔倒在路邊的草叢。

……

菁兒嘆口氣:“我是不是殺了人真的很重要嗎?”我跟她說是的。

“為什麼?”

“沒有理由。”

菁兒盯着我,直到我骨子裏發毛。接着她站起來:“好了,我走了,你記着,這件事情沒完,明天,還會有人出事的。”

※※※

我目送菁兒的背影消失在女生宿舍的方向,忽然覺得一切都在腦子裏面轉成了一個圈。

這兩天發生了這麼多怪事,讓我很少靜下來好好思考,就算是想了,也總覺得毫無頭緒。

直到看見菁兒朝女生宿舍走,一個**頭忽然生出來。

菁兒在學校里除了我,可能還認識別的人。

如果那個人是個女生。

菁兒,連樺,薄荷……如果她們還有別的不為人知的關係呢?

等等,發現連樺的屍體的時候,薄荷很緊張,她說:“為什麼會這樣?”這句話的同意句是:“事情本來不該是這樣!”她跟連樺本來認識,這點是肯定的,薄荷是能夠通靈的女孩,連樺發生異常不該看不出來……我想起那個電話,撥通了,是個聽起來很疲倦的女孩,在那一端。

“你好,我找薄荷。”

“我就是。”

我一邊上樓,一邊講話:“薄荷,我有事想問你。”

薄荷的聲音聽起來一點也不意外:“說吧!”

“你忍不認識菁兒?”

“當然不認識!今天她還想害我,不是嗎?你難道懷疑什麼?”

我說:“先不提這件事情。薄荷,老實回答我,你跟連樺之間除了同學,還有什麼關係吧?”

薄荷在那頭咳嗽一聲,說:“你什麼意思?你懷疑我害死連樺嗎?你怎麼能這麼想!”

我說我沒有這麼想,只不過覺得事有蹊蹺。薄荷在那頭冷笑着說:“你自始至終還是不肯承認是菁兒那小丫頭殺人的吧?是不是被她迷倒了,也難怪,穿成那樣的小姑娘在某些人眼裏看來,的確賞心悅目。”

電話忽然間掛斷了。

我覺得她無理取鬧,不過……薄荷應該從來沒見過菁兒,如何知道她穿些什麼衣服的?

※※※

林傑的306。

如果不出我所料,那種東西應該還在寢室里。我毫不客氣的清點了林傑的東西,在他亂七八糟的被子裏面,我找到了一本相冊。

不是林傑的相冊。

我翻看着,忽然瞧見了那張照片。果然,他開始高興的給我看的就是這個東西,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照片啊。我把它抽出來拿在手裏,幾乎不敢馬上看那上面一張張年輕的面孔,過了這麼多年,那照片還是那麼清晰殘酷的記錄著一切。

※※※

看來更加不妙了……

我的手機忽然響起來,沒完沒了。“喂……”裏面傳出薄荷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精神:“在幹什麼?”

“沒什麼啊,在寢室里。”

“你不是說今天是王左的忌日嗎,要小心一點。”

“……”我轉頭問黑子:“幾點了?”

“零點十分。”

這樣啊,已經到了第二天了!我說:“好了,薄荷,不要再裝了,我想我知道了。”

薄荷很詫異的問我:“你知道什麼?”

“連樺的事,連樺……是自殺的吧?”

電話又斷了。

我嘆氣,本以為沒事了,過不了幾秒手機又響起來,是個陌生女孩的聲音:“你是誰,你跟薄荷說了些什麼?”

“沒有什麼啊,為什麼這麼問?”

“我們是她的室友,她剛才掛了電話發瘋一樣的跑了!樣子很反常,手機都沒拿,我們擔心她會出事!”

我說:“你們在寢室吧,她應該沒辦法跑出去的,在樓里找找啊。”

那女孩說:“我們不在寢室,今天我們寢室的同學越好在操場熬夜等着看流星雨。”

天吶,我想也沒想就從宿舍的二樓順着窗檯爬下去,直奔東湖荷花塘。

她應該還在那裏!

※※※

“薄荷!薄荷——”果然看見了人影,我過去,發現她正坐在地上。

“怎麼,腳還沒有好?”

薄荷抬起頭,自嘲的一笑:“你都知道了?”

我點頭說:“我知道了,一開始你跟連樺就是一夥的!”

※※※

“一切的開始,就是這張照片。”我把一開始在林傑宿舍相冊里找到的集體照拿出來,“我記得這是在王左自殺前一個禮拜照的,我們高三理科班的合影。英飛和我還有王左都在上面。林傑拿到這本相冊,看到這張照片覺得很有意思,想叫我來看看,沒想到……”

薄荷說:“你不會想說是我跟連樺害林傑的吧?你可別忘了你自己一直堅持說有人推他下樓,而當時屋裏是密室。這就是說,推他的人不是會從窗戶逃走的,就是幽靈。那時候連樺沒有死,而我根本是人,不可能做到那些。”

我說:“你說的沒錯,我曾經也很迷惑,可是你別忘了,當某一條路完全走不通的時候,就該從頭走另外一條路了。這個錯誤的開始是我一直以為林傑的墜樓是被故意安排的,因為我在此之前看見了不祥之兆。不過,如果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呢?校醫穆煙曾經跟我講過,我已經具有一些不可思議的第六感了。所以,如果當時我看到的徵召僅僅是預感,林傑的墜樓真的是個突發事件,這一切也就能講的通了。”

薄荷驚訝的看着我,說:“那麼林傑,究竟是為什麼會墜樓的?”

我說這個一會兒再跟你講,還是先說說連樺是怎麼死的:“你跟連樺串通一氣,打算用林傑墜樓的事情來報復我,所以在林傑的屋裏扔一枝東湖的蓮藕,自導自演在荷花池邊看見女屍的戲碼。戲碼上演了,你也做的很逼真,只不過臨時出現了意外,本來打算用作屍體的道具換成了連樺本人。”

薄荷說:“本來是連樺自告奮勇說能搞來屍體的,叫我按照她說的做就行。我怎麼知道到時候出現的屍體,會是她!”

我說:“所以你當時非常震驚,可是等到回到寢室以後,便明白一切了,因為連樺的鬼魂等着你,告訴你她其實早就打算自殺的。”

薄荷點頭,說:“連樺跟我是很好的朋友,她都決定用死來報復你,我還能說什麼。”

我說:“所以把戲繼續演下去,在她的建議下接近我,假裝在幫我,而實際上只不過是在幫着她把我逼瘋是吧?”薄荷笑了,說:“把你逼瘋,說得容易,我發現你這人本來就是瘋的。我覺得你早看出我不對勁了,還,還這樣……那輛卡車開過來的時候……”

我正色道:“你說我不該救你嗎?就算當時懷疑你,我也不能不救你啊,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連樺其實早就想殺死你了?”

薄荷聽了發怒道:“你胡說八道,我跟連樺是好朋友!”

我說:“好朋友?你認為在你按照她的計劃下被卡車撞就不會死了嗎?”

薄荷說:“她會救我的!”

我說:“她當時在林傑的306裏面找那本相冊吧!再說了,當時是白天,她有可能跳出來救你嗎?你還自己跳下樓,你真沒大腦啊?”

薄荷低聲說:“我不是自己跳下樓的,是她推我下去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過她已經跟我道歉了。”

我蹲下,瞅着她,直到薄荷臉開始泛紅。

“不管怎麼說,連樺她都是沒有理由害我的。”

是嗎?傻瓜,那個理由很明顯啊。

我說:“這個也不說了,我想你還不知道,連樺已經找到新的幫手了。”

“哦?”

“我跟你聊天的時候曾經提起菁兒,後來我們到林傑的306聊天,你又提起這件事,借故跟我吵架,自己衝出去。當時連樺早就躲在屋子裏吧?”

薄荷說:“她法力不高,只能用障眼法躲在床底下。因為要找那個相冊,我想找機會引開你比較好。”

我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她是靈魂要找相冊什麼時候去都可以,她當時躲着只是為了偷聽咱們兩個說話啊。她知道了菁兒的事情。恰好菁兒正在學校里徘徊,我想是想找我的麻煩,也知道了發生過的事情。不巧的是我見到她時候不分青紅皂白的一頓問題讓她不但不肯好好回答我,還糊裏糊塗的把一切頂下來。這下時機剛好,連樺便更加決定除掉你改用菁兒繼續執行她的計劃。”

“幸好菁兒當時並不完全聽連樺的,並且對她存有戒心,才警告我說你會遇到危險,要不然你也就變成個糊塗鬼。”

薄荷不說話,半天才吭出一句:“她是跟我說好的,那卡車來的時候,在窗口看着。

我想她一定會救我的。可後來忽然推我下樓的時候,是確實想要我死了。”

我從沒看過她如此沮喪,安慰道:“也不見得是要你死,從三樓掉下來,只是受傷的可能性更大些。”

我說:“連樺知道你們寢室的人今晚不會在屋裏住,所以安排菁兒住在你們宿舍里了。我晚上給你們宿舍打電話,開始接電話的,我想是菁兒,後來換成了連樺。她冒充你的聲音跟我聊,卻忘了你本該完全沒見過菁兒,在說話中露出了破綻。”

薄荷說:“是啊,她非常擔心,叫我來荷花塘找她。我給你打個電話探口風,發現你原來真的猜出來了。”

“所以才擔心的跑來跟她商量?你倒底有沒有腦子啊?這裏是她自殺的地方,又是半夜,正是她力量最強大的時候,她叫你來哪裏是跟你商量,分明是想讓你步她的後塵,跟她一樣死在荷花塘里罷了!”

薄荷被我罵的正想反駁,忽然風裏傳來一陣冷笑聲。

“你確實聰明啊……都猜到了……”

黑髮的連樺從池塘里浮出,慢慢走來。薄荷顫着聲音問:“老六,剛才小狼說的都對嗎,你真的想殺我?”

連樺的臉在頭髮下面,即使有表情,也看不到。

“不錯,我早就想殺你了,從安排你去被卡車撞開始。”

薄荷問道:“為什麼?”

連樺說:“我要報復他!你應該知道我有多麼的恨他,在那個晚上我喝多了酒,在水房裏跟你講的,你還記的吧?”薄荷點頭說:“記得,那天是話劇晚會,你回來以後就喝醉了酒,我扶你去水房洗臉,你抱着我哭着說你今天在舞台上看見了最恨的人,要我幫你報復他。”

連樺點頭,沖我說:“沒錯,我恨你。是你奪走了我生命中所有的幸福。”

我說:“是因為王左?”

連樺說:“沒錯,是你害死他的。我本來以為這輩子沒有辦法報仇,沒想道不僅在大學裏遇到一個懂那種事情的朋友,還又在話劇表演中看見了你!”

她咬牙切齒道:“我自從那天開始,腦子裏便全是如何讓你痛苦不堪的死去,這一個**頭了。薄荷雖然答應幫我,但是我知道她自始至終都是不會贊成我殺了你的。所以我只能開始讓你遇到不祥之兆,讓你為身邊的朋友一個一個死去而痛苦。我的第一個目標是林傑。他是我們班的,我知道他本來對我有意思,我在他那裏學到了死後靈魂可以不去投胎的方法,這是我報復的第一步。”

“可是我還沒有採取行動,他就偶然撿到了我落在男生寢室的書包。那裏面有我最珍貴的相冊。後來我很多次去找,就是找不到,你在哪裏發現我的相冊的?”

我說:“很容易找到啊,林傑的被子下面。”

連樺的鬼魂哆嗦一下,說:“那就是了……我從來沒想過……去翻一個男生的被子。”

我苦笑道:“結果再後來就跟我剛才說的一樣了。連樺,你倒底知不知道是誰把林傑推下樓的?”

連樺緩慢的搖了搖頭,我又掏出那張照片,在空中甩了甩。

薄荷也在瞪大眼睛看着,發現照片上面居然掉下許多磷火,眼睛瞪的更大了。我對她說:“小心把眼珠子瞪出來。”

照片上掉下的磷火越聚越多,漸漸形成一個人影,高高大大,仰着腦袋。下巴對着我。

結局

連樺在那邊頭抬了起來,驚喜道:“阿左?”

那個人影正是王左,許多年不見,令人討厭的神態一點沒改。對連樺只是哼哈了幾下,反而沖我比較客氣:“你還好啊,不過打籃球的技術退步的一塌糊塗。”

我說:“對啊,所以那天在306看見我打籃球打的這樣差,一氣之下把我的朋友從窗口推了下去。”

王左滿不在乎的說:“是他該着倒霉,哪有這麼笨的天師啊,又臟又邋遢,把我關在他的臭被子裏面。又趕上他神經發炎,竟然坐在窗戶外面,我一時激動就把他踹下去了。”

我說:“好像沒有人叫你附在照片上吧?”

王左說:“我自從死了就附在那張照片上了,好歹保持自己的形象嘛。你小子倒奸,怎麼發現我在照片上的?”

我說我有時候能夠看到靈體,尤其是……那張照片上的你眼睛還會眨巴,我能看不出來嗎?

“王左,今天是你的忌日,咱們乾脆把話說明白,了結一下吧!”

王左說:“還了結什麼?從球賽輸了那一刻起,結果就已經決定了!如果我活着,當然可以找你們再挑戰,不過現在不可能了。再說就你們那個爛水平,真不值得我一戰。”

這下輪到我無比驚訝道:“那麼……你當初不是為了籃球賽的事……”

王左晃悠脖子,兩眼望天道:“當然不是,我會為了那麼一點小事自殺嗎?其實籃球賽之後的那天晚上,我跟我爸爸吵架了,他非得送我去外國**書。我說我絕對不走,除非我死了。我爸爸從來都是順着我,從來沒有那麼凶過。那天他竟然罵我,還說要死就趁早。我一時不服氣,就說,好,我死給你看。跑回自己屋子裏就跳了樓。”

他說完兩手一攤:“我爸爸覺得我根本不會死,所以看也沒看,自己睡覺去了,我就這麼一命嗚呼。想起來真不值得。我爸他……也怪不得他。”

我瞅着那個依舊職高氣昂的靈魂,感覺親切了許多,王左……原來是這樣的。

王左終於把腦袋換了個位置,對着連樺,大喊道:“你這個蠢女人,幹了這麼多可氣的事,還把我丟在一個臭被窩裏好幾天,你腦子裏倒底是不是空的啊?”

如果王左不是跟相片一樣呆在林傑的被子裏,應該會阻止連樺吧?

“王左,你不覺得可笑嗎?躲在人家的相冊里,竟然這麼多年都不告訴她!”

王左怒道:“小狼,你不知道不要瞎說,我跟這個女的沒什麼!我躲在她的相冊里只是碰巧!”連樺插口道:“阿左……我只是……”

“只是什麼?你……你……趁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丟了性命,還有臉說,你想我做鬼也被你氣死嗎?”

連樺默不作聲。

王左又說:“還有,我剛才也都聽明白你乾的什麼事情了,這位薄荷小姐是你的朋友,你也害她,你這種沒有人性的女人離我遠一點!”

連樺的鬼,如果有眼淚的話我看早哭得一塌糊塗了。勸勸吧,我說:“王左,不管怎麼說連樺也是對你……”話音未落,那個高大的鬼魂蹭一下閃到連樺旁邊去了,下巴對着我道:“你這爛人別摻乎我們的事情,我愛怎麼說怎麼說,愛怎麼做怎麼做,你有空自己去練練籃球吧,咱們學校籃球隊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連樺挽上王左,臉上都是幸福的傻笑,一語不發。

看來如果恨可以讓她變得聰明,那麼愛一定可以讓她變傻。

“走吧!”王左最後說,跟她消失在荷花塘遠處的黑暗中。

※※※

王左這傢伙……看來以前一定被很多人誤會着。

※※※

我颳了一下薄荷的鼻子,她在笑,不過臉上也掛着淚。

“怎麼了?破涕為笑嗎?”

薄荷不好意思道:“他們兩個,確實很好笑啊。不過我……不過我……”我說:“你就被人騙的好慘,身為一個通靈的超能少女,竟然被個鬼魂騙得團團轉,差點送了命。”

她自怨自艾道:“我很失敗吧。”

我老實不客氣的說:“是,不過有情可原,你只是被友情蒙蔽了。”說罷又蹲下,背向她。

“走吧,我背你回去。”

薄荷尖尖的小下巴戳在我背上,小聲的問我:“哎,聰明人?”

“什麼事?”

“我還是不明白老六……連樺她為什麼說因為要報復你所以要殺我。”

這個啊,笨蛋,難道看不出來我很在乎她嗎?

不過也難說啊,我都搞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在乎這個智商低下的女騙子。

※※※

“小狼啊……”

“什麼事?”

“你看天上!”

我仰起頭,藍色的天幕下,無數流星劃過,此起彼伏。真的等到流星雨了,想必我背上的那個丫頭正高興的淌口水呢。不急,先許個願。

“希望我所有的願望都實現……”是否有點貪心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小狼的靈異故事系列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小狼的靈異故事系列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十四章 不祥之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