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
那天下午在利雅得,英、美兩國的大使會晤了。這顯然是一次非正式碰面,因
為他們是按英國的習慣在一起喝茶和吃糕餅。
在英國使館的草坪上參加會晤的還有奇普·巴伯,聲稱是美國使館的工作人員
;以及史蒂夫·萊恩,他會告訴任何好奇的打聽者說他在自己國家的文化部門工作。
第三位客人是難得從地下室里抽空出來的,他是諾曼·施瓦茨科普夫上將。
他們五個人一起坐在草坪的一隅,各人手裏捧着一杯茶。大家互相知道各自的
職業會使工作討論容易一些。
客人們的惟一話題是正在逼近的戰爭,但這五個人有其他人所不知道的情報。
其中一條情報是那天由塔里克·阿齊茲呈交給薩達姆·侯賽因的那份和平計劃的詳
細消息。該計劃是經過與米哈依爾·戈爾巴喬夫洽談之後從莫斯科帶回來的。這使
在座的五個人感到擔憂,但理由各不相同。
施瓦茨科普夫上將已經在那天擋住了華盛頓讓他提前發動地面戰的建議。蘇聯
的和平計劃是宣佈停火,然後伊拉克在第二天從科威特撤出。
華盛頓不是從巴格達而是從莫斯科獲悉和平計劃的內容的。白宮當即做出的評
價是該計劃有優點但沒有觸及關鍵問題。計劃沒有提及伊拉克應該永久放棄對科威
特的領土要求;計劃沒有論及伊拉克對科威特所造成的不可想像的破壞——500口
油井的燃燒、幾百萬噸原油排人海灣污染水域、200名科威特人遭到處決以及對科
威特市的洗劫。
“科林·鮑威爾告訴我,”上將說,“國務院正在推行一項更為強硬的路線。
他們要求伊拉克無條件投降。”
“是的,他們是在這麼做。”美國使節喃喃地說。
“於是我告訴他們,”上將說,“我告訴他們:你們需要一名阿拉伯學專家來
考慮這個問題。”
“是啊,”英國大使說,“為什麼要那樣呢?”
兩位大使都是經驗豐富的外交家,都在中東地區工作多年,都是阿拉怕學專家。
“嗯,”總司令說,“那種最後通碟對阿拉伯人不適用。他們寧願先死。”
他們沉默了。兩位大使在察看將軍那張坦率的臉龐,希望能找到一絲譏諷的跡
象。
那兩名情報官仍然保持沉默,但他們的心裏有着共同的想法:你說到了點子上,
親愛的將軍。
“你是從那座蘇聯人的房子裏出來的。”
這是一句陳述,不是提問。這名反間局特工穿着便衣,但顯然是一個軍官。
“是的,老總。”
“證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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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在他的衣袍口袋裏翻找了一遍,掏出他的身份證和由一等秘書庫利科夫簽
發給他的已經髒兮兮、皺巴巴了的那份介紹信。那軍官審視着身份證,又抬頭看看
臉面以作比較,然後開始看閱介紹信。
以色列的偽造者已經出色地完成了他們的工作。馬哈默得·阿爾科里那張憨厚
的、長滿胡茬的臉正透過污穢的塑料膜在凝視着。
“搜他。”軍官說。
另一名便衣用雙手在他身上摸了一遍,然後搖搖頭。沒有武器。
“口袋。
從衣服口袋裏搜出一些第納爾紙幣、幾枚硬幣、一把小刀、幾支彩色粉筆和一
只膠袋。那軍官舉起了最後一件物品。
“這是什麼?”
“那異教徒把它扔了,我撿回來用作煙荷包。”
“裏面沒有煙絲。”
“是沒有,老總,我已經抽完了。我正想到市場裏去買一些。”
“別再叫我老總了。那是過去土耳其人統治的年代。那麼你是哪裏人?”
馬丁描述了在遙遠的北方的那個小村子。“那裏的西瓜很出名的。”他滿懷希
望地補充說。
“別再提到你已經說了三遍的該死的西瓜好不好廠軍官厲聲說,他已經感覺到
他手下的戰士們正在強忍着不笑出來。
一輛寬大的豪華轎車駛到前方的街頭停了下來,相距200碼。
那名低級軍官用手肘碰了碰他的上司並且點點頭。那級別較高的軍官轉身看了
看,對馬丁說:“在這裏等着。”
他走到豪華轎車旁,通過後車窗彎着腰向某個人彙報着。
“你們抓住了誰?”哈桑·拉曼尼坐在轎車裏問。
“花匠助手,先生。在那裏打工。料理玫瑰花、打掃院子,還為廚師跑腿購物。”
“聰明嗎?”
“不,先生,頭腦簡單。一個鄉下人,來自山區,來自北方的某個西瓜產區。”
拉曼尼思考了一番。如果他拘留那個傻瓜,蘇聯人肯定會對其手下人沒有歸來
感到迷茫。那會引起他們的驚覺。他希望如果蘇聯的和平計劃失敗,那麼他就要爭
取獲准對那座房子的襲擊。如果他現在放那個人走,讓他去跑腿然後返回,那麼他
也許會去提醒蘇聯人。根據拉曼尼的經驗,每一個伊拉克窮人都認識並且相信一樣
東西。他拿出錢包,從中抽出100第納爾的紙幣。
“把這些錢給他。告訴他繼續去採購物品然後返回去。回去后讓他注意是否有
人在擺弄一把銀色的大雨傘。如果他能夠不把我們的事情泄露出去而且明天把他所
見到的情況向我們報告,那麼他會得到很多獎賞。如果他向蘇聯人報告了,我就把
他交給秘密警察。”
“是,準將。”
那軍官接過錢,走回去,把上司的要求對花匠說了。那人看上去一臉迷茫。
“一把雨傘?”
“是的,一把銀色的大雨傘,或者也許是黑色的,對着天空。你見過那種傘嗎?”
“沒有,”那人悲哀地說,“下雨時他們都鑽到裏面去了。”
“看在安拉的份上,”軍官說,“那不是下雨時用的,笨蛋!它是發電報用的。”
“發電報用的雨傘,”花匠緩慢地重複了一遍,“我會注意的,長官。”
“走你的路吧,”軍官絕望地說,“今天在這裏看見的事不要講出去。”
馬丁順着街道騎車過去,經過了那輛豪華轎車。當他接近時,拉曼尼在轎車后
座里低下了頭。沒有必要讓這個鄉下人看見伊拉克共和國反間諜局的頭頭。
馬丁在7點鐘發現了那個粉筆記號並於9點鐘取到了那份情報。他藉助一家咖
啡店的燈光——不是電燈,而是汽油燈,看了一遍情報。看完后他吹了一聲低沉的
口哨,把紙頭摺疊成小方塊后塞進了內褲裏面。
不能回到別墅去了。那台發報機已經暴露了,再發一次電報會立即帶來災難。
他盤算着長途汽車站,但軍隊和秘密警察在到處巡邏着,尋找開小差的逃兵。
於是他去了在卡士拉的水果市場,找到了要往西行的一名卡車司機。那人只去
哈巴尼亞以西幾英里的地方。20第納爾就使他同意搭載一名旅客。許多卡車司機喜
歡在夜間行駛,認為飛機里的狗的兒子們在黑暗中無法見到他們。他們所不知道的
是,不管白天還是黑夜,破破爛爛的水果卡車決不會是查克·霍納將軍的打擊目標。
於是他們乘着夜色出發了,到黎明時馬丁在哈巴尼亞湖西邊的公路上結束了搭
車,司機要從那裏轉彎去上幼發拉底河谷的幾個富裕的農場。
一路上他們曾被巡邏隊攔住了兩次,但每一次馬丁都出示他的身份證以及蘇聯
人的介紹信,解釋說他作為一名花匠在為那個異教徒打工,但現在他們要回家去於
是把他解僱了。他哀訴着他們對他的剝削和虐待,直到那些聽得不耐煩的士兵們讓
他閉嘴並且立即滾蛋。
那天夜晚,奧斯曼·巴德里與麥克·馬丁相距不遠,他行駛在相同的方向,但
在馬丁的前面。他的目的地是一個戰鬥機基地,他的哥哥阿卜德爾卡里姆在那裏擔
任着中隊長職務。
80年代期間,一家叫西克斯科的比利時公司承包建造了八個可存放伊拉克最精
華戰鬥機的超級空軍基地。
這些空軍基地的關鍵在於其幾乎所有的設施都建在地下——兵營。飛機庫、油
料庫、彈藥庫、機修車間、辦公室、機組人員住所,以及為基地提供動力的大功率
柴油發電機組。
惟一暴露在地面上的是跑道,有3000米長。但這些跑道看上去似乎沒有與建築
物或者機庫相連,多國部隊還以為它們只不過是光禿禿的機場而已,就像是美國人
搬進去之前的沙特阿拉伯的阿爾卡茲一樣。
從地面上近距離觀察就能看到在跑道的盡頭安裝在通往地下斜坡上的一米厚的
混凝土防爆門。每一個基地的面積為5公里乘5公里,周邊用鐵絲網相隔。但與塔
爾米亞一樣,西克斯科的那些基地看上去毫無動靜,因此未引起注意。
它們的操作方法是:飛行員們在地下室里接受任務,爬進飛機駕駛艙,發動飛
機引擎。只是當發動機正常運轉,保護基地其他部位免受發動機廢氣侵襲的防爆牆
把廢氣弓山去與外面的沙漠熱空氣混合后,通往斜坡的門才會打開。
戰鬥機可開足馬力順着斜坡從地下鑽出來,打開加力燃燒室,沿着跑道狂奔,
在幾秒鐘之內即可升空。即使高空中的阿瓦克斯發現了它們,但由於它們似乎是突
然間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因此只能假定它們是從其他地方飛過來執行低空任務的
飛機。
阿卜德爾卡里姆·巴德里上校駐紮在西克斯科的其中一個基地里。該基地僅被
稱為KM160,因為它位於巴格達——魯特巴公路160公里處的旁邊。他的弟弟於太
陽剛剛下山時來到了鐵絲網邊上的警衛室。
由於他的軍銜,因此一個電話立即從警衛小屋打到了中隊長的私人居所。不久,
一輛吉普車出現了,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在空曠的沙漠上穿越過來了。
一名年輕的空軍中尉陪同客人進入基地,吉普車搖搖擺擺地駛下另一個暗藏的
小斜坡進入了地下宮殿。吉普車停下后,中尉領路穿過長長的混凝土廊道,經過了
機械師在米格四上忙碌的幾個大洞穴。裏面的空氣是經過過濾的,比較清潔,但發
電機的嗡嗡聲隨處可以聽見。
最後他們走進了高級軍官區域,中尉在一扇門上敲了敲。聽到從裏面發出的一
聲回答后,他把奧斯曼·巴德里引進了指揮官的寓所。
阿卜德爾卡里姆站起身,兄弟倆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兄長今年37歲,也是一名
上校,長得黝黑英俊,留着短短的小鬍子。他仍然單身,但從來沒有缺少過女性對
他的關注。他的相貌、他的幽默、他的筆挺的軍服以及他的飛行員標誌足以證明這
一點。他並不是一隻繡花枕頭;空軍將軍們承認他是全國最棒的戰鬥機飛行員,對
他進行過蘇聯戰鬥機隊中的王牌——米格四超音速戰鬥機駕駛培訓的俄羅斯人贊同
那種觀點。
“嗯,兄弟,什麼風把你吹到這裏來的?”阿卜德爾卡里姆問道。
奧斯曼坐下來,接受一杯剛燒出來的咖啡以後,才開始仔細地打量他的哥哥。
嘴邊已經有了以前沒見過的線條,眼睛裏透出一種憂愁。
阿卜德爾卡里姆既不是傻瓜也不是懦夫。他已經八次駕機迎戰美英飛機。每次
他都返回了基地。他曾經見到他的最好的同事被麻雀和響尾蛇導彈所擊落和炸裂。
他自己躲開了四次。在他第一次試圖去攔截美國的戰鬥轟炸機之後,他明白這種機
會是不可能的。在他自己的這一邊,他根本不清楚敵機在哪裏、有多少、什麼機型、
什麼高度和什麼航向,既得不到情報也得不到引導。伊拉克的雷達系統成了睜眼瞎,
控制和指揮中心成了廢墟,飛行員們全憑自己獨立作戰。
更糟糕的是,美國的作戰飛機有他們的阿瓦克斯做支援。阿瓦克斯可偵察到剛
剛升到1000英尺低空的伊拉克戰機,從而通知自己的飛行員該往哪裏去和該做什麼,
以保證最佳的攻擊位置。阿卜德爾卡里姆知道,對伊拉克人來說,每一次空戰都是
尋求自殺。
對此,他隻字未提,只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詢問弟弟有什麼消息。那消息抹去
了他的笑容。
奧斯曼敘述了在過去的60個小時裏發生的事件:黎明時秘密警察部隊抵達他們
父母家的房子,搜查、在花園裏的發現、毆打他們的母親和老傭人塔拉,以及逮捕
他們的父親。他講述當鄰居藥劑師把消息傳給他之後,他是如何駕車回家並在餐廳
桌子上發現了父親的屍體。
當奧斯曼講到他剪開屍袋時發現的情況以及那天上午他們的父親被埋葬的方式
時,阿卜德爾卡里姆的嘴巴抿成了一條線。
當奧斯曼說出在他離開墓地時他如何被攔截住以及此後所發生的談話時,他哥
哥的身體猛地向前俯了過去。
“你把那些事全都告訴他了?”當弟弟說完時他問道。
“是的。
“這都是真的嗎?你真的建造了這座要塞,這個喀拉?”
“是的。
“你把這個地方告訴了他,這樣他可以告訴美國人了嗎?”
“是的。我做錯了嗎?”
阿卜德爾卡里姆想了一會兒。
“有幾個人,我是說伊拉克全國上下,知道這件事,弟弟?”
“6個人。”奧斯曼說。
“他們是誰?”
“熱依斯本人、提供資金和勞動力的侯賽因·卡米爾、提供技術的阿莫·薩蒂、
配備防空兵的利達將軍、推薦我承擔這項工作的工程兵司令穆蘇里將軍。還有我,
我建起了它。”
“把參觀的客人帶進去的直升機駕駛員呢?”
“他們要飛行,必須知道方位,但不清楚裏面放的是什麼。而且他們被禁閉在
某處的一個基地里,我不知道究竟在哪裏。”
“參觀的客人——有多少人知道?”
“沒人知道。每次起飛前他們全被蒙上了眼睛,直至他們到達。”
“如果美國人摧毀了這個安拉——烏特——庫布,你認為秘密警察會懷疑誰?
熱依斯、部長們、將軍們,或者你?”
奧斯曼用雙手捧住了頭。
“我做了什麼呀?”他痛苦地呻吟着。
“弟弟,我怕你已經毀了我們全家。”
兄弟倆都知道規矩。對於背叛,熱依斯不會只殺背叛者一個人,而是要誅連三
代人、父親和叔伯,這樣不會產生新的後代;兄弟,理由相同;兒子和侄子,這樣
不會發生長大后要復仇的現象。奧斯曼·巴德里開始輕聲哭泣起來。
阿卜德爾卡里姆站起身,把奧斯曼拉起來,抱住了他。
“你做得對,兄弟。你做得很對。現在我們考慮一下如何離開這裏。”
他看了一眼手錶:8點鐘。
“從這裏到巴格達沒有公用電話線路,”他說,“只有通到散佈在各處地堡里
將軍們的地下電話線。但這個信息不能通過他們傳達。你駕車到母親家裏要花多少
時間?”
‘三個,也許四個小時。“奧斯曼說。
“給你八個小時,走一個來回。告訴母親收拾起值錢的細軟,裝進父親的小汽
車。她會開車——不是開得很好,但還算可以。她應該帶上塔拉到塔拉的家鄉去。
她應該躲在那邊的部落里,直至我們去找她。聽明白了嗎?”
“是的。我能在黎明時趕回來。但為什麼要這樣?”
“你要在黎明前回來。明天我將率領一小隊米格飛到伊朗去。其他飛機以前已
經飛過去了。這是熱依斯的一個瘋狂的舉措,為的是保住他的精華戰鬥機。當然是
胡說八道了,但這樣也許可以挽救我們的生命。你跟我一起走。”
“可我想米格四是單座飛機?”
“我有一駕雙座的教練機。是UB型的。到時候你換上空軍軍官的軍服。運氣好
的話,我們能夠逃脫懲罰。現在動身吧,早去早回。”
那天晚上,麥克·馬丁正沿着魯特巴公路向西行走,這時候奧斯曼·巴德里駕
駛的那輛轎車從他身邊一閃而過,向著巴格達疾駛而去。他們兩人誰也沒去注意對
方。馬丁的目的地是前方15英里的過河處。在那裏,由於橋樑塌下,卡車必須等候
渡輪,他就有更好的機會去買通司機把他帶到更往西的地區。
下半夜一二點鐘時,他找到了一輛那樣的卡車,但它只能把他帶到剛過穆哈馬
迪稍遠的一個地點。從那裏他又開始了等待。凌晨3點鐘,巴德里上校的汽車飛駛
着回來了。他沒有伸手去攔它,它也沒有停下來。駕車人顯得很匆忙。天快亮時,
又一輛卡車開過來,是從一條支線公路轉上這條幹線公路的,它停下來讓他搭上了
車。馬丁再次用折成小方塊的第納爾紙幣支付給司機,心中感激在曼蘇爾區時那個
不知名的人所給他的一卷鈔票。他猜測到黎明時,庫利科夫家庭會抱怨他們的花匠
失蹤了。
對他的棚屋的搜查會在草席底下發現書寫用具——對於文盲這是一種怪象,進
一步的搜查會在地磚下發現收發報機。到中午時會組織起對他的追捕,從巴格達開
始,繼之擴展到全國範圍。到夜幕降臨時,他必須抵達沙漠深處,向著邊境進發。
當他乘坐着的卡車經過KM160以後,那個小伙的米格29起飛了。
平生不喜歡坐飛機的奧斯曼·巴德里嚇壞了。在地下基地的大洞穴里,他站在
旁邊聽他的哥哥向組成飛行小隊的其他四名年輕的飛行員交待任務。阿卜德爾卡里
姆的大多數同齡人已經戰死了;這些是年輕人,比他年輕十幾歲,剛從航校畢業出
來。他們認真聽着他們的中隊長講話,並且點頭同意。
坐進米格飛機,在封閉的空間裏,當兩台RD33蘇制渦輪發動機開足馬力時,即
使已經蓋上了座艙罩,奧斯曼仍認為他從來沒有聽見過這種嚎叫聲。坐在哥哥身後
的座椅里,奧斯曼看到巨大的防爆門在液壓機構操縱下打開了,洞穴盡頭露出了一
方淡藍色的天空。當飛行員加大油門打開加力燃燒室時,噪音增加了,在制動狀態
下,雙尾翼的蘇制截擊戰鬥機在顫抖着。當制動鬆開時,奧斯曼還以為背部被一頭
騾子頂了一下。米格猛地沖向前去,混凝土牆急速後退,噴氣機爬上斜坡出現在天
光之中。
奧斯曼閉上眼睛開始祈禱。輪子的滾動聲停止了,他好像在飄飛,於是他睜開
了眼睛。他們已經升空了,領頭的那架米格29正在KM160上空盤旋,其他四架噴氣
飛機從下面的地道里尖叫着竄出來。然後地道門關上了,這個空軍基地停止了存在。
因為UB型是一架教練機,因此在他的周圍佈滿了儀錶、儀器、按鈕、開關、屏
幕、旋鈕和推拉杆。在他的雙腿之間有一根副操縱桿。他的哥哥已經告訴過他不要
去碰任何東西,對此他很樂意聽從。
在1000英尺低空,這個由五架米格四組成的飛行小隊編成了一個大致是一條直
線的隊形,由四名年輕人跟在中隊長後面。阿卜德爾卡里姆把航向定在正東稍稍偏
南一點點,希望能避開探測並且掠過巴格達南郊,讓米格在機聲隆隆的工廠叢中穿
行從而躲開美國偵察機及其他雷達設施的偵察掃描。
想避開在海灣上空的阿瓦克斯的雷達是一次高風險的賭博,但他別無選擇。他
接到的命令是正式的,現在阿卜德爾卡里姆·巴德里有了希望抵達伊朗的額外的理
由。
那天早晨他的運氣較好,是戰爭期間難得發生的一次偶然的幸運。在海灣上空
經過長時間的值勤之後的阿瓦克斯必須返回基地,由另一架阿瓦克斯來接班。這稱
為交接班。在交接班期間,有一段雷達停止掃描的短暫的時限。米格機小隊低空穿
越巴格達南郊和薩爾曼帕克的時間碰巧發生在這個時限里。
這位伊拉克空軍的上校飛行員希望在保持1000英尺低空飛行時能不為美國的任
何飛行小隊所察覺,因為美軍戰機通常是在20000英尺以上的高空飛行。他想繞到
庫特鎮的南邊,然後從最近的地點直接插人伊朗邊境抵達安全之處。
那天上午的那個時刻,駐紮在阿爾卡茲的第336戰術戰鬥機中隊的唐·沃克上
尉正率領由四架戰鷹組成的一個空軍小隊朝北飛向庫特。他的任務是去轟炸底格里
斯河上的一座大橋,因為一架廠星偵察機已經捕捉到河對岸的共和國衛隊的坦克群
正朝南駛往科威特。
第336中隊多次執行過夜間作戰任務,但庫特北部的那座橋將是一項速戰速決
的行動,儘快切斷伊拉克坦克的南下運動路線。所以那天上午的空襲轟炸的代號為
:耶利米指令。查克·霍納將軍要求完成這項任務,而且現在就去執行。戰鷹們攜
帶着Zop磅的激光制導炸彈和空對空導彈。因為戰鷹機翼下炸彈吊架的位置,荷載
是不對稱的,即掛炸彈的一邊比掛麻雀導彈的另一邊重。這被稱為雜種荷載。自動
平衡控制補償了這種不對稱,但這種載荷仍是大多數飛行員們在天空混戰中所不願
弔掛的。
當米格四現在在500英尺的低空掠過地面從西邊接近時,戰鷹們正從南方飛過
來,相距80英里。
使阿卜德爾卡里姆知道了對方存在的初次提示是他的耳機中發出的低沉的鳴叫
聲。坐在他後面的弟弟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戰鬥機飛行員們知道。現在米格教練機
在前方領路,其餘四架排列在它的後面,編成一個鬆散的V字隊形。他們全都聽到
了那種聲音。
鳴叫聲來自於他們的RWR雷達預警接收器。那意味着上空某處有其他雷達在掃
描着天空。
那四架戰鷹的雷達處於搜索的模式,光束掃向前方以探視那裏有什麼情況。伊
拉克飛機的蘇聯雷達預警接收器捕捉到了這些光束,並通知了自己的飛行員。
米格29別無選擇,只得繼續前行。在sic英尺的低空,它們的高度要比戰鷹們
低得許多,正在穿越戰鷹們的既定航線。
相距60英里時,伊拉克飛行員們耳機里的鳴叫聲尖利起來。那意味着雷達預警
接收器在告訴他們:那邊有人已經關去搜索模式而且已經鎖定了你們。
坐在唐·沃克身後的火控員蒂姆看見了自己雷達模式的改變。美國人的雷達已
經從緩慢的擺來擺去掃描改為鎖定模式,其光束已經變窄了,並集中到了它們所發
現的目標上。
“我們發現五架不明身份的飛機,在左前方低空。”這位火控員說,隨即發出
了IFF信號。
小隊裏的其他三名火控員也跟着做了。
IFF即確定敵友,是由所有作戰飛機都在應用的一種脈衝詢問機。它在某一頻
道發射出一個脈衝,而頻道是每天變換的。同屬一方的戰機會收到這個脈衝並回答
:“我是友機。”敵機做不到這一點。出現在雷達屏幕上的五個亮點是在前方几十
英里低空中飛行的、意欲穿越戰鷹們航向的五架飛機,但它們也許是完成任務后返
航的五架友機,很有可能,因為在空中的盟軍飛機大大多於伊拉克飛機。
蒂姆以方式一、二和四向這些不明身份的飛機發出了詢問。沒有答覆。
“是敵機。”他報告說。唐·沃克把導彈的開關連到雷達上,對其他三名飛行
員說了聲:“準備戰鬥。”按下機頭開始朝下俯衝。阿卜德爾卡里姆處於劣勢,他
知道這一點。他從美國人鎖定他時就知道了。他用不着IFF告訴他就知道對方的那
幾架飛機不可能是伊拉克的。他知道他已經被敵機發現了,他也知道他的年輕的同
事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的劣勢體現在他所駕駛的這架米格飛機上。因為它是教練機,是惟一的雙座
機型,它不是用於作戰的。巴德里上校的雷達只能在機艏前方60度內掃描。他無法
看見是誰鎖定了他。
“你見到了什麼?”他厲聲詢問他的僚機。回答是一種喘着粗氣的嚇壞了的聲
音。
“四架敵機,在右方高空,正俯衝下來。”
因此賭博已經失敗了。美國人正從南方的高空急衝下來,想把他們全都擊落。
“散開、快衝,打開加力燃燒室,朝向伊朗!”他大聲喊道。
這些年輕的飛行員們用不着他第二次吩咐。當四根油門桿推至“開門”時,每
架米格四的噴氣管朝後噴射出一長溜火焰,推動戰鬥機超越音障,使它們的速度差
不多翻了一番。
儘管油耗大量增加了,但這些單座機可一直打開加力燃燒室飛行直至躲開美國
人而且還能抵達伊朗。美國人即使同樣以加力燃燒飛行也無法追上它們。
阿卜德爾卡里姆·巴德里不能採取這種方法。在設計製造這種教練機時,蘇聯
的航空工程師們不但配置了簡單的雷達,而且為了承載學員的重量和加大駕駛艙,
他們減小了機內的油箱容積。
這位上校飛行員在他的機翼下掛着長航程副油箱,但這兩個油箱還是不夠用。
現在他有四個選擇,他必須在兩秒鐘之內做出決定。
他可以打開加力燃燒室,逃過美國人,然後回到一個伊拉克基地,在那裏遭到
拘捕,並且遲早會被移交給秘密警察,然後是受刑和死去。
他可以打開加力燃燒室而且繼續飛赴伊朗,從而躲開美國人,但在越過邊境不
久即會耗盡燃油。即使他和弟弟跳傘后安全降落,但他們會落入波斯的部落人手中。
這些部落人在兩伊戰爭期間曾被伊拉克飛行員投擲在他們頭上的炸彈吃盡了苦頭。
他可以打開加力燃燒室躲過戰鷹,然後飛向南方跳傘后降落在沙特阿拉伯並且
成為戰俘。但他認為他決不會得到人道的待遇。
他的腦海里湧現出很久以前的一些句子,“那是童年時代他在巴格達的哈特利
先生的學校里學到的詩句。是坦尼森的?是沃茲沃思的?不,是麥考雷,沒錯,是
麥考雷的,那是一個人在臨死前的感想,他曾經在班上朗誦過。
芸芸眾生,誰人無死?
為了先輩的遺骸,為了神靈的殿堂,寡不敵眾何所懼,勇往直前迎死神。
巴德里推動油門桿打開加力燃燒室,米格飛機開始加速爬升轉彎,迎向撲面而
來的美國人。
他一轉過機身,四架戰鷹就出現在了他的雷達掃描屏上。兩架已經分開,正在
追擊逃跑的單座米格戰鬥機,四架米格全都打開了加力燃燒室,全都超越了音障。
但是領頭的美國人正從上空朝他直接撲下來。當米格飛機進入超音速飛行時,
巴德里感受到了那陣震動,他稍稍調整了一下控制桿,迎向朝他俯衝下來的那架戰
鷹。
“耶穌基督啊,他朝我們直飛過來了廠後座的蒂姆說。沃克用不着別人告訴就
知道了。他自己的雷達屏幕顯示出伊拉克飛機逃往伊朗的四個正在消失的亮點,以
及敵方那架戰鬥機朝他爬升上來迎戰的那個單獨的亮點。距離儀在瘋狂地轉動着,
就像失控了的鬧鐘。相隔叨英里時,他們以將近每小時2200英里的速度在互相接近。
沃克的肉眼還看不見那架米格,但很快就能看見。
在米格飛機里,奧斯曼·巴德里上校完全被蒙在鼓裏,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
么事。突然啟動加力燃燒室又使他的背部被猛烈地撞擊了一下,飛機的轉彎使他眩
暈了好幾秒鐘。
“怎麼回事?”他在頭盔裏面大喊,但他不知道音量已被關去了,所以他的哥
哥聽不見他。唐·沃克的大拇指扣在他的導彈發射控制按鈕上。他有兩個選擇:長
射程的AIM-7麻雀,這種導彈須由戰鷹本身的雷達為其制導,或者AIM-9響尾
蛇,那是一種尋熱導彈。
相隔15英里時,他能夠看見對方了,那是一個小小的黑點正朝着他仰飛上來。
雙尾翼表明它是一架米格29,是當今世界上最佳的截擊戰鬥機之一。沃克所不知道
的是他正面對着一架沒有武裝的教練機。他所知道的是它也許攜帶着蘇制AA-10導
彈,其射程與他的麻雀一樣長。所以他選擇了麻雀。
在相距12英里時,他朝正前方發射了兩枚麻雀。導彈呼嘯着飛了出去,接收到
從米格反射過來的雷達信號,順從地向它飛射過去。
阿卜德爾卡里姆·巴德里看見了麻雀離開戰鷹時的閃爍,這使他的生命只剩下
了幾秒鐘,除非他能迫使那個美國人調頭離開。他的手伸到左下方,拉動了一根操
縱桿。
唐·沃克一直在懷疑那到底是什麼東西,現在他明白了。從米格的機翼下出現
了回禮的閃光。它好像是一隻冰冷的手捏住了他的內臟,他因為恐懼而感到渾身寒
冷。對方向他發射了兩枚導彈。
在射出麻雀后兩秒鐘,沃克後悔了,他希望剛才選擇的是響尾蛇。道理很簡單
:響尾蛇發射后就可以不管了,它們會去找到目標,不管戰鷹在哪裏。而麻雀需要
戰鷹為它們制導。如果他現在調頭離開,那麼射出的導彈會因為失去了制導而漫無
目的地飄遊,直至無害地落到地上。
就在他想馬上調頭離開時,沃克看到從米格射出的導彈翻滾着朝地面落了下去。
這時候他明白它們根本就不是火箭;那伊拉克人以釋放機翼下油箱的詭計愚弄了他。
鋁合金的油箱在早晨的陽光照耀下,如同發射出來的導彈的已點火燃料那樣閃閃發
光。這是一個詭計,而他,唐·沃克,差一點中了這個詭計。
在米格飛機里,阿卜德爾卡里姆·巴德里明白那個美國人不準備調頭離開。他
已經考驗了那個人的神經,但是他已經失敗了。在後座里,奧斯曼已經找到了音量
發送按鈕。越過兄長的肩膀他能夠看到他們正在爬升,已經升上地面好幾英里了。
“我們去哪裏?”他尖叫着說。他最後聽到的是阿卜德爾卡里姆的那個聲音,
相當平靜。
“安靜點,兄弟。我們去見父親。啊,仁慈的安拉!”
這時候,沃克看到兩枚麻雀爆炸了,像是在3英里之外綻開了兩朵巨大的牡丹,
接着蘇制戰鬥機的碎片翻滾着跌向了地面。他感覺到脊背上的冷汗如同小河般地流
淌下來。
他的僚機飛行員蘭迪·羅伯茨剛才一直在他的後上方位置上,這時候飛到了他
的右翼,戴着白手套的那隻手翹起了一隻大拇指。他也翹起大拇指作為回答,另兩
架戰鷹已經放棄了不會有結果的對其餘伊拉克戰機的追擊,從下面爬升上來重新編
成一個隊形繼續朝着在庫特的那座橋樑飛去。
這就是戰鬥機空中格鬥的速度,整個行動,從雷達初次鎖定至米格29教練機被
擊毀,只過去了僅僅38秒時間。
那天上午時鐘敲響10點時,私家偵探由他的“會計師”陪同一起來到了溫克勒
銀行。會計師提着一隻厚厚的公文箱,裏面裝的是10萬美元的現金。
這些錢是通過銀行界那位沙燕安排的一筆臨時貸款。當聽說這些款子只不過是
先在溫克勒銀行暫存幾天,然後取出來退還給他時,那位沙燕才鬆了一口氣。
當看到這些錢時,格穆利希先生高興了。假如他注意到這些美元只佔到這隻公
文箱的一半厚度時,他的熱情就不會這麼高了;假如讓他看到那個假箱底下面的東
西的話,他會嚇得魂不附體的。
為隱蔽起見,那位會計師被請到了隔壁哈登堡小姐的房間,留下來的那位律師
和銀行家一起為這個新賬戶安排絕密操作代碼。後來,會計師被召進來領取這筆款
項的收據。到11點鐘時,事情辦完了。格穆利希先生召來那個保安把客人陪到門廳
並且送到門口。
下樓時,會計師對着美國律師的耳朵輕輕說了一句話,於是律師把這句話翻譯
給保安聽。保安簡單地點了一下頭,把這部裝着格柵門的古舊的電梯停在了夾層。
三個人走出了電梯。律師把男洗手間指給了他的同事,會計師進去了。律師和保安
繼續留在電梯的門外。
這時候,門廳里的吵鬧聲傳到了他們的耳朵里,聲音顯然很響,因為到門廳要
順着廊道走二十步,還要走下十五級大理石台階。
保安輕聲說了句對不起就大步流星地沿着廊道走了過去,直至他能夠從樓梯上
方看清下面的大廳。他所看到的情況使他快步跑下大理石台階去解決事端。
這是一種令人憤慨的情景。三個無賴,顯然喝醉了酒,已經進入門廳在騷擾那
位接待員,索要錢幣以便再去買酒。女接待員後來解釋說,他們謊稱是郵遞員騙取
她打開了前門。
那位保安怒不可遏,他努力要把這些歹徒轟出去。沒人注意到其中一名無賴在
進入門廳后即把一隻空煙盒塞進了門縫底下,所以,雖然這道門原來是自動關閉的,
但這時候它卻失靈了。在互相推搡之際,又是沒人注意到第四個人手腳並用地爬進
了銀行大廳。當他直起腰來時,他立即與跟在保安後面下樓走到門廳的那位來自紐
約的律師站在了一起。
他們靜靜地站在旁邊,看着保安把三名無賴推回到了街上。當保安轉回身來時,
他發現律師和會計師已經自己從夾層下來了。他為這意外的混亂事件連聲道歉並把
他們引出了銀行。到了外面的行人路上,那會計師長長地透出了一口氣。
“但願以後我再也不用去干那種事情了。”他說。
“別擔心,”那律師安慰他,“你幹得很好。”
他們在說希伯來語,因為除此之外會計師不會說其他語言。實際上他是來自貝
爾席瓦的一名銀行出納員,而且他來到維也納執行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特工行
動的惟一原因是,他碰巧是與那名撬鎖專家長得極為相像的雙胞胎兄弟。現在,撬
鎖專家正一動不動地站在黑暗的夾層清潔室里。他將在那裏靜靜地站立12個小時。
麥克·馬丁於下半晌時抵達了魯特巴。平常坐小車不會超過6個小時的這段路
程現在花了20個小時。
在魯特巴鎮的南郊,他發現了一個趕着一群山羊的牧羊人。他用剩餘的第納爾
紙幣以差不多高於市場價格二倍的高價從牧羊人那裏買下了四頭羊。這使得牧羊人
感到既奇怪又高興。山羊們對於被領到沙漠裏去顯得較為高興,雖然現在它們被栓
上了牽繩。它們不可能知道它們之所以在沙漠裏只不過是麥克·馬丁可以據此解釋
為什麼他要在午後的太陽下遊盪在公路南方的沙漠裏。
他的問題是他沒有指南針——它與他的其他裝備一起留在了巴格達曼蘇爾區一
間小屋的地磚下面。現在他用太陽和他那隻廉價的手錶,儘可能準確地測定從鎮裏
的無線電塔到他埋藏着摩托車的那個旱谷的方位。
這段路有5英里,因為趕着羊路上走不快,但它們也起到了作用,有兩次他看
見路上的士兵盯着他看,直至他從視線中消失。但那些士兵沒採取任何行動。
太陽下山前他找到了那個旱谷,認出了做在附近岩石上的記號,他等到天色完
全黑下來才開始挖掘。那幾隻快樂的山羊慢慢地遊盪走了。
那件東西還在,包着膠袋,是一輛長長的125CC雅馬哈越野摩托車,黑色車
身,掛着馱袋,裏面裝着副油箱。掩埋的指南針也在那裏,還有手槍和彈藥。
他把自動手槍連同槍套掛在了右邊的屁股上。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任何借口了,
伊拉克農民決不會在那個地區騎着那種機器。如果他遭到攔截,他將開槍射擊並且
逃走。
他騎着摩托車徹夜行駛,比進來時的吉普車跑得更快。這輛越野摩托車不但可
使他在平地上快速行進,還使他能夠在旱谷邊的小路上騎行。
半夜時,他給摩托車加了油,他自己也從那隻行李箱裏取出水喝了幾口。然後
他騎車向正南方的沙特邊境進發。
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越過國境。這個地區都是沒有特徵的充滿着岩石和砂礫
的荒地,而且有時候他不得不走之字形路線,因此他無法估摸到底已經走了多少英
里。
他期待着當他到了泰普林路時他就會知道已經處在沙特阿拉伯了。泰普林是那
個地區惟一的一條公路。前方的土地平展了一些,他正以每小時20英里的速度行駛
着,這時候他看見了那輛汽車。假如他沒有這麼疲勞,他就會快速做出反應了,但
他現在已是混混沌沌,提不起精神了,這樣他的反應就遲鈍了。
摩托車的前輪碰上了絆網,他跌落下來,翻滾了一圈又一圈,直至最後他仰躺
在地上。當他睜開眼睛朝上看去時,他看見他的上方站着一個人影,還有星光照在
金屬上發出的那種閃爍。
“不許動。”
不是阿拉伯語。他開動他那已經勞累了的腦筋。這種話很久很久以前聽說過。
對了,在海利伯里,某個老師曾千方百計地教過他複雜難學的法語。
“別開槍,”他緩慢地用法語說,“我是英國人。”
法國的外籍軍團中只有三名英國軍士,其中一名叫麥庫林。
“是嗎?”他用英語說,“好吧,你最好坐到那輛指揮車上去。這把槍就交給
我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法國外籍軍團的這支巡邏隊在遠離他們駐地的西部,正在泰普林路上巡視察看
有沒有伊拉克逃兵。有麥庫林軍士作為翻譯,馬丁向那位法國中尉解釋說他剛剛在
伊拉克那邊執行一項任務。
外籍軍團對此相當理解:戰鬥在敵後也是他們的專長。好消息是法國人有一部
電台。
那個撬鎖盜賊在黑咕隆咚的清潔用具室內耐心地從星期二的白天等到了夜晚。
他聽見各位男職員走進男洗手間來做他們進來要做的事情,然後離開。隔着一道牆,
他能夠聽到電梯偶然嗚嗚響着上上下下。他坐在他的公文箱上,背靠着牆壁,偶爾
看一眼他的夜光手錶,以了解已經過去了幾個鐘頭。
在5點半至6點鐘之間,他聽到職員們下樓穿過門廳回家去了。他知道6點半
時那位夜間值班員將會到達。門衛會放他進來,屆時那位門衛已經對照着當天的上
班職員名單,核實了每一位經過他的檯子走出銀行的職工。
剛過6點,當門衛下班離開以後,夜間值班員將鎖上前門,合上報警器。然後
他將取出那隻每天晚上帶來的袖珍電視機,坐下來觀看電視節目,直至他要去作第
一次巡視。
根據耶里德組的報告,即使清潔工也受到了監視。他們在星期一。三、五晚上
打掃公用部位衛生——廳道、樓梯和洗手間,但星期二晚上應該是沒人會來打擾撬
鎖高手的。星期六清潔工在門衛的眼皮底下打掃各個辦公室的衛生,門衛自始至終
跟着清潔工。
夜間值班員的工作程序顯然一直不變。他分別在夜晚10點、凌晨2點和早上5
點對樓內作三次巡查,檢查各處門戶。
上班后與第一次巡視之間,他看電視和吃那份帶來的盒飯。在從10點至2點的
最長的間隔期,他打瞌睡,鬧鐘的鈴聲設在凌晨2點鐘。這個盜賊打算在這段時間
行竊。
他已經見過了格穆利希的辦公室以及他那扇非常重要的辦公室門。這扇門是用
實木做的,幸好沒連上報警裝置。窗戶連上了報警裝置,他已經注意到了踢腳線與
地毯之間兩塊填襯的模糊的邊框。
10點整,他聽到電梯隆隆響着上升。裏面載着那個夜間值班員,他即將開始巡
查各個辦公室門,從頂層開始,步行一層一層地檢查下來。
半小時后,值班老頭完成了工作,他把頭探進男洗手間的房門,開了一下電燈,
察看一下裝有報警線的窗戶,關上門回到門廳他的桌子邊去了。在那裏,他選了一
個晚間體育節目頻道。
10點45分,在漆黑之中,撬鎖盜賊離開男廁所溜上樓梯到了四樓。
他在格穆利希先生的辦公室門口花了15分鐘時間。四檔隼眼門鎖的最後一檔縮
回去了,他閃身進入了房間。
雖然他的頭上戴着一個上面裝有一隻小燈泡的圓圈,但他們取出一支大手電掃
描着房間。在手電光下,他避開了兩個壓力填襯,從未加防護的那一邊走近了書桌。
然後他關去手電,恢復用頭上的小燈照明。
書桌上格的三隻抽屜鎖不成問題——都是小小的百年古銅鎖。三隻抽屜拉出后,
他把手伸進去探摸旋鈕、按鈕或者拉閂。沒有。只是在一個小時之後,在第三隻抽
屜後邊的右下方,他才找到了它。是一根小拉閂,黃銅做的,長度不超過一英寸。
他拉了一下,一聲低低的咔嚓聲,木檔底部的一塊長條嵌板彈開了一厘米。
藏在裏面的那個盒子相當淺,不足一英寸,但盛放22張薄紙綽綽有餘。這些紙
全都是授權書的副本,可操作由格穆利希負責的賬戶。
撬鎖專家取出他的照相機和一隻三角架。該三角架是用鋁合金做的,能使預先
設定焦距的相機與其下方的紙張保持最佳距離,從而獲得最佳清晰度曝光。
這疊紙最上面的那一張是頭天上午由私家偵探代表在美國的虛構的客戶開立的
那個賬戶的操作方法。
他要的那一份是從上面數下去的第七張。號碼他已經知道了——在美國人接管
之前,摩薩德已經向耶利哥的那個賬戶付了兩年款。
為保險起見,他把這些紙全都拍了照。把暗盒恢復原位后,他又合上並且鎖上
所有的抽屜,然後他退出去,返身鎖上了辦公室門。凌晨1點10分時,他回到了男
廁所旁邊的清潔用具室內。
上午銀行開門營業時,撬鎖專家讓隔壁的電梯上上下下運行了半個小時,他知
道那個保安用不着去護送員工進入辦公室。第一位顧客於10點差10分出現了。當電
梯從他身邊經過升上去時,竊賊溜出洗手間,跟着腳尖走到廊道的盡頭,去看下面
的門廳。保安的那張檯子空着;他把顧客陪到樓上去了。
竊賊取出一隻信號機按了兩下按鈕。3秒鐘之後,前門的門鈴被按響了。那位
女接待員激活電子對講系統后問道:“是誰呀?”
“送貨的。”一個小小的聲音說。她按了一下開門按鈕,一位滿面笑容的送貨
員走進了門廳。他帶進來一幅巨大的油畫,是用棕色的牛皮紙包裹的,還扎着帶子。
“給你們送來了,女士,都清除乾淨了,可以重新掛起來了。”他說。
在他的身後,那扇門徐徐地開始關上。這時候,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在門縫底
下塞進了一疊紙。那門看起來是關上了,但鎖舌沒有到位。
送貨員把油畫立在接待員的檯子邊上。這幅畫很大,有5英尺寬4英尺高。它
完全擋住了她通向門廳的視線。
“可這事我一點也不知道……”她疑惑地說。送貨員的頭從油畫旁邊冒了出來。
“只要在這裏簽收一下就行了,情吧。”他說。隨即把一塊夾着一張收條的夾
子板放到了她面前。當她在審閱收條的時候,撬鎖高手走下大理石台階溜出門去了。
“但這上面說的是哈茲曼畫廊呀!”女接待員指出。
“是呀。巴爾加塞,14號。”
“可我們這裏是8號。這裏是溫克勒銀行。畫廊在那邊。”
一臉迷惘的送貨員道歉后離開了。保安從大理石梯級上走下來了。她把剛才的
事情說給他聽。他哼了幾聲,在門廳內接待員對面他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來,重新拿
起了那份早報。
當黑鷹直升飛機在中午時分把麥克·馬丁送到利雅得的那個軍事基地時,那裏
有一小組人在期待着會見他。其中有英國秘情局的史蒂夫·萊恩、美國中情局的奇
普·巴伯。他沒有期待會遇見的那個人是他的頂頭上司——英國特空團指揮官布魯
斯·克雷格上校。當馬丁在巴格達期間,特空團已經陸續派遣了整整兩個中隊的官
兵在伊拉克西部沙漠參加行動。特空團總共只有四個中隊,其中丁個中隊仍留守在
英國赫里福德作為常駐中隊,另一個中隊分成若干小組在世界各地開展培訓任務。
“你拿到手了,麥克?”萊恩問。
“拿到了。耶利哥的最後情報。不能用無線電拍發。”
馬丁簡單解釋了一下為什麼不能發送電報的原因,並把那張皺巴巴的耶利哥報
告紙交了出去。
“麥克,這兩天我們一直為聯繫不上你而犯愁呢!”巴伯說,“你幹得真漂亮,
少校。”
“我只有一件事,先生們,”克雷格上校說。“如果你們已經用完了他,那麼
我可以把我的部下帶回去了嗎?”
萊恩正在閱讀那張紙,正儘力把阿拉伯語譯解出來。
“哦,是啊,我想可以呀。我們非常感謝!”
“等等,”巴伯說,“你現在讓他去幹什麼,上校?”
“噢,在機場對面我們的基地里的一張床,還有飯菜……”
“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呢廠巴伯說。”少校,給你一份堪薩斯牛排加油炸土豆
條,在大理石浴缸泡一個小時,再加上一張柔軟的大床怎麼樣?“
“太棒了!”馬丁哈哈大笑起來。
“好。上校,你的部下去路那邊的哈雅特賓館的一個套房裏過上24小時,以表
示我方的感謝。行嗎?”
“行。明天這個時候見,麥克。”克雷格說。
在驅車去空軍總部對面那家賓館的短短的旅程上,馬丁把耶利哥情報的譯文交
給了萊恩和巴伯。萊恩逐字逐句地讀了一遍。
“就是它,”巴伯說,“空軍會去那裏把它炸飛的。”
要使這位塵土滿面的伊拉克農民住進哈雅特賓館的最豪華套房,需要奇普·巴
伯為他辦理人住登記手續才得以成功。當馬丁安頓下來后,巴伯離開旅館到馬路對
面的黑洞去了。
馬丁確實在那隻深深的、冒着蒸汽的浴缸里泡了一個小時,還用賓館免費提供
的香波和剃鬚用具擦洗身子和刮鬍子。當他踏出浴室時,那份牛排和炸土豆已經擺
放在客廳的一隻盤子裏了。
他才吃到一半就感到一陣睡意襲了上來。他剛剛爬上隔壁卧室那張寬大鬆軟的
雙人床就睡著了。
在他睡眠時,一些事情發生了。剛剛熨燙過的襯衣、短褲、長褲。襪子和皮鞋
送進了他的客廳。
在維也納,吉迪·巴齊萊把耶利哥編號賬戶的操作細節傳送到了特拉維夫。在
那裏,摩薩德開始用適當的詞句準備一份極為相似的複製文件。
愛迪絲·哈登堡從銀行下班后,卡里姆帶她去喝咖啡,並向她解釋說他要回約
旦去一個星期以探望患病的母親。她接受了他這個理由,拉住他的手叮囑他儘早回
來陪她。
從黑洞發出的命令到達了位於塔伊夫的那個空軍基地。那裏的一架TR-1偵察機
正準備起飛去伊拉克北方地區執行一項使命:去位於沙爾喀特的一個主要兵工廠進
一步拍攝照片。
這項使命又增添了一項任務。新任務的地圖坐標已經送來了,專門去訪問和拍
攝傑巴爾哈姆利北部的丘陵山區。一當基地的那位中隊長對突然變化提出抗議時,
他被告知這個命令是耶利米指令。抗議結束了。
剛過2點,那架TR-l起飛了,到4點鐘時它所拍到的照片圖像已經出現在黑
洞廊道盡頭那間特定會議室的屏幕上了。
那天傑巴爾上空有雲團和降雨,但那架偵察機配備着ASARS-2設備,其遠紅外
和熱像雷達可穿透雲、雨、霧、冰雹和雨夾雪,因此還是把照片拍到了。
這些圖像到達后,美國空軍的貝蒂上校和英國皇家空軍的佩克少校對它們作了
研究。貝蒂上校和佩克少校是黑洞裏最好的照片分析專家。
計劃會議在6點鐘開始了。出席會議的只有八個人。坐在椅子裏的是霍納將軍
的副手——同樣有決斷力但更為活潑快樂的巴斯特·格洛森將軍。史蒂夫·萊恩和
巴伯·奇普這兩名情報官也參加了,因為帶來這個目標並且知道其背景情況的就是
他們兩人。兩位分析專家貝蒂和佩克需在會議上解釋對該地區照片的譯解。在場的
還有三名作戰參謀,兩名美國的,一名英國的,他們將作記錄並且保證會議佈置的
任務能得以執行。
貝蒂上校首先發言談及這次會議的主題。
“我們在這裏有一個問題。”他說。
“那就解釋一下吧!”將軍說。
“先生,提供給我們的情報里是有一個格子坐標十二位數字,六位代表經度,
六位代表緯度。但這不是可把那個地方圈定在幾平方碼之內的衛導參照圖。我們現
在談論的地方有一平方公里。為保險起見,我們把那地方擴大為一平方英里。”
“怎麼樣?”
“喏,就是這裏。”
貝蒂上校朝牆上作了一下手勢。差不多整整一堵牆被蓋上了一張放大了的照片。
這是一張計算機增效的高清晰度照片,有6英尺長,6英尺寬。大家都轉過頭去看。
“我看不出什麼東西,”將軍說,“只是山。”
“就是這個問題,先生。它不在那裏。”
注意力轉到了密探身上。畢竟這是他們提供的情報。
“那裏,”將軍緩慢地說,“應該有什麼東西?”
“一門大炮。”萊恩說。
“一門大炮?”
“就是所謂的巴比倫大炮。”
“我還以為你們情報機關在它們的製造階段都已經把它們攔截下來了呢廠”我
們是攔截了。但顯然有一件漏網了。“
“這東西我們一直在作研究。它應該是一枚火箭,或是一個秘密戰鬥轟炸機基
地。大炮不能發射這麼大的載荷。”
“這門大炮能發射,先生。我已經與倫敦核對過了。大炮的炮筒有180多米長,
口徑1米。載荷超過半噸。射程可達1000公里,根據所使用的液體燃料計算。”
“這裏到三角形的距離是多少?”
“470英里,或者750公里。將軍,你們的戰鬥機能否攔截炮彈?”
“不能。”
“愛國者導彈呢?”
“有可能,如果它們在合適的地方、在合適的時間,並能及時發現它。也許不
能。”
“問題在於,”貝蒂上校插話,“大炮也好,火箭也好,但它不在那裏。”
“會不會埋在地下,像庫拜組裝廠那樣?”巴伯提議。
“庫拜那個工廠上面偽裝成一個廢車場,”佩克少校說,“可這裏一點東西也
沒有。沒有道路、沒有輸電線路、沒有防衛、沒有直升機坪、沒有鐵絲網、沒有兵
營,只是一片荒山野嶺。”
“假如,”萊恩辯解說,“他們採取了與在塔爾米亞一樣的伎倆——把四周的
防線建在很遠,那麼防線就在照片以外了?”
“我們也研究過了。”貝蒂說。“我們觀察了各個方向的50英里範圍。沒有東
西,沒有防衛。”
“會不會是故意不設防衛的一個騙局呢?”巴伯說。
“不會。伊拉克人總是保衛着他們的貴重財產,即使對於他們自己的人民。看
這裏。”
貝蒂上校走到圖片旁指點着一組棚屋。
“一個農民的村莊,就在旁邊。炊煙、羊圈、羊群在這裏的山谷吃草。照片外
面還有另兩個村莊。”
“也許他們挖空了整座山。”萊恩說。“你們這樣干過的,在夏廷山。”
“那是在鋼筋混凝土門後面的一系列山洞、隧道和一個個房間。”貝蒂說。
“你現在談到的是一支長度為180米的炮筒。要把那個東西放進一座山裡,你得把
整座山從山頂開始扒下來。先生們,我認為炮膛。彈藥庫以及所有的居住區都可以
建在地下,但那麼大的一根炮筒肯定會在某個地方露出來。可它沒有。”
他們又去盯視那張照片。在這個方塊里有三個村莊,還有第四個村莊的一部分。
三個村莊中最大的那一個沒有防爆門或者進出的公路。
“如果它在那裏的某處,”佩克提議,“為什麼不對那一平方英里進行飽和轟
炸呢?那樣會把蓋着那件武器的任何山頭炸坍。”
‘這主意不錯。“貝蒂說。”將軍,我們可出動大胖醜八怪,把整個平方英里
炸成一灘爛泥。“
“我能否提個建議?”巴伯問。
“請吧。”格洛森將軍說。
“假如我是薩達姆·侯賽因,患有他那種偏執狂,而且我有一件這麼重要的武
器,我就會讓我能夠信任的人去負責。而且我會授權給他,即萬一那座要塞遭到轟
炸,他可以發射。簡單地說,如果第一批炸彈沒炸着——一平方英里是一塊很大的
地方,那麼其後的炸彈就來不及了。”
格洛森將軍俯身向前靠了過去。
“你的意思到底是什麼,巴伯先生?”
“將軍,如果上帝的拳頭在這些山裏面,肯定是用極為高明的偽裝術隱藏起來
的。要能夠百分之百地摧毀它的惟一的方法是採取一個相同的隱蔽行動。派出一架
飛機,突然間冒出來,發動一次奇襲,一次投彈擊中目標。”
“我不知道這話我還要說多少遍,”貝蒂上校惱火地說,“可我們不知道該往
哪裏扔炸彈——準確地。”
“我認為我的同事是在說目標標定。”萊恩說。
“但那意味着另一架飛機,”佩克提出異議,“就像海盜為狂風標定目標那樣。
即使目標標定者也必須先見到目標才行呀!”
“這個方法在打擊飛毛腿時效果很好。”萊恩說。
“是啊,特空團戰士標定導彈發射架,我們把它們炸飛。但特空團戰士就在那
里的地面上,舉着望遠鏡在距導彈1000碼的地方。”佩克說。
“是這樣的。”
會議室沉靜了好幾秒鐘。
‘你們在談論的,“格洛森將軍說,”是派人深人到那裏的山區為我們標示一
個10平方碼的目標。“
討論又進行了兩個小時,但總是回到萊恩的觀點上。
首選是找到它,接着是標定它,然後是摧毀它,而且全都必須趕在伊拉克人反
應過來之前完成。
半夜時分,英國皇家空軍的一名下士走進了哈雅特賓館。他在那間客廳敲門沒
得到應答,於是賓館的夜班經理讓他走進了套房。他進入卧室,去推穿着毛巾布睡
袍睡在床頭上的那個人的肩膀。
“先生,你醒醒,先生。馬路對面叫你過去,少校。”